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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mare

深陷惡夢中的人們，被夢的世界吞噬，成為祂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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捲髮的男人坐在昏暗的辦公室裡，面對辦公桌上的文件，桌上的ポリまる端坐著。

手機的螢幕亮起，一條新訊息的通知將手機裡綠色麵包車的照片覆蓋一層白霧。

［ 您所屬的範圍已出現目標 ］

緊接著而來的是另一則訊息。

［ 已為您配對新的搭檔 ］

男人抬起頭，直視著窗外過大的滿月，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報告了一聲。「我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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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全白的男人蹲坐在綠色的麵包車旁，看起來像是迷路了的小狗似的。

對方很快就發現了正在靠近的他，抬起頭看過來的瞬間，心臟似乎掉進了一個不見底的黑洞裡，涼颼颼的、不適的緊繃，步伐因此有一瞬間的猶豫。

全白的男人緩緩站起身，雙手插在口袋，眼神一動不動地看過來。直到他走近了，才發現高大的男人順從地低下頭來看他，雙眼不知為何而濕潤著。

總覺得眼前的人就像是失去了歸宿的流浪狗。他不合時宜地想。

「伊吹藍，請多指教。」

「志摩一未，今天就麻煩了。」

他伸手握住對方先伸出的手。對方有力地回握，又很快地鬆開，像是克制著什麼。

「我帶你熟悉一下吧。」志摩一未熟練地打開麵包車的後門。

伊吹藍過長的瀏海被地下室的光照出了陰影，遮住了眼，隨著他點頭的動作也晃了晃。

「你會開車嗎？」簡單的說明車廂裡放置物品的位置，志摩坐在車廂裡的置物櫃上，抬頭問。

「嗯、我來開吧，可以早點熟悉。」

志摩一未發現車鑰匙一下子就被伊吹藍從手中順走，他甚至還來不及反應。

身手不錯啊。

「那就、麻煩你了。」志摩一未坐到了較矮的副駕駛座上。

伊吹藍坐上駕駛座，雙手放上方向盤之後深深呼吸了一口。

「怎麼了？」

「沒事、我們出發吧。」

伊吹藍轉過頭來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志摩一未愣了幾秒，接著就發現自己的視線模糊了起來。

胸口的位置破的洞，空蕩蕩的冷意再一次從那深處湧起，酸楚與痛苦灌進了那個空洞。

模糊視線裡，第一次見面、本應該陌生的伊吹藍的臉，佈滿了焦急與心疼，溫熱的掌心接住了所有的眼淚，胸口和腦袋的不適也慢慢退去。

「志摩……」

「抱歉、」

他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圈進一個厚實的擁抱。「沒事的。搭檔。」

過分地親密，卻又讓他莫名地安心。

這個人，伊吹藍，似乎跟其他的搭檔不一樣。志摩平復下來之後，看著面無表情開著車的新搭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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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色的麵包車開進了僅有微弱路燈的小巷子裡，看起來有些年代的住宅區裡靜悄悄的。

「剛好趕上了。」

志摩一未也跟著伊吹藍的視線一起看向昏暗的窗。「我先進去，你在這裡等著。」

「恩、」停頓了一會，伊吹藍轉過頭看著他輕聲道。「一切小心。」

志摩一未也頓了一下才點點頭。閉上眼，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放鬆身體。

再次睜開眼，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下意識地抿了一下嘴唇，很快就決定了方向。

他是操夢人，工作就是進到夢境裡找到目標，並且操控夢境將目標趕出，讓驅夢人可以抓到目標。

操夢人與驅夢人必須要搭檔一起行動。操夢人有可以進到夢境的能力，但在使用能力的期間，是沒有意識的，這時候需要驅夢人的保護，同時驅夢人也需要操夢人的幫助，才能在現實與夢境的縫隙當中，定位與追捕目標。

伊吹一動不動地靠坐在駕駛座的位置。

他用眼神描繪著，蓬鬆卻好好打理的捲髮，清晰的下顎線，下垂的眼，嘴邊的痣。每一個關於志摩的細節都讓他想得幾近要瘋狂。

說話的語調即便疏遠，也依然熟悉，交握瞬間的手，還是有槍繭的粗糙。

他微微握拳，想起剛才志摩看著他卻淚流滿面的模樣，抹了抹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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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摩一未開始觀察夢境裡發生的故事。

做夢的是一個小女孩，看起來是普通的夢境：和疼愛她的奶奶一起出門，有可愛的小動物作伴，喜歡的動畫角色也一起在花園裡野餐。

既然系統顯示目標已經出現，那表示眼前的夢境必定有不合理之處。

操夢的機會只有一次，一旦他出手干涉，就會開始影響女孩。按照規定，在夢魔開始作亂之前，他是不能干涉的，但夢魔開始改變夢境也不是只在一瞬，操夢人能不能及早發現，就是衡量操夢人優秀與否的標準。

夢本是人的潛意識所創造的，夢的合理與不合理，並不是由一般標準評斷，夢魔利用了這點，潛入人的夢境當中，輕則讓人做惡夢，重則利用夢境操縱人的行為，日復一日，使人逐漸變成傀儡。

