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 301 302 303 304 305 306 307 308 309 310 311 312 313 314 315 316 317 318 319 320 321 322 323 324 325 326 327 328 329 330 331 332 333 334 335 336 337 338 339 340 341 342 343 344 345 346 347 348 349 350 351 352 353 354 355 356 357 358 359 360 361 362 363 364 365 366 367 368 369 370 371 372 373 374 375 376 377 378 379 380 381 382 383 384 385 386 387 388 389 390 391 392 393 394 395 396 397 398 399 400 401 402 403 404 405 406 407 408 409 410 411 412 413 414 415 416 417 418 419 420 421 422 423 424 425 426 427 428 429 430 431 432 433 434 435 436 437 438 439 440 441 442 443 444 445 446 447 448 449 450 451 452 | 交錯2 按照凜雪鴉的記憶,仙鎮城果然受到了西幽刺客的攻擊 兩人隱身於遠處客棧,隔窗靜觀局勢。 並非因為畏懼。 而是此時的”四方御史”正活躍於人界。凜雪鴉若稍有行動,便可能與”過去的自己”正面相遇。而那將會導致時空錯亂,甚至是引發自身消亡。 於是,他們只能成為旁觀者。 「你知道那個名叫”照君臨”的魔族嗎?」 凜雪鴉倚著窗,視線落向街上瘋狂殺人的蠍瓔珞,「據說她是窮暮之戰後遺留在人界的魔族之一。後來嫁入西幽皇室為后,大開殺戒。被斬首之時,她利用邪法將自己的靈魂寄宿於神誨魔械七殺天凌。」 「從此,凡持此劍者,皆會被她的魅惑奪去心智。」 阿契努斯坐在窗沿,神情淡漠,「沒聽過。」 他指尖轉動著枯髏,「魅惑這類術法,只對意志薄弱者有效。對吾而言,不過無用的把戲。」 他忽然側目,藍眸一瞥,帶著幾分懷疑與戲謔,「汝不會,被魅惑過吧?」 「怎麼可能!」凜雪鴉乾笑一聲,揮手否認。 但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當初他與殤不患、浪巫謠三人對抗照君臨或是七殺天凌的記憶。 他反問道,「聽起來你也曾對應過類似的法術?」 「魔界有這類的種族,不過不到傾國傾城,吾實在不懂是有什麼好被魅惑的,」阿契努斯眉梢微挑,露出一抹極其傲慢的笑, 「這世間,有誰比吾還要漂亮?魅惑術要施展之前,不如先照照鏡子。」 凜雪鴉差點被煙嗆到,「你的意思是,別人魅惑你之前,先被你迷倒?」 阿契努斯理所當然地點頭,「這是事實。」 凜雪鴉ㄧ瞬想往此人拍上ㄧ掌 不過,不得不承認,阿契努斯此刻披散長髮、倚窗而坐,的確美得近乎不真實。若不仔細看,誰會想到那是個魔王? 正當他暗自腹誹時,阿契努斯忽然低聲喃喃,「那位人類怎麼有魔力?」 