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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蜂/Morton’s Fork】

*ForkCake設定,潔Fork蜂Cake的場合,約7000字
*非監獄世界線的假想設定,主潔視角,第二人稱
*可能出現食肉、支解、病態、監禁,性描寫等劇情。綜合以上,請謹慎食用,不要勉強
*初嘗試這種風格與主題,無相關理論知識,開心就好
*沒問題start


這是第幾次,從睡夢中醒來了?

自淺眠驚醒只需一秒,但要再重新入睡便沒有盡頭,潔第四次蜷坐在夜深床鋪上,面色呆滯地撐著額頭——或許是第四次吧,你是用記憶裡自己看時間的次數推算的,連每個看過一眼的時間刻度都能記誦下來,看來自己的腦子還很有精神、特別有精神。

凌晨五點,不上不下的時間。

睡前設定的冷氣定時已過,舊窗簾又能遮擋掉多少入夏朝陽?光線直射簾布後給小空間輻射加溫,到了一定溫度後便更不適合入睡。與早已疲倦的身軀不相襯,大腦與感知神經系統都清醒地不得了,只有心臟似乎是經受不了這樣的反覆失眠折磨,抗議著胸腔隱隱作痛。

面色朝下陷於陰影之中,掌心與髮絲出汗早就混和在一塊,無論是睜著眼或閉著眼都沒差別,反正再多久都不可能睡著。脈搏震顫卻停不下來了,拳頭纂緊被單也不會移轉,靈魂彷彿有一半還未從惡夢中抽離,駭人饗宴裡唾液本能地積累垂涎……

你很想,現在就吃掉蜂樂廻。

說笑呢,你想想自己此刻蔓生的念頭都覺得反嘔,而自己方才的夢卻正是你針對蜂樂廻的「進食秀」,擅自要合理自己身為Fork、對Cake肉血身軀的本能進食衝動。蜂樂睡得很熟,就在自己身邊,以嬰兒般的姿勢蜷縮著舒適,絲毫沒有被枕邊人大動靜吵醒的跡象。

也絲毫沒有,自己是獵物的自覺。

……什麼事都沒發生真是太好了。

開始覺得腦袋發脹了,那還是選擇閉上眼更好,你挪轉身子後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把本就無味的涼水一飲而盡。玻璃杯輕起輕落,為了不讓身邊人發覺而收斂動作,只是灌滿口腔的些許濕意根本不足以解渴,潔後靠著床板、恍神——

不過到頭來,還是只有水這種東西最為慈祥,因為本就無色無味也無刺激,不會於異感路過味蕾時有機會緬懷回憶。當然,也就不會害怕失去……

但你很想,現在就吃掉蜂樂廻。



潔世一是Fork。

身為一個後天Fork,潔被診斷的時間不算早,也許是本就不太在意自己身上的變化,又或者只是以為家裡的菜變清淡了些。到連味噌湯都嚐不出鹹味時,潔才後知後覺地去看了醫生,最後在繁複得嚇人的檢查程序後,拿著厚厚一疊診斷書站在診間出口。

那時的潔世一高三畢業,才正要上大學。

也才知道自己居然是個Fork。

走在回家的斑馬線上,他自己想著想著都覺荒謬,把診斷書隨意塞進包裡後,在路過無人的足球場中央放聲大笑。所以自己會跟電視上食人事件的那些人並列嗎,那些把Cake生吞活剝、品嚐下肚的荒唐傢伙們?但不這樣做就嚐不出任何味道了對吧這一生,這樣的話……

好像也不會發生什麼事。

潔那時也沒碰過Cake,當然不知道那樣吸引力致命的程度為何,但原先味覺是真的在抽離,會在不知不覺間又削弱些許。漸漸地,自己連愛喝汽水的味道都不記得了,只有碳酸氣泡的刺激像針扎,剩下半罐便提不起興致。

可好像也不會發生什麼事,只是偶會有些可惜——那些慢慢消失的味覺記憶,還有將來不再有機會嘗試的新鮮感覺。一直到幾年之後,人生中第一個Cake出現在自己面前,你才發現有比那些可惜更可怕的東西,是得到後失去……

只要一這麼想,你便會想到蜂樂廻。

要是把蜂樂廻吃掉的話,肯定就沒有蜂樂廻了。

所以即便想逃避失眠,你也想同時逃避夢境,自己最近是真的太常做夢了,而那些夢的脈絡都流向同一片極海——起頭會是在自然不過的場景裡,也就是現在環視的小公寓,或許發生在你們的臥室,又或許在家裡的其他角落裡如廚房廁所玄關。

