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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279 280 281 282 283 | 一二一 外頭淅瀝的雨滴打在簷上,他枕著手望著看不到焦距的遠方,跟昨天一樣的天氣,心情卻是迥異。 他接過一郎遞來的碗盤擦拭,陶瓷的冰涼在交替間碰觸肌膚,反襯手掌的溫熱。以前一郎摸他的頭時毫無異狀,如今指腹相觸竟有一絲過電的疼,不是癢──或許一開始是,但在一郎每次叫他,每次擋在他身前,裹上心尖的麻癢早不知不覺纏成密密的網,束縛他直到窒息。 「二郎?」他停下動作,一郎立即關切。哥哥已不似年幼的當時,洗盡稚氣,唯有看著他的眼神一貫溫柔,彷彿雷雨下遮擋的屋簷,宣示要隔絕風雨。 轟隆的雷聲震動窗崖,電閘跳起,室內墮入漆黑。 他抓住扶著自己肩膀的手,趨身吻上一郎的嘴,彷彿鬼使神差。 乾燥而柔軟,偏偏只碰了一下就被推開。 一郎捂著嘴,瞪著他陷入無言,驚訝又無奈的反應像是被養大的崽反咬一口。閃電劈下的光趨於止息,黑暗中只有窗外隱約的光源,滂沱雨聲好像在耳邊下著,彼此的鼻息異常清晰。 一郎擰眉,嘆口氣最後什麼也沒問,將抹布塞到二郎手中就說了句「麻煩你收拾了」。 二郎腦中閃過「就這麼討厭嗎」,他怎麼可能會被哥哥討厭?只不過是一個吻,蜻蜓點水的觸碰也過分了嗎?他反搭住一郎的手,表情更加委屈的反倒是他,卻沒有討原諒的意思。 一郎掙了下發現弟弟施力後增長的手勁沒有以前好對付,還是用力甩開,對上二郎的臉煩惱更甚。天下就只剩兩個人他捨不得欺負,聽話還好,逆反起來一郎也不知如何反應。 「哥哥……」二郎軟著聲,明明是自己惹得事卻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一郎被他乖巧的表情弄得心軟,一口噎住的氣還是嘆了出來,「收拾好一起玩遊戲吧。」 說完笑了笑,只有聲音帶笑,身體卻背著看不清表情。 搓著抹布的手緩緩停下,滴滴答答的水聲落在房內無限放大。挫敗感排山倒海擊落他,二郎屈起膝,緩緩蹲下,咬住唇按耐陣陣莫名的鼻酸。 修好電閘後一郎打開電腦,放入剛買的遊戲片,主機運作的聲音與思緒共同打轉。 他是目標明確的人。弟弟被奪走的那天,世間的惡意赤裸地鋪張,當時刺耳的音符隨時能摧毀他堅持奮鬥的生活,與其如此,他寧可犧牲一些換取。 朝耳膜刺的手毫無猶豫,世界立刻靜了,他只看見二郎和三郎張大的嘴,不太熟悉辨認口型的方法。 後來想了想是在叫他,是呢,後來弟弟們一聲聲哥哥叫得可歡。 二郎的聲音在rap時有少年的衝勁,叫著哥哥的時候像是吃了糖,黏在舌尖連語尾都膩人。每每聽著漂泊的心好像被填上磚瓦,從此有屬於他的歸所,好似天塌下來他都能撐著。 小時候扯著衣襬彷彿小尾巴跟隨,現在有了渴望成熟的想法,連稱呼都變了,只有撒嬌會恢復原本的哥哥哥哥這樣叫。 所以他就是在撒嬌。 明明不需要,他還是渴望一個解答,所以一郎如此告訴自己。 一郎不知不覺按住唇角,方才撞上的觸感早已消失,二郎生澀的吻卻撞落一地惶惶,他收拾好重新堆磚砌瓦,在二郎出現時又微微崩解。 二郎掩飾不安說:「收好了哥,今天玩什麼?」他不是百分百肯定,探頭時一郎確實摸著嘴,在他出聲後立刻放手。 沒什麼指望,二郎也就沒有想過之後的事,他的腦袋也分辨不了那麼多彎彎繞繞,全出於純粹的親暱行動。 他可以大聲說──他喜歡哥哥,但如二郎也明白接吻不歸屬於兄弟的範疇。 