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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od night》


黑色種族。

他們做錯了什麼，亦為我做錯了什麼？
只因為『黑色』，為危害的一方為不詳的一面，所以畏懼和害怕，那些說著除害，打著正義為名，不斷的做出所謂的殺戮，被譽為黑色種族的形容，滿天的赤色，鮮紅沾滿了地面，未乾的液體流淌，一聲聲悲鳴一句句求饒，沒人聽見無人重視。

跪倒，膝蓋重重與地面接觸，血液瞬間污染了純白的長袍。聽不見看不清，臉上的濕潤是淚水還是血珠，刺疼轉為劇痛，無法忍受，大口的喘息，想將氧氣努力吸入保持清醒，掐住脖頸彷若被丟上岸的魚，奮力拍打求助，徒勞無功。

枷鎖鐵鐐禁錮著自由。

以拷問作為理由，一道道術法一條條咒語，冒著泡的藥水也好不知名的草藥也罷，最後還以他人的生命做威脅，強硬的將力量逼出，去救助那些人。

這是你還活著的理由，要懂得感恩。

感恩？

又一次的淨化了他人身上的詛咒，不意外、污血從唇旁滑落，隨後吐出一大口黑紅色的血液，乾嘔著卻只有鮮血不斷湧出。
詛咒反噬到身上的滋味不可能習慣的，蒼白的肌膚上爬滿黑色似藤蔓的紋路，手臂上軀幹上甚至臉上，黑髮遮掩大半容顏，粗暴的被拉起，扯著長髮拖著破布偶般帶回地牢。

好痛……

這樣過了多久，一年？十年？還是更久了？

被侵蝕成這樣還不會死也算是一種才華了吧，肌膚上的紋路散去，徒留左胸口靠近心臟的一點，那帶著尖刺的藤蔓，圍繞在心口，無時無刻提醒眾人提醒他，身上沾滿了詛咒。

與負面相反，公會的人給自己下了不少咒語，他依然保持在高中時的模樣，只是瘦了許多滄桑了許多……罷了。

力量的乾涸，他們已在發出抗議。

不會成長，代表不用像正常人般進食和睡眠。

原來他也變成火星人了麼？
自嘲著，蜷縮起努力將自己縮到最小，靠在地牢的角落，這樣才有安全感，離的門遠一些，哪怕能再掙扎個幾秒。

黑暗與寂靜總是侵蝕人類的意志。

被抓回來的前期，那些人為了讓他屈服，將自己關進小黑屋加強版，四周都是符和陣法，是多怕他逃走，腳筋都被挑斷了還能逃也是挺堅強的。
習慣是那時養成的吧，喜歡蜷縮在牆角的習慣。

那些人是忘記了還是故意要給他下馬威，被關在裡頭一個多月直到奄奄一息，久到沒有瘋掉或精神異常，是因為被學長他們訓練到可能習慣了嗎。
脖頸被套上項圈，方便監視，更多是為侮辱為剝奪他生為人的尊嚴，怕是寵物都活的比他好。

丟在地的飲水，臭餿的食物，單薄的衣物卻被扔到冰天雪地中，與凶獸相伴……

好累……

沒有即時醫治的腳是廢了吧，完全無法站立，還有知覺算是很幸運了。

泡在水中，他居然還有心情能數這是第幾隻在水面上的蟲，微微笑了下，牽動到臉上的傷口也拉扯到肩上被穿了兩個大洞的傷，喔鐵鉤還勾在裡面呢。
不知是哪個人吃飽沒事做，去原世界學了一堆折磨人的方法，不用任何的力量來拷問，用最原始的物理來解決，似乎有那麼一點用。

身上的傷從未痊癒過，也終日保持著低燒，昏昏沉沉，不用動手開口，又被移動到下一個地點。

這次是什麼？

可能怕影響美觀吧，不管斷手缺腳的，總會被接回去還他一具完整的身軀，只是傷口還在，這也是公會人員的一種惡趣味吧，骨頭穿過肌肉刺穿肌膚的感覺，被凶獸扒開肚子啃咬的觸感，好的，歷歷在目卻依舊能見到隔日的太陽。

變成不死之身了，強化版的火星人。

女性的尖叫，那尖銳又比平時高了八度的聲音，帶著尖酸和滿滿的抱怨，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連帶著一旁的女僕也跟著尖叫。

這次是聽覺的折磨麼？好想直接投降。
如果他做的到，真的想這麼做。

高舉雙手揮舞白旗。

「這就是你們的辦法！」再高了八度，真怕對方會破音，「我們養你們這些公會人員是在做什麼，以黑色種族來救治。」

「夫人，妖師的言靈……」

妖師，真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從那日的，一群人衝入本家的屠殺後，不知道然和老姐有沒有跑掉，沒跟自己一樣被抓吧。
背叛者，是啊背叛者，帶著這些白色種族進到本家的就是他，背叛了妖師背叛了大家，所以現在是他的懲罰。