凜雪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遠處的紛爭中,一名橘髮男子手持琵琶,劍氣與樂音交織,正是浪巫謠。 「他是阿爾貝盧法的兒子,浪巫謠,」凜雪鴉輕聲應道,「就是那位被關入煉爐,差點被化為新魔神。」 「看起來在人界健康的長大了呢!」阿契努斯沒有感情的評價道 「我也是在人界健康的長大了喔!」凜雪鴉瞪了阿契努斯一眼,半是嘲諷半是玩笑 「是啊,太健康了。」阿契努斯嘴角微勾,語氣充滿嘲諷,「汝若真如此精神抖擻,不如現在就出去與過去的四方御史見上一面,快快灰飛煙滅,倒也乾脆。」 「……」 凜雪鴉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默默吸了一口煙。 他早已習慣阿契努斯這種”每日一咒”。 於是他轉移話題,「那要不我們現在就去無界閣?」 阿契努斯挑眉,「汝不是說,要等時機觸發?等過去的爾等進入之後,再換吾等動身?」 「我改主意了。」凜雪鴉吐出一口煙霧,懶洋洋地靠在窗邊,「那樣更容易遇見過去的我,還不如趁現在。」 他抬手指向遠處,「看見殤大俠了嗎?他待會就會中毒。到時我會為了替他解毒而去鬼陌之地。屆時,我們就出發去地底迷宮,尋找無界閣。」 阿契努斯一臉不認同,「汝這邏輯不通。若吾等先行進入,會面魔女,那後來的汝入內豈不會被察覺異樣?」 他語氣冷靜,下出結論,「可以說,在夜魔森林沒有遇見魔女,那早已錯過時機了。」 凜雪鴉沉默片刻,心想也是。 他長舒一口氣,緩緩說道,「好吧,無界閣是我個人想去。裡頭有株植物的葉子,名為”逢魔漏”,加上一些條件是可以穿越時空的。」 「至於刑亥,你找她做甚?她說到底也是個會吸食男人的魔女,和你想的有仁義的魔女差的可遠了。」 阿契努斯眼中閃過興味,「逢魔漏?」 凜雪鴉拿出紙筆,隨手在桌上勾勒簡圖,「當時七殺天凌被刑亥奪走,她與之成為合作關係。七殺天凌似乎認識阿爾貝盧法,兩人打開了魔界的通道。」 「在無界閣吸滿魔界靈脈的魔力後,逢魔漏的效能提升,能跨越時空前往任何地方。刑亥就是利用這個力量,找回照君臨的肉體,施展回魂術讓她復活。」 阿契努斯聽完,思索了一下,「那確實有趣,吾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工具。魔力部分吾能提供,倒是可試試,能否直接回到未來。」 凜雪鴉偏頭問道,「那魔女還見嗎?」 阿契努斯沉吟片刻,眯起眼,「她還活著嗎?」 凜雪鴉心下一驚,他知道阿契努斯指的是”未來”是否還活著。若刑亥仍存,見她尚有意義;若已死,那便毫無必要。 但阿契努斯並不知道,殺了刑亥的人,正是他凜雪鴉。 而且,是在二次窮暮之戰開始之前。 凜雪鴉裝作若無其事地笑著,「應該死了吧?刑亥那傢伙只擅長研究,不擅長武鬥。恐怕早就死在窮暮之戰了。」 「……那就不管她了。」 「真乾脆。」凜雪鴉笑道,「要不是你這性格,恐怕我都不會出現在人界。」 「吾那叫效率。」 凜雪鴉打趣道,「行吧,那等這場騷動結束,我們就動身前往,如何?」 阿契努斯擺擺手,「隨汝,反正灰飛煙滅的機率一樣高。」 「……你可以換個方式咒嗎?!」 「可以。那來討論汝何時願意被吾吸收?」 「……閉嘴啦!」 ———————- 「求求您,救救我……!」 淒慘的哀求聲,撕破了夜色的寂靜。 阿契努斯冷漠地俯視著地上那個滿身泥血的男人。對方的呼吸急促而淒厲,混合著恐懼與絕望的氣息,像被獵犬逼至牆角的獵物。 