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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工旅遊的地點?》

  剛開始應承下來還沒有多想,時間一久、璟嚴覺得生給予自己的職位頗為微妙,寫作「生活管家、助理」,唸作「戀人」。這讓他對自己應盡的職責感到迷惑,生在大庭廣眾之下想向他索吻時也會被他以各種理由阻止。
  正因如此,風戶企業多數員工並不知道自家總裁和助理間的關係,只有少部分內部人員從生透露出的蛛絲馬跡探得真相,卻也都識時務地守口如瓶。璟嚴覺得這樣也挺好,他在公司裡有正經八百的職位,旁人也不會擅自以奇怪的眼神揣測他、可以給他應有的尊重。生對此似乎有些委屈,但具體影響也只是在兩人私下相處時索求得更多一些。
  這日,璟嚴走去茶水間泡了一杯咖啡,回到總裁辦公室時卻發現生的表情難得地嚴肅,好奇之下便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生揉揉額角道:「員工旅遊的地點出事了。」
  璟嚴仍然摸不著頭緒,幸好匯報狀況的主管還沒離開,看總裁的表情是同意了、便耐心地向璟嚴解釋:「這回旅遊本想採用露營的方式,公司就先派了幾個員工去探路。但這些員工不知為何都出了些狀況,好在沒有受傷,目前全在神社裡進行除厄儀式。」
  除厄……璟嚴記得之前和生到神社參拜時有聽他提起過,類同於台灣的收驚。這是在旅遊地點遇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嗎?
  「我晚點親自去瞧瞧。」生道。
  主管連忙阻止:「不行的,若是出了什麼事……」
  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主管噤聲,默默地退出辦公室。璟嚴對此有些擔憂,抱持著寧可信其有的想法,他實在不想讓生就這麼去涉險:「不能更改地點嗎?」
  「這次旅遊的地點已經提前被洩漏出去了,如果臨時更改,會對公司造成一點影響。」生解釋著。
  「那我也去。」能跟著確認生的狀況,即使兩人同時遇到什麼、也好過一人獨自承受。璟嚴希望能將事情的發展好好把控住。
  生看著執拗的璟嚴,明白他的固執,沒有多加阻攔。
  
  傍晚從公司離開後,生才讓司機載著他們到露營地點。那是某個小小的山丘,四周的遮蔽物不多、還算空曠,北面是一大片樹林,但那樹林修剪得十分整齊,可見常有人過來打理,倒也不會給人毛骨悚然的陰森感。璟嚴看著西邊潑灑開的橘紅晚霞,感受到壯闊的雲海充盈視野的驚艷,頓時明白此處作為員工旅遊地點的好。但這樣舒適的地點,為何會讓那些探路員工們受驚呢?
  「很像冥王星。」生微微提起唇角,將一絲不苟繫滿的西裝扣解開幾顆。和璟嚴獨處時,他便卸下總裁的重擔,重新恢復成從前那個無厘頭的外星人。
  「……我覺得不像。」璟嚴實事求是地道:「這裡雖然很美,但還是看得出來在地球。」
  生搖頭:「冥王星。」
  「蘿蔔──」璟嚴無奈地妥協:「好吧,冥王星。你該不會是因為這樣才敲定這個地點的吧?」
  生佯作不知,令璟嚴啼笑皆非。
  趁著天色還未全暗,生扭開手電筒,轉身往樹林裡走去。璟嚴把領口往上拉後遮住下巴,又將長袖的袖口往外拉得更長,借此包裹住自己的雙手,這才亦步亦趨地跟著生往樹林裡頭走去。
  生回頭看見璟嚴如臨大敵的模樣,伸手取下掛在口袋上的墨鏡替他戴上:「天黑了。」
  「……畢竟從墨鏡看出去,什麼東西都黑了一個八度。」這些年來跟生相處的默契已經足以讓璟嚴猜測到生想表達的意思,他不是因為天黑所以幫自己戴上墨鏡,而是在打趣戴上墨鏡後的他只能看見黑上一個色階的天空。
  生好心情地點頭,拿著手電筒繼續往林中走去。走著走著,兩人的腳步聲變得愈加清晰,偶爾踩在枯枝落葉上時的喀嚓聲也讓人提心吊膽。忽地傳來一陣風聲,璟嚴本不以為意,細聽時卻發現有些不對勁。
  嗚……嗚、嗚──
  風聲之中有疑似哭泣的聲音。
  
