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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啦,很不錯吧。我去台灣時候請友人幫我特地去買的。『古坑咖啡』,是日本時代下在台灣中部山林間栽種的,現在一些時髦的咖啡店味道都非常突出,但是這台灣的咖啡啊,總有一股讓人很懷念低調、青澀的口感。讓我很是中意。」 校長優雅地坐著,說完淺嘗了一口她口中的古坑咖啡,滿意的說:「この味には、懐かしい日本を思い起こさせるものがございますわ(這種味道總讓人懷念過去的日本)。」 「でも、俺の人生を振り返るなら、コーヒーより日本酒やろな(但要說回顧人生的話,比起咖啡,我果然還是日本酒吧)。」 「這麼說還真的是呢。」說完校長和高橋監督都笑了起來。 白井跟著露出笑臉,讓自己不至於這兩個老前輩的場合那麼尷尬。 「說起來學校野球部也已經成立50多年了。想到當年那群孩子打進甲子園的時候,你跟他都還特別興奮,雖然第一場就敗北,但依舊很讓人懷念。曾經他走了以後,我這副校長被指派接任校長職務,我也有想過野球部乾脆解散算了,有點觸景傷情。但又想到他說的……」 うちの生徒たちは、いつか必ず優勝してくれるよ(我們的學生總有一天會拿到冠軍喔。)。 「這句話讓我沒辦法就這樣解散,畢竟這是他難得親口說出口的願望。」 「也是呢,他這個人從學生時代球打得不好,但就是很愛作夢。」高橋監督說。 白井老師感覺得到,校長室裡呈現出一種很怪的氛圍,並且聽到許多他過去不熟悉關於坂海工野球部的事情,讓他有點坐立難安,但是這種氣氛他實在不好開口去問,而且如果自己就這樣開口是否過於失禮。 「真抱歉,老人家想起過去就沒完沒了。白井老師,你是不是有問題想問?」 校長再次喝起咖啡看著白井老師,白井的確有很多問題,但是過去學校教導下的本能,讓他覺得應該脫口而出說:「不,我沒有問題。」但在開口時,旁邊的高橋監督就拍拍白井的肩膀說:「白井如果真的有問題就問出來,沒關係的。」 「啊,是的。那個我、我……」 像得到高橋監督授意,白井才覺得自己可能可以提出問題,但想問的事情在話說到一半就吱吱嗚嗚,問題像魚刺卡在喉頭。 「不好意思,失禮了。」 就在白井修吾說話卡住的同時,校長室外傳來了敲門聲和說話聲音,一個穿著套裝的女性推開門,走了進來看著校長和高橋監督與白井老師,馬上就點了頭道歉說:「很抱歉,我盡量抓緊時間過來,但還是被車流堵住了。」 「啊,沒事沒事,說起來是我臨時想要妳過來的,我也有責任。」 校長說,人立刻起身,示意進來的坐在跟白井同一個沙發。穿套裝的女性點了頭,就坐在白井老師旁邊,白井看了這女生,人綁著馬尾,且過去的壞習慣他就往對方的下方看,雖然是絲襪,但是那雙腳的粗度有著一定的肌肉量,這說明這位穿套裝的女生,應該不普通。 「喝咖啡嗎?啊沒事的,你坐著我來就好,啊對了!白井老師還沒跟你介紹過。這位是預計在暑假過後來校任教體育的,片岡老師。片岡老師你隔壁那位是在校負責英文的白井老師。」 「我叫片岡里子,請多指教,白井老師。」 「你好片岡老師,白井修吾,請多指教。」 兩位老師就這樣在同個沙發上點頭示意,校長將咖啡放在片岡里子面前,說:「因為原本教體育的竹本老師即將退休,所以想由片岡老師接替這項職務,況且片岡老師的哥哥和父親都很很有野球經驗,所以今天才把你們野球部的人找來認識。」 