這個人類,本是人界的宰相。為了謀取更大的利益,他背叛皇帝、向魔族暗中通風報信。如今叛行敗露,被人界追捕,竟又厚顏地跑來魔族軍帳求見 本來休德里安有安置一處居所給此人,但此人似乎不滿所接受的待遇不如以前輝煌的日子,便欲重投舊國,卻在荒原上,被出巡的阿契努斯逮個正著。 「背叛兩界的人,也妄想苟活?」 阿契努斯冷冷的嘲諷,指尖凝聚的魔力形成一道鎖,將男人死死束縛,隨著法術的牽引,男人的靈魂幾乎被撕扯出軀體。 「不……我什麼都說!我都說啊!」 男人的慘叫聲響徹雲霄。聽著這聲慘叫,阿契努斯只覺得愉悅,他正在思索,要用哪種手段讓這聲慘叫更悅耳時 一道銀白的劍光忽然橫空劃過! 劍光靈氣凝實,凶險非常。阿契努斯立即收回法術,退了一步。 那人沒了法力束縛,跌倒在地,掙扎著爬起,用最後一絲力氣瘸著腿逃進黑暗中。 阿契努斯沒有追 他的目光一轉,鎖定了出劍之人。 那是一位銀髮男子,頸上繫著一條寬厚的絲巾,隨風輕擺,衣著簡潔卻不失華貴,顯然非此地所屬。 對方的氣息沉穩清明,靈力凝而不散,僅一劍出鞘,阿契努斯便察覺,此人極難對付,若兩人真戰起來,自己恐怕不一定能勝。 而那柄劍,蘊著強烈的靈力。 只一眼,他便能肯定,那是足以重創魔族的”神誨魔械”。 「閣下為何要為難此人呢?」 銀髮男子語調平靜,既非質問,也非挑釁。 阿契努斯冷笑一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人類果然熱衷於做些多餘的事。再觀汝的裝束,似乎並非萬輿之人吧?」 「在下白蓮,確實不是此界之民。」銀髮男子微微一揖,「劣者原不欲涉足他界之事,然而對於魔族的侵略,實在難以坐視。」 「此人背叛皇帝,欲投靠魔族,求不得利又欲反回舊國。」阿契努斯語氣不帶波瀾,「敢問此等下賤的人,還要存活嗎?」 「至於魔族侵犯人界,本……魔王慎思良久,認為人界資源豐厚,魔族奪之,該是理所當然。」 白蓮聞言,只輕輕歎息,「原來如此。戰爭的起因或許難免,劣者並非天真之輩。然而,」他語調ㄧ轉,「虐殺之舉,於魔族而言,有何意義?」 阿契努斯神色一凝,「汝此話何意?」 「劣者調查閣下已有些時日。」白蓮緩緩道,「閣下極少現身於戰場,行蹤多半獨行。初時,劣者以為只是落單的旅人,直到方才親眼見到閣下出手便知非凡。」 「敢問,閣下不僅是魔族,更是位高權重的存在吧?」 「而且,閣下善於靈魂法術吧?劣者雖不懂魔族如何吞噬靈魂,但是於魔族而言,人類的靈魂即使吞噬應當也無法吸收。」 「那麼,爽快一刀結束便是,為何仍要折磨?」 阿契努斯暗自心驚 此人竟能暗中觀察多日,自己竟毫無所覺。僅憑一場殺戮,便推測出自己身份與法術。 再加上那把神誨魔械……他幾乎可確信對方是誰。 既如此,倒也無須再掩飾。 「白蓮公子好眼力。」阿契努斯抬起下巴,語氣恢復傲然,「本王正是當今魔族之王,阿契努斯。」 「確實人類的靈魂吸收無益,但虐殺,只是吾族的小小樂趣罷了。」 白蓮含笑拱手,「果然是魔王,氣宇非凡。」 阿契努斯目光一凝,「白蓮公子何嘗不是?神誨魔械是出自汝之手吧?那些武器可是讓吾等魔族無比頭痛。」 「不敢當,確是劣者所造。」白蓮微微躬身,「然而劣者所願非征伐,而是平衡。若魔王真以君主之道自居,願能止戰,或至少,憐及無辜的百姓。」 「劣者自是知道方才那人叛國叛賊,或許這點極刑是他應得的,但是在各處仍有不少魔族,喜好虐殺。」 「……魔族天性好殺好樂。」