  「生。」璟嚴駐足聽了一會兒,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後壓著嗓音喊他,卻沒有得到生的回應,這才發現生並不知道他脫隊了,已經兀自走遠。他屏住呼吸,提高聲音再次喊道:「生!」
  他倉皇地左右張望著,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擔憂生是否出了什麼事,直到看見遠方影影綽綽的手電筒燈光時才吁出一口氣。放下心後,璟嚴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些陰冷。
  哭聲仍然忽近忽遠地持續著,璟嚴伸手扶了扶仍掛在鼻樑上的墨鏡,心想來探路的員工們恐怕就是被這哀怨的哭聲嚇著,也難怪得去神社除厄。他摸索著朝生的方向前進,幸好樹木修剪得還算整齊,他並沒有被雜亂的枝幹擋住去路。
  但地面上難免有些碎石或是不平整處,他跌跌撞撞地走近,才發現生也不安地四顧著。璟嚴忍不住扯出笑容,道:「生,我在這。」
  他正要詢問對方是否有聽見那哀怨到後頭有些淒厲的哭號聲,就被生扣著後腦勺一把摟進懷裡。璟嚴差點兒沒站穩,下意識伸手抱住生的腰,腦袋被按著無法動彈、只得含糊地問:「怎麼了?」
  「有外星來的小訪客。」
  璟嚴有些失神地聽著對方胸膛裡沉穩的心跳聲,半晌才回神:「什麼?」
  「沒什麼。」生輕輕地道,他的胸膛隨著話語微微震動著,璟嚴的臉頰緊緊靠在上頭,不免有些發燙。
  趁著璟嚴注意力被轉移的片刻,生拿著手電筒對準眼前的地面上正安然啃咬著東西的老鼠,那老鼠膽大,並不畏懼手電筒的光,也沒有要跑開的意思。璟嚴對囓齒類動物的恐懼清楚地刻在生的心裡,再加上璟嚴那嚴重的潔癖,生並不想冒險讓璟嚴看到、甚至是踩到這個傢伙。
  看來得繞開了。生正思索著,就聽見璟嚴問道:「你有聽見哭聲嗎?」
  
  璟嚴好不容易從有些害羞的情緒裡脫離,連忙把自己聽見的聲音告訴生。他實在好奇那哭聲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無法接受這樣無法理解的事物,只想著必須把事情弄清楚,因而開始鑽牛角尖地發散思緒、胡亂猜測著。會是有人嗎?還是什麼惡作劇?又或者,真的有什麼東西?
  生抱著他的手並沒有放鬆,安靜許久,璟嚴才聽見生沒什麼波瀾地道:「哦。」
  ……什麼?璟嚴又重複了一遍:「哭聲。」
  生還沒開口,璟嚴忽然聽見疑似翅膀拍動的劇烈聲響由自己耳畔擦過,大感驚異的他馬上掙脫開生的懷抱,不顧生的阻止往聲音的源頭一看──他看見手電筒的燈光下站著一隻才剛落地的貓頭鷹,正要繼續細看,璟嚴就被生直接扛起,邁著步伐往山丘的方向走回去。
  「那是貓頭鷹的聲音啊。」璟嚴恍然大悟,當前的姿勢讓他動彈不得,但好歹看見了罪魁禍首,便也沒那麼抗拒、乖乖地讓生將他帶回司機等候著的車上。
  生把璟嚴臉上有些歪扭的墨鏡取下,仔細端詳璟嚴的表情,才確認他被貓頭鷹轉移焦點、沒有注意到貓頭鷹爪下的那隻老鼠,鬆了口氣。他吩咐司機將車子開回居處,把有些皺了的西裝外套褪下擱在膝蓋上,歪頭看向璟嚴。
  璟嚴回望他。
  兩人較勁似地誰也不讓誰,好像在玩誰先轉開視線就輸了的幼稚小遊戲、卻又樂在其中,就這麼互相對望著,直到回到家中才被司機打斷。
  從傍晚折騰到夜裡,兩人著實都有些疲憊,便也沒有繼續在床上進行深夜的「交流」,梳洗過後便摟著彼此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隔日,璟嚴發現公司的群組開始瘋傳標題名為「貓頭鷹的叫聲」的影片,同事們的留言說著「太酷了」、「不知道的話會被嚇死吧」、「原來XX他們是被這個嚇到啊」等等。他看向一旁的生,揚了揚手機:「這是你傳的?」
  「叫人幫忙傳就好。」生正彆扭地不想扣上襯衫鈕扣,卻又不得不扣,因此扣得亂七八糟地:「嘖。」
  璟嚴嘆氣,上前幫他把鈕扣重新扣好、將襯衫拉平,然後替他穿上燙平的西裝外套。生聽話地站著,低頭凝視璟嚴認真的模樣,嘴角微微噙著笑意。
  又是尋常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