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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FGO】花環


翌日,高掛蒼穹的陽光於漫漫黃沙上鋪開,映下鷹隼一掠而過的黑影。

佇立聖都城牆上的人影靜靜地注視正門,如墨一般的眼眸映出那駕馬前往埃及王神殿的二人。

當那股充滿存在感的目光終於消失,不列顛王女這才稍微放鬆挺直的背脊。

在入侵王寢的那一夜,她對鐵之阿格文的初見印象,是稜角分明的黑曜石。
誕生自灼熱的岩漿,冷卻後凝結成深淵似的幽黑。

單論外觀及氣質予人一種肅然的距離感,但其體內熊熊燃燒著炙熱的情感。

或許在「某項事物」的執念上,她與阿格文意外地能夠共鳴──摩根心想。

收回發散的思緒,冷藍視線移向身前。

有賴於隔絕及消暑魔術的便利性,摩根輕按裙襬、以端莊的姿勢側坐在馬鞍上,加長的韁繩被糙漢子(劃掉)高文爵士和自己的繫在一起,這個舉動比起實際上的安全性,象徵性的「近身護衛」意味更加濃厚,不難看出高文仍未放下警戒。

如若依照正式禮節,應當準備些禮品並捎上使節團,但摩根和埃及王在書信中一致同意簡化這個部分,直接把重點放在「交流事項」上。

前往埃及神殿的路線上兩人相顧無言,直至恰巧經過一片綠洲。

從者不需要休息,不過摩根倏地心血來潮,向太陽騎士這麼道:「高文卿,請替我摘些花來。」

「請恕我失禮,這對此行的目的沒有任何關連性及必要性。」高文的語氣依舊冷淡,彷彿刻意畫下界線般。

聞言,摩根忍不住拉高了語調:「那麼卿為我牽韁繩有任何關連性或必要性嗎?又或是卿掛著披風出行的關聯性及必要性又是什麼?」

像是終於受不了高文的軟釘子,島之魔女的言詞夾雜一絲尖銳,並在高文回應前別過頭去,嘴上則繼續說著:「我的意思是,請替我摘些花。」

心繫的對象(亞瑟王)進入沉睡後,即便摩根有著不列顛王女的身分,卻又和圓桌騎士們的關係並不親密,難以向誰悉數說明的她,只得在騎士們的戒備中獨自執行計畫。

然而逕自吞下所有的憋屈,或對他人的敵意逆來順受,都不符合摩根的性格。

加上高文和摩根擁有一層親屬關係,她不免對他投以些許期待,只是再多的寬容也無法接受他冷冰冰的態度,因此忍不住出言埋汰對方。

但另一方面,這副孩童般鬧脾氣的幼稚言行,也令摩根感到赧然。

鬱悶的摩根不自覺地鼓起一邊臉頰,捕捉到來自高文的注視時,她不由得心想自己的鬢髮是否有好好地藏起她發燙的耳尖呢?

不一會兒,她聽見金髮騎士應了聲:「遵命。」

當摩根回頭查看,映入眼簾的是高文筆挺偉的背影。

──如果是阿爾托利斯的吩咐,高文應該就二話不說立刻執行了吧。雖然我那個弟弟不可能提出這種要求,但想像中的差別待遇仍令人忿忿不平。

風暴之王本就是圓桌騎士們的君主,摩根不過是君主的姊姊,母親這一身分更無法讓他們背棄忠誠,即使已有風暴之王的保證,基於「島之魔女」曾經的負面事蹟,使得如今的她和他們處於不上不下的關係。

沒有被這群騎士刀劍相向,大概是「王姊」面向所能得到的最大善意了。

不得不提一句的是,阿爾托利斯還不知道她的計畫,卻無條件地准許她在聖都內走動……是阿爾托利斯對自身實力的信心,還是有其餘未知因素呢?

