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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麼也沒做!趙活有口難言: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有人領悟,急忙道:趙大夫安心,就我們幾個瞧出端倪而已。 趙活哪能安心,他問:怎麼看出來的? 婦人答:還不是葉大俠看趙大夫的眼神充滿熱誠?像要活吞似的。 趙活:……就這? 婦人才訕笑:有次洗衣,趙大夫你蹲下時露出後頸來,那痕跡,總不能是阿貓阿狗啃的是嗎? ……葉雲舟!趙活心裡大罵,無話可說。 婦人們不曉他心中思緒活絡,樂呵呵接著說下去,又是羨慕又是誇獎,把他們當成神仙眷侶的典範似的,聽得趙活耳尖紅透,錯過好幾個可以溜走的時機。 又有一位婦人開口:葉大俠今日回來是嗎? 村子太小了,毫無秘密可言,你今兒個在村尾偷親個嘴,明日就有還不懂事的孩童在村頭問你們何時生娃。於是趙活也不瞞:是,他去鎮上採買送信,算算時日,差不多今晚回來。 婦人們互使眼色,其中最年長的探出身問:你要怎麼歡迎他呀? 這村子不能再待了。趙活默默盤算,決意等葉雲舟回來便把離開的日子提上排程。 ﹡ 「就是這樣了,葉兄。」 「……離開一事,葉某已然明白,趙兄若是想走,我們離開便是,可令葉某不解的是,趙兄為何跨坐在我身上說這些?」 「我自然有我的用意。」 沒錯,我有。趙活暗自複誦,為自己壯膽。 白日溪邊洗衣插曲結束於唐門外姓弟子不戰而潰,趙活選擇投降,施展輕功抽身離去。逃歸逃,有句話卻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夫妻之間要走下去,就該互相。互相?趙活偏頭思考,捲起舌頭,用臼齒咬了下。 他是直接受到葉雲舟熱烈眼神的人,其中情意,如何不明白? 數年前,辭退武林盟主之位後,趙活萌生出遊歷江湖的念頭,他尋得歸處,獲得認同,終於有了隨心所欲的餘裕。代掌門破例給予遠行,眉眼柔和,說唐門永遠等你回家。大師兄直喊羨慕,二師兄哼了一聲,摸不清他的情緒。 四師兄問趙活:要不一起?趙活搖搖頭,他知道小師妹和葉雲裳也有出遊念頭,希望四師兄照應她們。更何況他有自己的計劃。 趙活行前那幾日,葉雲舟本就緊隨的眼神黏得更勤。他像是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總是「趙兄……」兩字便沒了下文,或者轉移話題,想蒙混過去。 下山那天,趙活同許多人道別,他邊安慰竟然哭起來的同門師妹,邊尋找綠衣身影。哪兒也不見。問葉雲裳,她也只笑得像貓一樣。 葉雲舟沒有追上來,他在鎮上等著趙活。 戴著初見那頂斗笠,行囊輕便,站姿如蒼松挺直,他一見趙活,快步迎上,眼尾滿是笑意,然而聲音聽得出一絲緊張。 趙活聽著葉雲舟的同行請求,想:怎麼就是我呢? 倒不是因為自卑,也並非自賤作祟,只是很單純的疑惑。趙活自認沒有龍陽之癖,從未對男子動心,但他喜歡過小師妹好長一段時日,知曉情為何物。 趙活覺得自己該拒絕的。 但葉雲舟眼巴巴的神情過於可憐,讓他恍神,接連想起那個疼狗惜犬的雪山小師妹,鬼使神差就應了下來。得到許諾的葉雲舟太開心,搞得趙活不好意思反悔。那就同行到下一個小鎮好了。