阿契努斯淡聲道,「本王未曾命令他們如此,卻也難以改性。」 白蓮輕嘆,「那閣下可曾思及,即使您統領人界,下一步又將如何?當外敵不在,便只剩內亂,魔族若無節制,終將自滅。」 阿契努斯神色一冷,低喝,「白蓮公子,汝好大的膽子!」 白蓮輕笑,語氣不帶嘲諷卻狠辣無比,「說過了,劣者是異界之人,此世興衰本與我無關,更不願干涉。頂多為人界鑄幾件兵器,助其自保而已。」 他頓了頓,眼神忽轉,像是在看穿未來,「前幾日,一位遠自未來的旅者來訪,方才知道在那個時代,魔族竟在魔界安然統御兩百年。而人界……反倒在無魔之世中,自陷戰火。」 白蓮抬眼,微風拂過他的絲巾。那雙綠色的瞳眸,宛如看透時空的因果。 「劣者便想親眼見證,這位魔王是否真有資格引領一族長存。」 「若無仁義的教誨,只以殺戮為榮,那或許統領魔族兩百年的恐另有其人了。」 兩百年?未來? 阿契努斯心底微震,至今的魔族之內,誰能與他爭衡至此? 他的指尖竄起紫黑色的魔力,氣息躁動,昭示著他的心並非全然平靜。 「仁義……?」阿契努斯低聲呢喃 「白蓮公子,且不論未來的魔王是誰。汝何以為”仁義”作為統治手段呢?於本王看來,那只是不勝者為遮掩軟弱而造的辭藻罷了。」 白蓮沒有立刻反駁,只是靜靜注視著他 「閣下言之有理。」他緩緩點頭,「人之偽善常藉仁義自飾,仁義亦每為權謀所用。」他頓了頓,眼神忽地銳利起來。 「那並不意味著它無用。”仁”是憐憫,”義”是節制。沒有這兩者的力量,即使再強的王,也只會被自身吞噬。」 阿契努斯唇角一勾,諷刺笑道,「憐憫與節制?那是弱者的枷鎖。本王之民,以力為榮,以勝者為尊。若吾令其仁慈,他們將會反噬背叛本王。」 「正因此,」白蓮語氣仍舊溫和,卻有著穿透人心的力量,「這更是閣下該思索之處。亢龍有悔,盛久必驕,而招致腐敗。沒有內在的規律與仁義,力量最終會化為自滅的毒。」 阿契努斯的神色微變。 那句話宛如利刃,輕輕劃開了他心底深藏的疑慮。 他沉默了一會兒,像在試探,也像在自問,「汝以為仁義能馴服魔族?讓他們放下天性,放下血脈的渴望?」 「劣者不認為能”馴服”,」白蓮答道,「但可以引導。」 他抬頭望向遠方陰沉的天空,像是在訴說自己的過往,「力量若無方向,只會肆虐。仁義並非束縛,而是讓力量不至墜落深淵的”秩序”。」 「秩序……」阿契努斯低聲重複。 那個詞在他心中激起了一絲陌生的共鳴。 他知道,在魔族內部,貴族爭權奪勢,軍團互相殘殺。 即便他是魔王,也不過是暫時的位高者。 或許白蓮說得沒錯,若魔族再無約束,滅亡只是時間問題。 白蓮見他陷入沉思,便又柔聲道,「閣下或許不信仁義,但至少可試著理解。它不是情感的軟弱,而是生存的智慧。若魔族能明白這一點,便能長久立於諸界之上。」 阿契努斯抬起頭,冷笑一聲,「汝要本王去學仁義?這可真是異想天開。」 「誒呀,」白蓮也微微一笑,「若有一日您真能理解仁義,或許連劣者這外來者都會向您俯首。」 空氣陷入短暫的靜默。 「白蓮公子,本王或許會記住你的話。」 「但記住,這世上從沒有永恆的仁義,只有勝者書寫的真理。」 ——————— 阿契努斯抱臂,靜靜注視著眼前的宅邸。 凜雪鴉則一臉尷尬地四處張望,假裝欣賞風景,實則在掩飾自己造成的差錯 起因是這樣的,兩人確實找到無界閣,也順利潛入其中 在找到幾片逢魔漏之後,阿契努斯便依照凜雪鴉的指示灌注魔力,凜雪鴉也信誓旦旦的表示他知道逢魔漏可以精準的穿越到任何地方的方法 於是,逢魔漏的閃光乍現,他們確實穿越時空了 「這宅邸……」阿契努斯思索片刻,「看樣子,是吾初來人界的年代。」