摩根頓時心生跑回金髮王者的臥室,把呼呼大睡的對方搖醒對峙的衝動。

她約略能夠聯想得到,先前於聖杯戰爭中遇見的狂職蘭斯洛特,與在聖都外山丘上重逢的蘭斯洛特為同一人,那麼風暴之王對她的全然信任,也會是出於她的未來嗎?

風暴之王那樣繾綣的目光,以及曖昧的言語,究竟是經歷了什麼情境,使得阿爾托利斯這麼對待她?
摩根不禁有些膽怯,同時……也感到一絲好奇。

恬靜的睡顏浮上摩根腦海。

那是摩根第一次看見阿爾托利亞睡著的模樣,柔順的金砂色髮絲伏貼於額前及鼻樑上緣,闔眼吐出的呼吸聲綿長沉穩,被褥下的胸膛緩慢地上下起伏,毫無防備的樣子令她內心一軟。

尤其當阿爾托利斯的鼻尖蹭進她的手心,饒是滿懷埋怨的摩根也必須承認自己拿他沒轍,更可以說是徹底淪陷。

畢竟她是「溺愛亞瑟王的王姊」此一面向的人格,阿爾托利斯一撒嬌或示弱,她就只有被拿捏的份。

──可惡的亞瑟王!

「殿下。」耳畔響起的呼喚拉回了摩根的注意力。

映入眼簾的是金髮碧眼的騎士,以及其手中的豔麗花束。

幾枝雪白的碎花簇擁中央淡紫與殷紅交錯的大片花朵,雖說色彩的搭配算不上別緻,但見白馬王子為自己摘來美麗的鮮花,摩根仍不禁欣喜地彎起一雙美眸。

島之魔女雙手接過高文遞上的花束,淺笑著說:「謝謝你,高文卿。」

她敞開足以聘美陽光的燦爛笑靨,在太陽騎士的注視下抽出一枝花朵放在腿上,而後,剩下的花束於淡色魔術光輝中織作一圈。

自漆黑袖襬下伸出的瑩白柔荑托起馥郁花環,將其戴向高文閃耀著鉑金色澤的髮頂。

當摩根收回手,花瓣的輕柔觸感殘留指尖,令她不由得跟著內心一軟,微彎的藍眸隨之漾上斑斕波光,「這是謝禮,感謝你今日的護衛,高文卿。」

卻見高文一陣怔愣過後,從緊抿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並且奮力地用拳頭重擊自己的額頭,發出好大的一聲悶響!

