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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等星(上)

◎《宇稱不守恆》的前篇
◎半AU、然辛提及

六等星是人眼能看到的最暗恆星。
六等星有兩種:其中一種是明亮卻遙遠,另一種是近在眼前卻黯淡無光。

01
今天是個好日子,因為今天是辛西亞醒著的日子。

褚冥漾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跟辛西亞見面時自己在想什麼—原來精靈真的會發光,像這樣超級沒意義的事情。
而發光精靈辛西亞顯然看出了他在想什麼,但她只是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並將剛泡好的茶遞給他和然。
然則是意外的有些緊張,能輕鬆宰掉各路人馬的妖師族長有些尷尬地介紹著遠道而來的精靈。

褚冥漾並沒有自己父母跟手足的記憶,從他有印象開始,撫養自己的一直都只有白陵然。
然跟他的關係有些複雜,亦兄亦父,有時也像是朋友。作為一名族長,然庇護著整個妖師一族;而作為一名兄長,他一直盡量給與褚冥漾從小缺失的那些感情。

「冥漾,」
精靈的聲音喚回了褚冥漾的思緒,褚冥漾看著光芒黯淡許多的精靈對他露出熟悉的笑。
「今天想聽什麼故事?」

精靈似乎無法意識到妖師與自身的壽命差距,妖師時間流逝的速度跟精靈相比快多了。
辛西亞總是會忘記褚冥漾早已不是那個在心底偷偷期待著精靈與兄長會在夜晚用歌謠與童話陪伴自己的孩子。

看著臥床的精靈以及一旁牽著她的手眉眼難得放鬆的妖師族長,在顛沛流離的旅途中早已長大成人的褚冥漾輕聲回應:「辛西亞記得的都可以。」


02
「那鬼族呢,他們死後會留下什麼?」看著逐漸崩解消失的黑色粉末,十二歲的褚冥漾問著一旁正在清理戰場的然。
一向處變不驚的妖師族長停頓了一下,才轉頭看向褚冥漾的眼睛回答:「鬼族……什麼也不會留下。」

「他們沒有靈魂能回歸安息之地或時間長河」然用著平靜的語調向年幼的繼承人解釋著死亡,卻稍稍低下了目光避開了他的雙眼,「鬼族的死就是回歸虛無。」

「嗯。」褚冥漾點頭回應,名為虛無的概念落在了年幼的妖師心中。

03
辛西亞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能隻手遮天的妖師族長也無法抓住流逝的時間。


04
回想起來,發光精靈時不時帶著精緻可口的點心拜訪妖師一族的時光是褚冥漾人生中少許安穩的日子。那個由長老血祭製作而成的空間承載了所有褚冥漾對「家」的記憶。

不斷被污染的世界使精靈接連沉眠,辛西亞卻選擇留在妖師一族。

然曾說辛西亞像星星,因為只有星星會在無光的天空中陪伴黑夜。
但褚冥漾認為他想說的其實是:恆星是漫漫長夜中唯一美麗的事情,但他們正在燃燒自己的生命。

05
「她快撐不下去了。」褚冥漾不帶一絲感情地說著。剛從戰場回來的褚冥漾衣袍沾滿了敵人的鮮血,衣袍也有些破損,身上卻少見的沒有任何傷口。

曾經以一人之姿抵抗整個世界貪婪與惡意的妖師族長並沒有回應,只是低頭用手輕撫辛西亞微微皺起的眉眼。

與精靈相比,妖師的一生短暫地不可思議。
但褚冥漾卻在短短的二十年間,看著時間將強大的妖師族長折磨至此。

這是世界的意志,他們從來就沒有選擇。

「你已經無法承擔歷史責任了,然。」

循著那句殘酷的話,然看向自己從小養大的孩子,一樣漆黑的瞳孔中一片淡漠,那雙眼中倒映的自己早已沒有過去的堅定,疲憊地像是隨時都會倒下。

褚冥漾是僅存的直系血脈,也是妖師一族的保險。但二十年過去了,就連白陵然也無法確定自己當時到底是抱持著什麼心態將褚冥漾帶回並作為繼承人培養。

即使到了要與自己分別的時刻,即使將要承擔比死更痛苦的責任,那雙眼也沒露出一點悲傷。

看著褚冥漾沾染著一絲白血的臉龐,白陵然抬手揉了揉那顆已經比自己高一些的腦袋,最後一次以兄長的身份向對方說:「在那之前去看這世界的真實吧,冥漾,去看看這世界為什麼存續至今。」

那個強大到過分的繼承人一如過去地點了頭作為回應,垂下眼簾不再看向曾經的妖師族長,再次開口時整個空間都隨著他的話語而動。

那是足以選擇歷史的心語。
『沉眠吧,白陵然。』

最後,在那雙眼裡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