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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芥


季節交替的時候,原本鮮活艷麗的花草便會開始步向零落,為了不讓景色徒留光禿一片,菊屋的老闆娘往往會提前和花屋預訂新一批植物,並請對方協助設計布置。

葉津從未覺得凋謝以後只剩枝葉的盆栽有什麼問題,只是人類好像就是種如此奇怪的生物,越是稍縱即逝的越要努力使之長存,但他們又並非神仙,做不到真的使花期永續,便乾脆以量取勝,使綠意常新,裝作枝上花苞從不枯萎。

有些特定的花會讓她打噴嚏,她不太喜歡。

「這個是什麼?」

這天午後,花匠先生準時出現在需要整理的區域,正蹲在角落深思要如何擺放才能兼具美感及日照,日常練字練得有些乏了的葉津便前來觀看他作業。

清實一邊對照環境格局一邊拿筆紀錄,聽見葉津出聲詢問,他抬頭看往她手指的方向,回答:「是風信子,有毒的。」

「唔。」不能吃。葉津在心裡畫了個叉,她目光遊走,又指著另一棵問:「那個是什麼?蘭花?」

「那是百合。」清實笑出聲,溫和地糾正,「兩個禮拜前才開花過的。」

「哦──」葉津回憶了一下,確實前陣子有看過白色花朵盛開,但她沒湊近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百合。

她姿勢優雅地坐在欄杆上,在清實搬動植物的同時忽然注意到一股奇異的清香。

「那是什麼味道?」葉津的瞳孔微微縮放,這個香味她從沒聞過,也很難形容是屬於什麼類別的氣味。

「嗯?」清實心不在焉地應聲,「是花香吧。」

葉津從欄杆上輕巧地躍下,她穿過各式各樣的盆栽,細細嗅聞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香味,尋找一會,她在一株被種在木盒裡的綠葉旁駐足。

那盒植物看起來不像花,只有呈略狹長心形的綠色葉片,葉子邊緣有不太規整的波浪圓弧。葉津偏著頭打量不起眼的植株片刻,俯下身靠近聞了聞。

她的鼻腔深處猛然傳來像是觸電般的強烈回饋,一時之間她以為自己要打噴嚏了,連忙捂住口鼻,但草木芳香像提煉過的精油般不斷深入感官,等葉津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放下手,並沉迷於那神奇的氣味。

「就這樣吧。」一旁,清實總算決定好某塊難解的空位該填放什麼,他鬆出口氣,拍了拍手轉過頭,入眼的便是衝擊一幕。

葉津的黑色長髮垂在身側,即便做著蹲姿也仍然保持優美側影,然而她一張小臉完全埋在葉叢裡頭,動也不動。

像想穿過籬笆卻被樹枝卡在草叢一半的……小動物。

「葉津小姐!」清實嚇壞了,連忙上前關切,卻又不知該從何下手,他沒敢直接觸碰對方,只好擔憂地呼喚:「葉、葉津小姐?妳……您還好吧?需要幫忙嗎?」

葉津「呼」地把腦袋拔出來,瞪圓一雙赤紅色的眸子,她看向清實的視線有些迷離,似乎不太聚焦。

「這是、這是什麼?」她指著那盒綠植,口齒不清地問。

「呃──」清實眨眨眼,迅速辨認木盒中的植物,他答道:「那是『荊芥』,有些地方稱作貓穗草,具有些微安神效果。」

「可以#(@$*嗎?」

「嗯?」葉津的話實在太過含糊,渾然沒聽懂的清實手足無措地尷尬一笑,「什麼?」

「可以送給我嗎?」所幸葉津也不生氣,認認真真地放慢速度又說一遍,像是怕對方不明白,她換了幾種方式接連說:「我──我喜歡這個,想要……唔,放在窗台裝飾?」

原本還有些擔心的清實幾乎忍俊不住,他看著葉津嚴肅卻抓不太準目標的迷茫眼神,鬢角還插著小半片掉落的葉子,努力壓下嘴角的笑意。

「當然可以。」他說。

文手: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