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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與暮》

清瀨灰二x伊井野圭
師生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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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到了。
踏在磚路上悄悄數著格子前進，飄落的花瓣一個個毫無顧忌地闖進視線裡，抬起頭，望著隨風揚起的櫻花好似將整個校園染上一層粉嫩、包含身在這個校園中的自己——

如果不是這樣，伊井野圭無法解釋自己的臉為何如此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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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雜的人聲幾乎要充耳，迎來新學期、升上高二的高中生們大多都興奮地在教室裡和新班級裡的同學談笑著，坐在後排窗邊的伊井野卻單手捧著臉，有些認生的她似乎對於與新同學打交道這事並不著急，反而只是呆呆地看著窗外。教室位在二樓這點讓她能很清楚地看見樹梢櫻花被微風吹落而飄揚的姿態，以及那從花瓣間高速穿越過的身影、僅短短幾秒之間。

開學第一天就因快遲到而匆促到校的學生並不多，那人現於教學大樓旁奔馳的身姿可謂格外顯眼，但大概、即使是在人群中，她也會第一個看見他吧，伊井野想。

畢竟是那麼俐落優美的步伐，一旦看到了便總無法移開目光。

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唯一一個如此欣賞那身姿的人，去年體育課以示範為由的每個瞬間總會引來旁人發出小小的驚嘆聲，大家都很稱讚他毫無多餘之舉的動作，不過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大家」之中最為之著迷的。

這無從得到解答的思考由著響起的鐘聲戛然而止，隨著最後一聲鐘響殞落，教室前方的門接著被拉開，伊井野收回依戀著窗外的視線，黑藍色的雙馬尾隨之晃了晃，沒有特意查看來人的她漫無目的地盯著前方同學的背，然後在下一秒被來自講台的熟悉聲線嚇得連忙抬起頭。

「各位同學們早上好，我是今年擔任你們導師的清瀬灰二。」

自報姓名的男子展露他那一貫能令人安心的笑容，說著伊井野以為只會在夢中才出現的話。她從來不敢奢求自己能這麼幸運。

「去年有帶過幾班一年級的體育，所以你們之中應該有些人認識我，雖然我是體育老師，但學科也不算太差，同學們有什麼不懂的，找不到科任老師的時候就來問問看我吧！」

清瀨灰二一邊開朗地問候，一邊比了個大大的讚，逗得不少同學都笑出了聲，場面一下子變得和樂融融，可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坐在後排的角落，伊井野感覺自己距離清瀨老師好遙遠，這讓她久違地雙手交叉、抓緊了自己的雙臂。

那堂課直到最後，兩人的眼神一刻也沒有交會。

第一天的課表裡沒有體育，上午參加了開學典禮，中午和被分到隔壁班的朋友一起吃午餐，下午專心地聽了課，為了不讓母親「擔心」，她想要做好自己身為學生該做到的和能做到的所有事情。

因此，即使才第一天，她仍自主留在教室裡預習明天的課程，由於才剛開學，學校還沒什麼活動，大夥兒都回去得早，這讓她不必另外趕往圖書室，同時也得到了更多安靜的時間沈澱，休息時就望望窗外的夕陽，就像許多人會去看海來平靜自己一般，伊井野也透過這樣的方式來排解自己的壓力。

⋯⋯像上次那樣不小心哭出來被看見的事情，可不能再發生了。

「哦？伊井野，你還沒回去啊？」

正想將黑歷史拋諸腦後，回憶中的另一個主角卻又忽然出現，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的伊井野略顯戰戰兢兢地回頭：「⋯⋯我馬上就要準備回去了，清瀨老師才是，您今天沒有課吧？」

「但是我有社團顧問的活要做呢，剛剛處理好體育教材室的租借申請，現在才有空來拿早上落在教室裡的筆⋯⋯」清瀨走到了講桌那兒稍微翻找，找到了那隻屬於他的藍筆，然後對伊井野笑了笑，為了更方便對話朝她的方向走過去、並且注意到了她桌上的課本。「第一天上學你就這麼努力啊。」

「啊⋯⋯高二之後有很多活動嘛，所以想說趁現在有時間先看一、咿⋯⋯」

伊井野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清瀨揉了揉頭髮。

「別太勉強了，我可受不了親愛的學生的眼淚。」
「啊哈哈哈有發生過那樣的事情嗎，您也真是辛苦了啊。」
「你的聲音可沒在笑喔——嗯，那孩子也辛苦啦，所以，我希望她以後也能像之前那樣多來問我課業上的問題呢。」

伊井野頓了頓，清瀨的話語像一種許可，許可自己能夠待在他身旁，明明今天早上還感覺那麼遙遠的，怎麼一下子又近在眼前了？抓不到該與「老師」把持的距離感，她害怕自己再往前踏一步就會陷入泥沼，卻又無法控制地在此時此刻感到喜悅。

「⋯⋯但是老師您今天在班上說了那樣的話，想必之後會有一堆人去找您，就沒時間顧及那孩子了吧。」
「別一直用『您』或『清瀨老師』稱呼我啊，太見外了，像以往一樣叫我『灰二老師』就好，『灰二老師』會留時間給你的。」

對方話音方落的那一刻伊井野警覺到自己不能再待在這個空間裡了。
她低下頭，開始收拾桌上的課本和筆袋，而日暮也在這時緩緩隱沒，在絕佳的時機成為了一個最自然的藉口。

「老師……我要回去了。」
「嗯，不過從這裡看出去的夕陽真的很美啊，伊井野，下次……不，未來會常常一起看到的吧。」

絕不是想抱有期待，甚至覺得抱有期待是相當失禮的，她倏地站起身，由耳尖往雙頰蔓延的熱度讓伊井野想盡快離開現場，抹煞掉那尚不知名的情感，當個不會添亂的乖巧好學生才是她認為正確且該付諸行動的事情。

所以，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是沒能忍住那欲求確認的心情脫口而出了。

「為什麼、老師要對我這麼好呢。」
「嗯⋯⋯一開始只是很心疼，因為你弱小的肩膀獨自扛著太多，我能替你分擔的東西。」

清瀨搔了搔後腦勺，從口袋裡拿出方才收起來的藍筆，交到了伊井野的手上。

「就如同你想當個好學生，我也想成為一個好老師，雖然現在我能做到的僅止於此。」
「您已經足夠好了，不需要再更好了。」
「是嗎。那支筆給你，要記得我今天說過的話啊。時間不早，趕快回去吧。」

曖昧不清的資訊令伊井野有些混亂，點過頭表示謝意，伊井野準備快步離開，手腕卻被輕輕地抓住，這讓兩人四目相接，望見了彼此都有些泛紅的臉。

「灰、灰二老師？」
「抱歉，作為老師的我不會再往前了，所以，再等我兩年？老師我跑步可是很快的，我會追上去的，圭。」

放開了手，清瀨勾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目送還沒理清思緒的伊井野離開教室。

或許自己這次的舉動並不成熟，可是若是因此便能成為伊井野依賴的對象，那大概也不壞。

而走到中庭了的伊井野，踏在磚路上悄悄數著格子前進，飄落的花瓣一個個毫無顧忌地闖進視線裡，明明已經逐漸入夜，它們還是那麼的搶眼，抬起頭，望著隨風揚起的櫻花好似將整個校園染上一層粉嫩、包含身在這個校園中的自己——

如果不是這樣，伊井野圭無法解釋自己的臉為何如此通紅。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藍筆，被揉亂的髮和被抓住的手腕似乎還殘留著什麼，腦中閃過一瞬清瀨灰二剛才向她展露的笑靨。

她好像知道了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