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早上八點起床，洗漱完打開衣櫃拿起左邊數來第二件深藍色的毛衣，配上一條昨天花時間熨燙服貼的西裝褲，拉開抽屜拿出一雙新的白色襪子，舊的那雙腳踝那處已經起毛球，穿舊的襪子總感覺哪裡怪怪的，對於今天來講不怎麼適合，影山面對鏡子撥了撥頭髮，再穿上黑色羊毛大衣，雖然今天天氣不錯，但還是個微冷的十二月二十四號。

出門的時候，冰冷的風掃過後脖頸，凍得影山縮起脖子，他忘記戴圍巾了，晚上降溫怕是會被吹到流鼻水，影山小跑回家拿起床邊的藍色圍巾，圍巾看上去用了很久一段時間，毛絨線圈不小心被勾出來幾個，還帶著邊角還帶著磨損。

影山邊走出門邊把藍色的針織圍巾一圈一圈纏在脖子上，下巴埋在毛線裡，觸感還是和當初收到的時候一樣柔軟溫暖。沿著家門口直走出去後，右轉進去大街上，十一月底許多店家就開始佈置起聖誕節的聖誕樹、花圈和鈴鐺，影山已經看了這些聖誕節裝飾有大半個月了，但是今年好像又更多了一些，風吹起店門口掛著的一串金色小鹿鈴鐺，開門的時候會叮鈴鈴清脆地響起聲音。

按著以前的平安夜行程，在轉角的麵包店買一杯加滿糖的熱巧克力和淋滿蜂蜜糖漿的可頌麵包，這是日向最喜歡的套餐，自從第一次吃過後他就徹底被糖分俘虜，在影山看來這是一種慢性自殺行為，高熱量加高熱量又甜又膩又黏牙的搭配，跟以前日向讓他托球給他一樣黏人，所以他只准日向在聖誕節前後小小地放縱一下。

麵包店店員是一個紅褐色短髮的女孩子，在這家麵包店工作了蠻久的時間，「先生您好，請問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搭配嗎？」影山的個子很高，臉也長得很帥氣，不難讓人忘記，更何況他已經連續幾年準時在這個時間點出現了。

「對的，麻煩了。」影山掏出錢包結帳，在準備接過店員小姐手中打包好可頌和巧克力的紙袋時，突然被收銀台邊上新品試吃的介紹小牌子吸引了目光。

「先生有興趣嗎？是聖誕節的新品，可以免費嚐嚐。」店員小姐熱情地給他介紹，影山接過店遞給他的試吃品嚐了一口，草莓果醬和白巧克力做成的小蛋糕，完全是日向喜歡的口味，那傢伙就喜歡這種甜甜的東西，不知道阻止他多少次，還是愛吃這些對於運動員來說必須忌口的東西。

「請給我一份這個吧。」算了，其實偶爾讓日向吃也不會怎麼樣。
「好的。」店員小姐從冷櫃拿出一份聖誕節專屬的小蛋糕，手腳俐落地打包，繫上紅色的絲絨絲帶，「謝謝您，祝您有一個甜蜜的平安夜。」

拉開麵包店的門，冬天的東京天空很早就開始變黑了，街上纏滿小燈泡的行道樹一閃一閃的，影山提著紙袋和蛋糕走到和日向約定好的車站等他，車站的人流好像比平常更多了，聖誕節前一天加上週日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覷。打開手機，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在這裡已經等了半小時，日向的消息還停留在四十分鐘前沒有回覆，影山的肚子餓得咕咕叫，飯還沒吃，也不知道吃什麼。

叮咚一聲，影山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生雞蛋拌飯的頭像彈出一則通知：「影山對不起啊啊啊我忘記訂新幹線的票了嗚嗚嗚［哭臉］［哭臉］」

影山看到消息愣了一下，隨後點點鍵盤回覆：「算了，也不是第一次。」

-你沒生氣吧？
-沒有。

日向收到影山的訊息笑了，啊啊果然是生氣了吧，連呆子兩個字都不打了。

雖然大阪到東京的距離不遠，但是一年到頭兩個人能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自從日向從巴西回到日本後，也沒有因為距離變短而增加見面的次數。

兩人相距很遠，就算在電話裡影山也很少或者幾乎沒有對日向說「我很想你。」這類直白表達出自己感情的話，想當初告白的時候，影山紅透的臉頰耳朵和脖子，磕磕絆絆講出「我喜歡你，和我交往！」也是被日向發現，他自己一個人面對牆壁練習了好幾週才成功的結果，短短八個字打了好幾遍草稿，皺皺巴巴的草稿紙還藏在褲兜裡擠成小小的一塊。

日向給影山打了一通電話過去，響了正好三聲才被接起來，「喂！是影山飛雄先生嗎？」

「…不然還會是誰，你這個呆子！」
「哈哈哈哈哈哈！」日向大笑，網路把日向的笑聲傳到影山的耳邊，癢癢的，好像日向就坐在旁邊笑他，笑被他發現他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生悶氣。

「你還笑…」影山的語氣不自覺沾上一點點委屈。
「對不起嘛，我過幾天回去再補給你禮物好嗎？」日向軟下聲音，帶點撒嬌地說。
「已經連三次了，上次也這麼說，結果回來一天又說有急事要走。」
「這次是真的啦，留兩週，我跟教練說好了。」
「…好吧，勉強再相信你一次。」日向聽著話筒裡傳來的聲音，好像又看到那傢伙把頭撇一邊，臭著臉回答。

