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颱風天的體育館

一到了練球時間，一路奔馳到體育館的少年，不得其門而入，抬起頭盯著緊閉的大門呆站著。
一滴、兩滴、數滴，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天上開始傾瀉如川水般的大雨，偶爾一陣大風把站在騎樓下的良田搧得滿身是水。

果然還是要看氣象阿，良田蹲坐在地，心想這雨會停嗎？糟糕，自己沒有帶傘，看樣子可能用書包擋著趕緊跑回家了。
良田暗自思考，正要起身決定突破這場雨勢，突然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怎麼在這？」
赤木打著一把大傘，黃色傘面上滿是香蕉的圖騰，一臉困惑的站在良田面前。明明稍早通知了球隊的人們今日傍晚會有颱風，所以今日練球取消的訊息。

「旦那？」

良田瞪大著眼，看著眼前高大的籃球隊學長，也顧不得吐槽這把傘真是契合他的主人，彷彿看到英雄一般露出笑容。

赤木把傘收起，甩了甩水後走上階梯，站在良田身邊呢喃：「這場雨看是下不停了。」

「那，旦那，你有鑰匙吧？」
良田挑起一邊眉毛，語帶期待的說：「打一場嗎？」

「你沒看到雨那麼大，還不趕快回去嗎？」
「早晚都一樣，比起淋雨，我更想流汗。不如打一場再回去。」
良田咧開嘴一笑：「而且，旦那也帶著籃球鞋來了啊！」

赤木低下眼看了看被學弟指著的包包，被雨水些微打濕的球鞋袋看起來充滿使用的痕跡。
真是，這小子腦袋是裝籃球嗎？都什麼時候了，越晚怕雨勢越大越難回去，但面對良田以令人憐憫的小動物的眼神看向自己，赤木無奈地把手伸進口袋。

「那就打一下吧。」鑰匙轉開大鎖發出喀的一聲。
打開體育館的那一刻，良田開心的高舉雙手「呀達──」的叫了出來，一丟下書包就狂奔向球籃。

阿，是阿，宮城這小子平時看似吊兒郎當，但一碰到籃球就很快樂。
陪他玩個幾場吧。赤木這樣想著，隨手把體育館的大門闔上，也隨之走向球場。


◇◇◇◇
偌大的場地充斥著運球、跳躍蹬地、以及兩雙籃球鞋在地面磨擦的聲響。
「旦那──你這樣犯規吧！」赤木一技蒼蠅拍不知擋下多少宮城的上籃，惹得宮城歪著腦袋抱怨。
說是犯規倒也沒有，赤木身為經驗豐富的中鋒，防守一流，自然是知道如何避免犯規，一切只不過是宮城帶有任性的怨言罷了。

「......」
原本想反擊的話語到喉間卻縮了回去，赤木看著眼前的宮城，原本全往上梳整的頭髮因為流汗，些微地散在額頭上，那頭看似柔軟的頭髮蓋著一張嬌小玲瓏的臉，圓圓的眼睛盯著自己，那一對歪斜的眉毛充滿個性，赤木總能從他的眉間讀出情緒，無論愉悅或憤怒、困惑或衝動。

他是那麼小。仔細一想，兩人身高差距幾近三十公分。
赤木突然意識到，明明同在球場上，卻從未沒意識到宮城體型如此嬌小。
若談到體格素質，一米七的宮城與近兩米的自己，在每次賽事中所面臨的挑戰程度，簡直無須多言。
不過，這是那些不懂得學弟真正實力的人在一開始總會犯下的謬誤。

千萬別小看他，宮城總是如旋風一樣跑得很快，穿梭在任何擋在他眼前的阻礙，是名副其實的「電光石火」。
誠如現在，赤木不過思考個幾秒鐘，宮城已趁隙將學長手中的球抄走，俐落的閃過學長高舉的雙臂，以三步上籃進球得分。
咚、咚咚，球穿過網子，應聲落地。

