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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片浸泡在楓糖漿裡】

（2）流川楓上鉤(x)

今天下午，仙道彰也像平常一樣悠哉地在海邊垂釣。現在的海面很平靜，無風也無浪，也不是潮汐變化的時間，說實話這根本是海釣最差的時機。但仙道不以為意，他垂釣本就不是為了漁獲，有時釣著釣著也會有意外的結果，好比現在，那個進軍全國大賽的湘北超級新人——流川楓，正大步流星的朝著自己走來。

今天是全國大賽第三天，他們球隊的情報通——相田彥一，每天都不忘口頭轉播比賽即時消息。雖然還沒去社團聽彥一轉播今日賽況，但流川楓此時出現在此，代表著湘北只止步於今日和愛和學院的第三戰。仙道雖然還沒看過比賽的錄影，但湘北昨天以一分險勝長年穩坐冠軍寶座的山王工高，賽況想必相當激烈吧？今天對戰全國第四的愛和，應該也相當辛苦才是。聽說櫻木花道昨天還在山王戰受了重傷⋯⋯正想到這裡，流川剛好走到仙道身邊，仙道於是順口問道：「櫻木花道的傷勢怎麼樣？」

「⋯⋯？？」流川不禁眨眨眼感到錯愕，明明是他流川楓來找仙道彰，為什麼仙道彰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問櫻木花道？而且櫻木花道的事幹嘛問他！流川不爽地說：「不知道。死不了。」口氣冰冷到極點。

仙道雖然早就聽說流川楓個性孤僻脾氣差，和櫻木的感情也不好，但沒想到連這個問題都讓流川楓生氣，「你們好歹是隊友，這樣未免太無情了吧？」球場上的流川楓給他的印象並不是這樣啊？

流川不耐煩地回道：「脊椎受傷！詳細情況要等檢查報告出來，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你是要我說什麼！」語畢流川楓生氣地撇過頭去。

哇——！好兇！仙道縮了下肩膀。聽他這麼說，顯然流川並非全然不關心隊友的傷勢，只是現階段確實還不清楚，所以沒什麼可說的。

流川楓的表達方式實在太過簡要、口氣也很差，乍聽之下很容易誤會、才被認為他很無情吧？但在好好了解、思考之後，才知道他那簡短句子中要表達的真正涵義。說「不知道」是真的還不清楚；說「死不了」代表櫻木沒事不用擔心。仙道彰忍不住笑出來，看來流川楓說話時需要帶位翻譯呢！那麼，剛才說流川楓無情，反倒是自己過份了。

「抱歉，剛才不該說你無情的。」仙道現在才想到，自己第一句應該問流川的是接下來這個才對：「所以，你找我有什麼事呢？」

流川對於仙道向自己道歉頗感驚訝，他覺得仙道彰並沒有說什麼太過份的話；反倒是流川楓自知剛才口氣和態度不佳，如果仙道因此生氣也不奇怪，但仙道沒有。

仙道的好脾氣以及隨和的個性是眾所皆知的。＂和自己完全相反＂流川忍不住在心裡這麼想，流川知道自己給人印象不外乎：冷漠、孤僻、難相處等等負面的形容詞。這麼一想，覺得自己又輸給仙道一次了。

所以，今天來找仙道是為了什麼呢？從廣島回神奈川的一路上，流川想了很多，雖然仙道只是在跟自己打完1on1之後說了一些提點的話，但那對自己幫助很大，更何況仙道是敵校的對手，他本不需要對自己說那些話的。再說目前為止仙道對他說過的話，好像都是對的，流川不得不服氣。

回到神奈川才剛出車站，就看到陵南高中那個愛蒐集情報的小個子，他應該是特地守在這裡等他們回來，要採訪第一手消息。在相田彥一開口提問之前，流川先走過去對他問道：「仙道在哪裡？」彥一被流川的氣勢嚇到，支支吾吾地回答說這個時間很可能在片瀨漁港釣魚。

流川總覺得欠仙道人情，心裡有個疙瘩實在很不舒服。他這個人是行動派的，也不是婆婆媽媽的個性，既然心中介懷，就立刻去解決這件事！因此流川回到神奈川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仙道，然後……

「謝謝你之前的指點。」流川楓規規矩矩地向仙道彰鞠躬道謝。

「咦——！？」仙道嚇得差點把魚竿掉進海裡。他不由得瞪大了雙眼，現在眼前這個整齊穿著湘北白衣黑褲校服、頂著一頭蓬鬆黑髮、乖巧有禮向自己道謝的人，真的是那個在球場上總是對自己有強烈敵意、眼神有殺氣、愛向自己挑釁的流川楓嗎？他剛才口氣不是還很差嗎？這個反差會不會太大？