頓一頓之後開口嘲道,「看來汝是想見證自己被捨棄的過程?」 凜雪鴉乾笑一聲,「我之前都是操控地點,沒有加上時間,這次是小失誤,下次不會了。」 「世上最好笑的笑話,相信掠風竊塵的話。」 凜雪鴉懶得理阿契努斯的嘲諷,「你還記得你當時在哪裡,又在做什麼嗎?」 「帶兵打仗的都是魔將或貴族。」阿契努斯回憶道,「吾多半獨行,喜聽戰場的哀號。只要離戰場遠些,應該不會撞見過去的吾。」 「行吧,」凜雪鴉嘆了一下,「不過都到了這個年代,比起窮暮之戰,我更是好奇傳說的那位”神仙”。」 阿契努斯微微一笑,用下巴指了指前方,「就在這裡。」 他望向那座古宅,「那位的靈力獨特無比,見過一次,便再難忘懷。可惜此地結界奇異,魔族難以靠近。吾當年試過無數次,都無法進入。」 接著打趣笑道,「不過,陰錯陽差的,汝這次的時空偏移,似乎讓吾成功越過結界了。」 凜雪鴉挑眉,「聽你的意思是,你見過那位神仙?」 「是,」阿契努斯頷首,「稱其神仙未免誇張,那位名號白蓮,非此界之人,實力自然深不可測。」 「非此界之人?」凜雪鴉愈發好奇。 阿契努斯緩緩回憶,「吾與他只會過一次面。之後多次欲尋,皆被此結界阻於門外。再後來,音訊全無。」 他忽然笑了笑,「不過現在……氣息就在屋內。要進去看看嗎?」 「當然要啊!」凜雪鴉興致盎然,已邁步朝前走去。 院落靜謐,無人看守。兩人互視一眼,推門而入。 微風拂過,茶香瀰漫。 只見庭院石桌旁,一名銀髮男子,頸上繫著一條寬大的白色絲巾,綠瞳清亮如春湖,正閒適地泡茶。 「好友,別來無恙。」 凜雪鴉愣了愣,這句話顯然不是對他說的。 阿契努斯沒好氣地回道,「汝何時成吾好友了?」 白蓮笑意未減,「劣者以為,說過話便是緣分。難得再見,稱一聲好友,並無不妥。」 他抬手示意,「寒舍無酒,僅有淡茶。若不嫌棄,二位請落座。」目光隨後落在凜雪鴉身上,「劣者名號白蓮。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掠風竊塵,凜雪鴉。」 「噢,掠風竊塵。」白蓮微微一笑,語氣中似有深意。 接著轉向阿契努斯,緩聲道,「你們怎麼到這裡的?此處已非萬嶼,而是中原。」 「中原?」阿契努斯疑惑道,「人界有這等地方?」 「是異界,」白蓮抬手開始倒茶,「此番倒是兩人成了異界之客。」接著續道,「魔王,您變了許多啊。撕裂靈魂的痛,不曾留下痕跡嗎?」 阿契努斯無奈一嘆,「汝果然一如既往的好眼力。」語畢,他落座於茶几旁,神色平淡,「吾如今已非魔王,那邊那位才是。」 白蓮挑眉,饒有興味地打量凜雪鴉。 「凜公子是人類吧?就算登上王座,不出十年,老化跡象便會顯現。」 他輕輕搖頭,語氣似玩笑又似嘆息,「這情況還真特殊,劣者沒想到您竟會這樣處理自己……倒真是意外。」 說著,他轉回語調,「不過,凜公子理應無興趣於權力,又何故登上魔王之位?」 凜雪鴉此刻才明白阿契努斯先前那句”好眼力”的真正含義。 短短幾句話,白蓮便洞悉他們的來歷、身分與異常。 「之前聽聞阿契努斯稱讚白蓮公子洞察入微,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凜雪鴉恭維道,「我只是覺得魔界比人界有趣。若要說理由,大概是愉悅二字吧。」 「這樣啊……」白蓮淡淡一歎,神情微轉,目光重新落回阿契努斯身上。 「本想恭喜你成為兩百年的魔王,看來是行不得了。」 