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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话说回来没钱啊。
一边走向商住两用楼之间的停车场,我一边重复着脑子里一直萦绕着的无意义的金钱账目。雨淋、鸟粪淋的月极停车场费用对市中心来说是破天荒的2万4千日元。再加上汽车保险和 haook 的煤气费,光是汽车维护费就要每月5万。廉价 sim卡的智能手机费每月3400日元,水电费像指甲一样节省不到6000日元,40年的公寓费56000日元。除此之外,伙食和教科书都要花钱,衣服也只要看起来漂亮,每个月就要几件。兼职工作有两份,但收入完全不足以支出。所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弃这辆不相称的红色跑车——钻进车里,发动引擎,系好安全带,再次想起我已经反复思考过的事情。虽然这么想,但我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个打算。强忍着打哈欠,关掉笨重的木制方向盘,把车开出了停车场。今天早上不知道为什么起得特别早,现在才早上六点。自从昨天发生的事情以来,我的肋骨里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在杂司谷合的一座大寺庙旁边的小路上慢慢地开着车。清晨的阳光洒在四周,就像撒了一层银色的粉末。红色的阿尔法 · 罗密欧车身在柏油路面上滑行,每一粒都闪闪发光。看起来像是在上班的年轻女性,以耀眼的视线看着驾驶席上的我。
是的。我喜欢。东京——看着这座对我来说一点都不温柔的城市,驾驶着这辆美丽的汽车。在驾驶座上度过的独处时光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要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安心。而且为了今天这样的时刻,我想还是有辆车比较好。昨天那个女孩——叫铃芽吧——大概知道草太的下落。再去找那孩子,问出草太的下落。草太一直让我担心,这次一定要对他大吼。我看着行人,朝茶水方向踩下油门。

* * *

我是在一年半前的春天,教育心理学研讨会的第一天认识宗像草太的。
“喂,我說你啊。”
自从进入大学以来的两年里,一直在网上上课,那天是我第一次在教室里面对面上课。带着这种兴奋和思恋,我在课后向坐在旁边的男人搭话。
“教育实习也要頂著這頭长发去吗? ”
“誒?—— 啊啊。”
那个男人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比身高1米79的我还高出好几厘米。那家伙把手放在齐肩的黑发上,困惑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在他修长的眼睛上投下阴影,左眼臥蠶下面是一顆淚痣。是个超級美男子。
「头发,非剪不可吗? 」
听到他用朴素而惊讶的语气回答,我不禁笑了起来。金发帶耳环的我開著玩笑說這種話是為了被吐槽,但他却是个很严肃的家伙。
“……总之,会引人注目的。到时候一起剪头发吧。”
“是呢,拜託了”他温和地笑着说,伸出右手。
“我叫宗像草太,请多关照。”
“芹泽朋也。我们互相直呼其名吧。”
不可思议的是,我毫不犹豫地握着那家伙的大手,实际上还有点感动。终于交到了,大学里的第一个朋友。
我从乡下的高中毕业,为了上大学来到东京的那一年——虽然听起来很假,却发生了一场新型传染病大流行。能引起类似严重感冒症状的未知病毒很快席卷了全世界,日本的小学、初中、高中也同时停课,街上的餐馆纷纷关门歇业。我的大学连开学典礼都没办成,晚了一个半月才开始的本科课程都上线了。在简直就像二流科幻小说一样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我开始了在东京的独居生活。
在只有网络课程的大学里,我当然交不到朋友。别说出去吃饭了,连外出都不敢出去,但为了生活,打工的人必须挤得满满的。老家我下麵还有三个弟妹,作为长子,父母没有钱寄钱给我。将近十個月的时间里,我咬紧牙关,一心一意地忍受着网络课程、便利店和送货工作的重复。