影山掛了電話，被晚風吹冷的身體在聽到日向的聲音後，好像又恢復到暖洋洋的溫度。想想日向他這次可以留兩週心情好了不少，但是因為那個呆子竟然沒訂到票，所以沒能準時回來這裡要狠狠記一筆，讓日向以後補償給他。

影山走到車站旁邊的公園，打算找個地方坐下，作為報復把要給日向的甜食自己吃掉，彎腰拍了拍長椅上薄薄的積雪，把圍巾拿掉坐下後，一股特別刺骨的冰涼順著後衣領滑進去，凍的影山哆嗦了一下。

往後一摸脖子，是雪，哪個缺德的傢伙把雪灑到他衣服裡啊？影山轉頭，只見日向彎著腰，悄悄地出現在他身後，帶著手套的手還捧著剛剛新下的雪，笑嘻嘻地看著他。

「好遲鈍啊！遲鈍山。」

比起震驚日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影山的身體反應比他的思考還要更快，抓起地上的一捧雪朝日向灑了過去。

「啊啊影山！我剛剛才沒砸你那麼多雪！好冰！」
「那是回敬。」

兩個二十幾歲的幼稚鬼一來一往互相扔雪，弄得滿頭滿臉都是白色雪花，玩到雙頰都凍紅了還呼著白氣。

「不玩啦不玩啦我才剛回到東京，都沒有休息，對我太不公平了。」日向說著一頭躺倒在雪地裡，橘色的髮絲捲著細細的雪，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影山一屁股坐在日向旁邊，開始算帳，「你不是說要過幾天後才回來，騙我？」
「沒有，這是驚喜喔，影山先生。」日向瞇著眼睛看向影山，伸手點了點影山的衣領，「影山先生今天穿這麼帥是要去約會嗎？」

「是啊，和一個笨蛋約會，蛋糕都買好了。」
「結果呢？」
「他爽約了，說他今天來不了了。」
「好可惜啊，那今天帥氣的影山先生，能不能勉為其難換成和我約會呢？」日向笑著，像偷偷嚐到糖果的小孩。
「…也不是…不行吧。」影山撇過頭小聲的說，縮起脖子試著把泛紅的耳根藏在大衣衣領裡。

「好耶！那影山接下來的時間都是我的啦！」日向大大地張開雙手，趁影山不注意用力摟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倒在他身上。

臉龐與臉龐的距離大概隔了兩個呼吸的長短，落了雪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如果說影山飛雄是屬於冬天的季節，那日向翔陽則是夏天的代名詞，彷彿雪地裡燃燒的火光，蜜糖色融進了鈷藍色的眼眸中，伴著冬天裡熱騰騰的巧克力甜香。

日向的兩頰和鼻尖被凍得微紅，帶著笑意的眼睛彎成月牙，日向吻上影山的唇，乾燥且溫暖。唇瓣相貼廝磨，許久未見的思念像雪崩一樣洶湧滾落，影山捧著日向的臉頰，貼著日向的唇小小聲地說：「…很想你。」

「我也是。」日向回答。

影山的頭埋在日向的脖頸間，趁日向還沒反應過來，抓起一把雪塞進他的衣領，然後飛快爬起身，「這是你騙我的代價。」

「哇啊啊啊！你竟然偷襲我！」日向叫著，從地上爬起來抖著衣襟，「影山好記仇！」

「買給你的點心我要自己吃掉了。」影山坐回長椅上，舉著褐色的牛皮紙袋，對著日向說道。

「不行！你明明是給我買的！小氣山！」
「你吃太多會蛀牙。」
「我已經是大人了，會好好刷牙的。」

影山瞟了日向一眼，把袋子旁邊的蛋糕拿出來放到日向手上。「給你的，呆子。」

日向看著手上精緻可愛的小盒子，還繫著紅色的蝴蝶結。「影山你什麼時候會買這麼可愛的東西了。」

「是這家麵包店的聖誕節新品，想說你應該會很喜歡…」影山默默轉過頭，有些害臊。

日向打開盒子，漂亮的草莓巧克力蛋糕上面還裝飾聖誕節樣式的銀色小鈴鐺，十分精緻可愛。

「好可愛啊。」日向的眼睛亮閃閃的，捧著蛋糕愛不釋手，「影山影山！快幫我拍照！我要做紀念。」

「啊？有什麼好拍的？」
「紀念我和影山的聖誕節約會。」日向笑嘻嘻的看向鏡頭，把蛋糕捧在臉頰旁邊。

咔嚓一下一張照片就這麼拍好了，不怎麼出色的技術和構圖完全不影響影山記錄下日向的笑容。

「我決定回家再吃掉它。」日向把蛋糕盒的絲帶繫回去，好吃的東西總要留到最後享用，這是日向一直以來的習慣。

「那走吧，不然再晚會感冒的。」說著，影山站起來一手提著紙袋，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牽起日向的手，回去了影山…不對，是影山和日向兩個人在東京的家。

那個草莓巧克力蛋糕在晚餐結束後被兩人一人一半分著吃掉了，日向表示他超級喜歡，但是影山說甜得好膩，再也不想吃了。

隔天日向早早醒來，隔壁躺著還在睡夢中的影山，有多久沒有一起睡在一張床上了？伸手想摸摸影山柔軟的黑髮，日向注意到他的左手多了一抹紅色，是影山趁他睡著的時候用昨天紮在蛋糕盒子上的紅色絲帶，在他的無名指繫上了紅色的蝴蝶結。

日向微微一笑，傾身親了親影山的額頭，「聖誕快樂。」他說。

今天也非常喜歡你，我想明天也是，後天、大後天、明年，加上未來的每一天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