他思索。 然後是下下一個小鎮。 過了這一村,又到下一村。露宿破廟,兩人肩併著肩。挑了山賊窩,替天行道。救濟助人,鬼面郎中名聲遠傳,蒼松劍客總跟隨身側。江湖快報若談到他們其中一人,必定也會提及另外一人。 投宿客棧的某夜,趙活盯著熟睡的葉雲舟臉龐,若有所思。 他寫了封信,內容不長,隔日一早便託人送出。接著在啟程前對葉雲舟說:計畫有變,我有個地方想去,若葉兄願意,可否一同前行? 葉雲舟當然應許。連理由都不問,盲從得很,那些吃過苦頭的江湖中人若是見了這麼好說話的蒼松劍客,興許都要吐血。 於是趙活領著葉雲舟來到了雪山。 路途遙遠,光憑著記憶竟能抵達,連趙活自己都有些吃驚,白雪皚皚,天地被銀白覆蓋,凜冽寒風如刀鋒,萬物寂靜,唯有積雪因重壓而滑落的聲響。 趙師兄!遠遠地,樊師妹狂奔而來。她頭髮長了,一身藍衣,在全白的世界裡特別顯眼,同樣醒目的還有一人,撐著傘,悠悠而行,僅僅如此便讓趙活眼眶濕熱。 不知死活的弟子。夏侯蘭笑得很美:許久未見,竟是帶外人來了? 壓力撲面而來,葉雲舟全身緊繃,如待出鞘的劍,他與夏侯蘭只在唐門打過幾次照面,怎麼也算不上熟絡。 趙活很習慣了,久久未被如此對待,還有些懷念,他摸摸鼻子:葉兄並非外人。 葉雲舟在原地僵了半盞茶工夫之久才看向趙活,滿臉不可置信。趙兄。他說。趙兄,你是指……。 夏侯蘭收起傘,也望向趙活:你可知自己在說些甚麼? 所以才帶來見師父的嘛。趙活答。 可這位葉公子似乎並不知情你所言語。 我還沒跟他說啊!師父你就突然一副要開打的樣子…… 你這是在怪為師? 葉雲舟此時終於緩過神來,狂喜之下失了禮教,闖進師徒一來一往之間。他原想抱住趙活,然而卻被一把傘擋下。 咲嫣,帶妳師兄去他房間。夏侯蘭彷彿看穿了趙活的心思,說:若想替葉公子求情,怕是浪費唇舌。 葉雲舟在趙活被樊師妹帶走前握住了他的手腕,很緊,很緊。 趙兄,等我。 趙活尚未說好,樊師妹就拉走了他,兵刃相接的聲音於腦後傳來,越來越遠。木屋這幾年在樊師妹的努力下增加了好幾棟,趙活走進其中一間,只有必要傢俱,收拾得很乾淨。他坐在床上,和樊師妹交換近況,待對方離開,才開始後怕。 這樣表明心意是否太過突然?這趟路程長而遠,期間其實有很多機會可以表白,但話總是到了喉頭又被壓下,若非夏侯蘭那一問,還不知要拖到何時。 他想得恍惚,加上旅途疲憊,不知不覺間倒於床鋪睡了過去,也無入夢,周圍靜悄悄的,雪原吞噬一切,過了好久才有人打破。 趙兄。那個陪伴了幾年的嗓音輕喚:趙兄,醒醒。 天色已暗,房內燭火尚未點燃,昏暗一片,饒是如此,也瞧得見葉雲舟身上狼狽不已,他臉頰有傷,流了點血,衣服是打鬥過後的破爛。與滿身狼藉相反,表情神采奕奕,眼裡盛滿笑意。與奪魄幽蘭一戰,他只守不攻,打得異常艱困,也異常滿足。 葉某無意擾人清夢,可實在又等不下去。他不顧傷口,同樣躺在床上,摟著趙活,額頭抵著額頭,問:趙兄白日所言,可當真? ……都這般了,哪還有假?除非…… 是,趙兄所言甚是。 葉雲舟於是截斷他的話,翻身而起,壓在趙活身上,吻了下去。很淺的吻,落在唇上,點水一般,而後是額頭,眼角,臉頰,鼻尖,再回到唇,深入,舌頭交纏,水聲嘖嘖輕響。兩人皆是第一次同人親吻,生疏得很,不用多久便氣喘吁吁。葉雲舟叼著趙活的唇瓣,只輕輕摩娑舔拭。 ……傷口還是得處理吧?趙活提議道。 葉雲舟將臉埋進他的脖頸間,鼻尖藥香繚繞。再稍待片刻。