贖罪。

喔他想起來了，不止背叛了然跟老姐，他還背叛了學長他們，罪名多到罄竹難書的地步。

毀了醫療班，強行破除白園的結界，好像連水鏡都被他再次敲破。

金髮少女的哭腔，大氣精靈傳遞著消息，長得一模一樣的雙子，帶著同樣的怒容，好像還有其他人，白袍紫袍紅袍藍袍……還有黑袍，什麼時候他的排場這麼大了，能出動這麼多人來迎接，不過是個小小的剛考上白袍的弱雞。

最後的劇痛，逼迫自己放棄喊出冤枉，鮮血鑄下的陣法是最牢靠的，暫時阻隔了眾人將其怒火全阻擋在外，猩紅不斷落下在地面彙集成一灘。是什麼來支撐著他唸完那斷言靈的，給予大家的祝福，放棄去為自己辯解，如果一切都是他的過錯，那也只能由他來修復。

怨恨嗎？

恨的太多怨的太深，多到深到有些無力。
或許自己欠他們的更多，反而沒有資格去怨去恨，但也僅此而已，不想再欠了。

這次還給你們，我們ㄧㄧ

兩清。

結界被破除，連結著血液和靈魂。

破碎的那刻，一塊一片如同他的心，破碎了便無法重來，痛到麻木痛到只剩一副空殼。
什麼都沒有了，連最後的心想守護的那份，全被他人抹殺，不是他不想而是沒有機會。

也許從來他就沒有機會，任何的。

殘破的靈魂在一片混亂中被他用僅剩的力量掩藏，除了他沒人會發現早已殘缺不堪，缺失的一角永遠的，如同塵埃般落地找不回。
怕妖師再次反抗，趕來的公會一刀砍向腳後跟，一陣劇痛，視角也在跟著改變，從還能看到大家的臉轉為需抬頭才能勉強看見。

那一聲的驚呼是為自己的不捨麼，還是僅是出於仁心的驚訝？

早在結界毀去的那刻，喪鐘不就敲響了。
敲響的是他還是他人？

這是你們給予的最後哀悼。

閉上如夜空的雙眸，不願，不願將最後刻印；不願將終章句點；不願再次留念。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怎麼又陷入過往，跟個老人一樣。
低聲咳了起來，胸口傳來陣陣疼痛，還能支撐多久他也不清楚，等到沒用了就會像垃圾一樣處理掉吧，還是會像發現用處前，當個人人都能欺侮的玩具。

會努力的，那些人，努力的保證自己能見到明日的太陽，雖然陽光的滋味已許久都沒體會。從上次頭聽的談話中，他似乎是世界上僅剩的妖師，能動用言靈力量的妖師，剩餘的不過都是些旁支，能有些第六感中中發票就不錯了，拿那些人作為籌碼，滿手血腥還自喻為高尚。

所以然跟老姐順利的逃走了。

笑了，笑的辛酸笑的痛楚，該欣慰的但他哭不出來，只能笑，來表達現下的心情。
遺忘了如何哭泣，遺忘了如何自然的笑，真是難看。

本來就長得不好看了，還笑成這樣，拍照下來拿回黑館絕對能榮登裡面的鬼臉寶座。

害怕著，害怕厚重的牢門被打開。

意味著下次的玩弄或是救助，他們盡情的迫害盡情的壓榨，有時『治癒』到一半就失去意識還會引來他們的不滿，待療程結束便是下一輪的虐待。
找不到完整的皮膚，數不清還有什麼傷害是他沒承受過的，寫成一本經驗大全應該有機會大賣，體內的咒數橫衝直撞相互抗衡，形成意外諧調的平衡，一旦打破那些日子吐血只能算是輕微的。

真是噁心。

新來的袍級這麼抱怨，蹲下身抽出針筒，在佈滿傷痕的手臂上找尋位置插入，推進不知名藥品，快速做完一切便頭也不回離開牢房，彷彿多待一秒就會窒息，污染自身尊貴的血統。

平衡被打破，詛咒伴隨新加入的藥物，刺骨的冷意從骨子內竄出，一陣陣的冰冷，能讓人結凍的那種，拿去保存屍體或研究人體冷凍技術應該不錯。

抬手，肉眼可見的從指尖開始有冰晶，攀附上手腕接著爬上手臂。

在被凍的剩顆頭時，牢門再次被打開，方才的袍級和其他人走入，前者低著頭一副被訓過的樣子，他們丟了爆符跟其他拉裡拉渣的東西在自己身上，冰棒體驗到此結束。

「你不該拿他做實驗的。」為首的袍級開口。

原來自己還有有人權的一天，還以為這個早就被拋在進學校的前一天了。

「要也要稀釋過再實驗。」

好的，他依然沒有人權。

「妖師的研究數據非常重要。」抓起鐵鍊的一頭，不用多少力氣就將人吊起，強迫他抬起頭。

「這還是僅剩的妖師，褚冥漾。」

褚冥漾。

原來還有聽到這個名字的一天，彷彿比人權更加的久遠了，他都忘了自己還有過名字，不是只有下賤、黑色種族、畜牲等名字。

褚冥漾，他的名。

一個貼上背叛標籤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