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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並非開啟門扉那般明快的感受,而是有如墨滴落於布匹無聲無息。回過神時,世界已經染上色彩...

***

  『第一是雪花,第二是陽光,』母親的嗓音如歌。『第三是白雲,第四是雨水。』
  『然後?』
  『第五是月亮,第六是微風,第七是...』




  「星?」

  雪白的年幼狐狸蜷縮在雪地,呼吸急促,神色痛苦。我舔了舔他半閉的眼簾,只換來一聲微弱的低鳴。晨曦和雨水緊靠著星辰淺眠,陽光不安的嗅著空氣。我環顧四周,只見到一雙雙徬徨的眼。

  積雪下的漿果酸澀難以下嚥,落在身上的雪片沉重得令人喘不過氣。無論走了多久,依舊只看得到有飢餓與疲憊,以及永無止境的寒冷。與狐群失散後的第三天,我們面臨絕境。

  「閉上眼睛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我說給他聽,就像說給自己聽。

  星辰乖巧地叫了一聲。
  一直在旁邊扒雪的白雲晃著尾巴跑了過來,在星晨眼前放下一團雪塊。星晨眨了眨眼,舔了一口便失去興趣。白雲見狀也不氣餒,蹬著小步換了個地方又繼續挖了起來。

  「嘰--!」

  原本安睡的月亮跳了起來,敏捷地撲向那雪團。被驚醒的雨水叫了一聲,見到了目標物眼睛一亮,與月亮爭搶了起來。

  (都什麼時候了還顧著打架)

  我在兩狐的腿上各咬了一口,接著在月亮委屈的目光下察覺雪團的真面目。

  「...分著吃,不許吵架。」

  那是死因不明,在雪中被凍成冰團的棕白色旅鼠。肉少得可憐,月亮、雨水和接著醒來的晨曦兩三口便吃抹乾淨。僅是塞牙縫都不夠的食物,但月亮顯得心滿意足,晃著尾巴在星辰身邊趴下,閉上眼睛又打起了盹。
  星辰病得這麼厲害,恐怕是吞不下旅鼠了。如果能找到漿果或是蛋...

  「雪花。」陽光走了過來。「我去找食物,妳做個窩。」
  「但是,不跟上的話...」我想起失散的狐群,不禁有些遲疑。
  「星辰優先。」陽光沉靜地說。「讓大家在安全的地方休息,吃飽了再接著走。」
  「...我...盡力。」
  「加油喔,妳是大姊。」陽光扯開嘴角,露出狐狸式的笑容。
  「明明都一樣大。」我故作不屑,卻也明白他的意思。

  在所有弟妹中,與我看著相同色彩的世界的,只有陽光。

  「我先找找附近有沒有棄窩。雲!」我振了振精神,開口叫喚。
  「嘎?」看起來一無所獲的白雲抬起頭。
  「幫我顧著他們。」
  「嘰!」他小跑著到星晨身邊坐下,對我晃了晃尾巴。

  「真可靠啊。」陽光笑著舔了舔他,而後撒腿朝著太陽落下的方向跑去。
  「...是呢。」

  陽光找食物。
  白雲守衛。
  月亮、雨水、晨曦圍著星辰取暖。
  微風和河流啃著樹根止飢。

  雖然狼狽,但大家都在。





  『雪花。』

  耳邊彷彿響起母親的聲音。

  『妳是大姊,要照顧好弟弟妹妹喔。』






  我嗅了嗅空氣,堅定的邁開步伐。

***

  我在藏身地附近挖了一個勉強足夠藏身的巢穴。
  之後,白雲和雨水幫著將巢穴挖得更深。
  出外遊蕩的晨曦帶回一窩旅鼠。
  棲身於漆黑寧靜的處所,星辰似乎也不那麼痛苦了。

***

  過了一晚,陽光沒有回來。
  又過了一晚,始終只吞得下雪團的星辰變成『沒有呼吸』。
  再一晚,或許是吃了不好的肉,河流把吃下肚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一天後,微風和晨曦變得無精打采,就像生病前的星辰。
  晚上,吞不下食物的河流不動了。
  隔天,出外覓食的雨水不見蹤影。
  早晨,我在巢外五十個小步的地方找到冰冷如雪的雨水,把牠帶回巢中。
  到了夜晚,呻吟著的微風與晨曦徹底安靜下來。

  天亮以後,我帶著有氣無力的月亮和白雲離開了我們的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