這麼說完,雙手環住趙活的腰,不見任何鬆開的意思。 這片刻先成了一個時辰,後又成了一晚。 花好月圓。 ﹡ 葉雲舟並無久留,隔日便下了山——奪魄幽蘭的命令不敢不從。捅破窗戶紙後他的戀慕一覽無遺,體現於黏在趙活身上不放的視線裡,從前尚收斂幾分,現在藏也不藏。趙活檢查他的傷勢並無大礙,拍拍他的手臂安撫:不多幾日,我便下山,葉兄你先在客棧等我吧。 葉雲舟回了兩次頭,身影消於雪白之中。 之後幾日,他白日幫師父做事,抽空指點師妹一二,夜裡則想起葉雲舟離開前的眼神,他們剛互訴情衷便迎來小別,著實讓人心癢難耐。趙活躺在榻上,思緒飄向那封寄給葉雲裳的信,也不曉得她有沒有收到。跟別人的哥哥好上,趙活認為怎樣還是得說一聲的。 弟子。夏侯蘭傳音過來。 趙活立刻下了床,推開門,火堆在夜裡指引了方向,他循著光亮前去,看見師父正在替師妹梳理頭髮,她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弟子坐下。 日前為師送走葉公子,你是否覺得為師薄情?夏侯蘭問。可她不待趙活答,又說:等拜堂成親,才能真的算自己人。 趙活被口水嗆到,咳了好幾下。營火劈哩啪啦。 可憐如他,無人安慰,樊師妹的頭枕在夏侯蘭的大腿上,睡得很沉,而禍首只繼續笑道:為師送了葉公子一些禮物,同他說了些往事。 趙活戰戰兢兢問:師父是指……? 夏侯蘭不正面回應,她的手指在樊咲嫣柔順了許多的青絲裡輕柔穿梭。趙活意會了,他憶起這師妹也曾是師父擄來的新娘子候選人。 ……多謝師父告知。趙活在心裡嘆口了氣,至少他可以先想想該如何安撫人了。 夏侯蘭很領情,向他嫣然一笑:明日一早你便下山吧。 擊退野豬,又宰了兔子果腹,趙活順利沿著原路返回。雪山派沉寂多年,重獲生機是最近的事,因而聚集於山腳的江湖中人不算多數,大多還是不識武林或毫無興趣的百姓,趙活敏銳竊聽了幾個擦身而過的獵人耳語:那小白臉究竟為何日日夜夜等在山腳?我家娘子為了見他一面,時常故意繞道,浪費時間! 趙活:……。 不會吧? 簡直不知該哭該笑,只得暗自蓄力,腳尖一點凌空而起,視重力為無物,奔於林中。 抵達山腳,那人果然在,一身綠衣,宛如趙活離開唐門那日在鎮上堵他那般,站在那,目不斜視,直直遙望趙活前來的方向,眼裡盡是殷切期盼,兩景重疊,令趙活百感交集。 他控制力道,恰能落在葉雲舟面前,哪知對方也一個箭步往前,導致兩人撞成一團。葉雲舟硬是扛住不退,順勢摟住趙活,力道意外地大。趙兄。他啟齒:葉某久候多時。這幾年最接近任性的流露。 感情沒有打鐵趁熱,現在有點小害羞起來的趙活拍了拍他的肩:讓葉兄久等了,我回來了。 ……你回來了。葉雲舟低低複誦,就不再說話,只抱著趙活不放。 趙活是單戀的老手,兩情相悅的新手,雖說覺得這氣氛實在微妙,卻又不忍打破,意中人的氣息和溫度,誰不沉淪?他躊躇半晌,雙手終是跟著環上對方腰際,換來加重的力道。 抱了不知多久,突地傳來一聲宏亮的幹!趙活來不及懊悔沒察覺來者蹤跡,對方搶先繼續氣勢如虹:結果是個龍陽!哈!老子回家便要她熄了心思! 那獵人接下來還說了些啥不清楚,趙活一回神便拉著葉雲舟頭也不回地跑了,連客棧都不住。 這事沒收錄在後來的江湖快報裡,算是暫時逃過一劫,然而卻在山腳流傳開來,混進獵人的加油添醋,說有一眉目清秀男子,不顧世人眼光,日夜盼著他隱居的同性戀人。幾百年後,成為眾說紛紜的軼聞,更甚將趙活說成神仙的,誰讓那獵人當時沒瞥見他的臉。 