「片岡?難不成是那位職棒選手片岡和義……」 「那是我哥哥,目前人在中日龍服務。」 「這樣啊……是妳的哥哥。」 白井老師說,但似乎小聲的呢喃些什麼,臉色也不是很好。片岡里子看了他一眼,感覺到這點不對勁,但並沒有說出口。而是延續話題說:「但我現在跟哥哥很少連絡,所以如果要簽名我可能沒辦法。」 「喔是嗎,我知道了。」白井硬擠出來的笑容,雖然說他知道剛剛的片岡看似順勢聊下去,但很顯然是想落在一個可以馬上結束的話題。 「片岡老師很厲害,過去是京都両洋高校(西日本女子野球強豪校)女子野球部的王牌投手兼第四棒,還是マドンナジャパン(日本女子野球國家隊)六連棒的正選隊員,我想找她來應該可幫助野球部不少,也能有一些年輕人的觀點。」 「恩……」白井老師看著校長磨著咖啡豆說,在看隔壁綁著馬尾和淡妝的片岡老師,根本不用注視她腳的粗度和肌肉,這整體就散發一種運動員的氣場。但是看上去,白井修吾覺得片岡里子應該比他還年輕的好幾歲。 這樣是不是代表片岡老師她,並沒有太多當教練的經驗? 正當白井老師這樣想時,校長將磨好的咖啡粉重新發進咖啡機裡,咖啡香氣四溢,校長走了回座位坐下來說:「畢竟年輕人的意見,對我們這種老學校改革相當重要,尤其是現在體育部的管理,過去昭和那種打罵,比拚毅力的方式,我即便到現在也不能認同。」 「你這是拐個彎來指責我嗎?」高橋監督笑著,轉頭故意問校長。 「當然也有非常時期,用非常手段的時候。但我想說的是,高橋在你退休後,找個現代跟你一樣有職業棒情經驗的老師進來,對……」 「嗚咳咳咳──咳咳!咳!退休?」 聽到校長的話,碰巧喝下咖啡的白井突如其來的被嗆到。連忙用手帕摀住自己的嘴,睜大眼睛看高橋監督。高橋監督看見白井吃驚的表情,突然呼了口氣,說:「我本來想說之後在好好跟你說,沒想到就這樣被知道了。」 「啊啦,我是不是不小心多說了什麼。」校長說,撇了一個眼神給高橋。 「畢竟我也已經七十多歲,現在高中野球部的監督也都越來越年輕,戰術運用也比我們當時要靈活許多,現在的孩子在想說什麼、想做什麼,片岡老師還有白井老師你們,應該都比我這個老頭要更能理解。」 「但、但是高橋監督,從野球部開始就一直都是你一手帶起來的,沒有人能比你更了解……」 「就是這樣才需要改變,白井。」高橋笑說:「你應該也看出來,現在要我看完整個一場球賽,做出指導,我的身體可能已經吃不消。而這些事情我也覺得可以讓你接手去做,所以找上片岡老師,其實不是校長的決定,而是我的決定。白井老師。」 「這!但我……那個……嗯……」 喝咖啡的片岡里子似乎感受自己旁邊白井修吾老師似乎有話想說卻又吞回去。 是這個人的習慣嗎?還是他接受了所以就不多說? 片岡里子想,其實從聽自我介紹的那一刻,她就覺得白井修吾的名字讓她有些印象,似乎在哪裡曾經聽過這個名字?但又覺得應該不是自己認識的人,自己應該是跟白井老師初次見面。片岡偷偷觀察著白井,感覺這人似乎有著很典型的體育部慣性。 習慣在體育相關社團的學生,常常會透露出『體育部慣性』,這並不是甚麼學術研究而是,片岡里子自己的想法,例如在公司或學校,體育社團或體育系出生的人常常會習慣把話吞回去,雖然日本人,本來就有這種場合,說這種話似乎不合適,但待過體育部門這種高壓團體生活的人,就算是個人場合也會習慣性的將話吞回去,去服從安排。越是強校出生、或有制度性的運動部,這狀況就越發嚴重。 