一郎招他過去時彷彿無事發生,二郎故意倚著哥哥坐下,一郎沒有特別躲閃。體溫透過輕薄的上衣傳遞,二郎得寸進尺地朝一郎的方向擠了擠,一郎差點沒被擠扁,伸手摸上二郎的頭像是制止小狗一樣笑著說:「怎麼今天一直撒嬌呢?」 螢幕裡的遊戲正巧開始,一郎手忙腳亂地操作搖桿,兄弟在遊戲較勁起來。 輸了三場的一郎突然感覺二郎今天特別不留情面,剛要嚷嚷三郎的聲音就傳來:「混蛋二郎怎麼自己跟一哥玩起來了!」 一郎聳起的肩膀莫名一鬆,二郎放下搖桿,說了「剛好結束」起身,語調平板。一郎跟著站起迎面是關上的房門,他卡在嘴邊的「二郎」被三郎扒著手臂打斷。 一郎難得應付著三郎的話,本來也不複雜的思緒萬般糾纏,分割出二郎從小到大的模樣,每個時期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落雷滾滾,電燈只是閃了閃,螢幕卻滅了。 視線不清,氣味反而明顯,二郎撲倒在床深吸幾口氣,手臂殘存蹭過一郎留下的體溫。牆上海報最早的幾張邊緣泛黃,從來一郎都是讓他先挑所以每張都是他的最愛,他們生活的軌跡無限重疊,二郎偏頭看向窗戶,想不出結果乾脆闔上眼簾。 二郎扒拉著亂翹的髮尾,昨晚似乎作了許多夢卻記不得,雨天的視野黯淡,客廳的光源是螢幕映著一郎的臉。二郎呆愣地站在房前,螢幕變換的光影投射,勾勒哥哥好看的臉,尤其專注的時候讓人無法迴避。 夢裡他依稀看過那熠熠的視線,鎖定自己後又轉移,他想叫哥哥回頭,清醒卻發不出聲音,發現本人後梗在胸前的呼喚更是無法直抒。 一郎發現二郎的時候不知站了多久,他摘下耳機指著廚房,「去吃早餐吧。」戴上又開始工作。 二郎認為他被忽視了,有大半無理取鬧的玩笑成分,剩下一點對自己的賭氣。 他端著早餐靠近一郎,靈活的手指在鍵盤遊走,二郎沒妨礙工作,緊貼著一郎坐下時打字的手微微一窒,然後抬手,順著髮摸摸他的頭。 持續的不滿瞬間弭平,二郎湧上迫切渴望想要觸碰哥哥,伸手時牽連得心跳騷動不已。他比了比乍看與一郎沒有大小差異的手掌,他曾說過要以男人的身分與哥哥比肩,一郎也說過以他們為傲。 從追隨到齊走,他們相互扶持著經歷幾個季節轉換。 那在足夠成熟前,貪戀分晌是可以被允許的吧。 二郎將重心轉移至相依之處,房間規律的鍵盤聲迴盪,一郎挺起的肩讓他容易靠著。 身上的毛毯邊角滑落,二郎平臥在沙發,一郎與某人對談的聲音蒙著霧,隱隱約約。昨夜不安穩的睡眠讓他又睡了一下午,二郎所幸把腦袋裹在被子裡,扭動著向一郎靠近。 「這是你弟弟嗎?」客人問。 「是啊,另一個出門了。」一郎挹好被子,聲音放輕:「所以除了拿回東西,還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啊……如果遇到他,可以幫我帶一句話嗎?」男人見一郎點頭,思索了下說:「叫他回家吃飯。」 「知道了,有消息再聯絡田村先生。」 腳步遠離,二郎拉開縫隙窺探就被敲了頭,料到一郎的問題,在一郎開口前他已經要答應。 「有任務,二郎要一起去嗎?」一郎剛說完二郎立刻翻身準備,他笑著抄起兩把傘,二郎緊緊跟在他身後。 水漥的水花濺濕褲管,傘葉因為步伐間距相同不時相碰,一郎向外傾避開碰撞,肩膀突然被制住朝人行道側拉。 超速的車輛濺起的水柱落在腳邊,他的傘脫了手。 一郎望著被風吹遠的傘,判斷是追不回來了。肩上的手默默環繞收攏指尖,二郎把人拉進懷裡,身高的差距造成窒礙,他依然裝作若無其事。 演技拙劣。 傘被風雨吞噬,一郎被攬著也沒有特別掙扎,突然提問,像是問晚餐菜色的語氣:「你最近有喜歡的同學?」 