於是趙活下山的第一夜露宿於林,溪流潺潺,夜色深沉,星星很美,葉雲舟很愧疚。 ……許久未見趙兄,葉某情不自禁,難以自制,若趙兄要罰,便罰吧。 罰甚麼?!你會抽自己妹妹屁股,不代表我會抽你屁股……應該不會……。趙活搖頭,將想像晃出腦海,拿葉雲舟一副知錯領罰的模樣沒轍。人皮相若生得好,對上了,氣焰都得減三分。趙活身為反面例子,深知其中道理。 抬起頭吧,葉兄,也不是啥大事,只要我們以後謹慎點就好。 好。葉雲舟領首應道。 趙活得到應許,放下心來,確認火源能夠撐過這晚後,靠著樹幹環臂而眠,迷迷糊糊中,有熱源靠近,貼著他。……好吧,荒郊野外,誰會看到?趙活就沒推開那人了。 後來的時日稱得上滋潤。情竇初開,勾個小指,抱一下,偷個香,入門的甜蜜算是嚐遍。 新抵達的鎮子頗大,似乎喧鬧過頭。兩人說好分頭採購再到客棧集合,趙活總算逮到機會買了一直想買的冊子,以備不時之需。內容艷麗,滿是春光。 店主像看鬼一樣的眼神看趙活,提醒道:這是教人……的。 趙活不理,只管付錢。或許說,他本來只想付錢就走,可好幾個孩子自店外穿越而過,嘻笑吵鬧,聲音裡都是喜慶。他才問:今日有喜事?原來是鎮上最富有的員外千金要出嫁,迎親隊伍浩浩蕩蕩,不少人放下手頭事物來看熱鬧。 買完該買的東西,前往客棧,葉雲舟早已站在門口,有幾個姑娘在一旁眉來眼去,暗送秋波,興許是剛見完盛大的迎親,對婚姻也有遐想。趙活見狀快步上前,擋住那幾道視線。 葉兄?你來了,我們進去吧。 葉雲舟凝視趙活,眼底流轉說不明的情緒,可趙活急著把葉雲舟帶進客棧,沒第一時間察覺他的不對勁。 徑直往櫃台走,趙活說:兩間房。 葉雲舟卻忽然開口,糾正:一間房。 趙活:……若有兩張床的房間,那便一間吧。 葉雲舟:一間房一張床。 掌櫃看著他們的眼神逐漸古怪。 趙活最後付了一間房兩張單人床的錢,揣著葉雲舟上樓,也不要小二帶路。關門,鎖上,吸吐。一氣呵成。縱使趙活修養再好,也忍不住了。 葉雲舟!你把我諄諄教誨當放屁?不怕別人嚼舌根?蒼松劍客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葉某心悅趙兄本是事實,這份感情從來無需他人理解。葉雲舟續道:……我曾想過,只要能救舍妹,別說向金國人低頭,即便需要向六道峽求情,身墮泥潭,不得超生,也在所不惜。 趙活聞言一顫。幾乎能想像葉雲裳要是聽見這話該有多氣。堂堂蒼松劍客,若真如此行事,那不得背負罵名?受人唾棄?一世英名毀於一旦,他卻說得輕描淡寫。 是趙兄給了我另一條路。葉雲舟又說。陽光從窗子灑進,照在他的面容上。你救了雲裳,也救了我。 他的神情沒有陰霾。 嚴冬已過,春來花開。 趙活被這告白一砸,氣消了一半,倒在椅子上,扶著額頭:那也不能……。 葉雲舟很貼心,見他疲憊,適時替他添了茶水。趙活有時真希望葉雲舟別這麼貼心。 葉雲舟也替自己添了一杯,水裡他的倒影隨著漣漪飄盪。 我過去求醫問藥,見盡人間險惡,那些偽君子縱然名聲再好,一與利益相牽,貪婪面目便無所遁形,令人作嘔……直到有幸遇見趙兄。他的聲音很輕,卻無比堅定:葉某自認也是唐門的人了,人生在世,只想問心無愧,憑本心行事。 執起趙活的手,葉雲舟從懷裡摸出某樣東西,放在趙活攤開的掌心上。 ……糖?趙活問。 分發的喜糖。葉雲舟道。 趙活想通了:這就是你方才反常的原因?想起我師父曾和你說過的新娘子的事?