這位指導坂海工野球部的白井老師,過去是不是也曾經是野球部的成員?片岡里子這樣想。這時片岡里子突然想起了什麼,有點眉目之後,她覺得說不定做一點測試可以知道為什麼她會那麼在意這位白井老師。 「抱歉。」片岡稍稍舉起手,在校長跟大家目光都看向她後,她說:「突然發言很抱歉,但如高橋監督所說,現在日本的時代趨勢,的確執導野球部的方法需要做出改革,但我認為過去的方式不見得就是得全盤否定。例如──」 片岡里子停頓了一下,觀察旁邊的白井老師,然後把自己的話吐出來: 「學長學弟制。」聽到片岡老師講出這樣的話,本來沒有反應的白井,轉頭看向他,眼神直接透露出一種「妳在說什麼!」的驚訝表情。 「這樣嗎?」聽到片岡的發言,高橋發出一些回應,而校長也是說著是嗎的?看著片岡說:「但是不管是一般社團或是體育社團,基本都不是很認同學長學弟制度,畢竟會有著濫用權力、霸凌問題。為什麼會這樣認為?」 「的確就如校長您所說的,這是學長學弟制的弊病,但是我所認為的是,如果能由學長來管理學弟,其實本質上是一種學習和讓後輩快速進入狀況的方式。」 片岡說,眼神偷偷瞄向白井老師,白井修吾聽了那些話臉色很差。 你又想把話吞回去嗎?那我可要繼續說。片岡里子心想,接著說:「讓學長有一定的權力凌駕在學弟之上,這會讓學長更能有自己努力有所價值,更加維持自己學長的樣子與實力,這是一種提升野球部的誘因。所以……」 「開什麼玩笑,這種用權力區分學長學弟的野球社團,怎麼可能會被認可。」 「嗯?白井老師,你有說話嗎?」這時候校長似乎聽到了什麼,問向白井,白井像是意識到什麼,很慌裝的又把話吞回去,急忙說:「不、不我只是很意外,聽到這樣的建議。」 「的確現在很少人會這樣建議,但畢竟不管是高橋監督,或是白井老師、還是我。對這種制度並不陌生,也知道他的確是可以提升球員……」 「坂海工野球部,永遠不可能執行學長學弟制!片岡老師。」 幾乎聲音大到完全打斷自己說話,片岡正視白井那張認真略帶憤怒的臉,和明明是在冷氣房,他額頭上汗珠。心想你終於把話說出口了。察覺白井對片岡的樣子有點失態,校長本來想出言提醒,但隨即高橋監督就給了她一個眼神,似乎要她暫時不要多說些什麼。 「是嗎?我以為你會贊同我的意見,白井老師。」 「我怎麼可能會同意,這種過時的制度,幾乎等同在霸凌進入社團的新人。你既然說自己也是這種制度走過來,應該可以懂吧?片岡老師。」 兩個老師對望,語氣雖然都不尖銳,但很明顯可以感覺到氣氛逐漸變糟,並且有著相當長的沉默。但不同於白井老師,片岡臉色沒有想像中的激動,而似乎再繼續緩緩的挖掘出什麼,她開口說:「白井老師這麼反對,難不成是……」 過去有什麼不好的經驗? 這話問起,白井整個人臉色皺在一起,人突然站起來,這時候校長終於出聲說:「白井老師!」 「抱歉校長、高橋監督,我去廁所一下。」說完,人就頭也不回快步走出校長室。完全沒聽見校長在後頭的叫喚聲。 「白井老師是怎麼回事,狀況會不會不好。」校長有點擔心,但是一旁跟白井相處很長時間的高橋監督,卻對校長說:「不用擔心,白井只是突然有點不舒服,給他幾分鐘緩和一下。反而,我想問問片岡老師……妳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看見高橋監督看自己的眼神,片岡里子面不改色地說:「不,我其實不清楚。」 「不清楚嗎,這樣啊。但是妳應該也有點想法吧?