便利店打工的都是验温、消毒之类的传染病对策,来店的客人很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送货的打工只是在人迹罕至的巨大城市里被时间追赶,骑着公路摩托车到处跑的无比孤独的工作。即使如此也能忍耐下来,是因为这是伴随着相应的梦想、希望和牺牲而实现的上京。我曾经梦想成为一名教师,世界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他相信。然而,当我看到新年后感染人数激增时,我内心的某种东西中断了。有一次,我一边自暴自弃地把罢工归零灌进打工后疲惫不堪的身体里,一边想: 能坚持下去吗。我知道这种愚蠢的日子不可能持续好几个力月,但也许这种情况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 也许会持续好几年。来到东京以后,体重减了将近十公斤,不能和任何人讨论未来,上课就像看网络视频一样,当然也不可能有恋人,社会上都在谈论举办奥运会的是非对错这种打心底无关紧要的话题。拼命挣来的钱,明明在这个城市里找不到任何意义,却只会消失在愚蠢的家贫和生活费中。你能坚持住吗。
所以我换了工作地点,寻找高性價比。那时有许多夜店不顾京城的要求,一直营业到深夜,这些店的时薪都很高。我开始在池袋闹市区的一家酒吧做助理。试试看,晚上的工作很适合我。他在商住两用楼五楼的小店里一直倒到早上,直到有人让他调制一些简单的鸡尾酒,比如杜松子酒和烟草,才慢慢学会了酒和烟的味道。对令人窒息的传染病防治措施感到厌烦的客人有很多,对我来说,和别人面对面喝酒而不是隔着手机屏幕,实在是太有趣了。我以一种深刻的真实感觉,意识到自己过去是多么渴望别人。在那期間,越过吧台,我也开始陪女性客人喝酒,学会了如何转移话题,如何让人产生期待,如何回避失望。
“芹泽,我给你找份好工作。”
一个叫大石的前輩,特别疼爱我。他是一个身材魁梧、讨人喜欢的大块头,看起来像是个三十多岁的格斗家。主人俱乐部体验入店。会员制扑克屋里的黑衣服。代理填写某些签名。大石给我介绍的每一份兼职都很可疑,但在大学作业忙得没时间打工的时候,我还是很感激的。不久,我把黑色短发染成了金色。打上耳环,给眼镜上色。单纯是因为那个样子在打工的地方不太漂亮。回过神来,来到东京后的第二个秋天就要过去了。奥运会不知不觉地举行了又闭幕了——在我的生活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消失了。
大石问我要不要买车,是在东京朦胧的冬天过后,樱花开始发芽的春假时。传染病的流行已经进入第六波或者第七波,但是我周围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你去年也體驗入店過吧?你看,在歌舞伎町,区政府后面。我那边的朋友,他们不得不收回他们的销售。40万。不,35万就行了。不管怎么说,是一辆意大利敞篷车”
的确比市场价格便宜很多,但那是一辆十一年落后的手动车。但最后我还是花了30万买了那辆车。因为他觉得那辆华丽漂亮的红色跑车或许能让他对自己在东京的生活有一种更加真实的感觉。车检费又需要20万,我向大石借了点钱来应付紧急情况。我需要赚更多的钱。
不久春假结束,我进入大学三年级,之前网上的许多课程终于变成了面对面的课程,我是在研讨会上认识草太的。
「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
夏天。时隔三周再次出现在研讨会上的草太,让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对于出席来说,这是一次严格的研讨会,而且最重要的是,每周一次和草太的无忧无虑的对话,对于现在几乎成了夜晚街道居民的我来说,是一种隐秘而健康的乐趣。
“啊啊,我在家業上帮了点忙... ... 怎么,你在担心我吗?”
“才不是那样的啊”我掩饰不住不高兴。家业是草太一贯的借口,我始终无法深入其中。草太身上也散发着“别问了”的气息。我把三周的课程总结给他,草太说可以請客吃點喜歡的什么。
“不过,說到底就是学校食堂啊。”
我们面对面坐在餐厅的桌子旁,我笑着说。窗外洒满了夏日的阳光,蝉鸣如歌唱生命。草太也苦笑着对我说。
“我们都没钱,下次来我房间吧,我给你做点更好吃的。”
“不会吧!”
