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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焉


  淵一直有在計算自己與渡交往的時間,也調查過一般人的戀愛平均能夠維持多久。

  在他們的戀情發展到第九十天的時候,淵發現渡每個星期來超商找他的頻率減少了。他不以為意,因為渡曾說過半夜的超商相比起白天無趣的很,如果不是為了搭訕淵,自己不可能特地跑來這種地方。

  淵知道真相後不但沒有生氣,內心反而湧現喜悅。渡居然特地跑到自己不感興趣的地方,只為了等他下班。這不是代表渡非常愛他嗎?

  想歸想,淵也擔心渡對他的工作感到厭煩,因此並未強迫渡每天在外等候。也許渡的工作突然變忙——儘管他懷疑渡根本沒有工作——所以沒有時間找他。一星期中只要有一天能夠在下班時間看見渡,淵就覺得心情愉快,他會獎勵渡超商最新口味的甜食,而渡也會高興收下禮物。

  漸漸地,渡來超商找人的頻率從每天降至三天一次,再從三天一次降到一星期一次——截至目前為止還在淵能夠忍耐的範圍。但當渡連續一個星期消失無蹤、再出現時身上染著淵從來沒聞過的香水味時,淵內心的不安感瞬間爆棚,不斷逼問渡這些日子的行蹤,連準備好的草莓巧克力都忘了拿出來當誘餌。

  「最近認識了新的朋友,一直被約出門,所以沒有空和我見面。是嗎?」淵複述渡剛才告訴他的理由。不管渡如何解釋,聽在淵耳裡都像藉口。「你那個朋友是男生還是女生?也是我們的『同類』嗎?」

  「這重要嗎?」渡接過巧克力,三兩下拆開包裝,「你是打算找到他,把他幹掉嗎?」

  「怎麼可能,」淵放鬆表情,試著轉換溫軟的語氣,「我只是好奇你的新朋友罷了。如果那傢伙和我們是同類,也許我和他能成為好朋友,以後我們可以約個地方碰面、一起出門,你不必犧牲和我約會的時間和他見面。」

  「哦,聽起來是個不錯的點子。」

  渡莞爾。淵睜大雙眼注視著渡的笑容,無法從渡臉上看出說謊的痕跡。

  「你知道我向來很尊重對方的意願。而且那傢伙有點害羞呢,他不一定想認識你。」

  「所以?」

  「嗯,之後再說吧。」

  渡的微笑和以前一樣帥氣惑人。淵等了很久,並沒有如期得到和往常一樣甜膩的吻。

  也許是渡忘記了。淵安慰著自己,卻壓不下敏感的神經。

  也是在這個時候,淵發現自己對渡一無所知。

  他不知道渡住在哪裡。不知道渡的聯絡方式。不知道渡的工作。不知道渡有沒有家人。

  他唯一知道的只有渡喜歡甜食、會變成可愛的小咪。

  所有的接觸都由渡主導,而他猶如一灘死水日復一日重覆枯燥的工作,等待渡出現、在水上踩出漣漪。

  淵猛然明白,這樣是不行的。

  為什麼獵物需要籠子和繩索束縛?因為獵物是會逃走的。為什麼越是愛著一個人就越嚮往婚姻?因為人是會離開的。

  淵將想要結婚的念頭告訴了渡,不過渡淡淡地拒絕了這個提議,「就算給我吃不完的甜食也不行哦。甜食很好吃,但久了還是會膩嘛。」

  淵微笑,主動吻了渡的嘴角,幫忙把沾在那裡的巧克力舔掉。和渡道別以後返回家中,從自己的粉紅色背包挑出幾把刀。

  這幾把刀都跟了他一段時間了,相當順手好用,但淵覺得目標是那個人的話,應該更隆重點;因此特地從國外訂購了新的切肉刀,到貨後磨得雪亮、收進背包,適合保鮮的容器和防腐劑也提前準備完畢,只差一個時機。

  讓渡完全屬於他的時機。

  盼到渡再次出現的日子不難,淵卻覺得度日如年。

  「渡,今天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兩個人照舊聊了一陣子,話題不離渡的新朋友。雖然淵想打聽那位新朋友的情報,但渡連對方的特徵和名字都不告訴他,即使任由渡在背上趴也沒用。

  在渡離開前,淵裝作不經意那般問道。

  「不會是深夜遊樂場或化妝舞會什麼的吧?」

  渡皺了下眉頭,似乎對這些地點十分厭煩。想起兩人共有的甜蜜記憶,淵內心不由得疼痛起來,他壓抑著越來越癲狂的思緒,以理性的態度提出邀請。

  「我想去我們初次相遇的那條小巷。」

  「怎麼突然——」

  「陪我去。」淵脫下超商制服,拉著渡的手,「陪我去那裡,只要一次,我保證以後不再煩你了。」

  他塞給渡一塊牛奶巧克力。看在甜食的份上,渡點點頭,尾隨淵來到那條巷子。

  「你現在還是不想告訴我,那位朋友是誰嗎?」站定以後,淵問。

  這是淵給渡的最後一次機會。他是個寬宏大量的人,如果渡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他可以放下刀和渡重修舊好,繼續甜蜜交往下去。

  「你很執著呢。」渡瞇眼。

  渡沒有再說一句話,很明顯,是不打算吐實的意思。

  「你和那個人在一起了吧。」於是淵下了定論。「回頭找我是為了觀察我會有什麼反應嗎?還是想利用我?」

  ——你覺得這樣很有趣嗎?淵的語氣逐漸暴躁。

  「事情已成定局,你現在跟我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渡噙笑。

  淵的理智在想像得到證實的瞬間破裂。他抽出刀,朝渡的腹部捅去。

  渡並未閃躲,也沒有疼痛反應,那張噙笑的臉驀地碎裂開來,黑色的液體狀物質湧出,迅速與黑夜融合,消失無蹤。

  「等等、渡!」

  淵試著抓住那團液體,水狀的黑色物質卻輕易逃離他的束縛,他像一個孩子拚命地抓著追著,最後什麼都沒得到。

  ——為什麼?

  淵思緒紊亂的腦袋裡,疑問慢慢被放大、蓋過其他感受,碰地一聲爆炸。

  他扶起渡的空殼,把刀抽出來。有血。是渡沒錯。是他認識的渡。他眼神空洞地笑了笑,再次將手上的刀刺入渡體內,一連戳出好幾個窟窿,溫熱的血濺上他的臉頰,溫暖的味道,渡的味道。淵聞著那抹腥臭的芬芳,沒來由的感到興奮,胯下頂著渡的空殼摩擦,一下子就射了出來。

  這樣的渡是他的。渡永遠都是他的。

  「小咪哪裡都不會去了吧?」看著被切下的、原本連在渡身上的兩條腿,淵恍惚的神色被狂喜覆蓋。

  他吻了渡被鮮血浸潤的唇。回答他的,就只有風灌入傷口的低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