二郎一愣。 「沒有啊,哥怎麼這樣說。」 說到底一郎也是能言善道的人,怎麼想都是尷尬,最後語焉不詳地說:「你也知道做了什麼。」 雷聲在天際悶響,忽地雨水傾盆,二郎來不及編織的話被大雨截斷。一郎揪著他的外套躲到騎樓,摸了滿手濕黏才發現二郎半身濕透。一郎拉開半邊衣領,蹙著眉摸上頸子,指腹觸到乾爽的肌膚才略有舒展。 車燈與看板的霓虹在一郎臉上渲染,因為關心自己造成的神色變換,昨日感受的窒息再次襲來。二郎的心口彷彿被擰著,只要哥哥還在乎他的一天,煎熬和甜蜜的拉鋸就無法止息。少年的衝動道不明白,身體總是先動作。 二郎撐起傘,與外界的喧嘩阻隔,陰影覆在一郎臉龐,只有碧綠和鮮紅清晰如斯,再貼近就能把自己裝在裡頭。 少年的吻笨拙,什麼都不管又不知方法,嘴唇僅僅貼著,卻能感受急切地把所有情感捧上的心意,搭在肩上的手環上後頸,磨蹭和吸吮間彷彿貼近一點都是賺的。 一郎的手握了又放,最後不如闔上眼,嘴唇略為鬆動。二郎鑽著一郎齒列的漏,舌尖探入一點,探索時碰到一郎的舌又立即退了出來。 親著自己眼眶倒濕了,下垂的眼尾盛著一點淚,泛著水光的嘴卻是笑著。 真正接吻時不起波瀾,看清二郎的臉心跳才開始加速。兩個人總要有一個清醒,一郎捏住二郎的嘴,扼殺某些可能性。 除了可愛到可惡的笑,隱約滋長的念想也該被抹滅。 被親和回吻是兩回事。 「葛……」二郎聲音被捏得扭曲,一郎放手,不願他繼續胡鬧的語氣有些嚴厲:「二郎,下次不要這樣了。」 眼前膨脹的氣球彷彿被戳了洞,他的警告是纖細的針,無法直接爆破而是緩緩扁平。二郎開口,卻未成句訥訥地說了個喔,碰著一郎的手也從逾矩收回。 「對不起。」二郎耷著肩,用哥哥聽來委屈異常的語氣道歉。 對弟弟一向沒脾氣的一郎雖不滿這個回答,卻不知用什麼替代,腦中的千迴百轉凝成一聲嘆息,一郎揪著二郎的領子,「把外套脫了吧,別感冒。」 二郎搖頭,深怕一郎要強來的模樣護著夾克,「穿著就好,哥你也別脫啊,我不會冷。」 「我是叫你換成綁在腰上那件。」 二郎嘿嘿笑著說了好,脫下外套後捲起的上衣露出腰部一截肌膚,一郎微妙地挪開視線。二郎換好衣服站定後手腳無措,一郎攬住他的肩向懷裡帶,指頭觸碰的部位如同往常放鬆,不是沒有勾肩搭背過,卻連空氣都比以往膠著。二郎垂著腦袋,留給他髮旋和泛紅的頸。 「不要被雨淋到。」彷彿自欺欺人,他擦過二郎耳廓時話尾分了岔。 如果這時雨停,一郎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一郎核對門牌後按下電鈴,二郎將手揣在口袋左顧右望,沒料到真有人應門,倒是省去多跑幾趟的麻煩。 來者與委託人神似,結合姓氏後一郎有了猜想,躬身說:「您好,我們是受田村先生委託來拿東西。」 名氣的好處顯現,男人拖著長音喔了聲,「你是那個山田一郎嗎?」 「是的,我們是山田萬事屋。」一郎瞥了一眼蹲著擰乾外套的二郎,男人點頭,「你說的應該是我哥吧,他要拿什麼?」 「一本書。」 男人進屋時二郎湊到耳邊,小聲問道:「他哥為什麼不自己來拿啊?這個田村看起來很正常啊。」 一郎模仿他貼著臉無用地用手遮掩,用氣音回答:「我也不知道。」兄弟躲在手掌後,幸虧三郎不在場,二郎還能罵,敬愛的一哥他恐怕只能當作不認識。 男人再次出現時坦然地遞上東西,一郎接過後想到最後一件事,轉述道:「田村先生還想跟你說:『記得回家吃飯』。」 男人咋舌,第一次顯露不耐,兄弟互望後立即挪開視線,一郎正要告辭就被二郎打斷:「田村先生,請問您為什麼不自己拿給你哥就好了呢?」 「那你不是應該問他嗎?