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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coris radiata》

  你好,我叫……

  多少春秋多少圓缺,一碗湯藥下口再多的情感也化做平靜,三生石前望著彼此,押解著那哭喊等待的戀人,有人毫無波瀾一身輕,手腕處淌流的是蒼白中的艷紅;有人帶著所有恩怨,一臉的滄桑卻披著憤恨;有人帶著笑意,眼中雖有不捨依然嚥下最後一碗回憶。

  沒有回憶。

  這是自己送走的第幾人了?

  手上的鐘擺停留在了那日,最後的一點記憶。地府沒有時間的概念,破碎的玻璃虛掩著搖搖欲墜的指針,皆示著歷史已然發生,無法改變無法回頭沒有任何的辦法能去重來,黯然神傷。

  停留在這裡已過多少光陰,沒有所謂的時間概念,值得從來人口中得到一點故事,作為交換自己會將其紀錄與流傳,透過紙鶴傳遞,或鮮豔或樸素或單只或成對,隨後從吟遊詩人口中傳唱,由大氣精靈訴說,在守世界在原世界流傳。

  有些遺憾,在擔任要職時晚上了許多,沒有追上熟悉的身影,只能透過紙鶴來憶起,只是那人怕留了千紙鶴都不夠,大多數留給了千冬歲,剩餘的留給他人,素色的如同那人一般優雅,淡淡的紫色停留在了手上,在就任時由前任給予,沒有過多的語言但依舊能感受到那份溫柔。

  『我相信你。』

  四個字反覆咀嚼,眼眸濕潤,多少安慰都不及這幾個字來的溫暖,來不及去訴說太多就已成了過往,沒有追上紫色身影的遺憾也隨著時間而平淡,偶爾憶起只會淡然一笑,可惜的怕只有無法當面道別。

  起身,又有下一位『旅人』前來。

  沏好茶水擺放點心,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他多做休息,哪怕守世界的種族大多有著不算短的生命,在洗牌後世界也恢復了和平,但每一日還是會接待至少一位的過客,請對方稍作休息,親手將其送往下一階段。

  「啊,幹,這裡是哪裡也太樸素了吧。」人未到聲先傳入,熟悉的髒話跟語氣。

  毫不意外的看著花襯衫海灘褲跟夾腳拖的搭配,不知是不是排場問題,頭髮更加鮮豔脖子上還多了超粗金項鍊,感覺剛下來時一定閃瞎一片人,還會對著看自己的人髒話加中指一條龍服務。

  「西瑞。」開口叫住對方。

  後者停下準備拆門的手,金色獸瞳定神很久,帶著些許不確定的語氣,「漾?」

  「好久不見。」

  沒有過多的言語,一如既往的都是這樣作為開頭,好久不見亦是您好,接著是所有故事的開頭,偶爾的品茗和沉默不語,只是這次的招呼後迎來的是另一種『招呼』,一言不合就甩出獸爪的某人重重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不斷的拍著,又從頭到腳摸了一遍。

  「還真的是你,沒有少塊肉掉根毛什麼的。」終於摸夠,大剌剌的坐到椅子上,「我說漾啊這裡也太寒酸,本大爺的小弟怎麼可以在這麼寒酸的地方頤養天年,這樣別人會以為我始亂終棄,最少也要有會發光的佛像跟電子花車才夠,這樣才能顯示出我包養你的決心。」

  「不,不用了,謝謝。」一秒拒絕,還能聽到嘖一聲。

  這裡要是有電子花車跟會發光的佛像,絕對不是行政人員的品味而是其他人燒下來的。

  「所以……你怎麼來這裡了?」還以為對方會闖蕩江湖到老,下來前還跟陰差打一架接著改生死簿,跟四大奇書的某大聖一樣。

  「啊就莫名其妙就在這,不過江湖人要信命啦,這一生也算轟轟烈烈了。本大爺有交代要把等比例的飯店還有電子花車一起送來,到時候分一台給你。」挖了挖耳朵,「你又怎麼在這裡?」