阿契努斯微露疑色,「汝怎知最後仍是吾統領魔界?」 白蓮歪著頭,「不久前,有過緣分的那名旅者才召喚劣者前往異界啊,當時還帶走了一位自視天秤的皇帝,你們不知此事嗎?」 阿契努斯與凜雪鴉對望一眼,皆搖頭。 白蓮只得將來龍去脈娓娓道來。末了,他收束道,「所以啊,阿契努斯公子,您還留在這裡,倒真是萬幸。那位皇帝早已失去一切力量,如今在中原某地遊蕩。」 凜雪鴉聽得若有所悟,忽地一頓,「等等……如此說來,這時空並非白蓮公子初至萬輿的年代,而是稍晚之後?」 阿契努斯頷首,「似乎如此。」 「兩位是如何到達這裡的?」白蓮好奇問道 凜雪鴉取出逢魔漏,「借一點與因果無涉的器具。本欲校正時間回歸,卻不想抵了異界。」 白蓮看了一眼,嘆道,「那是緣分了,還是兩位一起,」頓了頓,「看來在劣者離開後的時空裡,不只萬輿,連魔界也陷入因果關係。」 阿契努斯泯了口茶,當年割捨靈魂,白蓮的點撥也佔了一分;兩百年風霜過境,如今魔宮重創,他竟一時不知該將刀指向何方。 他想了想開口,聲線壓得極低,「吾另有一事不解,吾的魔宮貴族皆死於內鬥。果真,仁義無以教化魔族乎?」 白蓮輕笑,神色不譏不嘲,「阿契努斯啊,你做了魔王兩百年,該是收手了。」 他像是說起自身往事,語調輕柔卻藏著自省的鋒銳,「劣者昔年也曾自視甚高,統領正道良久。後來才懂,人不能太自大;該離開時便當離開。即便為君,也不該以久任為榮。再強之王,不知退場,力量終會反噬。」 他放下茶盞,目光溫和,「劣者一路走來,皆憑眾人扶持。方才聽你言下之意,像是多由你一人擔當?你身側並非無人,但你不曾真讓他們分擔。」 阿契努斯沉默片刻,腦海中掠過休德里安、芙爾雷伊等人的臉。他低聲道,「倒也不是只有吾。只是……為何結局仍是那樣?」 白蓮輕輕搖首,「在無窮的時間裡,若希冀自己成為那個”永恆”,這份心念便是自大了。試著學會借力,也學會在恰當之時轉身,如何?」 凜雪鴉卻靜靜地望著兩人,神情並未附和。 雖然他是因為愉悅而把阿契努斯丟下懸崕而自立魔王,但若真要把這魔王位讓給他倆以外的人,他可不同意 他終於開口,「白蓮公子這番話,確實動聽,若這世間真能以仁義為序,那該多好。」 他微微一笑,帶著幾分嘲諷,「可惜,歷史從未由仁義書寫。它記錄的,是誰的刀子更快。」 白蓮將目光看向凜雪鴉,「掠風竊塵,你見過太多黑暗,所以不信光。可是,沒有光,連黑暗也失去了意義。」 「呵,光與暗,善與惡,全都只是說書人口中的修辭罷了。人界的皇帝說他為天下蒼生,實則為自己的私欲;魔族說他們為生存而戰,實則為滿足屠戮的渴望。所謂仁義,不過是給強者多加一層面紗,讓屠戮顯得體面些。」 白蓮靜靜聽著,他沒有立刻反駁,只是問道,「那你呢?掠風竊塵,你為何而活?」 凜雪鴉一愣,旋即低聲笑出,「我啊?我活著……只為了愉悅。」 他抬頭,眼底映出一絲譏誚,「這場世間的大戲,誰是真誰是假,誰主誰僕,我只想看結局。」 阿契努斯斜眼看他,唇角微揚,「汝果然是吾的分靈,這回答與當年的吾如出一轍。」 凜雪鴉輕哼一聲,「你是不是真的做到仁義我不知道,但是你是否能接受它也會失敗?當仁義無法止戰、當善意換來背叛,你還會如此堅信它嗎?」 白蓮閉上眼輕嘆一聲,「劣者會。若世間的惡永不止息,那便更該有人願意去成為”徒勞的信念”。」 「真是……愚者之言啊。」凜雪鴉評價道 阿契努斯看著兩人,眼神黯淡。 白蓮的”仁義”與凜雪鴉的”愉悅”,如同他心中兩股相斥又相引的潮流,在胸臆間緩緩交纏。