關於白井的事。」 「嗯啊,的確,從他說出我哥哥的名字我就想,有可能是這樣。」 片岡回答著高橋監督的問題,兩人都用著外人聽不懂很迂迴的方式。碰巧咖啡煮好了,校長站起來要去將新咖啡拿過來時,問:「所以你們知道白井老師的什麼事嗎?」 「嗯,可能。我想問,高橋監督。白井老師他過去也是野球部的吧?」 「白井學生時代是野球部的。」高橋監督回答,而似乎已經猜出片岡老師想問什麼,說:「他跟你哥哥是同個學校野球部的校友。」 「果然是這樣。」片岡老師說,而只有不熟悉棒球的校長聽不懂,問兩人:「同個野球部?這代表什麼意思?」 「噁──嗚嗚噁──齁嗚──噁嗚──!」 暑假的校園沒有人,剛走到男廁的白井修吾,立刻對著洗手台就是一陣狂嘔,像是吃到了什麼髒東西,但除了吐出一些咖啡汁,更多時候是反射的乾嘔。對於片岡老師說的那些話,讓他生理上不舒服,但那些話語出現,自己腦中那個宿舍場景就會浮現,耳邊就會出現各種不舒服的耳鳴,這時候如果自己在繼續想起也求相關的事物,他就會反射性的噁心想吐。 他本來以為那麼多年,自己應該已經快忘掉了,怎麼只是聽到片岡老師說出那些話,就又本能地作嘔起來。這讓白井想起,高橋教練曾經一度要讓他接棒野球部監督的位子,但當時的感覺就跟現在一樣,有一種想吐的反應出來。所以他才覺得自己暫代經理與副教練的位置便可。然後看著那些學生打球開心的表情,這樣白井老師感覺就能減緩這些不適感。 「うわ、最悪!(真是太糟糕了!)」 「PL學園?」 校長聽到後,沒有多想的說:「我記得是那間學校聽說有宗教背景,過去很多學生,但現在招生狀況很糟,連五十人都不到的學校,但這跟白井老師的狀況有什麼關係?」 「片岡老師,你可以跟校長簡述一下嗎?關於PL學園。」高橋監督說。 「好的。」片岡里子點頭。 PL學園,過去以各種名義招攬地方厲害的球員來校就讀,並且在高中野球賽事取得不少亮眼的成績,至今還是夏季甲子園最多優勝的保持校,但是這樣的優勝紀錄,建立在完全監控球員,幾乎奴隸制度的學長學弟制訓練之下,裡面每個學長有兩名學弟服侍,從鋪床、做飯、洗衣擦拭球具,學長在宿舍和訓練場上可以完全掌控學弟的一切,包含服侍學長之外還得保持野球水準和課業。 「我哥哥雖然不曾公開表示,但他私下在家曾說那裡是地獄。他們同校野球部的學生在畢業之後,也彼此不會在見面或交流,呈現出非常詭異的狀況。我哥哥也從來沒提過他任何隊友。」 「竟然有這種事,太讓人不敢相信了。過去我們學校不斷在讓暴力事件減少,但竟然有學校放任學生彼此作出這種行為,如果白井老師是在這種環境打球,也難怪他會這麼反感。」 「不,有些野球部員會漸漸習慣這樣的狀態。」高橋監督說:「打野球的學生其實是很單純的,並且為了打球他們會努力用各種方式說服自己。說來慚愧,雖然我過去並不像PL學園那樣極端,但控制學生,並且讓他們不得不去做才能換取利益,沒有達到就無情的拿回或體罰。這就是以前的運動部常態。」 高橋監督不否認自己過去也的確用著那種高壓威脅的方式對待球員,但說起來每個教練心中都還是有一把尺跟良心,不會做過頭。但是如果是一個完全交有不成熟高年級學生去懲戒的制度…… 「變成無法挽回的事情。」高橋監督說,片岡里子聽到接下去說。 「下面這些都是我自己的推斷,因為白井老師似乎知道我的哥哥,所以我哥哥差不多是在80年中期進入選秀投入職棒,所以如果白井老師是他的學弟話……」 1986年,PL學園野球部霸凌的社會事件發生,震驚全日本,跟以往受傷住院與學生轉校不同,這次新聞報導上清楚的寫上「死亡」二字。 