別驚訝,師父有同我說過,那時她就是想訓訓我,同時也想把樊師妹帶出困境。 他本想一下山就向葉雲舟解釋,沒想到被獵人那一鬧便忘。 葉雲舟沉默一會兒,嘆息道:葉某明白,不過思及那可能性,感到吃味和羨慕罷了。 沒人像葉兄你口味這般特殊的,儘管放心吧。這話本該是損,葉雲舟聽聞卻笑了起來,吃了他自己那份喜糖。 趙活看向手中的喜糖。小巧,精緻,承載甜美和祝福。他一口吃下,用舌頭含著,果然很甜。 把我裝酒的葫蘆劈開吧。趙活說,因為嘴裡有糖,口齒模糊不清。 葉雲舟望向他,意會後聲音些微顫抖:趙兄? 唉,別那個表情,是有點簡陋,但並無不可吧。他故意打趣。 葉雲舟緊緊攬過他。 即使是酒也壓不過喜糖的甘味,熱辣地流到喉間才讓人發暈,和共許餘生的另一半唾液一起進到胃裡。情到深處,水到渠成。早知如此就先不要買甚麼春冊了,先買普通藥膏比較實際。好在他是唐門弟子,又行醫,手邊總有幾個能用的。 那晚下了整夜大雨。 時急時緩,打濕來不及拆的大紅燈籠,滴答滴答,濕得一蹋糊塗,黑色囍字融入紅色的紙,暈開擴散,界線不再。 ﹡ 於那之後他們說好,不隱瞞,也不張揚,順其自然。若被發現,就被發現吧,不過為防憂患,要是被發現,離開的日程就得提前。 葉雲舟風塵僕僕從鎮上歸來,趙活待他盥洗完畢,才將人領到榻邊,推了一把,跨坐於上,將溪邊洗衣一事說書般娓娓道來。 「聽上去……」葉雲舟斟酌言詞,「她們並無惡意。」 「不錯,可有時善意也很不得了,要不葉兄和我換吧,試試好鄰居圍攻之力,隔日我們便無秘密可言。」 「……明日一早啟程吧。」 趙活得到共識,卻沒從葉雲舟身上下來。 「趙兄?」 被呼喚的人猛地向前,笑得一臉猙獰,小孩子見了都要哭,葉雲舟反而因為其他理由呼吸一頓。 「葉兄,你可知唐門真諦為何?」 他沒頭沒尾問。 唐門食客雖在唐門待過一段時日,卻身分特殊,又心繫妹妹身體病痛,彼時無暇深思。 不過葉雲舟態度很好,老實答道,「葉某有所不知,實在慚愧,還請趙兄賜教。」 「葉兄既自認為唐門的人,就得記好了,我們心胸最為狹窄,若被咬了一口,便得咬回去三口,再毒爛對方的嘴巴,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受教了。」 「受甚麼教?脖子伸出來。」 趙活說到做到,咬了三口,咬完還舔,故意弄出淫靡聲響。他見葉雲舟的耳尖和他留下的齒印一樣紅,頗有復仇快感。 「毒爛嘴巴就算了。」 「多謝趙兄手下留情。」 「現在就言謝還太早,說了別動!」 趙活把欲起身的葉雲舟推回去繼續仰臥。 他伸手向後探去,不用摸索多久,就摸到目標。已然因方才的舔咬起了反應,半硬,在趙活的揉捏下又跳了一下,越發脹大。 葉雲舟呼吸變得粗重。他太陽穴青筋突起,雙手緊緊握拳,咬牙呼喚:趙兄……。 礙於姿勢尚未習慣,趙活的套弄解不了渴,可歪打正著,性器因這種青澀更加挺立,前端斷斷續續吐出的液體,襠部衣料漸深。 「趙兄,為何突然……」 「……也不突然吧?」 夫妻之間就該互相。你要怎麼歡迎他呀。兩句話盤旋於腦海,甩也甩不掉。他們情事多由葉雲舟主動,偶爾這般禮尚往來,應該也是不錯才是。 這些招數是從以前買的春冊學來的,此刻終於派上用場。 趙活微撐起上身,不甚熟練褪下葉雲舟和自己的褲子,再坐回去,肌膚的熱度傳來,連同貼著身後臀部的硬熱。 趙活用圓潤兩瓣間的縫隙向後蹭,緊貼直挺陰莖,上下來回輕輕滑動。 