那並非單純的理念衝突,而是他靈魂深處的裂隙,一邊呼喚秩序與理性,一邊誘惑著毀滅與放縱。 他忽然意識到,白蓮終究不是此界之人,那份仁義之道,或許屬於更高層的光。 而他,作為魔王,該如何在這光與影的夾縫之中,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這不是旁人的課題,而是君王一生都無法逃避的自省。 片刻靜默後,白蓮抬手舉杯, 「無論仁義,茶已冷,仍當飲下。」 他語聲溫潤,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因茶之苦,正如世間之理,澀而真實,卻教人清醒。願諸君,在各自的路上,尋得屬於自己的道。」 ———————- 告別白蓮後,凜雪鴉再次拿起逢魔漏,「放心,這次我一定能控制好時間與地點。」 阿契努斯不以為然,「汝只要能讓吾等回到原本的世界就好,吾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 「喔~那萬一沒有回去呢?」凜雪鴉語帶試探地揶揄。 阿契努斯聞言,神色一變,當場轉身,作勢要回去尋白蓮。凜雪鴉這才趕緊攔住他,乾笑道,「開玩笑的!回不去的話,我比你更困擾啦!」 白光乍現,四周的景物再次轉換成詭異的迷宮大廳 「看來是回來了。」凜雪鴉舒了口氣,嘴角微揚,「這裡我熟。只要確定時間點,應該就能回溯出我們來的節點,我先去看看……」 凜雪鴉欲往前走探探情報,卻猛地被阿契努斯拉著衣角 「等等!」 凜雪鴉吃了一驚,回頭望去,「怎麼了?」 只見阿契努斯難得露出慌張之色,「吾感知到不遠處有這時空的汝的靈魂!」 凜雪鴉怔了怔,嘴角一勾,「你怎麼知道?」 「好歹是吾的分靈,汝那點氣息吾怎會感知不到?」 「喔~」凜雪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不是一直咒我灰飛煙滅嗎,怎的突然擔心我的安危?」 「嘖,」阿契努斯鬆開了手,撇開視線,冷聲道,「吾只是覺得如果吾的分靈死於時空錯亂而灰飛煙滅的話,太沒有資格當吾的分靈了。」 凜雪鴉低低輕笑一聲 他們又在陰影中靜待片刻。 遠處似乎傳來喧囂與武器碰擊聲。 阿契努斯感到魔氣流動,終究按捺不住,指尖一彈,一道紫紋結界在他周身展開,宛如一層透明的薄幕。 「有了這層結界,即便相距極近,也不會與此時空的汝直接衝突。」 凜雪鴉頷首,「那就出去看看吧。」 無界閣的大廳內,兩撥勢力正緊張對峙。 阿契努斯只認出其中的浪巫謠與捲殘雲,卻仍感覺到一絲異樣,「吾沒看見汝,卻為何感到汝的魂魄?」 「那個紫髮的人是我。」凜雪鴉壓低聲音解釋,「那時我潛入神蝗盟,假扮成異飄渺的模樣。」 他指了指另一側,「而那位看似捲殘雲的護印師,其實才是真正的異飄渺。而這裡的”凜雪鴉”,卻是捲殘雲。」 阿契努斯的目光在”異飄渺”與”捲殘雲”身上來回,「原來如此,看來你擅長易容啊。」 「你的感想怎麼會是這個。」凜雪鴉苦笑道,「那邊那個黑長髮的魔女便是刑亥。她的內室在更深處,七殺天凌就在那裡。或許,連阿爾貝盧法也在。」 「阿爾貝盧法!?」 「是啊,」凜雪鴉繼續吐路情報,「白蓮說到底不是此界之人,才能講出那種超然空話。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魔界動盪不安的根源,正是阿爾貝盧法在幕後推動的。」