  「很久以前就在了。」久到無法去計算。

  指針停止運轉時就已在了這裡,如機械般每日重複著相同的工作,眼中毫無波瀾、沒有一絲光彩,聽取著他人的故事同時也吸收了故事中的情緒,漸漸的染上不同的彩墨,眼神卻依舊平淡,直到正式上工那日……紙鶴停留,漣漪化開越擴越大,最終一把鑰匙安上,齒輪緩緩運轉。

  每聽取一位熟悉之人的故事,便能拼起一片拼圖。

  「漾,你還在生氣嗎?」

  「為什麼要生氣?」

  為什麼要生氣?情緒的控管比當年還好,所有的憤恨與不甘總會慢慢消逝,一直積累在心中也屬煩躁,過不去的坎又如何,曾去怨懟曾去哭泣曾去埋怨,一聲聲的道歉和辯解。

  「氣本大爺來不及出手。幹,公會那群雜碎居然讓本大爺的小弟遇到這種事,發黑函是不上道的通通抓去墮手指填海啦!」罵累了還記得喝口茶繼續,「對不起。」

  「不用跟我道歉。」平靜,公式化的遞上信籤,「西瑞你並沒有做錯什麼,所以不用自責。」

  並不怪你。

  金眸看了自己一眼,到口的話又嚥下,扯過紙筆開始書寫,打破尷尬是在一聲髒話,接著獸王又開始說起豐功偉業,在幾歲時幹掉了誰又在幾歲時去單挑哪個幫派,更多的是在訴說在學時期的種種與血滿白園後的事。津津有味,原來在離開校園後發生了這麼多事,聽到彼岸水上追教室、大賽湖之陣在到學園祭獵殺大會,不禁失笑,翹課與五袍請假紀錄是彼此走過的痕跡。

  金燦燦的紙鶴從手上滑過,拍動羽翅飛向世界各地,將獸王的事蹟流傳下去。

  倒數。

  送過不少人,成了引渡者。不曉得拼圖究竟是幾片,認識的人太多,在他入學之後,用拼圖來形容也不知是否正確,一片片破碎而去縫補,似乎就差一點了。

  撫上胸口,一片寂靜。

  赤色花蕊搖曳著,滿山遍野的赤色,招著手綻放著,不斷勾引著迷途的旅人,如同高舉的蒼白骸骨,指節分明,拖拉著呼喚著。

  「您好……」

  來不及去沏上杯茶,慌亂的收拾著,在再次響起的鈴鐺時。

  推門而入,猝不及防。

  好久不見說不出口,愣住不知如何去開口,雙方的動作如出一轍,一個推開門扉,一個站在案前,書頁散落了一地,壺中茶水已冷,在送走上一位旅人時,來不及收拾來不及沏上新茶來不及……準備好去面對。

  開一千年,落一千年,這才過了幾次循環。

  「……好久不見。」僵硬,強迫自己露出笑容,「學長。」

  來人回過神,在這聲的好久不見,想退出卻發現已無法出去,只得洩氣坐到離房間主人最遠的沙發上。

  一身華袍,跟記憶中的馬尾不同、放著髮,唯獨不變的是銀白中一抹艷紅,同色的眼眸流露出一絲不自在。

  有些想笑,居然有機會看到對方露出這種表情,要是有機會錄影再流傳出去……被燒成灰的自己的肉體會被拿去灑大海吧。恢復神態,僵硬的笑容轉為莞爾,收拾好茶水轉身入室,待出來時手中多了瓶蜜豆奶。

