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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birthday：Part 4（上）

　　週一上午，在家門口目送二名小學生手牽著手逐漸遠去後，和泉一織稍微整理了下家中環境，也隨即出發前往訓練所報到。
　　訓練所名義上隸屬政府管轄，實際係由中央政府與民間財團出資各半設立營運，用以銜接擁有精神力天份的人才在完成基礎學業後的培訓。絕大多數具備資格的應屆畢業生都會透過校方引介進入訓練所，待訓練結業後可以自由選擇是否與訓練所簽訂聘僱合約成為「獵犬」，專職承接精神力相關的特殊任務；然而因涉及公家機關注資，少數選擇私塾精進自我的能力者總將「獵犬」與官方的「軍人」混為一談，便會藉此譏笑他們是「政府的走狗」——即使他們確實握有選擇未來的權利。
　　早上八點半，距離教官訂定的課表開始時間尚有約莫半小時的空檔，和泉一織將隨身背包鎖進個人置物櫃裡，依循慣例前往體能中心進行自主練習。
　　訓練所聚集了大量精神能力者，屬於較為特殊的機構，然而即使是精神力異於常人的嚮導或哨兵，也與一般民眾相似，存有怠惰及拖延的劣根性——這一點從早晨人煙寥落的體能中心便得以窺知一二。
　　和泉一織穿梭在各式器材間，審慎評估當前身體狀況所適合的運動項目。
　　儘管三天前的腿傷由外觀看來已經好了大半，但他謹遵醫囑：必須休養一週不得劇烈運動，避免留下長久的後遺症。在這層考量下，近期的體能訓練只得以上半身為主，能多練一點算一點。
　　坐定於器材上，他先將重量調整至稍微吃力、但又不致造成傷害的強度，握好把手，才開始抬舉運動。
　　剛進訓練所的時候，他其實並不太注重體能訓練的課程，只當作是精神力鍛鍊及書面知識教授外的放鬆。然而專任教官慎重糾正了他的觀念，教官說：扎實的體能訓練是為了萬一哪天不幸遇上精神力無法使用，還是得保有最低限度的運動能力，總不能一失去精神力就連逃跑都來不及，直接束手就擒吧？
　　起初他對這個說法抱有存疑，直到某天聽聞該名教官年輕時的傳奇事蹟，不得不相信了經驗談。據說教官剛任教時，曾經被一群好事的哨兵預備生圍堵在訓練所外的死角，還找來外部的成年人壓制他的精神力⋯⋯萬萬沒想到，教官以一己之力，輕輕鬆鬆一手舉起一個人孔蓋，溫柔微笑著關懷他們有何貴幹？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就將人們嚇得落荒而逃。
　　結束一輪抬舉，他放下手臂稍作歇息，漫無目的地環顧四周。
　　偌大的空間僅有他與另一名外貌年齡相仿的學員。
　　目光無處可去，下意識停留在那人身上。
　　「你在想什麼？」
　　提問從背後傳來。
　　「我在想那個人如果背能再挺直一些，鍛鍊的效果或許會比較好。」和泉一織想也不想直接回覆，隨後才意識到那嗓音有多麽熟悉，「⋯⋯棗教官？」
　　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身後的正是他的專任教官棗巳波。
　　他明明面對著唯一入口的方向，卻未能察覺對方的神出鬼沒，看來自己的敏銳度還有待加強啊⋯⋯
　　棗巳波沒有察覺他的省思，反倒盯著他原先視線的方向。
　　「你觀察得很細微呢，就像我說過的，你會是一個優秀的教育人才。」棗巳波收回目光，微笑對著學生不厭其煩地追問：「所以，結訓後真的不考慮留下來當教官？」
　　「我想更正二件事：第一，作為一名嚮導，不只是觀察力，我在各方面都表現得相當出色，這也是教官您親口給過的肯定；第二，我非常確定我在結訓後就要開始承接任務，這一點絕對不會改變，也不會退讓。」
　　和泉一織態度堅決，與他長年相處的棗巳波知道這份堅持源於哥哥的莫名失蹤，便也沒再多提半句。
　　上半天棗巳波讓他的學生繼續訓練體能，中午到食堂分頭用餐。和容易因寂寞而死掉的兔子相反，他們都是更加享受獨處的人，何況棗巳波所擁有與纖細身材形成對比的龐大食量，儘管吃的都是食堂無限量供應的伙食，依舊讓和泉一織備感壓力，彷彿自己餐盤上的食物下一秒就會被吸進那張宛若黑洞般的嘴裡。
　　午後接續精神力訓練，找來了資歷相當的哨兵訓練生搭檔，跟另一組哨兵嚮導進行實戰演練。
　　和泉一織與他的臨時搭檔都尚未完成配對，或許帶點討好意味，即便自己事先聲明腿傷並不礙事，那名準哨兵仍處處顧慮著他，反倒讓他礙手礙腳，無法正常發揮所長，進而感到有些厭煩，草草結束了一場並不盡興的對練。
　　換下因訓練而汗濕的衣服，和泉一織走出更衣室時看了眼腕錶，三點半，加上搭電車的時間正好能趕上小學放學。
　　「這麼早離開？資優生今天想當壞學生了？」棗巳波揶揄的聲音伴隨腳步從身後傳來。
　　「今天的課程已經結束，我想我有準時下課的權利，而且我認為這並未偏離資優生的認定標準，更無法定義為壞學生的行為。」
　　和泉一織面不改色拿出背包，鎖上置物櫃門，一連串動作俐落地表達了他對於離開的篤定。
　　就算熟稔到相當於他現在身邊唯一可以依靠的對象，和泉一織依然不打算告訴他的教官關於那對雙胞胎的存在。
　　「好吧，我也不是來攔阻你行使權利的。」棗巳波伸出食指，比了比剛被塞進學生褲子口袋的手機，「我剛傳了一份文件給你，既然你心意已決，畢業後就要加入『獵犬』的行列，不妨提前研究一下相關資訊。」
　　語畢，他眼明手快按住了和泉一織想立刻掏出手機查看的舉動，壓低聲音湊近愛徒耳邊。
　　「回家四下無人時再看，涉及機密，照理說這不該是一名學生、不該是現在的你有權限可以查看的文件。」
　　言盡於此，但和泉一織明白未竟話語後頭隱藏的意味。
　　萬一真的倒了大楣，不該洩露的文件被人發現出現在他的手上，他必須負起劃清界線的責任，讓機密外洩的過失在明面上與棗巳波毫無瓜葛。
　　微幅頷首，掌心接替了教官觸碰的餘溫，覆上口袋露出的手機一角，守護他的感激與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