流川還是維持著鞠躬地姿勢，似乎在等仙道回應，仙道趕緊說：「好了好了，快點站好！」流川這才又挺直了腰桿。

「呼！你差點嚇死我，」仙道還心有餘悸，原本很囂張又敵視自己的學弟突然向自己鞠躬道謝，這讓一向從容有餘裕的仙道難得慌張了，流川楓是這種有禮貌的乖孩子嗎？但是他之前對自己明明就很沒禮貌啊？「你突然間是怎麼了？我有做什麼需要鄭重道謝的事情嗎？」

「……之前1on1的時候……謝謝你說的那些話。」流川低著頭不太自在地說。對於向仙道彰道謝這件事，他也覺得非常彆扭。明明仙道是他心中的頭號對手，但目前卻是不得不承認仙道比自己強、而且幫助了自己，不道謝的話心裡的疙瘩就無法消除。現在終於完成這件事，流川總算鬆了一口氣。接著流川不忘補上這句：「但我遲早會打敗你。」這句話也是不吐不快。

過大的反差讓仙道大笑出聲，「哈哈哈！你這人真是太有趣了。」最後那句話讓仙道彰覺得這才像流川楓。雖然流川老實又正經地來道謝這個舉動也很可愛，但仙道還是比較習慣原來那個有點酷的流川。「是因為那件事啊，那根本沒什麼，你不需要這樣鄭重道謝啊！我反而覺得承受不起。」

「不這樣做的話，我心裡會不痛快。」

「唔……好吧，對你有幫助真是太好了。」仙道也不想再互相推讓了，他決定換個話題，「所以呢？全國大賽好玩嗎？」

好玩嗎？流川意外地睜大眼，好像沒人問過他「比賽好玩嗎」這種問題，特別是，在他輸了球之後。才剛輸球怎麼會覺得好玩呢？

看到流川呆愣住，仙道才發現自己問的有點微妙，「那我換一種方式問吧！如何？全國大賽打得盡興嗎？」

如果是問他打球盡不盡興的話，那流川倒是很快有答案了。雖然單挑輸澤北很不甘心、雖然輸愛和很不甘心，但全國大賽的三場球賽，流川都盡全力去挑戰了，而且也有收穫，所以可以算是打得很盡興吧！單純就「打籃球」這件事而論，確實也可以說好玩。於是流川答道：「很盡興……也很好玩。」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仙道微笑著對流川說。

神奇的是，在回答比賽很好玩之後，不知為何，原本輸球的憤怒和不甘都消散了，流川看著眼前遼闊無際的藍海，覺得此刻的心如同這片海一樣平靜。他現在只有個念頭：想愉快地打籃球。

「可以和我1on1嗎？」流川立刻問。

仙道發現這次流川要求1on1的時候，眼神不像上次充滿敵意了，流川這次眼裡是閃亮亮的興奮和期待。

「嗯！可以啊！反正今天好像釣不到魚。一小時後在上次的球場見？」

「好！」流川的表情沒什麼改變，但他知道自己的心情很愉快。

因為仙道是讓他首嚐敗績的人，再加上安西教練那番話，使得流川楓將仙道彰視為非打敗不可的頭號對手，不管是球場上或球場外，流川都對仙道充滿敵意。原本是這樣的。

但今天流川楓對仙道彰的印象有了改變。

後來流川和仙道在那個小公園的球場打了兩三個小時的一對一，球場上流川楓仍是充滿鬥志和勝負欲，一心想贏過仙道，但已不再充滿敵意和殺氣；而仙道也全力和他競爭，這場球讓流川楓打得很盡興⋯⋯也覺得很好玩。

流川這才曉得，原來無需帶著敵意，仍是可以和對手全力拚搏，而且打起球來更暢快。不是比賽的話，稍微帶著一點「玩」的心態好像是可以的，似乎不會影響他發揮。

雖然流川本就熱愛籃球，但從前他只在意球場上的勝負，他以為只有贏球才有樂趣。能像今天這樣單純因為打球非常盡興又覺得好玩，似乎是第一次。是仙道彰教會他如何享受打籃球的樂趣。

於是，流川楓默默在「頭號對手」前面再加上三個字：「可敬的頭號對手」。這一天在入睡前，流川楓內心非常充實而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