而夢境起頭時一切都很正常,劇情甚至能真實完整地像復刻了你們的生活,讓自己沒發現正身處夢境,絲毫沒有一幀出格。像前一次份,是自己下班回到家。

晚上七點整。

脫了皮鞋在玄關,把勒緊的領帶鬆開些,剛又結束一天社畜生活,身心都疲累得不行。接著聞到香氣,不是晚餐香味而是對你說歡迎回來的蜂樂廻,不過也是有晚餐——蜂樂也不會做飯,所以叫的大概是外送。

你先回房去把背包外套放下,脫了襪子後去洗手,才繞了好一大圈,準備進食日程。還是家的感覺更好,即使你們是在奇怪的狀態下才同居一起的,但你喜歡此刻燈光暈黃、不是辦公室白熾燈泡的刺眼亮度,喜歡空氣味道裡帶著點甜味香醇、不是冷氣機換氣的奇怪化學味……

站立在餐桌前,今天的晚餐會是蜂樂廻。

替你準備好的小刀與尖叉,也整齊排列。

廚師早替自己貼心地褪去了衣服,一絲不掛的身軀仰躺在餐桌中心,只有兩雙腿隨意垂掛在桌邊,纖細緊緻的小腿腹還擺盪活潑如魚尾。上身當然也是全裸的,平時包裹的肌膚細緻在聚光燈下更顯白皙,像是美術館會出現的石膏藝術品,光線在紋理起伏裡塗抹陰影——

你們其實沒少過以這個角度「遊戲」,只是高度關係你踩上椅子,接著一邊膝蓋跪上桌邊,而後俯身。

蜂樂的表情沒被陰影遮蓋,琥珀色點光的眼瞳垂眸看你,看你如往常先沿肌腹線條綴吻,而後會不自禁地伸出舌頭。對獵物而言那樣的舔嚐是搔癢,微溫唾液卻冰涼地帶走熱氣的感覺好奇怪,可對獵者而言這樣的玩弄是汲渴,連毛孔裹一層看不見的薄汗品起來都同糖霜。

再後頭你會把線路向上開鑿,舌尖鑿開齒縫後探入溫泉,在激烈得讓人暈頭的吻裡頭吸飲唾源,半透明液體是想像中蘇打水的清甜;一吻稍後,你才終於拾起「餐具」,正餐時刻也才正要開始,加溫得差不多的軀身已泛上粉色。

像是馬戲團標靶一樣,要先從何處下手呢?

對上掠食者眼裡的深海,是蜂糖蜜剔透的金黃色,蜂樂用往常誘人的甜尾音喊你名字,說潔下手快一點的話就不會太痛了;不過其實對方也逃不出自己身下,兩隻手臂分別禁錮於桌面兩側,是夢境替你貼心附上的配備手銬,雖然你還沒意識到自己在……

刀尖一痕劃過掌紋後,皮開肉綻。

這只是起頭。

下手力道大了些,不用擠弄便淌下血痕,蜂樂反射性唉疼卻只有弓起腳背的餘地,鎖鏈聲響與骨節撞在一塊。桌子過乘載你們的「捕食」重量、吱吱呀呀地,漫開在空起裡的腥氣味比如酒烈,你則像隻蛀蟲一樣傾身去,貪婪地要啃蝕、啃蝕、再……

可是你跟蜂樂約定過了,不會吃掉他。

直到滿手都浸於酒醇,鼓頰裡再塞不入更多果肉汁水了,你的「晚餐」才在熱意消散前與你吻別,要你直面看黑洞是什麼樣子——湧泉傾瀉的石流掏空皮囊,不見底的池湯比想更為深邃,艷色絹印在白皙上開綻花瓣,而與之相反、熱意炙烈即使緊緊擁抱著也會漸漸、漸漸冷卻。

此刻,夢境邊界才開始崩解,眼前的傢伙已經不會喊疼了,只有不協調的微笑嘴角被留下,像撕破了軀幹腹腸的玩偶洩出棉花。你才回神不肯接受現實,連一時狂歡的飽足感都是虛假的,失去的心肺撕裂感遲來,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了、

蜂樂廻。

於是又一次在夜深驚醒,脫水似地濕汗浸溼衫布,大口喘氣時害怕自己滿嘴鮮血,嘶吼聲則扼卡在聲帶裡。轉頭去,你發現身旁的人還睡得很好稍稍緩心,知道這只是一場夢境而已,想著替對方拉上被子。

可是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呢,又為什麼最近總做這樣的夢呢,明明自己連要把蜂樂當做餐食放上餐桌都沒想過,也根本不敢想自己吃掉蜂樂廻會是什麼樣子。畢竟……

