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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花冠(上)

槙壽郎隨著鎹鴉指引到了產屋敷宅邸,他本以為「訪客」只會有他一人,卻沒想到除了產屋敷妻子天音外,還有岩柱悲鳴嶼行冥在現場。他站在門口,不需要花費心力,便清楚產屋敷此刻已經病入膏肓、時日不多。在記憶中仍面容清秀沒有任何詛咒傷疤的年輕男子此刻連手都抬不起來,但足以震攝人心的聲音仍然威力不減。

「這模樣、讓你見笑了。」產屋敷輕輕說。槙壽郎沒有回應產屋敷、只在入屋前稍微地低下頭表示敬意後拖下下駄走到產屋敷身邊正跪,正好與悲鳴嶼跪在兩側。悲鳴嶼聽得出來在他對側的男人並非泛泛之輩,有著與杏壽郎同樣穩健的心跳和體溫讓他想起了多年前的炎柱,讓他相信面前這無理的男子應該就是前炎柱、煉獄槙壽郎。

他不解的只有為何產屋敷會在此刻招呼槙壽郎到身邊、而槙壽郎也願意聽從命令出現。

不過悲鳴嶼對產屋敷有絕對的信任,他想此刻槙壽郎會出現在原因只會有一個,就跟產屋敷拜託他的理由一樣。高大的男人合掌,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開口:「主公大人,我這就不繼續打擾您了。」

「行冥,真是謝謝你,得讓你、做如此為難的、事情。」

「只要是主公大人的請託,從沒有什麼為難之處。」兩行清淚從悲鳴嶼無法視物的雙眼湧出,槙壽郎依舊沈默的望向兩人,直到悲鳴嶼走出門外,都讓自己像個不存在的外人。

沈默再一次隨著悲鳴嶼腳步聲的遠去覆上不大的房間內,直到槙壽郎難不住脾氣,握緊了拳頭。「所以你要我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如果只是想要在我面前上演一齣『主公大人愛民如子』的戲碼,想要激起我的愧疚的話就免了吧!」他憤怒地站起身子低頭吼道。正當他打算拂袖而去前,產屋敷又一次開口。

「槙壽郎……」他的音量幾乎只比喃喃自語還要大一點。「不得不說,用這方法稱呼你、真是奇怪,畢竟在我還沒、當家主之前,是喊你一聲、炎柱先生的,即便後來、父親過世,我臨危授命、成為當主,在最初、偶爾、還是會、不小心、喊錯呢!」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槙壽郎停下腳步重重嘆口氣,回過頭又一次跪坐下來。

「夫人的事情、我很抱歉。」產屋敷招呼天音拿出一疊泛黃的信紙。「我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想趁這個時候、把這東西、還給你……」天音恭謹的把那疊信紙交給了槙壽郎。槙壽郎並沒有打開信箋、也不需要打開。因為他在信箋的署名上「煉獄槙壽郎」便知道信箋的內容是什麼了──是滿滿的他對他妻子的愛、和對他兒子未來的期望。

然而這些信並沒有機會被打開,他便從鬼殺隊前線退了下來。即便如此,他的大兒子、杏壽郎,仍成為他信中那堂堂正正的「炎柱」。槙壽郎將信箋捏得死緊,在瑠火過世後便停滯的時光,在泛黃的信紙發出脆裂的聲音時像破碎的萬花鏡,一片片落在地上。

他這才終於意識到他到底虛度了多少光陰。

「你……」槙壽郎瞪著產屋敷,他甚至不知道他到底該不該感謝產物敷的多此一舉。產屋敷一家總能洞悉他人的內心,就算那會是件讓人感到極端痛苦的事情。他們會微笑的將傷口劃開、不顧本人咆哮,把被掩蓋在皮膚之下的陳年膿液擠了出來,好讓那從未真正癒合的傷勢這才開始慢慢的修復。

「五天、之內、無慘他、會來……」產屋敷並沒理會槙壽郎帶著惱怒的聲音,他像是說給槙壽郎,又像是說給不存在的神佛聽繼續說。「我已經、拜託行冥幫忙、砍下無慘的脖子,可是……」

「所以你想要我重拾日輪刀?」

「我也只能、拜託你了……」產屋敷頓了頓話。「我不希望、我重要的、孩子們、再犧牲下去了……」

「我想你也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的鬧劇罷了,就跟你父親當年為了逃避這責任而自殺一樣。」槙壽郎壓低嗓音強迫自己發出冷酷的言語:「你這不過是用大義包裝你的逃避,還順便拉了一群你口中珍貴的孩子們下地獄。」