在这所有着许多高雅的小富翁的大学里,经常为钱所困的我是个浮华的存在,但有和我一样经济状况的草太在身边也是一种解脱。两人一起吃着学校食堂特产的大碗猪排盖饭,我偷偷瞄了草太一眼。大概是旧衣服,宽松的米色长衬衫很适合他高大的身材。穿旧褪色的布料,草太穿在身上看起来就像某幅肖像画一样美丽。尽管如此,如果你让他穿上一件一次都沒穿過的新衬衫,他还是会非常适合,让所有模特都失業的程度。
“……如果没钱的话。”我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我有一份不错收入的打工,是我打工的前辈介绍给我的。有兴趣吗?”
“我不知道。”草太的声音很冷淡。我有点生气。我会用最新消息吓唬你。
“你知道什么是加密资产吗??因为现在正在暴涨,所以即使是小额的资产运用也一定会赚钱。在我认识的一家公司,如果你在这个月内付款,你的杠杆率就会增加四倍”
“芹泽。”
“啊?”
“你是知道這些還說的嗎? ”
“啊?”
微微泛蓝的深邃眼眸,一直凝视着我。我突然想到,就像水底一样。草太似乎放弃了,短暂地叹了口气。
“这是诈骗。”草太低声说着,站起身。
“你最好不要再打工了,你对待自己太粗魯了。”
说完,草太向学校食堂的出口走去。他一次也没有回头,托盘上的猪排盖饭还剩了一半多。我只能呆呆地目送他的背影。

* * *

我把车停在一个小时800日元的投币式停车场,向草太的房间走去。一楼有便利店的小楼,三楼的角屋.
「草太,你在吗? 铃芽醬? 」
我一边敲门一边喊,还是没有回应。他转动门把手,薄薄的木门毫无反应地打开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八叠大的书房一片狼藉。三个书架中的一个倒在了木架上,榻榻米上散落着大量的书籍。为什么——他想了一会儿,想起昨天发生了地震。铃芽突然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也离开了这个房间,不久之后的这里。只有一次,发生了巨大的纵摇。奇怪的晃动,可能是书架倒下的原因。
我脱掉鞋子上书房,把书架扶起来,把散落的书随便收起来。在大学课本和教学参考书中,有几本旧的和服书掉了下来。其他书架上也密密麻麻地摆着这种书,肯定和他的家業有关,但我没听说过。里面是用潦草的字体写的,对我来说完全说不通。收拾了一半,手突然停了下来。这里的收拾工作——是不是那个眼神和草太很像的女孩。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突然想到这一点,连自己都感到诧异,站起来看着房间。这是一个熟悉的地方,我去过很多次。在这个被书包围的隐蔽处般的小房间里,我们吃着那家伙做的饭菜,两个人喝着酒,无数次地谈论着小小的梦想。他们一起为教育实习做准备(最终,我們都没有剪头发) ,实习结束后在这个房间里干杯,并为教师招聘考试做准备。可是,那家伙——。
“……等著瞧吧,草太。”
仿佛要把突然造访的来历不明的寂寞推回去一般,我小声说道。收拾到一半就放下,走出房间。这地方够了。为了再次走向车子,我加快了脚步。

* * *

在学校食堂和草太尴尬分開后的第二天,我说了句“身体有点不舒服”,就请了假。“喂喂,真的假的?”大石在电话那头大喊。
“你该不会接受了 pcr 或抗原检查吧?……啊,那就好。如果你收到了什么都不要通知商店。不管怎样两周内别过来。哦,还有那笔入账,你还没——”
“对不起,我呼吸很困难”
我边说边假装咳嗽,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房间里,一个劲地自甘堕落。无休止地浏览网络视频,饿了随便吃点米饭和罐头食品,在网络课堂上屏幕和声音都变成了靜音,在幕后玩游戏。我逃了需要出席的课程和研讨会。虽然打算继续上大学和打工,但不知为何现在怎么也没有力气。但身体好起來了,所以在手机上安装了一个匹配app来打发时间。我不停地给自己的个人资料发“赞”卻几乎不匹配,在我开始厌倦的时候,我收到了一个女人的回复,并安排了一次晚餐约会。我在涩谷一家漂亮的意大利餐厅遇到的那个人,是一个眼睛下垂,看起来很温柔的美女。
“芹泽君,你真年轻,多大了?”