  知道對方不一定想跟自己交談,而且機率還很高,抽出說明書遞到學長面前,自己插上吸管自顧自地喝起飲料。

  「褚。」

  「嗯?」拿出信籤,有些私心,選的都是銀白或朱紅,「看完說明書的話就開始吧。」

  開始講述你的故事。

  再次發愣,冰炎並未開口,也未取過信籤,就這麼盯著。不愧是被教授勸退修蛇眼的人,紅色獸瞳真的有夠嚇人,看得人發毛。

  「褚,抱歉。」

  這次是真的笑出了聲,笑的張揚笑的眼淚流出,這是這幾千來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也是等到天荒地老的言詞。抱歉,抱歉有什麼用,當時說的抱歉又有多少人聽到,願意去查明去釐清,一道道莫須有加註在了身上,到頭來逼迫自己說出對不起的不就是對方麼。

  諷刺。

  哭泣,哭的像個稚兒,聲音沙啞而崩潰,倒數著這最後的時光。送過多少人,這其中又有多少熟悉的身影,一句句的抱歉,有的帶著哭腔有的帶著尷尬,無一例外這份愧疚都是對著自己,開始的所有情緒都已消失,原本是這麼以為的,今日的這聲對不起,由冰炎,自己的代導人所說出,觸動了情緒,撥弦般越來越快越來越急,最後弦硬生生斷裂,刺耳。

  「既然你不想訴說故事,那把東西還來吧,就算是作為交換了。」

  伸手討要,在對方不解的目光中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這裡,少了一顆心。」

  雙手奉上卻被忽視,待到放棄已是千瘡百孔,血淋淋的一路滴淌著,一聲叫喚又如寵物掏出,不求任何回報,再次奉上最終躺在地上,化做灰揚塵而消散。

  如今,最後一塊拼圖,該歸還了。

  「褚。」

  「學長,你該離開了。」推開門,入眼的是一片刺紅,摘取一朵遞上,「餞別禮。」

  石蒜,別名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

  ㄧㄧ花葉永不相見。

  

  如果心能說話,那便是咒語般的言



  輕語,大氣精靈帶來消息,從課桌上撐起,一臉地睡意。

  書卷拂起衣袖捲起,教室又再奔跑,發出巨大聲響伴隨呼喊,似乎有誰叫錯了名字、一陣急煞,再次的聲響……這次尖叫聲蓋過蹦跳在彼岸水之上,鳳凰鳴聲傳遞,藍袍繡花再起。

  輕扣,水晶散落清脆如落盤,波動,察覺了那一絲的不同,睜眸,微風勾青絲衣擺翻飛。

  風之白園水之清園。豎耳,人魚吟唱起歌謠;聆聽,妖精訴說著傳說;翻閱,精靈撰寫了歷史;所視,獸王征戰於世界,穿梭迷宮、狐耳少女抱著書卷,遊走在智慧之樹中。

  老張店鋪內符咒和平安符,蝶館中菲兒娜菈取出三味線,山王莊茗煙裊裊伴微甜,有人說這是百年預約後才能享用的味道,花香及草藥。這有焚燒巫女跟天降北極熊,麥克風被拾起,今日的特價商品。

  三年一次競技賽、湖之鎮,水鏡的主人,詛咒的雙子,一縷咖啡香。三天為期學園祭、舞會,木之天使,光神貓眼,一抹惡趣味。

  一杯清茶一卷書頁一盤點心,白色球魚出走煩心了黑色的主人,時間之流、一朵朵盛開的蓮,清韻出塵,與之立定了契約。全之數……後面是什麼?無人能應答,教導的『那位』在戰役後陷入沉睡,驚慌了無助了,如同被拋棄的小動物,和剛入學那時一樣

  ㄧㄧ只是這次失去了羽翼的保護。

  行過綠海灣走進焰之谷最終暫留在冰牙,待那人歸來本以為已能回到過往,那平靜又打打鬧鬧的日子,卻又踏上了旅途。

  總不是止步不前,已成長已能和他們並肩。

  冰冷從臉上傳來,一陣呼嘯。

列車經過捲起髮絲衣袖紛飛,佇立於只有一人的月台之上。

  

  等待著誰?

  

  一個未完成的故事,未知的結局,主角已然成了過往,故事依舊繼續下去。

  你好,我叫褚冥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