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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故我在(三)




世界一片漆黑。
周圍有隱隱約約的、好幾道不同的哭聲。
有混合不捨流淚不止的、有難過又生氣到極點一邊哭一邊罵的、有無法相信失魂落魄淌淚的、有邊哭邊叫想叫醒誰的……
好多好多。
金獨子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他想看看是誰在哭,還哭得那麼傷心;也想知道究竟是誰,能夠被那麼多人所喜愛。
但是他睜不開眼睛。
怎麼回事啊?
可還來不及等他想清楚,金獨子發現每個哭聲雖然情緒各異,但都明顯在壓抑著什麼。
就像是,不想再去刺激到誰一樣。
金獨子忽然感覺到有誰在輕撫自己的臉。帶著繭的指腹撥弄他的劉海、滑過他的眼、鼻樑、臉頰。
輕輕的癢癢的,小心翼翼的克制,像是怕弄壞已經被破壞的什麼一樣。
這讓金獨子感到新奇。他還沒被這麼奇怪的對待過,就算是因為夢境失眠隔天起不來,韓秀英也只會把鬧鐘扔在他臉上把他砸醒而已。
總覺得不知道你是誰,還是有點羨慕你。他在心中感嘆。
不過到底是誰呢?
就在這時,本來輕碰他臉的人忽然傾身,清冷但又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說你對我而言,是怎麼樣的存在?……那我對你而言,又是怎麼樣的存在?
——……你不能總是用問題回答問題。
金獨子猛然驚醒。
「……」瞪著眼打量著四周,過了幾秒他才發現自己在哪裡。
拉上的布簾,消毒水的味道,身下的床和頭上搖搖欲墜的電扇……哇,是保健室。
腦袋一頓一頓的痛,金獨子拍拍頭坐起來,記憶停留在烏列爾的辦公室。
所以說……是烏列爾把他搬過來的?但話說回來他為什麼會忽然昏倒呢?
血糖過低?還是誰打他?烏列爾?不至於吧,雖然他問題追問的很緊,但不至於吧?還有闖進來的人是誰啊?
不對,現在這不是重點。
「現在幾點了……」要是被知道自己翹了課到保健室睡覺,韓明武這個遲早禿頭的班導一定會囉嗦個沒完。
對有薪人士來說畢不畢業是其次,耳朵不想遭罪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麼想著,金獨子棉被一掀就要下床。
腳還沒沾地,一旁的簾子忽然被人一把拉開。
金獨子猛的看過去。
這一眼望去,他的呼吸一滯。
那是一位黑色打扮、最外面罩著一件黑色風衣的高大男子。眉頭微蹙,嘴唇抿成一條線,黑色的眼睛透漏一股與生俱來的霸道,一張臉帥的毫無瑕疵……
男子維持拉開簾子的動作,一雙黑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他,本來緊抿的嘴忽然張開一條縫:「金——」
「等等。」金獨子猛的回神,一改先前呆愣的表情,露出微笑。
他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男子眉頭一皺,重新閉上嘴,似乎想看他能說出什麼花。
金獨子加深笑容。
他知道這是誰了。
除非他沒睡醒,否則是不可能有帥哥出現在他床邊的。而他現在還滿清醒的。
這樣說來,只有一種可能。
那種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場絕對不是一般人,這樣一想可能是他和韓秀英不知道什麼時候招惹到的某位異能者——他可是很安分的,一定百分之九十是韓秀英的錯。
可惡,這種狀態不好碰上仇家的劇情實在太狗血了,而且這位可是一腳踹開被堵住的門的人,他打得過嗎?跑得掉嗎?
不過他可是金獨子,眼睛一轉,他做出從容的樣子,將手放到胸口,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天空塌了也有人扛著的態度緩緩開口。
「我是劉衆赫。」
如何?夠厲害夠嚇人的名字了吧?
臉不紅心不跳的,他用一種熟練到詭異的態度謊報家門。
「……」
不過出乎意料的,男子的臉上沒有浮現預期的驚嚇或是錯愕,反而是微微露出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
金獨子不會形容。總之,很微妙。
糟糕。金獨子眼皮一跳。他都忘了滅活法是一部沒人在看的小;這樣一來,對方不就不知道那是誰了嗎。
「咳咳……。」不過還好,錯誤是可以被補救的。「我——」
「是嗎。」
男子忽然出聲,金獨子被迫停下滿嘴胡言亂語,發現那聲音真是該死的好聽。
接著,他聽到讓他撐出來的微笑瞬間垮掉的話。
「我叫劉衆赫。」
「……」
金獨子閉上眼睛。沒事,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還少嗎?
「嗯,那還真是巧……」
「是啊,真巧啊,獨子。」男人,或者說是劉衆赫停了一下,加重語氣。「金獨子。」
「……」現在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來得及嗎?
大概來不及吧。金獨子嘆了口氣。「行吧,我的錯。」反正也不打算掩飾,金獨子重新坐回床上,就算要挨打也要找個舒服點的姿勢不是嗎?
「我先說,可能是我也可能是韓秀英,我不知道是誰招惹你的——冤有頭債有主,如果你是來尋仇的記得找對人——唔!」
劉衆赫伸手摀住他的嘴。
「我沒有找錯人。」劉衆赫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火大。「我從來都沒找錯人,獨子。還有,一直以來都是你先招惹我的。」
所以就像你說的,冤有頭債有主,不管發生什麼、以什麼樣的形式,你都不能再逃跑、隨隨便便一走了之!
「……」金獨子微微皺起眉,把男人的手拉下來。「我應該不認識你吧?」
「我認識你就夠了。」劉衆赫不容質疑的說。
「……好吧?」金獨子遲疑著說。「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揍人的?可是看著不像……別問為什麼,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認為這個看起來隨時會抓狂的人不會揍自己。
「我應該也沒有欠誰錢吧……?」金獨子嘟噥出聲。
「……」似乎是對他的自言自語感到無言,劉衆赫沉默了一下。「……我是來回答問題的。」他看著他說。
金獨子一愣。「什麼?」
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過劉衆赫似乎沒打算做解釋。
金獨子不願意承認,不過眼前的男人真的很帥氣……小說的劉衆赫或許就是這副模樣,高大、帥氣、整個世界的審美指標。
但是好像沒有人說過,那雙眼睛有能把別人吸進去的魔力。
劉衆赫似乎對自己要說的話帶著些許的遲疑,像是害怕帶來什麼不好的影響一樣;不過小小的遲疑很快被某種決心打敗。
「……對金獨子來說『劉衆赫』是怎麼樣的存在,那對劉衆赫而言『金獨子』就是怎麼樣的存在。」
金獨子瞳孔一縮。
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感覺。
——那是當下仗著時間足夠、沒有說出口的回答,經過不知道多少季節交替,終於說出口的答案。
穿越了時空,只為傳遞給某一個人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