「呵呵……真不愧是、當年的、炎柱大人呢……」產屋敷的聲線依舊不溫不火,面對如此不留情面的諷刺,反倒像是想起什麼懷念的事情而勾起嘴角。「還是如此、嚴格……」

「不過、說來可笑、最近、我總能看到、那個沒有無慘的世界。」

「那不過是你的妄想。」

「大概、吧?不過、雖然我的夢、不是、那麼的重要,但是你不也是、為了這『信念』,才願意來這,不是、嗎?」

「……」

「在最後、槙壽郎、願意來見、我這、不中用的人、一面,真的是、太好了。」病入膏肓的男人強迫自己動了動手指,跪坐在一旁的天音馬上便知道她夫君的盤算。美麗如白樺妖精的女子轉身從壁櫃裡拉出一個箱子,在槙壽郎的注視中把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那是一把被保養得很好日輪刀、它的刀鍔跟煉獄家家傳的赤炎刀有七八分相像。「這把、據說是當年、初始炎柱,在混亂中、留下來的。」當年、他為了,保護產屋敷、一家撤退,力竭而亡。

天音在產屋敷斷斷續續的話中把刀遞到了槙壽郎面前,槙壽郎懸在日輪刀上方的手直到產屋敷將話說完都無法放下,但他也沒辦法果斷拒絕產屋敷這荒唐至極的內容。

他是該又一次向眼前不自量力,以為可以憑一己之力向千年詛咒抗衡的青年發出嘲弄,但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懸在空中的手顫抖著,過往在鬼殺隊裡的記憶從指尖、從他早已將殺鬼內化的肉體裡湧出,竄進他的大腦中。讓他憶起他曾看著產屋敷耀哉出生、看著產屋敷耀哉成長;他同時也曾以炎柱身份替產屋敷的父親送行。而現在他眼前看著長大,曾為主公的孩子、就跟他兒子一樣,用輕鬆寫意的口吻,在他這個本該去死,卻仍苟活的老人面前交代後事。

「……」結果最幼稚長不大的人其實是自己嗎?

槙壽郎又想起了他那總是朝氣勃勃的兒子,這些日子以來,不止一次清楚自己的極限在哪,卻從沒開口放棄。甚至明明算是死過一次,不過是有幸被人將命給撈了回來,仍以為自己能夠像以往一樣,努力就能成就一切,無法清楚自己極限在哪、就這麼維持那讓人覺得焦慮的自信笑容的在泥濘中掙扎。

他終於明白,他兒子其實就跟眼前的青年一樣,把「將一切終結於自身手中」這沈重信念扛在肩上。甚至或許在兒子、杏壽郎眼中,這重量比不上一碗地瓜粥也不一定?在一閃而逝的念頭中,槙壽郎赫然發現他的手終於不再顫抖。男人一個咬牙握緊了那把刀,粗魯地將它放在身旁,緊緊握住不放。「耀哉大、不,主公大人……就算這是您的請求,也會是我最後一次握刀了。」

槙壽郎站重新直身子,他握著刀,深深地朝產屋敷一個鞠躬,沒等對方回應便轉身離開。

但他還是聽見了產屋敷一聲幾不可聞的「謝謝」。



因為柱訓練的關係,杏壽郎日子愈發忙碌了起來,陪著炭治郎一同接受柱訓練成了他首要目標──畢竟或許無法學會日之呼吸,但讓印記浮現似乎相對簡單許多。不管胡蝶怎麼警告,這點他仍然不打算放棄。偶爾他會經過槙壽郎的房間,他就會停下腳步,往那緊閉的房門探去,然後快步朝正門前進。他知道槙壽郎在這些日子中已經破天荒的幫了他許多,多到他有些受寵若驚,讓他甚至一度覺得回到了過去。儘管槙壽郎的口氣照樣充滿不耐,他還是感受得到那些未出口、豐沛的情感。

畢竟他是柱、可不能再這樣依賴父親了!杏壽郎在心底對自己如此打氣,也因此他忽略了好幾天沒見上面的父親的變化。千壽郎則是掙扎了好幾天,最後還是決定把父親的異狀告訴了杏壽郎。就算少年清楚身為炎柱的兄長大人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他不該再拿父親的反復無常來打擾兄長。

不過少年的內心卻也同時發出其他異音,警告他再不把這事告知兄長,將會發生無法挽回的悲劇。

「我有點擔心父親大人,他把自己悶在房間裡好幾天了。」千壽郎在晚膳後,擰著衣角小聲道。今晚義勇正巧有事回水柱宅邸一趟,更讓他覺得機不可失。「雖然之前父親大人也常常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但是這次總覺得不太一樣。」