你跟蜂樂約定過了,不會吃掉他。

在很久很久以前。



可是,你總有一天會吃掉他的。

記得相遇是深夜,在商店街髒亂的角落裡,方成為社畜一員的你被灌了點酒,帶著點醺意便走錯了巷子。那時雖還沒完全失去味覺,但連不同酒味品項有不同味道都分不清了,只有灼燒在喉嚨的不適感要你半夢半醒地堅持,撇著虛浮腳步自己走回家。

於是順從著身體記憶,那時你拐錯了一個巷子,或許是深夜巷的喧鬧繁華使人亂步調,一直到景色異常被警覺時才發現自己迷了路。如困獸般在小巷底端發愁,查詢地圖的手機亮光也刺眼得不舒服,再後來你終於決定好要往哪走時,才發現身側有不該感受到的「香氣」縈繞、回身去……

後來你才想起來這次迷途,或許是因為「本能」。

在巷尾的陰影角落,路燈光線一點也照不到的地方,你不經意瞥見金色,如夜空星點般窺視著你。原先以為是隻貓,在好奇心越湊越近時才覺得不對勁,因為自己的脈搏心跳加快得異常、像野獸的狩獵本能一樣蠢蠢欲動,卻轉化為唾液分泌——許久不見的食慾被過濃稠的蜂蜜甜味喚醒,知道自己就要冷靜不下來,可這絕對不應該、這不應該……

在你面前出現的,是獵物。

那是你第一次遇見蜂樂廻。

名字當然是後來才交換的,在你從包裡掏出手帕給對方簡單包紮時,入視野你發現一個身影狼狽地斜靠在回收鐵箱旁,滿身是傷。對方是少年裝束打扮,不過年紀看起來與自己相仿,一頭短髮齊瀏海,胡亂翹的髮尾與眼眸同樣是金色、明亮月彎。

月彎望見你靠近的時候,並沒有反抗。

你當下回復理智,確認了對方傷勢無大礙、神智也清醒之後,一邊掏出紙巾給對方止血,一邊開始簡單的人口普查——當然,面對陌生人還是得表現出善意,也得大概知道對方是發生什麼事了才會變成這樣,才能盤算後續是要送醫院還是叫警察。

蜂樂受傷的地方主要是手臂與臉頰,有明顯幾處刀劃痕跡,手指手腕也滿是OK绷與紗布包纏,不知道是什麼造成的傷勢(而且包紮手法一趟糊塗);手帕只夠把右手臂上最明顯的那條口縫包覆緊,其他傷口則用紙巾稍稍止血,途中蜂樂沒回答你名字年紀以外的過多問題,只是說自己沒地方去、現在的話……

你邊聽邊審視傷勢,覺得處理得差不多了,只有扭傷的腳踝看起來無法走動,等等自己可能要揹著對方離開這裡。那剩下的傷就去醫院處理吧,你這麼說邊再次查找地圖,說記得這附近最近的醫院應該是在哪裡哪裡,可正要起步、一直沉默著的對方卻突然開口——

被發現的話,就要回去了。

我明明,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發現的話就要回去哪裡呢,又是為什麼從何逃出,這些你都沒反射地問出口,只覺得眼前的傢伙好像很抗拒「回去」這件事、指頭捏著你的外套邊角。好吧,那蜂樂希望我帶你去哪裡呢,你輕聲問身後的人,一邊收拾方才止血時散落一地的紙巾垃圾。

可是,手裡沾上鐵鏽腥味的紙巾……

看起來就像番茄醬與爆米花。

「潔,是Fork對吧?」

小巷裡安靜得滲人,連外頭車水馬龍的喧囂都不會入耳,所以即使在這種地方大聲喊叫,聲響肯定也不會被任何人發現。你因對方問話回神,把過分泌的涎液嚥入食道,緊握著紙團的拳頭無意識纂緊,才發現方才的自己正在想、想著多麼可怕的事——把鮮血幻作美瓊、想著把眼前餐饗置上瓷盤……

置上瓷盤之後,自己就要吃掉對方了嗎?

你問蜂樂是怎麼知道的,蜂樂說一看就知道了,互動畫面裡一個人膽戰心驚,反倒另一個一點警戒心都沒有。你很擔心對方會不會在彼此身分揭露的下秒落荒而逃,可事實畫面完全不是如此——蜂樂只是笑著對你說,那現在還沒被潔吃掉的我真是「幸運」呢?

