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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食物以外,他到底是怎麼看待莫里森的呢?
他一直不願意面對這個問題。
想清楚了,這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他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每天都做一樣的事,只要一直這樣下去……不是很好嗎?
……不對。
他的人生,早在遇見那個少年的時候改變過了。

為什麼不喜歡改變的他會做出這些改變呢?
空白的展示間不會給予他解答,只是給他更多的空間,逼迫他去用思考填滿這些虛無。
其實早就想好好想想了,只是終於空下來的時候,卻是這樣的處境。看著自己手上的玫瑰木手銬,默特無聲的吐出嘲笑,被人親手推下來的啊,卻直到這種時候都還在想著莫里森。
想著他過得好不好,想著他那天說出口的所有話,想著他現在到底是怎麼看自己的……
「敵人。」那天莫里森說出那句話的模樣鮮明地浮現在眼前,默特的思緒頓時一滯,明明看不見莫里森那時的神情,但那雙海藍色眼裡會承裝什麼樣的情緒,不用去想都能輕易地猜測出來。
其實冷靜下來後,那份憤怒輕易的被澆熄,他給莫里森找了各式各樣的理由,但無論如何他都掩蓋不住自己心裡認為的那個真相。
莫里森是真的恨自己。
……不過也是,誰會喜歡一個豢養人類當作糧食的凡派爾?就算默特自認自己對莫里森再好,他還是……以自己的私心,囚禁了他五年。
只因為想佔有他,就利用了那點空隙,利用了莫里森的理念,將他的一切糟蹋殆盡。
恨。光是想到這個詞,默特的內心就難受的緊揪成一團,酸楚從心臟蔓延全身,最後變成痛,痛的人只能蜷縮著身子強壓下那份佔據指尖的不適。
他要報復。這樣的念頭不斷的驅使著自己,不讓灰敗的情緒佔據思緒,他不要承受莫里森的恨意,他不應該要是這樣狼狽的模樣,人類就是糧食,不應該用那樣鄙夷的字詞來形容自己,不應該跨越到自己頭上。

「在食物以外,艾布納先生到底是怎麼看您的血奴的呢?」
莫名地回想起那天查爾德的問句,他問出這句話時,眼裡並沒有任何探究之意,明明就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他卻記到現在。
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是個像騎士一樣,閃閃發亮的人。」
莫里森在自己心中一直都是這樣的。
「看來對艾布納先生而言,他很重要呢。」
他很重要。

……不願意承認的事實,被他人輕易的說出口,短時間內還是不想接受呢。
或許在聽見那句話的瞬間,他就知道正確答案了。
一切一切的心情,不都是因為,莫里森,在自己心中是很重要的存在嗎?
不把對方當成糧食,而是做為一個人,那樣耀眼溫柔的存在,不斷的,不斷的想要親近他。
莫里森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存在,就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有不敢站在對方身旁的害怕,才會試圖拉低對方,把他扯到自己身旁,逼迫他和自己成為同等的位階,這樣他才能理所當然的直視他。
你看,你也喝我的血,我們不是同一路的人嗎?
自己一直都是這樣對著莫里森低語的吧,一直都是,想讓他和自己一同墜入地獄。

不願意承認這些齷齪思想的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欺騙莫里森,也欺騙自己,想著這樣可以讓兩人都好過些,結果卻是這樣啊。
兩個人都是一樣的痛苦。
他不是想報復。
他只是沒有意識到,也不願意承認。

「……我喜歡你。」
空無一人的房間沒有人會回應,也沒有人能聽見這痛苦的低語,交握的雙手在身前用力握緊,指甲無意識地掐入手掌,痛楚從傷口溢出,但不夠,只是這樣的話怎麼能掩蓋自己體內碰撞著的疼痛,佝僂下腰,將手抵在胸口,大口呼吸著,冬天冷冽的空氣充斥胸腔,卻還是沒辦法壓抑下全身顫抖。
原來只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嗎?
原來只是……喜歡啊。
把對方當成光亮一般的追求著,眷戀著他的笑容,希望被特殊的對待,想要他開心,昭然若揭的事實,是自己一直掩蓋著。
明明就只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他卻繞了好遠的路才知曉,甚至還傷害了很多很多。
明明知道了,一直以來懷抱的心情是什麼,應該要開心的才對啊。
但眼淚卻像是停不下來一樣,帶著顫抖落在床板上,暈染開點點深色水漬。
閉上眼就好,繼續逃避也沒問題啊,為什麼他要面對這樣的自己呢。
逼著自己張大雙眼,也要認清自己一直以來的作為,面對骯髒的愛情和自己。

因為,我只會傷害你啊。
就算認清了這是愛情,就算知道我一切作為都是為了讓你不要離開,我仍然沒辦法停下自己這份心情,就算離開了這個牢籠,我也會用盡一切手段把莫里森綁在身旁。
……卑劣的凡派爾,只會傷害人類。
說起來還真的沒有說錯呢,這樣的自己,只會用惡劣的手段獲得想要的事物。
他不想要看見莫里森那樣壓抑自我的表情,他一直以來,希望的不就是。
……莫里森能夠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張揚的笑著嗎?
和他這樣的人在一起,沒有人能獲得幸福。
鬆開自己的手,明明應該要滿是傷痕的手掌一如以往,他不是人類,不能理所當然地站在他身旁,不能放任自己去傷害人。
眼淚在不知不覺中停下了,只留下滿臉的淚痕展現他曾擁有的悲傷,看向那扇無人開啟的門扉,被牢籠隔絕的情感,被默特緊緊地壓回。
收回視線,默特拿起了床旁的書,沉默的強迫自己思考別的事物。
他不會再期待誰來了。

「……我不會逃的。」
只有我去死,你才能獲得幸福。

讓我做一次,真正對你好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