他怎麼不自己來找我呢?」男人明顯不願多談,態度不善。二郎被堵得後踏一步,踉蹌的腳被一郎卡住,寬大的手掌安撫地拍了拍手臂,二郎順勢扣住他的掌心,滑入指間。 許久沒有十指交扣,擦過少年突出的指骨時一郎虛握著,婆娑的指節產生火花,一郎被燙得不留神就抓牢了。 男人對他們的動作興致缺缺,淡淡瞥了一眼,拉住門說:「不是兄弟都跟你們感情一樣好,或是因為你們還小,還有時間能聚在一起。」闔上門前他笑笑留了句:「好好珍惜吧。」 是嗎?二郎想問,毫無把握的手不由得抓得死緊。 想像回家是兄弟外的人應聲,沒有三郎嫌棄的話語,沒有一起等待新番的哥哥,咖哩沒有山田家的風味。 如果一切無可避免,他們必定從同一個苗床孕育,在成長後開枝散葉,分別成為別人的家庭。偶然有空才聚會,忙碌時仰頭看月光傾瀉,或許能與他們共享一片月華。 他不想要這個未來。 就算一時任性又能如何?他無法束縛三郎,一郎又會怎麼看他,如果他說他不想要只作純粹的兄弟。 勾著的手鬆了,風吹過涼意沁人,二郎才發覺淌了滿手的汗水。他在褲管上抹了抹,佯裝精神說:「我們不會變成這樣吧?」 一郎說:「當然。」追上來握住他的手,手指連心,二郎被捏的一片酸軟,好像泡了初夏的青梅又酸又甜。 心智成長,抽高得足以遮風擋雨,有些事還是細細的刺,戳在不大的心頭,光是一個人就佔去大片位置。 一郎抓著書跟雨傘還有他的手,迎面一片澄淨的藍天,雨竟然停了。 回程路上以為會彆扭的手牽著牽著就習慣了。 以前一郎一手牽著他、一手牽著三郎,那時二郎還奇怪哥哥走得慢,看見三郎額角的汗才明白是在刻意放緩。 後來逐漸不需要牽、更之後回家的路只剩自己,一郎在前頭等待,他們也總能跟上。 「哥。」 「怎麼?」 「我想去一個地方,有空嗎?」 「暫時沒事,先跟三郎說一下吧。」一郎雙手都抓著東西,卻沒有放開牽著的手的意思,在掌心曖昧不明的按了按。二郎體會到某種無聲的親暱,本來便不厚的臉皮微微發燙,掏出手機時按錯許多鍵,訊息才磕磕絆絆發了出去。 二郎把手機放回兜裡,說著「好了」,換他拉著一郎走。 街道橫亙,對池袋熟悉無比的腳步在他們成長的磚瓦行走,沒有遲疑,二郎的某種決心彷彿要破繭而出。 所以還不夠快,他向高處近乎奔馳,揚起的外套彷若藍色的翅膀。火車正好駛過橋下,風將二郎的髮絲吹到臉上,掩不去少年眼中比晚霞燦爛的神采。 「這裡是很多動畫取景的場所。」二郎的語氣興奮,連帶一郎跟著揚起嘴角說著「我知道啊」,還不明白二郎的用意。 二郎抽開手向欄杆上竄,坐在邊緣的男孩往後倒就會墜落,一郎原本會喝斥或伸手去撈,但對著城市的燈火闌珊,少年的笑恣意飛揚,他這次選擇放了。 遠處火車鳴笛,入耳的詞清晰無比。 「我喜歡你,哥哥。」 嗚嗚聲漸弱,二郎的聲音卻彷彿在空氣凝結成粒,久久未消。 被弓矢的箭擊中,如果精確瞄準弱點,無論什麼防備都會潰散。 「我也喜歡你們啊,二郎。」 一郎穩住的聲音如同平常和緩,只有他明白心眼跳到了嗓子尖。 二郎搖頭,「不對不對,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苦惱地揪著頭髮,一郎想叫他別想了,他沒那麼想知道,千百句阻攔的話到了嘴邊又噤了聲。 二郎招手示意,敞開手臂的樣子像是討糖的小孩。一郎沒拒絕過弟弟想要他又能達成的甜頭,念頭拉扯間還是迎了上去,立刻被抱得滿懷。 二郎靠在他肩上,苦思之後慎重地湊到他耳邊、一字一句的說,深怕不夠清楚。 「我愛你。」 食指立刻壓住一郎微啟的嘴,他說得有些慌亂,卻不容再曲解意思。