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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ash 聞言跌倒在地,他抬起沾上沙土的臉龐,透過下滑的黃色鏡片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直盯著對方,「……難道你是為了這個才觀察了我這麼多天?」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Wolfwood 用手指夾著香煙,吐出白煙的嘴角有些上揚。 「我、我還以為你想說什麼重要的事情……」 Vash 拍去身上沾染的塵土,一臉無奈的朝Wolfwood 伸出右手,只見紅色大衣下緩緩發出水色的光輝,數匹類似緞綢的長條物體自肩膀處竄出,最後散成半弧形。 Wolfwood 張大一雙墨色目不轉睛的看著,指腹磨蹭下巴蓄滿的鬍渣,咧開嘴笑道,「……從之前就很想說了,刺刺頭你的翅膀跟砂蟲的還有點相像。」 「……原來不是鳥呀。」萬分無奈的Vash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對不對,是像砂蟲翅膀那樣微透著光的模樣……或許也和隔著香煙煙霧眺望世界的感覺有點類似,曖昧不清,能明白我說的嗎?」 Wolfwood 輕輕捏住其中一根羽翅,伸手將之置於日光之下,熾熱的陽光穿透半透明的羽翼,將羽毛上頭細緻的紋路全都倒映在乳白色的砂海上。「你看,像是這樣。」 手中的羽翅像是有自我意識一般輕輕蹭上男人的臉頰,Wolfwood 張大嘴唇哈哈笑著,將平日總是皺成一團亂麻的眉眼舒緩開來,「果然還是像砂蟲吧,滑嫩又細緻的生物感。」 「可以不要再說蟲了嗎……?何況這跟鳥或蟲的翅膀也不一樣。」Vash 伸出義肢將Wolfwood 越包越緊的羽毛全數抽回,白皙的臉蛋泛上一層薄紅。 男人饒有趣味的笑著,一語不發,對於羽翼被抽回一事雖感惋惜,但也只是一瞬之間,快到掩飾滿臉羞澀的Vash 根本沒能意會。 真是奇怪,這明明是自己的翅膀,怎麼對上Wolfwood 就失控不聽話了呢?Vash 有些疑惑的逕自往下說去。 「plant 的翅膀跟一般生物的不同,比較像是將生命力或是能量具現化的概念,所以像Wolfwood 所說不露出翅膀會不會不舒服這種情況其實是不存在的,畢竟不是實體。」 「哼嗯……那麼……不,算了。」 「……什麼呀這不是很令人在意嗎?」抱著自身羽翅的Vash 嘟起嘴埋怨著。 Wolfwood 將剩餘的話語吞入腹中,男人選擇閉上了雙眼,但面前那只翅膀散發的點點螢光仍然透過眼簾為他驅散一望無際的黑暗。 在高掛五個月亮的堇色夜幕裡,那抹光輝彷彿成群結隊的砂蟲們盈亮的捕食之光,彷彿點燃了名為希望溫暖又灼身的天父之火,Wolfwood 吐出滿腹的苦澀,灰白色的煙霧繚繞在眼前扭曲了所見的一切所有,就像Vash與Wolfwood 之間的關係,曖昧不清。 「總有一天我會抉擇的,所以到時候再說吧,刺刺頭。」躲在火煙後頭的Wolfwood 笑得模糊不明。 然而Vash 只是歪了歪腦袋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打算,時至今日他依舊在等待,等待對方親自向他坦白的日子到來。 ■ 倆人漫步在黃沙之街,街上紮滿諸多由木材與破布搭造而成的帳篷海,這裡是流浪之民們未定的居所,他們就像Vash 與Wolfwood 一樣集體四處旅行,又被稱為移動的貧民窟。 但事實上,是流浪之民無法找個地方定居下來,太過龐大的人群會分食資源,沒有人願意在極為克難的環境中分出所剩無幾的寶貴物資,而他們也無法在除此之外寸草不生的地域之中建造村子居住生活,因此只能以類似乞討的方式巡迴各處流浪著。 