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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




那團巨大的黑羽毛被帶回來的時候，少年遠遠就感受到了，他爬到廢牆的最高處，躲在藤蔓陰影間看著。

爺爺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步伐穩健豪邁，而慢吞吞跟在後頭的那團羽毛堆，看著並不像魔物，甚至可以說，少年感覺他像個「人」。

他們在家門口停了下來，少年撥開藤蔓，驚見那團羽毛之間長著一張人臉，一頭銀髮雜亂無章地混在毛堆裡，這下錯不了，是個人類，但散發出的濃濁魔氣實在讓他透不過氣，好像有什麼東西掐在喉上。

爺爺停步，羽毛人也跟著停步了，步調剛好，爺爺沈默了許久，最後開口：「進來吧。」

但羽毛人並沒有動，爺爺嘆口氣，進屋去了，少年立刻狂奔下樓。

「爺爺！」少年手腳併用地落地，不等站穩便問：「這是怎麼回事？」

「唉，」爺爺搖頭，似乎心煩意亂，「唉唉唉．．．．．．。」

「怎麼了嘛！」少年有些慌亂，他沒見過爺爺這個樣子，再加上家門口站著一個詭異至極的人，實在令人不舒服。

「孽緣啊，該死，」爺爺竟然講了粗話，「喂！你太顯眼了，進不進來！」他有朝著羽毛人大喊。

但那團羽毛動也不動。

直到鬼光升到最高處，黑影消失之刻，一群獄鴉見到個動也不動的肥美獵物，紛紛停在羽毛人周圍嘎嘎叫囂，甚至掐著他的肩膀張口就咬。

少年還沒反應過來，整夜無語的爺爺已經抄起拐杖衝了過去，一棍一隻把牠們通通打走，最後一棍打在羽毛人臉上。這一棍來得突然，羽毛人立刻從站著的毛團倒地為蜷縮抽搐的毛絨絨奇景，少年大吃一驚，只敢躲在遠處看著。

「就叫你進來！吵死了！礙事！」爺爺嘟囔著走過去，竟一把揪起那人衣領往屋子裡扔。少年立刻躲開。黑壓壓的羽毛滿屋飛舞。

那一月的夜晚簡直難熬透頂，羽毛人就這麼坐在偌大的廢墟一隅，一聲不吭地看著爺爺替他升的火堆。

他這麼筆挺的一坐，就是一個月。少年本來離他離的老遠，一天突然頓悟這人說穿了就只是坐著，自顧自的放出髒空氣，什麼也不吃，什麼話也不說，簡直比瘴氣沼還無趣。

少年也漸漸習慣了那濃烈的魔氣，可以稍微靠近點看看他了，反正黑夜漫長，閒著也是閒著。

「孩子，」爺爺見他的突然之舉，立刻出聲，「別離他太近。」

「他是什麼人？」少年第一百次這麼問了。

「咱們家新的裝飾品，」爺爺擺手，「他很危險，你也感覺得到吧。」

「所以你撿了一個危險的裝飾品回來做啥？」少年追問。

「附庸風雅，老夫改天教你，去睡。」

少年呿了一聲，轉頭再看火堆邊那披頭散髮的「裝飾品」，注意到他臉頰上的腫塊似乎消退了不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