葉雲舟氣息不穩,嗓音都在發顫,情慾混於其中,「趙兄,要先——」 「葉兄回來前我準備過了。」趙活打斷他。 清理過,又擴張過,用脂膏潤滑,手指往裡擠,雖探不到敏感的那點,可也足夠濕黏軟嫩。 為了證明,趙活將手伸向後面,食指和中指往內探,撐開隱密的穴口。 葉雲舟看得眼角發紅,喉嚨乾澀,「倘若是夢……」 趙活沒聽清後半段,只抓住關鍵字眼笑道。 「你在夢裡也想上我?」 「是。」 「……葉雲舟,你都做些甚麼夢?」趙活只是順口嘴砲,沒想要換回沉重回覆,「真不曉得我到底哪裡好,讓你這般瞧得上眼。」 「趙兄哪裡都好。」葉雲舟忍不住拉過趙活為了壓制他而放在肩上的手,親了親手心。 「行了行了。」 趙活不甚自在,斷了這個話題。 可他說歸說,卻沒有抽回手,放任葉雲舟將其十指交扣,握得很緊。 ……也差不多了。 他扶住葉雲舟的男根,對準那點,慢慢坐下,一點一點吞進。 後穴本就不是這般用途,最初當然不會舒服,撕裂般的疼痛,可後來次數漸多,技巧增進,就也從中得了趣味,拾得快感。 房裡只剩兩人的粗重呼吸。 葉雲舟眼都不眨,將眼前景色盡收眼底,他竭力忍耐,抑止抬腰撞入的衝動。 待全數吞入,兩人皆發出滿足的喟嘆。趙活原先垂軟的前端,也精神起來,有抬頭之勢。 「讓我……」由於重力,感受到的比以往都脹,趙活要動還得緩緩,「讓我習慣一下。」 他上衣未褪,可隨著一連串動作,早跟著凌亂不堪,肩頭裸露,半片胸口見光,乳暈若隱若現。 葉雲舟冷不防支起上身咬他。 「啊!」趙活揪起葉雲舟的馬尾,「突然發甚麼瘋?!」 葉雲舟還在咬,「依趙兄所言,方才那三口,葉某也能咬九口回敬才是。」 ……才是個屁!又不是狗咬狗,這樣咬下去,是要咬到天荒地老嗎! 趙活的抗議被吞進葉雲舟貼上來的吻裡,成了語意不清的欲就還推,葉雲舟一手握著他的分身撫慰,一手肆意捏著臀肉,開始了抽插,一次一次狠狠往裡送,執意向趙活敏感的點攻去。 趙活哭得很醜。 他只在這種時候喚葉雲舟的名。 初遇時葉雲舟便交了出來,但趙活那時尚不懂其中彎繞試探,只單純覺得自己擔不起恩公一詞,萬萬沒想到因此過了第一關。 「……趙活。」 葉雲舟舔掉他的眼淚,又去吻發紅的耳垂,沿著脖頸一路往下,停在鎖骨。總是咬了又舔。 趙活隨著律動晃動,宛如水中浮沉。葉雲舟根本不因他拉著馬尾的舉動停下半分。 「你慢點……我就要……」 性器被劍繭摩擦得太舒服,脹到疼痛。即便想逃離快感,葉雲舟也將他緊緊鎖在懷裡,雙腳腳跟用力抵於床榻,顫抖不已。 最深的一下,葉雲舟悶哼一聲,精水先一步射出,從相連的地方溢出一些。 他也不將東西拔出,用臉蹭著趙活濕漉漉的臉頰,撥開濕透的瀏海,親他的臉,拉過他的雙手去握住顫抖的性器,再用自己的手覆住,上下滑動。趙活被懸在崖邊,正是難受,只能任憑葉雲舟動作。 嘴上是不可能服輸的,「等著……我也要咬死你……」 葉雲舟敢做敢當,「雲舟願意領罰。」 趙活罵出他人生截至目前最無力的幹。 然後終於解脫。 ﹡ 日上三竿,女子前來藥鋪取藥,除了包好的藥包和壓在底下的藥囑,人早不知去向。 十幾里外,有人罵罵咧咧,有人一路安撫。 路還很長很長。 240911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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