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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考慮剃掉鬍子嗎?」

  某日午後,聖騎士不知為何到吟遊詩人家中,閒聊幾句後兩人莫名地各自開始保養起手上的工作夥伴,沈默間詩人沒頭沒腦地蹦出這句話。

  贊柯停下塗抹劍油的工作,抬起頭看向坐在椅子上調整琴弦的吟遊詩人,簡短地回答:「沒有。」
  「⋯⋯我能問為什麼嗎?」埃德金嘆口氣放下手裡的魯特琴,側頭看著坐在地上的聖騎士。那把閃亮亮的長劍在經過上油打磨後變得更加耀眼,清晰地映出聖騎士滿是鬍子的下巴,那仰頭的線條真是有夠迷人。
  似乎知道男人的視線固定在哪裡,贊柯摸摸下巴的鬍子,露出安穩的微笑:「你已經問了,何須徵求我的同意?」見對方聳聳肩,贊柯放下摸鬍子的手說:「只是方便,若是任務在外,也不需要花時間整理這旁支末節。」
  「旁枝末節⋯⋯」埃德金挑眉,略顯不滿地看著贊柯。這傢伙就算長了滿臉大鬍子也還是萬人迷吧,搞不好綺拉還會搶著想幫他的鬍子做造型——天啊我不能接受!
  擅自想像女兒的小手在聖騎士下巴亂摸,埃德金抱頭發出奇怪的哀號。
  「你還好嗎?」耳裡聽到聖騎士關心的問話。為什麼連聲音都該死的好聽?
  「⋯⋯我很好。」深呼吸幾次後埃德金總算恢復冷靜,重新抱起放在腿上的魯特琴並撥動琴弦試音,試著忽略聖騎士的凝視。

  ——好像不該小看聖騎士無言的堅持。被凝視到背上冒出冷汗,埃德金再次放下魯特琴,放棄地嘆口氣和聖騎士對上眼。
  「你是有什麼問題?」
  「有疑難煩惱的是你,」贊柯微笑:「講出來會好過一點,說不定我也能給點微薄的建議。」
  「真是謝了。」埃德金咕噥,眼神游移了一會才囁嚅地說:「綺拉好像不喜歡我的鬍子,上次她來問我會不會刮乾淨⋯⋯。」話一說出口,埃德金就像是剛生下初蛋的年輕母雞開始嘰嘰咕咕起來:「一定是她看習慣福吉那個老狐狸的光溜臉——等等賽門也有可能,不過那個毛沒長齊的小鬼頭能算得上什麼,果然這還是福吉的錯——」
  「毛沒長齊?」聖騎士不知為何只抓到這句重點,眼神也變得嚴肅起來。
  「欸?」不太能明白眼前的聖騎士為什麼冷下臉,埃德金停下碎嘴,困惑地眨眼。
  「賽門是哪裡的毛沒長齊?」贊柯平靜地問。
  為什麼突然關心那個術士的毛啦!埃德金好沒氣地哼出聲。想想過去共事了這麼多年,期間也不乏在河邊沐浴坦誠相見,印象裡是有長齊啦——等等,我為什麼要回想這種事?!
  「我記得現在講的是關於我鬍子的煩惱。」埃德金搖搖頭試圖甩掉河邊沐浴的回憶。「你怎麼就提起賽門的毛?」
  「是你先提的。」這回換贊柯一臉不解,模仿起詩人先前嘰嘰咕咕的語調複誦:「不過那個毛沒長齊的小鬼頭能——」
  「停!」埃德金伸手抓住聖騎士的肩膀,只差點沒一頭撞上對方的臉。「那只是比喻,比、喻!」
  「⋯⋯喔?你用毛沒長齊來比喻他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孩?」有如學生向教師尋求肯定答案似的,贊柯用那純真的雙眼將吟遊詩人的精神力削弱到只剩三成。
  「⋯⋯對,是的,很抱歉我不該這樣比喻,對賽門很失禮我知道。」
  「所以他的毛有長齊。」贊柯肯定的說。
  「——夠了別再提賽門的毛!」埃德金勉力嚥下差點噴出喉頭的血,失控地叫出聲:「可不可以回到我的鬍子?」
  「當然,你的鬍子。」解決掉內心的疑問,贊柯仔細端詳眼前男人的下顎,那深淺不一帶點斑白的短鬍鬚不算濃密,跟膚色十分相配。「我滿喜歡的,就我個人的意見,沒有剃掉的必要。」
  「謝謝喔。」埃德金翻了個白眼,但心裡還是有些高興,不自禁地摩挲起下巴。唔,摸起來好像比以前來得粗硬,果然是年紀大了嗎——「還是手感問題?」想起前陣子擁抱綺拉時她有些彆扭地避開自己的臉頰,該不會是鬍渣刮得她不舒服?蹙眉凝思間,一隻大手摸上自己臉頰。
  「你幹嘛?」埃德金好沒氣地問半跪在眼前的聖騎士,對方專注地看著自己臉上的鬍子,看得埃德金渾身不自在。
  「我覺得手感不錯。」來回摸了幾下,贊柯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我沒有問你的意見。」埃德金無法控制地漲紅臉,呻吟著掩住雙頰。「我得出去透透氣。」
  「鬍子的事還是跟綺拉小姐談談吧。」聖騎士露出一口白牙笑得耀眼:「晚點你也可以試試我的手感。」
  「——不用了!」埃德金跳起身,不忘一把撈住差點摔落地面的魯特琴——天知道他的精神力已經快見底。「我順便去接綺拉,慢走不送!」說著便像隻逃離絕冬城的小鹿般竄出家門。

  「我希望他別剃掉鬍子,不然那嘴唇只會顯得更大。」看準時機似的,霍爾嘉從後門探出頭,手裡抱著成捆的柴薪和一麻袋食品。「真是謝了,這幾天他一直跟我碎念鬍子的事,快把我搞瘋。」
  「我很樂意幫忙。」贊柯站起身,收拾手邊的保養工具。「也謝謝妳的亞麻籽油,品質不錯。」
  「用這點東西換你的幫手真是划算,下次那傢伙再鬧彆扭時一定找你。」野蠻人眨眨眼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一起晚餐?綺拉會很開心。」
  「好。」跟著露出爽朗的笑容,贊柯伸手接過野蠻人手裡的柴薪。
  「過夜我也不介意,小聲點就好。」
  「這妳應該跟埃德金說。」一臉正經。
  「⋯⋯。」有這麼一瞬間感到後悔的霍爾嘉,聳聳肩把馬鈴薯倒進水裡,發出嘩啦啦的水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