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回唐門路上


藥讓傷口更加刺癢痛麻,趙鏦直拗不肯出聲喊疼,滿腹疑問暫且往肚裡吞。男人先取藥盒放置桌上,用酒水清洗打磨平滑的木棍,左手持布擦拭乾淨後沾取藥膏抹上傷口;無論是動作還是身上散發的藥香都跟娘親很像。

觀察他的臉孔想找出與娘有關的蛛絲馬跡,無奈瞅不出個所以然,待男人貼上紗布後就碎步遠離,回到哥哥旁緊握他的手。

「你們父親是誰?」
「不知道。你知道嗎,所以你才要送娘親回家?」

明明是他先開口詢問卻默不作聲僅發出嘖聲,斜身依靠於門框上閉目養神。



長時間繃緊神經讓趙鏦吃不消,途中昏睡點頭好幾次,迷茫中看向蠟燭才發現還不到一個時辰,男人也不曉得去哪,外頭的腳步聲和談話聲讓他徹底清醒。

「解藥在哪?」

是娘親?有些發麻的腿不聽使喚讓他無法順利起身,喉嚨也乾啞的出不了聲。

「能給你解藥,條件是跟我們回唐門。」

連爬帶走中於摸到門邊,扶著門框踏出第一步就聽見響亮的拍打聲。娘親背對著門口,高舉的右手擅抖不停,即便看不見她的臉也聽懂話中的憤怒跟難受。

「唐錚你媽的他才五歲你怎麼能給他下那毒?為了兩個孩子你們還聯合起來算計我,到底回去……」

對話因過度哽咽而停下。幫自己上藥的男人側著臉,雖然半邊給頭髮遮住,五指紅痕在蒼白的臉上清晰可見,另一個問路的男人低頭不語,寬大的手緊抓著娘親的手臂。

「…娘要去哪裡?」



––––


趙活覺得事情發展不停走向絕望,如同野火燎原,不燒乾不罷休。能後悔的事太多,若能輪迴轉世再走一遭她會學乖永遠不要高攀,免得摔得粉身碎骨卻不願嚥下最後一口氣;苟延殘喘至今只願奉獻一生,以血灌溉以身灑肥完成唯一心願。

孩子安康,無痛無病。

聽見弱小的音,她立即轉身抱住那還有些站不穩的身子。

「娘,別哭啊……我該阻止哥哥不出門…對不起、對不起,不要哭。不要扔下我們……」



看到小手慌亂抹去自己滿臉淚水,平時的伶牙俐齒只剩簡短道歉和軟糯哭聲,哭到打嗝都不肯停止。

慌張就像疾病,孩童更是敏感。不能添麻煩是兄弟的共識,所以他們一直以來都藏得很好,這幾日趙活太過焦躁沒注意到他們也在崩潰邊緣。對趙鏦來說,突如其來的壓力:不懷好意要找趙活的不明男子們、平時依靠的哥哥突然倒下、娘親匆忙吩咐後離去,其痛苦不亞於因毒藥受難的黔黎。

趙活快自責死了。平穩規律拍打著他的背部,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說著不會離開、你們在哪娘就在哪。小小淚人兒總算慢慢安靜下來,黏著娘親安心睡去。這時候才看見脖子上的紗布,知道是唐錚包紮的手法,無聲譴責瞪向兩位師兄。



––––


沉默是有益的,是不會起衝突的,反正現在說什麼趙活也聽不進去。唐布衣跟唐錚看著她抱著孩子走進屋內,把唐門外衫鋪在沾滿泥水的地上讓孩子別碰著。

以前趙活情願自己髒也會讓那縫縫補補過的粉色衣衫乾乾淨淨,現在就是條破布隨時可以扔棄。

唐門和我們都是嗎?



好不容易總算結束一連串破事能無後顧之憂追求師妹,知曉就算師妹選擇其中一人,另一個都不可能放棄,不如打從開始就選擇共享。五年前那晚跟今日便是兩人謀策而出,但本意決不是這樣,也不該成如此。

趙活滿著情慾的嗓子說著心悅兩位師兄,先前擔憂煙消雲散,一起擁著滿是傷痕依舊魅力十足的柔軟身軀。她氣音問到是否全是黃粱一夢,唐布衣吻著她作為回應,唐錚在旁側於頸窩處留下完整牙痕,他們願將餘生留給可憐可人的傻師妹。



今日被當路邊野狗一腳踢開,是哪裡做不足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想著有個野男人不只有過趙活還狠心留她帶著孩子東奔西走,妒忌之心讓人不能自持,卻又什麼都做不成。

「若要完全解毒必須要回唐、」
「我知道。」

唐錚率先打破沉默,而趙活不帶感情出聲打斷,他便又安靜下來。

「我會跟你們回唐門。」



––––


待孩子們精神後,唐布衣顧輛馬車準備回程。

趙家兄弟沒坐過馬車,從剛開始的興奮驚奇到中途的顛簸不適,最後一起窩在趙活大腿上沉沉睡去。

趙活倒是一開始就睡去了,本就在外頭熬好幾天夜,加上擔心中毒的孩子以及與令人氣憤不已卻思念至極的師兄們相互對弈,身心俱疲耗盡她所有的精力。既來之則安之,先好好休息才是上策。

唐布衣維持沉默不語,說得好像有選擇似的。趙活頂多是沒有抵抗,他深知師妹從不會不戰而降,審己度人、策劃謀略是她拿手好戲。兩個孩子知道是唐錚下毒後,拒絕接近半步也不願開口對話,也盡可能也讓趙活遠離。旁邊的二師弟更不善於活絡氣氛,那張嘴沒罵哭人就老天保佑,更何況還掛著明顯到有些滑稽的紅掌印。

唐錚沒料到那掌,自然沒運功擋下。他確實生氣,更多是自己也沒能理解的委屈。面對敵人自然先手下為強,獨特武器才有談判優勢,現在卻兵敗如山倒。



趙活沒打算回山上,馬伕送達目的地後,她頭也不回拉著孩子往外堡去。

「欸師妹,太久沒回來忘記怎麼走嗎?」
幹。趙活幾乎要掐著脖子阻止自己罵出聲。

「趙活,那孩子還要再吃藥。」
唐錚看趙活沒有理會甚至加快步伐,淡然出聲提醒。

「幹!」
兩個孩子瞪大眼望著語出穢言的娘親。



幹,還是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