「我想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不是對三郎那種,我不會想親三郎……臉或許吧,但我……」二郎掃過壓得變形的嘴唇,眼神飄忽,一郎喉結跟著滾動了下,二郎偽裝充足的氣勢還是癟了。「我只想跟你接吻。」 吐盡一切的二郎雙手摀臉,在腦內哇哇哇大叫,扶欄杆的手就放了。 身子晃了下,二郎還沒意識到重心不穩,向後仰看見繁星點點就被一郎的臉取代。他貼著胸膛還能聽見猛烈撞擊的心跳,血液隨之沸騰,從貼近的部位流入四肢百骸。 極少有後悔的想法,二郎第一次希望時間能夠靜止,一分鐘也好。 沒有顧念後果的把想法都說了,遲來的不安升起,二郎悶聲問道:「哥……有聽懂嗎?」 「聽懂了。」 「那、你……不討厭?」二郎依舊抬不起頭,後腦翹起的髮一蹭一蹭。 一郎揉揉弟弟的髮絲,道出事實,「不可能討厭你啊。但我們是兄弟,你是不是忘了?」 二郎仰頭,可愛的臉直面他,腿勾上他的腰可能是避免跌落,一郎下滑的手順勢扶在接近尾椎的部位,也是避免摔倒。 二郎說:「不可能忘啊。」嘴又貼上他的唇。 可愛到可惡。 一郎掐住他的腰,打開嘴就磕到牙,沒有停止他們比以往深入的吻。二郎不得章法地咬著他的唇舌,一郎放任他搗亂到被親的忍不住迎合,彷彿一種發洩,他幾乎要把人揉進懷裡,在氧氣耗盡後才纏綿地分開。 一郎低低喘著,下巴被捏著二郎又落下一串啄吻,最後大聲的啵了下,二郎亮得刺眼的雙眸滿是竊喜。「哥哥是不是接受我了?」說完耀武揚威一樣吐舌。 艷紅的舌尖刺激神經,一郎腦海的圍欄幾乎垮了,二郎用輕挑的最後一句擊潰所有防線:「是吧是吧?」 他不想要二郎出聲,Battle時多說點,接吻就不用了。 二郎被一郎主動吻上時扳了手指,痛得泛淚才確認不是作夢。 回程的路他們貼得過分,二郎走著幾乎要蹦起來,被一郎按到懷中才安分些。看見家裡的燈光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一起,二郎微妙地心虛,終於離哥哥遠了點(大概十公分)。一郎順順二郎的髮絲,倒是沒有動搖。 「三郎不知道吃飯了嗎?」 「啊……嗯……」二郎結巴應著,手鬆開前被一郎的指頭扣著攢緊,他惶惶不安的心又有了落腳。 一郎將鑰匙插入鎖孔,轉開之際二郎的懷抱撞了上來,他的背磕到冰冷的門板上,二郎把他困在門與身體的夾縫,微微仰頭,一郎以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 二郎可能沒想那麼多,他們只能挨著彼此摸索。 他傾身,印了個承諾一樣的吻。二郎的臉倏地紅了,一郎只能再碰了下,探入他的嘴輕輕吮著舌頭,咬了柔軟的唇後分開。 二郎連頸部都紅了,無謂的解釋道:「我是想問再來怎麼辦,又不知道怎麼說。」 一郎沉默,被二郎賠罪的吻撬開嘴,他抵著二郎的鼻尖啞聲說:「做之前要想想啊,二郎。」 三郎看見他們就朝一郎奔來,他們如常用了晚餐、看電視、盥洗,二郎一直在思索,只有說晚安的時候一郎在門後摟住他,二郎猜這是歡迎晚安吻的訊號。 他想到睡前依舊沒有答案,腦海反覆撥放今天的所有畫面,依舊找不到規則,但一郎幾乎沒有推開他。黢黑的窗外雨絲飄過,雷聲轟鳴,他想到第一個吻、傘下的、橋上的、還有一郎主動的吻。 他捨不得睡,就怕是一場過於美好的夢。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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