「哈！這次是我得分了。」良田得意的轉過身，朝學長笑著，像是得了第一名的小學生。

像水像海一般，宮城憑藉獸的直覺，彷如體內藏有感知任何防守縫隙的細胞，
有他在的隊伍，沒有突破不了的封鎖，赤木如是想。

兩人像是忘記外頭的狂風暴雨，恣意貪玩一攻一守的遊戲。
過了良久，當身子跟腳步不如起初輕盈，赤木先說了暫停，走向球場大門欲窺視外頭情況。

「哈—好久沒打得那麼過癮了。」良田放肆地以大字形躺在地上，氣喘吁吁地說。
那是自然，畢竟整個場館也就只有他們二人而已，若沒人喊停便無人替換也忘記休息。

赤木從身後走來，提著自己跟良田的水壺，「宮城起來，會感冒的。」
不忘碎念：學弟的汗水全沾到地面了，大笨蛋。

「謝啦，旦那。」
良田接過水壺後坐了起來暢飲，溢出的水滴順著下巴滑落在腿上，他見狀便粗魯地揪起衣襟就往臉上抹汗。
休息片刻，一靜下來便能清楚聽見館外稀哩嘩啦的雨聲，
這個時刻存在著一股療癒的魔力，外頭的動靜紛擾都與他倆無關。

「是說，宮城。」赤木盤著腿，與學弟並肩坐著，兩人望著體育館的天窗說話。
「這一年來，你好像從來沒缺席過。」


無論是平時練球、暑期訓練，抑或考試期間的自主練習，赤木總是能看見學弟努力不懈的模樣。
即便偶爾比賽時坐板凳的宮城學弟，場下的他注視著球場的那份專注不亞於同在場上的隊友。
這些都被隊長赤木看在眼裡，雖然他從未告訴過宮城。

「哦。這麼說來是呢。」良田像是在思考般，仰起頭回應。
「這一點倒是滿讓人崇拜的。」赤木轉過頭來對著良田說。

不知怎麼的，良田一聽學長這麼說，竟覺得有些害臊，來回搓動他的手：「是嘛，旦那不也是嗎？」

赤木心想，不，他曾經缺席過部練習，當時抓到惡意缺席的社員還把人家打了一頓。
這件事情發生在他的一年級，所以良田還沒入學並不知道。赤木並無意在此時透漏這個黑歷史。

「你也很喜歡籃球吧。」
「很高興你加入湘北，一起好好打球吧。」
赤木學長將他的大手伸向良田，溫柔而堅定的聲音迴盪在體育館。

「唔嗯，多謝。」宮城略顯急促的握上學長的手，手掌被整個圈起時，雙方很有禮數的晃動了幾下。
「我也是，期待能跟旦那還有大家打更多球賽。」

良田再度展開笑顏，是阿，眼前高大壯碩的赤木學長，無疑是神奈川數一數二的中鋒。
期待在菁英的領導下，湘北這支隊伍究竟走向多遠呢？而身為控球後衛的自己，當然也不能扯球隊的後腿。


—要和學長一起，成為站在球場最久的人啊。
—先從成為先發球員開始。


良田感受著那厚實手掌傳來的力道與溫度的同時，內心如發願似的期許自己。


「阿，雨停了！」良田突然看著窗外驚呼，颱風天的雨勢本就捉摸不定，一定要抓緊回家的時機，眼看就是現在。
「抱歉旦那，我要先回去了！」幾乎像彈起身子一般良田從地面抓起書包就往外衝，赤木都來不及跟上。
良田走前不忘回頭告訴赤木：「門再麻煩學長鎖了！」

「旦那！—謝謝你陪我打球！」
扒在門框上的良田朝著學長揮了揮手，轉眼一溜煙就不見了。

「真是......。」颱風天本無意打球的赤木，露出一絲無奈又縱容的表情。
看著空蕩的籃球場，把靜置腳邊的籃球收拾好，確定鎖上大門後離去。

就像一陣風一樣，想去就去想來就來啊，這傢伙。
快得讓人抓不住，只有打球的時候才真正確認這人一直待在身邊。
所以安田才說，他要提醒良田練球取消的時候就找不到人了，但赤木一點也不後悔多淋了這段路來到籃球館。


這是第一次赤木跟良田的1 ON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