我不會吃掉你的,那時自己這麼答覆。

都不知是誰給的自信。

這下你們都知道彼此身分了,彼此距離卻沒因而隔離,你最後還是把蜂樂廻背回家,因為沒別的房間甚至擠了一張床。那天你睡得異常香甜,確實是一場「香甜」睡夢,因為不須倚靠幻想就有一頓真切的「饗食」倚窩在自己身旁,聞起來像澆滿蜂蜜與鮮奶油花的冰淇淋聖代、甜美得嚇人。

可對方卻好像篤定了自己不會被吃掉,安心深睡像個孩子,放鬆的眉眼舒展開來,吸奶嘴似地咬著指頭。你看著想像那根指頭是什麼味道,但在腦海正要浮現非分時便逃離了臥室,逃去廚房盛了滿滿的一杯水加冰塊,灌入腦漿。

再後來,你一直是這麼排解食慾的。

這件事後來被自己的公司主管繪心甚八知道,是某一次午休不經意洩漏出去的,知道你家突然收留了一個Cake,他當然也知道你是Fork。這種怪事只有在新聞上會出現,這種Fork與Cake同居一室的案例,然而沒一個好下場——繪心這麼對你說放下泡麵碗,難得能在這種時刻嚴肅。

這些事不用對方提點,你自己也清楚不過,當年拿著診斷書笑得無奈的傢伙可是怕得要死,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不小心對蜂樂廻下手。不過一切都並未發生,至少在自己的忍耐力超群下還未發生,潔後來這麼說想為凝滯的空氣解解圍、也只能這麼說……

可是,你總有一天會吃掉他的。

直到你再也忍不住衝動。

繪心懂你想表達些什麼,當然也懂你在顧慮些什麼,末尾便只留下了這兩句告誡,說如果出事了就自己看著辦吧不要找我。可你總有一天會吃掉他的,這句話讓自己心跳糾緊了下,彷若在質疑自己至今為此忍耐的每個夜晚,然而……

你根本無力反駁。



你後來一直記得那份告誡。

卻,僅僅是「記得」而已。

你長期收留了蜂樂,一直收留至今,因為蜂樂確實是沒其他地方可去,如果又不希望外界介入的話——你是到後來才想到,一般來說Cake不可能隨意出現在大街上、更不用說一點防備也沒有。

社會上,Cake除了稀有以外,要是被Fork攻擊就不好了,你那時這麼想才發覺,那當下最不該出現在此地的正是自己。

你也是到後來才想探究,蜂樂的身世究竟為何,在問這相關話題時對方會忽悠似地帶過,不過你捕捉到線索——好像有聽說過Cake的收管所,在一陣子沸沸揚揚的社會新聞裡,是用來集中管理Cake、甚至有檯面下服務Fork(當然是上流社會)類似的東西,大概是那裡吧?

所以說,蜂樂大概是自己從收管所逃出來的。

經過不算太縝密的推理後這件事作結,至於理由為何那些就深究了,你想這對蜂樂或許是不太好的回憶,又不忍以兩人相性相剋這種理由要對方再次流連街口(被其他Fork盯上也好危險)。可是我是Fork你是Cake的話,在某一天的晚餐餐桌上你也這麼問過,這樣的「關係」總有一天會不平衡的吧,如果有一天我真的……

自己味覺確實在退化,這件事你已經習以為常,不管醬油或辛香料的用量多少,對唇舌都不再有任何刺激可言。原本你想今後就這樣過活也沒關係,可喝再多冰水都已不足止渴了你開始發現,而促使自己肌腸轆轆的蜂樂廻就坐在前頭,用小刀叉刺穿小番茄膨脹的軀體、送入唇舌。

你會開始想像,圓潤的鮮紅色是蜂樂廻。

潔想要的話,我可以把「自己」分給你。

很突然的一句答覆,在小番茄被吞嚥入腹之後,你當下還不明白蜂樂的話語意思是什麼,只是距離越來越靠近時有濃郁的糕點味道擁抱鼻腔。蜂樂起身離座到你身側,彎下腰後給你一吻,齒縫被填滿時比記憶裡的果膠味道更甜膩,讓你第一次依依不捨。

我喜歡潔。

他這麼說。

感覺很奇怪,成為「情人」是在那場若有似無的告白之後,你根本分不清蜂樂對自己說的那聲「喜歡」有幾分真實,更分不清自己對蜂樂說的那份「喜歡」是否只是因為餓過了頭——但你確實以此交換到了特權,能夠不止於望梅止渴,能交換香醇入醉的唾液銀絲,也能牙印烙印在過於白皙的肌膚胸膛……

