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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初次見她時，正是隔著一塊紅通通的喜帕，人影都給明滅不清的燈火燻的像是自紅紙上裁下的人形剪紙，視野被裹挾在一片彷彿灼燒的深紅裡，她聽見花轎外的看客們開始數落起了新郎官的遲來，心下惶恐，卻也做不了什麼，只能一昧的垂眸盯著自己的腳尖，那同樣是不容反抗的、刺痛了眼睛的紅，直到一隻形廓優美的手伸至眼前，隨後是冷冷清清的、如同玉石玎玲叩響般的清越嗓音。

「讓你久等了，」來者如是說，「我來接你了。」

她心口的大石頓時便落下了，就著對方伸出的手，雙足也隨之觸及地面，視線不可避免的向前移，她期待又畏縮的望見一雙以男子來說偏小的鞋面，以及那身與自己身上的紅如出一轍的喜服——這時候那紅色又看起來沒那麼的討人厭了，但喜帕還是礙事的，她無論如何都無法看清來者有著一張怎樣的面孔，只能依稀感覺出他的身量比自身高出不少。
在人群的簇擁下，她又糊裡糊塗的按照流程佇立到香案之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她趁著起身的空隙，總算能夠悄悄窺探一眼未來夫婿的真容，但那滿腔柔腸百轉的少女情思卻彷彿被當頭敲了一記棒喝——眼前人雖身著喜服，衣著上挑不出任何疏漏，但分明就是一名年齡未過雙十的年輕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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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環繞在身週的盡是些媚俗的色彩，可她依然面容冷肅，舉止端凝，活像是青蓮花上不可觸及的蓮上人。

被那雙清明的眼睛一看，小姐那份被愚弄、羞辱的怒火頓時便軟綿綿的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惴憟的惶恐油然而生——她想起自己之所以來到這裡的理由，更何況在她面前，她的一切怪罪都仿佛才赤裸裸的降生到人世間、只懂得一昧撒嬌哭鬧的嬰孩，她顫抖的揪緊了手裡的手帕，正打算編織起謝罪的語句，可那人卻嘆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道：「是我對不住你。」

小姐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能得到一句真誠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