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酒誓》


  已是夜深,孤月高掛,遍照終年景色單調的孤北。蕭桓離心思難定,身披外衣步出房門,發現顧白在他房外石桌上獨對月色飲酒,一柄不離身的長劍擱在一旁,神情淡薄。
  顧白又欲再進一杯,醫者快步走向前,輕輕按下他就口的手。

  「將軍宿疾在身,又要卯時發兵,此時不宜飲酒誤事。」

  見醫者眼色慌忙,顧白一雙狼目銳利非常,直盯著他瞧,良久,卻是照做放下手。

  「今宵過後,我等與賊人,必有一方倒下,此酒,也許是今生最後一宿。」

  決戰時刻將至,雙方已是長年爭戰不休,兵疲馬困,是該有些交代了,顧白策劃了這戰數月之久,醫者心之肚明。
  可是敵人消滅,對一個功高震主的將軍而言,又會是一場好事嗎?皇兄心思多疑,難保不會在政治上斷他左膀右臂,以求安心。
  此戰,勝也不是、敗也不是,卻又必須打。

  「卿離可知,顧白縱橫沙場,無所畏懼,卻難防一事。」

  「何事?」

  「人心。」

  蕭桓離心頭一驚,隨即憶起顧白所中之毒,尚有另一種毒與之衝突,故落下病根,也許他被要脅監視將軍,自己也成了局中棋。

  「卿離,位高權重有許多無奈,大部分的接近,多少有些目的,唯你,才真正使我信任。」

  醫者一瞬失神,他們的關係越深刻,他就越怕真正別離那日,對不起將軍一片真心交付,對不起他終日鎮守遠北的寂寞──可自己,又何嘗有過選擇。
  於是他舉起酒杯,在顧白驚詫的目光中替自己倒了一杯。

  「以酒為誓,將軍定要凱旋歸來。」

  罷了,生在皇室,半點不由人,若僅存的這份情感也要奪去,至少……
  ……得活到訴明心意的那一天。
  蕭桓離歛眼,沉默無邊蔓延,低頭輕啜了半杯,就被顧白奪去,殘酒被他一飲而盡。

  「我答應你。」

  夜還漫長,苦酒入喉,醫者就著月色深深望盡將軍,仍是劍眉星目、威儀非常,恍若初識那一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