“二十一岁。”
“真的假的! 我们差了一輪!”
“咦? 那真菜小姐三十多岁了? 完全看不出來!”
两人一起喝了不少红酒,相互醉倒,在第二家酒吧也被鸡尾酒和威士忌灌醉了。
“你怎么能以這麼輕浮的心態就想当老师呢?”
“這和輕浮没有关系吧”我笑道。在她的催促下,我拿出了写着教育学院的学生证。
“我有很多弟弟妹妹,很擅长教孩子什么的。就算对方成绩不好,我也不在乎,反而更喜欢那種。”
“哦哦,没想到你是个好人,朋也君。”
真菜小姐摸着我的背笑了。
“可是啊,最近有點……”
我也没在转圈。我对着离得特别近、发出朦胧光芒的白色臉頰问道。
“不安的时候啊……寂寞的时候啊,真菜會怎麼做?”
“什么——?”她低声笑着,仿佛在对着天花板吐气。
“我没有寂寞的时候呢。”
好厲害,我坦率地想。草太从那以后就没联系过我。发送的line也不会附加已读。从来没有寂寞的时候。有些人就是这样。太厲害了。难道我疯了吗。只有我一个人白白寂寞吗。
酒吧服务员用力摇晃着我的肩膀,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趴在吧台睡着了。店里没有其他人。一个不友好的店员告诉我,你的同伴已经付过钱了。在宿醉的恶心和头痛中,我启动了app,想要表达我的谢意和歉意。然后我发现自己被她屏蔽了。她的真名和其他联系方式,我一无所知。
我以为是宿醉的头痛,但我想那是真正的身体不适。我觉得自己火辣辣的,量了一下体温,高达38度,转眼间喉咙也开始抽痛。第二天,当我看到体温计上升到接近39度的时候,我想,这不是普通的感冒。十有八九是那种传染病。不过虽然不想顺从大石,但现在也不想去医院了。Uber 给我送来了大量的运动饮料、果冻饮料和速溶麦片粥,我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明明是盛夏,却冷又冷,我咬牙切齿地从壁橱里拉出毛毯,裹在里面闭上眼睛。在浅浅的睡眠间隙喝了果冻,适当地吃了房间里的退烧药。可是两三天过去了,发烧几乎没有退。
你对待自己太粗鲁了。
有人在远处说。
从来没有寂寞的时候。
远处传来某人的声音。
这是惩罚——我想。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这肯定是惩罚。我没有钱,没有未来,没有同情心和诚实,所以我没有朋友。当寂寞的人说他不寂寞的时候,也没有温柔去注意。当我看到不正确的行为时,我甚至不敢对它发表意见。我以为我来到东京拼命活下来了,但我得到的只是债务。现在可以放松了,我想。上帝,佛祖,首相,任何人都可以。我們只是想过的快樂一点。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什么东西。
我把头伸出毯子。声音是从前门传来的。有人在敲门。
“芹泽,你在吧? 是我,宗像。”
打开公寓的门,草太背着一个大背包站在那里。
“怎么了,芹澤,感冒了吗? 我进去了。”
草太一边吃惊地看着我,一边脱下沾满泥土的工作靴,自顾自地走进房间。“我去通通风。”他说着打开窗户。
“喂,等一下——”
“你好憔悴啊,去睡觉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喂草太,出去,新冠会传染的。”
草太笑着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没关系,你只是夏感冒。”
“啊?”