「……」杏壽郎蹙起眉頭,他莫名想起今朝在岩柱宅邸接受「筋肉強化」時,悲鳴嶼欲言又止的表情。

「煉獄,你可真厲害,這身體居然還能推動石頭。」悲鳴嶼將盛滿清水的竹筒遞給了剛將大石推了一町遠,靠著大石喘氣的煉獄。

「……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你呢,悲鳴嶼。我本來以為我可以推動更大顆的,不過似乎這就是極限了。」杏壽郎用手肘頂了頂身後的大石後接過悲鳴嶼的竹筒輕聲說了句謝謝。

「煉獄,你……」

「?」

「……請替我向令尊問安。」悲鳴嶼本想向杏壽郎說或許槙壽郎已從主公大人那接下任務,他不需要再這樣勉強自己。畢竟就算杏壽郎不說,他也聽得出來杏壽郎每多使一分力,他殘破不堪的身體就會發出尖銳的悲鳴。



「啊!」金髮的青年愣了一下,旋即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對啊!悲鳴嶼與父親大人是舊識。」承蒙關心,父親大人一切安好。杏壽郎輕巧地站了起來,向悲鳴嶼彎了個身子,感謝悲鳴嶼對父親的關心。悲鳴嶼合掌回禮,在那毫無陰霾的嘹亮嗓音中,最後還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一想起岩柱邸發生的事情,杏壽郎不自覺望向父親的臥房。眼下時間已經不早,也許這時並非叨擾父親的好時機。他想,驀地驚覺這拙劣的藉口不過是他為了逃避可能會發生的衝突而胡謅的理由。年輕男子握緊腰間佩刀──就算在家裡,他也很少將日輪刀隨意卸下──閉上眼,在千壽郎的不安中又一次緩緩張開。

「我這就去看看父親大人的狀況。」他拍拍千壽郎的肩膀,要千壽郎安心後,邁開步伐朝父親的房間前進。然而進入眼簾的卻是虛掩的房門與空無一人的房間,杏壽郎緊張的四處張望,最後目光停在本該緊閉、現在卻門戶大開的道場上。天空晴朗無雲,高掛的下弦月皎潔的月光照映進到場內,讓他不費吹灰之力便能發現道場內正跪坐了一個人,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父親──煉獄槙壽郎。

槙壽郎身穿鬼殺隊隊服、並沒有披上羽織,可面前卻放了一把與他手中相距不遠、宛如雙子存在的日輪刀。

男人在杏壽郎發覺他的同時便注意到杏壽郎的視線。他轉過頭對上杏壽郎一雙如日般的大眼,銳利的視線充滿威嚴,讓杏壽郎心頭一凜,跟著收起心神,前往道場的步伐也跟著沈重了起來。

「父親大人,請問您是有事要交代給孩兒知道嗎?」

杏壽郎背著月光,卸下日輪刀後正跪在父親面前,恭謹的行了個禮。

「杏壽郎,」槙壽郎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保持一定程度的威嚴。「放棄回歸鬼殺隊這愚蠢念頭吧!此刻你根本沒有能力繼續維持『炎柱』這個重擔。」

男人在兒子驚愕與不解間,強硬的命令道。在這無風無雲的夜晚,月光皎潔的讓人感到心寒。



「父親大人!您在說什麼!孩兒我……」杏壽郎愣愣地站在原地,對槙壽郎這番話簡直不可置信。至少前些日子以來他甚至認為他父親已經接納並理解了他的一切。

「我說過了,沒有能力的人再怎麼努力也是枉然。如果你覺得你真有本事,那就拿刀打倒我吧。」槙壽郎握緊眼前日輪刀站起身子,擺出了攻擊的架勢。他無視仍處錯亂的杏壽郎,毫不留情地抽刀。一道弧型火焰順著刀風不留情的逼近杏壽郎眼前,令杏壽郎不得不抓起身旁的刀格擋。

不知火與不知火的撞擊不過是這場哀傷的序幕鈴,緊接著連續、讓人無法喘息的劍法如暴雨砸在杏壽郎身上,刀刃與刀刃不斷碰撞,尖銳的金屬聲就連杏壽郎都覺得耳朵痛。

「父親大人!」杏壽郎勉強自己接下眼前想要將他置之死地的刀勢又一次反問。槙壽郎沒有開口回答,反而因為這問題加重了攻勢,逼得他又往後退了幾步,身上也都出現不少傷口。他在槙壽郎即將砍下他右手前總算抓到了細小的破綻,連忙一個側身往地上翻滾了兩圈,跳出道場,拉開與槙壽郎的距離。銀色的月光灑在杏壽郎身上,讓就算滿心不願,仍緊握著刀,筆直地對上槙壽郎的刀尖,閃爍不詳的白光。