志摩一未看到了女孩奶奶的模樣慢慢地在改變，他在大腦裡迅速確認稍早讀到的資料。

這次的目標，手法真是粗糙啊，看來應該不會太難對付。他伸手往包裡掏了一下，居然掏出了一隻玩具魔法手杖。

啊、真是不想幹了。

為了不破壞做夢者的意識，操夢人的工具會隨著所處的夢境產生變化。

一般而言，他稱手的工具是短棍或是槍，意識顯示為能合法使用的武器。雖然魔法杖確實也是棍裝，但太短，直接拿來作為主動攻擊的武器不是一個好選項。

那就只能跟夢境的主人接觸，進而接近目標呢。

女孩的夢境看起來應該是家附近的公園，一張在大樹下的長椅格外清晰，應該是平常女孩的家人常待的位置。

他從包裡拿出ポリまる玩偶放在長椅上，接著繞了一圈，從女孩的身後緩緩走近女孩。

女孩正熱切地跟喜歡的角色聊天，而身旁的奶奶，已經慢慢變成了一個男人的臉。這意味著女孩現在注意力不在奶奶身上，同時也是女孩對自己夢境的控制減弱了。

「你們好啊！」

小女孩轉過頭看他，隨即露出一個可愛的微笑。

「您好！」

「不好意思，我想請問有沒有看到一隻橘色的小狗？」

「咦？」女孩環繞周遭，而身旁偽裝成奶奶的夢魔，對於突然出現的人有些疑惑，卻似乎沒有懷疑。「美穗剛剛沒有看到，大哥哥的橘色小狗走丟了嗎？」

「對啊、真是困擾呢，是一隻調皮的小狗，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就不見了。」

「那、美穗幫你找吧！還有奶奶跟艾蓮娜也來幫忙！」

志摩一未作出感動的樣子點點頭。「那就拜託美穗小朋友了！」

話音剛落，女孩就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和身旁應該就是艾蓮娜的動畫角色一起離開。

「美穗呀、等等奶奶……你幹什麼！？」

志摩一未拿著魔法杖抵在目標身後。「手法如此粗糙、直接投降如何？」

小女孩已經跑得夠遠，志摩手上的魔法杖也隨之變成了手槍的模樣。

「少小看人了！」

志摩一未聳聳肩，輕輕哼了一聲。「為什麼要對小女孩下手呢。」

「你懂什麼！？」槍口慢慢地挪到了左胸的正後方，感覺到對方因為被他的話語激怒，而試圖改變夢境的意圖，他先一步插手。

花園變成了鐵皮工廠，不遠處的門口有著白光，似乎還能聽到女孩的笑語。

「你說的對，我不懂。」志摩突然鬆開手，並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不過既然知道了，我還是不能置美穗小朋友的安危於不顧。不如這樣吧、你今天直接從這裡離開，反正你只是想要獲得『恐懼』而已。那找別人也一樣，我也完成了我今天晚上的任務，這個提議怎麼樣？」

對方沉默了下來，似乎是認真在考慮他說的話，接著很快伸出手來。「很吸引人的提議，但警察先生，太有自信了……」

兩手交握之前，夢魔迅速轉身朝向有著白光的門口跑去，志摩愣了一下，看著目標的身影消失在光裡，收起錯愕勾起嘴角一笑。

剩下的、交給外面的伊吹藍就好了。

那個人……可以很好的應對吧。一邊這樣想著，工廠的景象也慢慢地模糊並瓦解，驅夢人抓到夢魔之前應該還有一點時間，他要在那之前把工作收尾。

志摩一未慢慢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景象逐漸從空白變成原先的花園景象，小女孩正坐在長椅上晃著腿，手裡拿著橘色小狗，看見他走過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叔叔、我找到了！」

「啊、真是謝謝你！」

「叔叔是大人了，還喜歡玩偶嗎？」

志摩一未停頓了一下，接過女孩手上的ポリまる，歪著頭輕笑：「當然喜歡，這是我很重要的搭呢。」

小女孩睜著大眼睛看了他一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接著對ポリまる說：「那小狗也要乖乖的，不要讓重要的搭檔擔心了喔！」

「今天很謝謝美穗小朋友幫我找到ポリまる，還陪他等我。讓我們陪你回去找奶奶吧？」

「好！」女孩仍舊活力十足地回應的同時，也很快跳下長椅，朝他招了招手。「那我們來比誰跑得快吧！」

志摩一未回過身，只來得及看到女孩跑遠的背影，眼前就剩下一片白光。

啊、伊吹藍的動作比預料中還快呢。在意識離開前，他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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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摩一未睜開眼時，先看到的是白色的背影，車子正平穩地開在路上，他下意識地開口：「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背影的主人正開著車，稍微偏過頭，他看見了戴著眼鏡的側臉似乎有了笑意。「還有、早安搭檔。」

曙光撥開了夜色和雲層，渲染這一天的開始。

ＴＢ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