PL學園野球部宿舍「研志寮」一名一年級部員遭到二、三年級集體暴力體罰,最終被打死在宿舍內。學校初期企圖用「偶發事故」、「急病猝死」等對外說明,但最後醫院發現了死者多處外力傷痕,才讓PL學園長期的學長學弟的暴力制度浮出水面。 「等等!你是說!……抱歉,讓我稍微平復一下。」聽到學生在社團死亡,校長似乎無法接受這種事,連忙倒下一大杯咖啡,一口喝下試圖緩和情緒。 「片岡老師,你認為白井可能目睹或實際捲入那次事件裡?」 「這個我不清楚,但是依白井老師的反應,應該不是只有知道或聽說這麼簡單。」 「是嗎?」高橋監督說,這個回答讓片岡感覺老教練高橋似乎知道什麼,追問:「高橋監督,你是否也知道什麼?」 「我知道白井老師過去在PL學園打球,我原本認為這應該是他對於球員太激烈的言語或肢體動作有反映的原因,但不管結果是怎樣,我是滿希望他正視自己的心理狀況,這樣不只對白井也好,還是坂海工野球部,我認為都是需要的。所以片岡老師。」 就不好意思,稍微拜託你了。 「我認為我沒有那麼大的能耐,你太看得起我了。」片岡里子說。 自己可不是甚麼身心輔導,原本國家球員想找穩定工作,才考慮公立學校的體育老師的缺額。片岡里子感覺自己似乎無意間,踏上了高橋監督這個老狐狸的賊船。尤其高橋監督那皺紋的臉孔中的笑意,現在怎麼看都讓片岡覺得不懷好意。 「失禮了。」校長室的們再次被打開,白井老師似乎心情比較平靜的回來,他先開口向在場的人道歉:「真是抱歉,我身體剛剛突然有點不舒服。」 「片岡老師也是,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不小心帶上情緒了,真是抱歉」 「不,我也是。沒有把話解釋清楚,是我不對。」 片岡與白井,兩人互相道歉,但片岡很快注意到白井老師看她的眼神似乎多了一些戒心。算了,反正自己也很習慣這些人這樣子了,尤其是那些對女生有偏見的人,那看過來的眼神比可比白井老師更不舒服。 「所以我想問清楚,片岡老師。」在道歉完後白井突然說:「關於學長學弟制,妳是認真的嗎?」 「嗯,我是認真的。」片岡說,她很明顯看到自己說認真後,白井那臉上的變化,就補上一句:「但你所理解的學長學弟制,可能跟我想表示的不一樣。」 「是嘛,不一樣啊。」 這話回得隨便,片岡知道白井老師大概沒有要聽她解釋。 真是,自己早知會這樣,就不會挖這種坑。片岡里子想到自己之後還要到野球部跟白井老師共識,突然腦袋浮上「可以不要嘛」的想法,但是這是當初答應上的條件,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既然這樣,那要不要去球場看看呢?」這時候校長說,看向高橋表示:「聽說今天野球部三年級要打最後的引退比賽。也許可以讓片岡老師看看那些孩子的表現。說不定可以給今後野球部方向一些參考。」 「欸?時間到了?」白井老師看了看手錶,果然這場比賽一個小時後要開始了,他得馬上到球場去,不然不知道那些傢伙,看見沒開門的球場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抱歉,我先離開了。校長、高橋監督、片岡老師不好意思,我先到球場。」 說完白井老師就快步走出校長室,安靜的走廊聽得見他快步行走的聲音。 