但流浪者們沒有自我護衛的能力,在這個困苦的時代總是會有惡人前來搶奪他們好不容易才分來的食物,就像現在這個情況。 炎熱的兩顆太陽高掛頭頂,大地散發的熱氣幾乎要將人逼暈,一票惡黨揮舞著大紅色的骷髏旗,開著不斷發出噪音的數台吉普車將貧民窟給團團圍住,惡人們毆打老弱婦孺並搶奪任何可以取得的資源,若有人企圖反抗就將挾持的人質殺掉當作殺雞儆猴。 「怎麼啦?還想要這名女孩活命吧?那就趕快放下你們手中所有的武器投降!」 矮小的壞人一手拉扯著嬌小女孩的長髮,一手舉著槍枝對準女孩的太陽穴,一身肥滿的肉堆隨著大笑不停抖動著,耳旁是為人母親難過悲傷竭盡全力的哭喊,Wolfwood 掏了掏耳朵,滿臉都是怎麼又來了的嫌惡神情。 自從與Vash 一同踏上旅途之後,Wolfwood 從來沒有一天可以不被捲入任何災難與意外並安然無恙的渡過,他不知道到底是因為Vash 天生倒楣還是因為對方太愛多管閒事。 ……亦或者兩者皆是。 Wolfwood 看著那名老好人plant 踏步向前,磨平的靴底在砂上跨出一條淺淺的足跡,盜賊們開槍的動作整齊劃一,諸多彈藥劃破空氣一直線飛向那顆淺金色的掃把腦袋,但Vash 只是悠然地高舉槍枝,定裝彈藥穿過槍管迸發幾許火花,子彈與子彈相互撞擊呈現凹陷狀態後掉落地面,哐啷的聲響被沙漠隱沒,在沒人釐清發生什麼事的狀況停下了槍戰。 「我不是很想繼續開槍,可以麻煩你們就這麼離開嗎?」 橘黃色的圓形眼鏡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道白光,鮮豔的紅色大衣在風中狂亂的擺動,至此有人開始認出Vash 的身份,喊著那是通緝犯Vash the Stampede 的聲音此起彼落,周圍全都為之騷動,只有Wolfwood 依然氣定神閒的在晴空下試圖呼出幾道煙圈自娛。 「開什麼玩笑!把你這傢伙抓起來老子就有一大筆錢啦!最大火力,開槍、開槍!」 矮小的胖子扯開醜陋的笑容,尖銳的聲音如同那人的血壓一般急速飆高,Wolfwood 看著上百發子彈宛若撲火的蟲子展翅飛往Vash的俊臉,心底忍不住拼命嘲笑盜賊們的愚昧。 都試過一次了還學不乖,白痴。 「就說別這樣了,我今天子彈帶得不是很夠耶。」Vash 傷透腦筋的抓亂一頭金髮。 只見Vash 用鞋尖朝腳邊的沙礫踢了幾下,在確認踢到較為堅硬的岩石層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下緊握的機械義肢,碰的一聲頓時黃沙碎石轟然紛飛,滿是沙塵的空氣奪去所有人的視覺能力,但Vash 卻在如此糟糕的環境中精準抓起空中飛舞的小石子並一一朝彈海砸去,石頭擲中彈身迫使彈藥改道,最後子彈像是有自我意識似的相互碰撞全數墜地。 煙塵逐漸散去,盜賊們一臉狐疑且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們辛苦瞄準的目標仍毫髮無傷的站在原地,將所有景象收入眼簾的Wolfwood 掩了掩嘴,最後指著抓住人質的胖子破口大笑。 大概是被這等荒唐的笑聲惹毛了,一把甩飛女孩的胖子踏著沉重的步伐跑回吉普車上,自車內扛出一柄火箭筒瞄也不瞄的就胡亂發射。 女孩邊哭邊趁亂逃離壞人身邊,但火箭彈卻在身後緊追而來。 Vash 快速踏步向前,摟住女孩纖細的腰肢後猛地旋了一圈,覆滿無數皮帶的長靴後跟將火箭彈踢上高空,橘紅色的惡火在空中猛烈爆開,殘餘的火花與碎裂的彈殼在那只泛著螢光的翅膀掩護下沒有傷及女孩一分一毫。 「……鬼、鬼啊!這怎麼可能打得贏啦!撤退,快點撤退!」揮灑鼻涕淚水的胖子率先跳上吉普車,扔下一票手下落荒而逃。 群龍無首的盜賊們眼看老大逃了,最後也爭先恐後的跳上車輛駛離這座移動的貧民窟。 Vash遠遠的眺望著盜賊們逐漸遠去的身影,蹲下身子拍去女孩滿身的沙土。 「沒有受傷吧?放心,已經沒事了。」 