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譏諷,「你這位魔王啊,不妨也看看,你那群魔宮貴族們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吧。」 阿契努斯的表情晦澀不明 不久,對峙結束,眾人陸續離開。 「我先回客棧,這裡到處都是熟面孔,被認出來的話,真可能灰飛煙滅。」凜雪鴉身形一轉,幻化為西幽兵的裝束,臉上覆上面甲。 「你跟著刑亥,應該能找到她們的內室。」 語畢,他便轉身離開結界。 於是,阿契努斯依循魔氣的脈流,潛入內殿。 那是一間香霧氤氳的房室,燭光昏紅。牆壁上流轉著七殺天凌的妖光,紅寶石劍身折射出冷艷的光,將整個空間染成夢魘般的色調。 阿契努斯心中暗忖:七殺天凌的魅惑之力極強,連他都感受到那絲絲勾魂的波動。 他望著那個被魅惑的”凜雪鴉”,空洞的眼神、微顫的唇角,竟有幾分諷刺的滑稽。 他不禁喃喃道,「護印師天性純淨,信念太正,果然……抵不住。」 阿契努斯靜靜的待在旁邊聽著刑亥與七殺天凌的計畫,不禁思索著,魔族一向以虐殺當享樂,似乎覺得這麼做對魔族貢獻很大,他這個魔王會因此而高興 但是,白蓮說得不無道理、沒了人族,那魔族勢必終將自相虐殺,於是他藉著仁義名義,要求魔族必須遵守不得虐殺 可終究是迎來這樣的結局……自己所設立的”仁義之約”,並非所有魔族都服從。 他曾以為那是和平長久的象徵,如今才知,那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壓制。 他陷入短暫恍惚,等回過神時,刑亥已換上薄紗之衣,也與七殺天凌談完要事 房中彌漫著濃烈的香氣,”凜雪鴉”面色潮紅,眼神空茫,正被引向榻邊的刑亥。 阿契努斯一瞬間明白她要做什麼,那是魔族古老的邪法,以交合吸取陽氣,增強魔力。 他眉頭緊蹙,腦海卻閃過丹翡澄澈的笑顏,與捲殘雲那坦率的笑聲。 心底忽然一陣刺痛。 不假思索地,他抬手,魔氣驟起,轉瞬間在兩人之間築起一道紫紋結界。 刑亥的指尖一觸,立刻被反震灼傷。她後退幾步,眼底湧出惱怒與慾火的混雜光芒。 她誤以為是”凜雪鴉”的防護術,試著破除未果,氣得連聲咒罵。 然而媚香的藥效早已深入骨髓。刑亥喘息急促,聲音顫抖,終於咬牙恨道,「哼……那就換個對象。」 她抬袖掩口,轉身離去 廳內靜得出奇,只剩餘香瀰漫。 阿契努斯走近那個被魅惑的”凜雪鴉”,運氣封脈,緩緩將魔力導入對方體內調息。 片刻後,那原本躁動的氣息逐漸平復,看來已無大礙。 正欲離開時,他體內忽地彷彿有無數螞蟻在啃噬,一種灼人的空虛感從下腹蔓延開來,血脈魔力翻湧不止,呼吸紊亂 他怔然低語,「……不對。」 他瞬間意識到、自己的結界,竟然防不住媚香。 ——————— 白蓮的個性是照英雄戰紀裡的素寫的 時間線是這樣的:殤穿越回到過去見到白蓮>白蓮才知道原來後來魔王退兵,於是去尋找阿契努斯>然後就這樣過了許久殤招喚白蓮解決螟蝗>凜契來到中原見到白蓮 S3沒有演出來,但是我不信刑亥沒有打算對被魅惑的凜雪鴉做點什麼XD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UgOxIXjCN2O3JySjqUt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