槙壽郎清楚自己沒有手下留情,他自認他每一擊都是以著足以將好不容易康復的杏壽郎打到送進蝶屋十天半個月無法下床的程度,可他沒想到他兒子、杏壽郎,不但勉強地接下了他每一次斬擊,甚至在這極短的時間內,還能讓自己成長。他一方面對兒子的能力感到欣慰、一方面又對兒子不願放棄的死脾氣感到焦慮。

「冥頑不靈!」他擰起眉頭,大步往外跨。他沒有用速度追擊杏壽郎,而是踩著怒意的步伐,一步步沈重的走到了與杏壽郎不到十尺、揮刀即可傷到對方的距離才停下腳步。千壽郎與本要入睡的炭治郎他們被這巨大的聲響驚醒,紛紛跑到後院確認狀況。

「父親大人!兄長!這到底是……」「杏壽郎先生!」「不准過來!通通回去!」

杏壽郎無法解釋眼前的狀況,如果可以他會是誰還想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父親受到了血鬼術的操控了嗎?他甚至一度浮出了類似的念頭,又連忙的將它從腦中抹去。千壽郎焦急的想要不顧杏壽郎的阻止,企圖再一次闖入時,槙壽郎舉刀無視杏壽郎大喊「請住手!父親大人!」,往千壽郎方向揮去。刀風在千壽郎不到一步前的地面畫出了一道恐嚇意思濃厚的溝痕。千壽郎被炭治郎一把抓住,只能哭著大喊:「父親大人!為什麼……」

「等等你還得負起把你哥送去蝶屋的責任。」槙壽郎無視千壽郎因他無情的內容哭得更加劇烈,往後退了一步壓低身子。男人沒有再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但杏壽郎知道這是「炎虎」的起手式,槙壽郎對他並沒留手的打算。

杏壽郎仍然無法理解他父親到底在想什麼。他本以為他父親是像義勇一樣為了阻止他赴前線而出此下策,他也認為就跟義勇一樣,只要他好好說明,他父親一定能理解並認同他的想法。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他錯了,他還是無法理解父親心底的盤算,過去短暫的看似和平的相處不過就是場他麻痹自己的幻覺罷了。年輕的炎柱抿唇做出了與槙壽郎同樣的動作,他不認為此刻的他能夠贏過他的父親,但他也不想退讓。

就算因此賠上了自己的性命,他也要讓他父親知道,他、煉獄杏壽郎,不會為此後退。



兩道相似沖天的鬥氣互相碰撞,沒有力量的千壽郎第一時間被吹退了好幾步。炭治郎見狀一把握住千壽郎,好讓千壽郎不被吹飛,可炭治郎也只能做到保護千壽郎。面對眼前父子傾全力相殺的悲劇,他找不到任何可以介入的隙縫。

他無計可施的望向眼前,沒想到這場荒謬的鬧劇卻嘎然而止於更大的悲劇上。杏壽郎與炭治郎、甚至伊之助的鎹鴉無視自己可能被戰鬥波及,紛紛闖入了戰局之中,扯開嗓子齊聲大叫:「緊急集合!緊急集合!產屋敷宅邸遇襲、產屋敷宅邸遇襲!」讓一觸即發的兩人在同一時間都收了手。

不像對這緊急速報感到錯愕、甚至亂了呼吸的杏壽郎,槙壽郎往地面啐了一口抱怨:「還是太晚了嗎?」男人在兒子恍然大悟父親早已知道此事時一個箭步沖上了前一把掐住兒子的衣領,模仿當初水柱的方法,又是拿刀柄不留情賞了兒子頸窩一個直擊。他隨意將杏壽郎往旁一擺,對著仍處錯亂的炭治郎們大吼:「還在發什麼呆!還不快去保護主公大人!」後又對淚眼婆娑的千壽郎說:「你大哥、杏壽郎就交給你了。至於其他事情,我都寫好放在我的桌上,杏壽郎醒來後就讓他去看吧。」

「父親大人……」

「小鬼、還不快走!再拖拖拉拉下去,就讓無慘給逃了!」

男人不再回應小兒子任何一句,甚至沒有回頭看被他打暈的大兒子。他奮力的一個躍身毫不猶豫的衝了出去,彷彿這個屋子裡再無他所掛念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