蜂樂吃痛地吟了一聲,揪緊相扣十指。

那是你唯一一次嚐到對方的血。

後來你便學乖了,為了不傷害到蜂樂而小心翼翼,會在情事開始前先吃點東西墊墊胃,或是衝動難忍時偷偷咬破自己下唇——有次你這麼做被蜂樂發現了,對方還朝你鬧了一夜小脾氣,說潔想「吃掉」我的話就把我大方地「吃掉」又沒關係,你當下苦笑著不明白自己被罵的理由。

不過對於Fork來說這些都是不夠的,在血鏽的辛澀味道初次攀上味蕾時你就明瞭了,那是比唾液濕汗甚至精液更誘人的清晨甘露,是經久淬鍊的釀純或醍醐——新聞裡那些食人Fork口中所說的、會按耐不住的食血肉衝動究竟是什麼,你原本還一點也不能共情,現在總算是親身體會到了。

……如果自己只是隻狗就好了。

如果自己是隻狗,就能合理地戴上嘴套矯具或關入牢籠,你曾這麼開玩笑對蜂樂說,在無數次僅是看著對方裸體就感到口水盈淌時。對方那時正支點於你下峰,還搖搖晃晃地自慰,許久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知道你食癮犯了,卻沒幫你勾桌上水瓶過來。

蜂樂暫停了自己催情潮的動作,母親似地溫柔,把你攬入自己「懷裡」。

陰莖被送至唇角時,你就知道對方想讓你嚐什麼解餓,記得第一次這麼做的時候還會感到羞恥,真的嘗試過後才知道口感確實能作為安慰劑解渴——這比單純喝水好上太多了,能讓你品味到些許難得的鹹澀味,你甚至會想在黏稠入喉之後,啃咬對方充血的脈肋。

有次你小力地烙下一圈咬痕,被蜂樂尖叫著說潔好大膽,但灌入口腔的安慰奶嘴並未在你的小衝動後被取出,反倒許可你埋入更深、熱氣升騰。後來你就沒再這麼嘗試過,覺得輕易挑戰自己的神經底線還是有些危險,不過你也想念過那些凸紋下的熱流汩汩,想過如果……

如果以犬齒劃開皮紋,毛孔下鑿開薄皮便能見著脈搏,穿刺交雜的靜脈管路後會湧出沉紅酒如泉,你會伸長舌壁去、試圖盛之滿匙;如果能再更加逾矩的話,飛速地撕咬下一片小膚肉粉色的話,總能表現得那麼有精神的莖柱會是軟糖那樣的耐嚼口感嗎,還是溫順好入喉的綿蛋糕滋味呢?

所以這次,肯定又是夢。



又一次從惡夢裡驚醒後,你便不打算睡覺了。

外頭天空已亮,房間溫度也高得嚇人,瞥一眼手機時間畫面,是過了六點多一些。原來自己也就多睡了不到一小時,認真算起總和的話一夜才睡不到四五個小時而已,但已經沒有再睡回去的打算或餘力了,便乾脆直接起床。

而不意外地,在那短短一小時裡,自己做的夢又是食人夢,在這張床舖上、位置此刻同樣。情色酣醉之際,你的牙尖終究刺穿對方皮薄,由下而上地「品嘗」蜂樂廻;以漸拔高的哀吟做為配樂,白被單綴上雨與紅瓣……

曲終之後,對方便不會如往常向你撒嬌了。

一切都糟糕透頂。

再幾個小時後蜂樂才起床,見你恍惚地一個人坐在餐桌位置,桌子上這次連水杯也沒有,就只是靜靜地坐著而已。他歪頭遲疑後喊你說早安,許久才得到你機器般的早安應答,一邊拿兩片白吐司出來放進烤吐司機裡,再打開冰箱拿出果醬。

「潔,昨天沒睡好嗎?」

蜂樂很擔心地看你,皺起笑起來會很好看的表情,連詢問語氣都沒有往常那樣元氣,這不應該阿在和煦的夏日周末早晨。大概是有一點吧,你這麼說勉強擠出笑容,接著吐司片在短暫時間後被烤好,盛上乾淨瓷盤。

果醬罐在施力後被旋開,抹刀探入後便挖鑿出空缺,你看著對方把膠質成分均勻塗抹在吐司上,草莓顏色則讓吐司片如同夢裡被單。可那餐盤上的一切你都感受不見,不論是應有的烤吐司香氣或是果醬甜,只有初次見面就記得的濃稠蜂蜜甜味灌滿鼻腔,而這味道會成為自己後半生唯一的……

「……分一口?」

「啊、我的話就……不用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