「!?!?」

高文意料之外的舉動讓摩根慌了心神,坐在馬背上的不列顛王女手無足錯地問:「高文卿?你怎麼了?還好嗎!?」

面對摩根的詢問,太陽騎士沉默半响,而他重新抬頭注視女子時,臉上掛著與先前截然不同的、堪稱閃耀奪目的明媚笑容。

「不、沒什麼,請不用為我擔心,女士(Lady)。」





再三追問高文是否真的無礙,並得到對方的肯定後,摩根只好悻悻揭過這個話題。

但接下來,摩根明顯感受到高文對自己的態度完全扭轉,甚至在她準備下馬前,體貼地抬手作勢要攙扶她。

加上高文對她稱呼的轉變,摩根猜測方才的那瞬間,他的想法產生了某種改變。

左右結果對她來說是好的,摩根也就不再糾結。

埃及王的領地祥寧富饒,在一片金色的麥穗浪花中,高聳的金字塔莊嚴神聖。

──宛如承蒙神明的加護。

迎接二人的女法老尼托克莉絲擁有一對獸耳,結合埃及神話,可視為神明的存在證明。

兩頭身形巨大的神獸分別匍匐女法老兩側,並非是為給與外敵壓迫感,而是彰顯王者對訪客的重視。

深知自己的舉止無不代表聖都方的對外形象,摩根和高文面不改色地應對神獸的注視。

縱使性格偶爾歡脫了些,但摩根仍是出身高貴的王族,上位者間的制式寒暄幾乎信手拈來。打過招呼後,尼托克莉絲領著他們來到謁見廳。

端坐於王座上的王者──別名為奧茲曼迪亞斯的拉美西斯二世,散發著太陽般的奪目光輝。

似乎統治肥沃土地的王者們都不吝於展露那壯碩健美的身軀,而在他濃密烏黑的髮絲下,那雙猶如陽光淬鍊的金色眼眸投下銳利視線。

「遠道而來的貴客,不列顛的王女啊,吾已吩咐僕人們不得有絲毫怠慢,盡情期待晚宴的款待吧。」

奧茲曼迪亞斯低沉的嗓音在腦海化作陣陣轟鳴,令人不由自主地心悅臣服。

摩根曾在某個世界透過水鏡見過對方,當時摩根還曾擔心有神性的他從夢中甦醒,導致自己的魔術失效。實際面對面則是第一次,尤其在奧茲曼迪亞斯的有意放縱下,王者與神明的威壓恍若猛虎那般直撲而來。

若非擁有妖精國女王的記憶,摩根無法保證自己能維持住王女的神態。

縱使從者不需要進食,但對王者們來說,儀式感遠比實用性更加重要。
金字塔外的露天涼亭內,自天篷垂落的薄紗隨風飄起優美弧度,黃金打造的餐桌上擺滿了熱氣蒸騰的佳餚及果盤。

高文與尼托克莉絲分別坐在摩根及奧茲曼迪亞斯下首。

選在餐會上進行談話,是為營造輕鬆的氛圍,畢竟風暴之王和太陽王仍是各自為政的狀態,這場會面的目的也並非是交惡。

參照某位王者的行為,摩根更是主動贈與一瓶妖精酒(無毒)以示善意。

酒過三巡,加上摩根幾句對於埃及領地的讚美,餐桌的氣氛分外和諧,摩根甚至答應尼托克莉絲的邀約,在餐會結束後一起體驗澡堂的精油薰香。

不久後,雙方收起流於表面的客套話,正式進入主題。

「奧茲曼迪亞斯王,我此次拜訪是想要確認一件事。在和魔術王展開決戰前,埃及方與聖都方互不干涉,你是否會遵守這份立場?」

即便阿爾托利斯的說法如斯,且出於王者的驕傲不會輕易食言,摩根仍想要得到對方的明確表態。

只見褐膚王者先是沉吟了會兒,半瞇的金眸視線落在杯中酒水上,「我對風暴之王的手段不予置評,放任那些難民的事情已是最大的仁慈。」

「難民……是指聚集在聖都外的那群人嗎?」

雖然崔斯坦和高文都領著她從其他大門出入,但她仍有注意到位於聖都東門的難民聚落,只是不曾過問詳細情況。

如今太陽王突然提起那些難民,摩根不免感到疑惑。

「怎麼?妳打算採取其他的利用方式?」

奧茲曼迪亞斯甫一說完,夾雜渾厚威壓的肅穆驟然降臨,強勢地碾碎上一刻的和緩氣氛,就連一旁的尼托克莉絲也忍不住看了過來。

頂著埃及王釋出的壓力,不列顛王女娓娓道來:「你在說什麼,難民們不就只是存在於那裏嗎?雖然我對阿爾托利斯任由他們聚集,卻沒有做什麼舉動感到疑惑,但是……」

「請等一下。」倏地,尼托克莉絲打斷了摩根。

在被皎潔月色鍍上一抹冷冽的冰藍瞳眸注視下,尼托克莉絲小心翼翼地問:「摩根殿下,請問您現世多久了呢?」

摩根眨了眨眼,說:「大約兩週。」

見狀,尼托克莉絲朝奧茲曼迪亞斯瞥去一眼,後者僅僅默然地執起酒杯淺啜,似乎沒有要接話的意思,於是女法老繼續道:「這麼說來,您尚未看過聖選的執行情形對嗎?」

「我聽說那是挑選有資格進入聖都的人民的儀式。」

聞言,沉默許久的高文陰沉表情瞬間變換,就在他難掩焦急地開口前,尼托克莉絲的話語先一步傳入摩根耳裡:

「──風暴之王沒有向您說明聖選的過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