與高橋監督一起離開校長室,片岡里子與高橋監督,慢慢地走上坂海工後頭的山坡前往潮風球場。片岡開始知道昨日突然問她是否有空的高橋監督,跟今早致電請她來一趟坂海工的校長,兩人是什麼意思了。 「沒想到還沒開學,我就要先工作。」在車上的片岡說,看著呵呵笑開著車往球場方向去的高橋監督說:「不過片岡老師,妳如果不期待,在當時我和校長邀約時應該也不會同意接下這份工作,對吧?」 也就只是口頭抱怨,說起來現在這時代不管是男性也好,還是女性,既然是喜愛野球,又是野球員身分的人,誰會對看人打野球賽沒興趣呢。不管出於工作;或本身嗜好也罷,更多有時候可能是只是腦袋裡一頭熱,對各種球賽抱有期待的本能。 前國家女子野球隊的片岡里子,正是如此。 ※※※※ 今天是三年級學長的引退賽,雖然沒有強制每個球員在暑假都要參與,但畢竟是學長們的最後一場比賽,沒有例外大家全部都穿著野球服到場。在野球場就得穿上正式打球服裝,就算沒有上場這也是一個禮貌。這點不分日本、台灣,應該全世界都是如此。 友達跟南極,還有一年級的所有人幾乎都在那可以看清楚潮風球場全貌的斜坡上面,因為球場在山邊緣故,風大,所以潮風球場基本上沒有任何護球網,如果打出球場就會滾進斜坡下的矮林間,大家就會出動去那邊把球找回來。而友達他們所在的位置,如果學長打出界外球的話,基本上都會朝他們而來,所以他們即便只是看球,但每人手上,各自的手套已經準備好,隨時接住學長的界外球。 「說起來還真厲害。」蓮看到必賽狀況忍不住說。 「嗯。」一旁的友達聽了點頭,就連後方抱住友達的南極也忍不住一起點頭。 目前坂海工三年級引退賽來到了第七局,比數呈現「1:4」。但是四分的並不是三年級的學長,而是由王牌投手藤田學長帶領、捕手佐久間學長指揮調度的二年級隊伍。現在球場上投球的藤田迅真,除了隊友接殺失誤而導致失分外,目前沒有任何嚴重的缺失,幾乎多場都是三上三下的把學長送走,就連過去的隊長田中央一也不例外。 就連打擊來說,二年級的田中龍二學長,雖然平常個性急躁,又老是對他們呼來喚去,但在球場上意外的仔細選球,打擊出去的球常都落到不錯的地點,而讓隊友奔回得分。 引退賽看到現在,林友達不得不做出一個結論,藤田前輩是真的不同於他們所有人存在的強者,尤其是那快接近140公里的內角滑球,友達光是想像,都想像不出自己要怎麼打擊出去學長這樣的球速與球路。 看到友達眼神專注在藤田學長身上,南極其實一直都很不是滋味。雖然在相處上,南極感覺他漸漸跟友達有一種同住的默契,友達在生活上對他發怒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兩人暑假相處一起訓練的次數也非常多。但是南極也發現,如果自己永遠不是那個可以站上投手丘的投手的話,友達可能永遠不會用看向學長的眼神來看自己,這點讓南極覺得自己得在繼續變強才行。 因為友達也想當投手,南極甚至妄想著自己成為坂海工的王牌,然後友達成為先發,他在友達在球場最疲累的時候上場,用著自信的話語跟友達說:「残りは全部、俺が抑える(剩下的局數由我來守住)!」 但目前這樣的畫面,還只會出現在南極的夢裡,起床就一切歸零。 真的是完全不留情啊。田中央一看著在投手丘上的藤田迅真,雖然藤田那張平常就像壞蛋的臉看久了會習慣,但在球場上的藤田,果然不只是臉可怕,出手的球可也是真的像不良幹架一樣相當具有殺傷力。 「好球!三振。」 