“芹泽,没关系,我知道。”
草太以温柔地要命的表情说着,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然后草太把我赶到床上,一边抱怨着几乎空了的冰箱,一边去超市买东西,回来后开始做饭。
“草太,你怎么... ...”
“我联系过你,可是你一直没有回音。”
我的枕边躺着一部早就没电的手机。
“家業上有人帮忙。”草太一边切菜一边说。“没能回复你的line,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没什么... ...”我忍不住哽咽起来。菜刀敲击砧板的声音,沸水的声音,像低调的bgm一样充满了整个房间。
“来,一起吃吧。”
草太放在收拾好的桌子上的,是冒着白色热气的鸡肉团子锅。盛夏的火锅啊,我苦笑着伸出筷子。里面放了很多洋葱,鸡肉里还有姜汁。本来应该没什么胃口的,一开始吃就停不下来了。我们默默地吃了一口锅。汗流浃背,一不小心,鼻涕和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我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看着草太,他也是满头大汗。
吃完饭,我擦去全身的汗水,换上新的内衣和衬衫。草太递给我一杯冰凉的柠檬水,我咕嘟咕嘟连喝了两杯。草太说了句“借你的浴室洗个澡”,走进浴室,出来的时候随便穿了件我的T恤。“不好意思,這個借我穿一下,我的衬衫也一起洗可以吗?”虽然我说了不要,草太还是把洗衣机转了。
从窗户吹进来的风,舒舒服服地抚摸着我的肌肤。喉咙的疼痛不知不觉减轻了,一直昏暗的视野清晰地开阔了。我发现即使不用体温计,自己的体温也会下降很多。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这家伙会魔法。
“剩下的锅,晚上做成杂烩就行了。就算喉咙舒服了,也不要再抽烟了,明天再来看。”
草太一边在玄关系鞋带,一边对我说。
“啊... ... 我说,草太。”
“嗯?”
对着穿著我的红衬衫的背影,我大胆地问道。
“你所背負的是什么? ”
草太站起来,带着一丝耀眼的表情看着我。我重复了一遍。
“你的家業的事,不能和我說嗎? ”
“……有一天你会听我说吗? ”
草太用听起来像要哭出来的悲伤声音说道。

* * *

我把车停在御茶水站前的车道上。
在上下班高峰期,检票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月台的发车铃声和电车在铁轨上滑行的金属声,夹杂着早晨鸟鸣,不断传入耳中。我双臂搭在方向盘上,下巴搭在方向盘上,打量着过往行人的脸。
去年夏末,当我终于退烧恢复的时候。虽然缺勤一个月有些尴尬,但还是去了池袋的酒吧,酒吧已经不见了。门上没有任何标语,从嵌入式玻璃窗往里看,狭小的店内没有酒和餐具。再仔细看看四周,无论是商住两用楼还是周围的建筑物,空置的租户都增加了不少。此后,我一直在大学学生课打工,勉强搞到一份家庭教师的兼职,再加上以前不时做的送货兼职,勉强维持生活。虽然我一直都没有钱。
突然,后视镜的角落里闪过一个白色的东西。
尾巴?
是猫吗?在这种地方?他情不自禁地环顾四周,却没看到动物的身影。青柳雅春以为是心理作用,抬起头时,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走过来的少女的身影。虽然和昨天不一样,她穿着制服——毫无疑问,是铃芽醬。他笔直地抬起头,迈着坚定的步伐朝我们走来。从他的表情和步伐,我确信。
这个女孩打算去草太所在的地方。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大概也和他的家業有关。
等着瞧吧,草太。我在嘴里反复这么说。“有一天你会听我说吗?”他想起那天他恳切的声音。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家伙的寂寞,就像一瞬间摇晃的水面。
「铃芽醬! 」
我叫了出來。一雙和草太非常相似的眼神——像是在凝視我看不見的東西——一个马尾女孩停下脚步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