「……謝、謝謝你,大哥哥!」 女孩一雙圓滾滾的大眼溢滿了淚水,母親在Wolfwood 身邊焦急的反覆呼喚,身旁人群細碎交談的嗓音騷亂不已。 Wolfwood 看著女孩拉起裙擺全力奔向半百枯黃的婦人懷中,唇裡咬著的煙草燃至盡頭,濃厚的煙霧在眼前淡去,他瞇起一雙銳如獵鷹的眸子,將在場所有人的動作一一刻入瞳中。 此時的時間在Wolfwood 眼底早已沒有意義,無論是民眾舉起碎石的舉動,抑或是Vash 為了故作兇狠而高舉槍枝的動作都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在他的眼底播放著。 最終抉擇的時刻逼近,而Wolfwood 在那曖昧不清的煙霧後頭提前做出了他的選擇。 Wolfwood 邁開大步投身於那把溫暖的天父之火,飛快揮舞著十字架將砸向Vash的小石頭全部擊落,他在一片愕然之中將Punisher 轉了方向,裸露的槍口對準所有流浪之民。 「可不能再讓你們傷害我所敬愛的主了。」 「……Wo、Wolfwood ?」 Wolfwood 挺身站在Vash面前,獨自一人面對大眾所有凌厲的視線與壓力。 「……你、你不是人類嗎!到底站在哪一邊的!」恐慌的村民指著男人大吼大叫。 「我是牧師,是選擇背負眾過之人,理所應當與祀奉信仰的主同在啦——米迦勒之眼,崇拜plant 的組織,總該聽說過吧。」 Wolfwood 臉上貼著一張溫和良善的笑容,但低垂的夜幕深處流瀉而出的盡是殺意,他慢慢旋動Punisher 骷髏似的握柄處,喀嚓作響的武器切換聲像極了倒數計時的聲音。 Wolfwood 勾起的唇瓣宛如彎月,「弒主之罪敬請以靈魂償還,願主保佑你們,阿門。」 「Wolfwood ……不可以,快住手啊!」 Vash 搶在機槍子彈掃射出去之前從後方摟住了Wolfwood ,鮮紅色的雙臂環上男人的腰際,透著日光的羽翼繞了半圈堵住武器的槍口,在旁人看來像極了Vash 展開羽翼將Wolfwood 擁入懷中。 Wolfwood 毫不意外的輕輕呼出一口氣,他將熄盡的菸蒂吐在地上,細長的墨色融入幾許寬容的色彩,低沉的聲音沉穩而平靜。 「……你們的運氣真好,我這親愛慈悲的主總是如此善良——但是,沒有下一次了。」 一人一plant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 方才被當作人質的女孩在原地大聲喊著她的感謝,而Vash和Wolfwood 僅僅朝後半舉起手,表示他們聽見了這份難得的良善。 ■ 「……Wolfwood ,為什麼要把自己裝作壞人?」Vash 的聲音聽來有些不滿。 「蛤啊?第一句話居然不是道謝嗎你!」Wolfwood 皺起眉頭誇張的大叫著,「更何況我才沒有說謊,一字一句皆為屬實。」 「我、我是真的很感謝你的!但是這個和那個是兩回事呀!」Vash氣得跳腳。 Wolfwood 無視Vash 的抗議逕自向前走去,一步,一步,又一步,直到彼此拉開數公尺遠的距離亦未停歇。 「不然你又想充當壞人了吧?想也知道。」 「但是、但是這樣你以後就無法再靠近那座移動的貧民窟了……!」 Vash 試圖在身後加快腳步追逐,但無論如何都追不上Wolfwood 過快的腳步。 「無所謂啦。」 牧師抱著十字架低喃著,他自己知道時間於他過於緩慢且沒有意義的原因,是他走得太快了,快到將Vash 這個活了一百五十年的人瑞置於腦後,快到將時間洪流拋到九霄雲外。 這是Wolfwood 的抉擇,而他早已決定在Vash 身邊挺身走到最後一刻。 「……反正也沒有機會再去了。」他笑著,聲音如同蚊蚋般曖昧不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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