他們這些學長幾乎被藤田的球壓制住到快沒有顏面,自己這還真是個不合格的學長。攻守交換,佐久間一下場脫了裝備就去找藤田,馬上就把藤田的手抓過來,霸道的說:「握緊。」 七局狀況,目前藤田投球數來到九十球,以一般投手常會破百球的狀況來說,表示藤田水準的確高過其他投手,尤其對手還是高他一年級的學長群。佐久間感覺藤田的握力,掐了一下藤田的手臂和手腕,說:「還可以,不過握力感覺有點下降。」 「球速沒有掉太多,投滿九局應該是沒問題。」藤田說。 他設想的九局是在120球內,球速落在136km左右,最好還可以投出幾球還是有殺傷力的滑球,到球局結束。 聽到田中學長三振人的球音,佐久間轉頭看球場,然後頭轉回來對藤田說:「等下這局如果上場,不准給我全力揮棒聽到沒有,藤田。」 「我偶爾也想全力揮棒,痛。」藤田說,佐久間捏了他的臉頰,替他調整了耳朵上的儀器.說:「不准,你要全力揮棒就給我等到九的秋季大會。聽到沒有」 「好球!」 就在藤田和佐久間兩人交談的時候,他們聽到中西被三振的判決聲。藤田看見佐久間表情像是想罵人,但又壓抑下來。摸了摸他的肩膀說:「很好很好,你忍住了呢,佐久間。」 「當然,跟笨蛋生氣只是自討沒趣。也不想想是誰幫他們死守比分到現在,好歹給我上壘啊!混蛋。」佐久間說,刻意露出生氣的表情。但看到佐久間會有這樣的舉動,藤田就比較放心,這傢伙真的在生氣時,是完全無表情如同颱風眼的怒意。現在這種狀況就是沒甚麼大不了。 頂多嘴很壞而已。 「原來如此。」隨著高橋教練在停車場的方向,看見整片球場的片岡里子,在這山腰良好的地段看著阪海工三年級的引退賽說:「因為人力不足的關係,委託了熟悉野球的地方民眾幫忙裁判,但最終評判還是落在經驗豐富的白井老師身上。」 「白井考過「野球審判員」資格,所以由他來做最終判定是合情合理。」高橋監督說。 「嗯,這點讓我有些意外。」片岡邊用望遠鏡看,邊說。她看到藤田揮棒擊出擦過內野的滾地安打,往一壘跑去,二年級目前呈現一人出局,一、二壘有人的局面。 通常以片岡里子的認知下,在PL那樣的高壓的環境又親眼目睹社會事件在自己眼前發生,正常人應該早就放棄繼續打球了吧,就連片岡自己也不能確定,如果是高中生的自己看到熟知的隊友被前輩寧虐致死,是否能撐得過去? 原以為白井老師只是個過去被野球所傷害的受害老師,但如今看他依舊以裁判、經理、甚至有幾幕還跳出成場上教練的角色,甚至連審判員都考到了。白井老師也許比自己想像中更愛野球這項運動,片岡里子想。 「那麼,片岡老師,以妳一個專業選手的看法,妳覺得這群孩子打球的狀況如何?」高橋監督問,片岡雖然早想過可能會到這樣的緩解,只是沒想這麼快就攤牌。 「這樣子啊,的確打球的方式讓人頗有印象。」片岡說。 「片岡老師,妳可以直說沒關係,畢竟我想如果要讓坂海工往前的話──」 「客套是很失利的。」高橋監督說,片岡這時才明白這位老前輩的意思。 不是好聽話、也不是場面話、他是真心想知道自己對場上的孩子的評價。 「那很抱歉,讓我修正一下剛剛說的話,高橋監督。」片岡里子說,然後說出自己看了這場引退賽的真正想法。 果然完全不行呢。片岡里子這樣說,語氣冰冷且無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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