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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所在》



「下雨了呢。」
「真的啊，純那ちゃん有帶著傘子嗎？」

已踏入梅雨季節，本已稍作停頓的薄雨在接近放學時段再度降下，連綿不斷的雨聲充斥在耳邊，如風鈴聲般啪噹啪噹交錯敲擊著窗外響起奏鳴曲。
純那單肩背起藏青色書包走近窗前觀察雨勢，青青綠葉鋪上了些許濕氣，如絲線般的細雨停留其中朦朧了視野。趁著雨還小快回宿舍比較好，她這麼想，而折疊傘也正靜靜地躺在袋子中。

即便不是梅雨時節，不論何時都會預先準備傘子以備不時之需，她是一個很謹慎的人。
「有帶著，奈奈呢？」
「帶著喔。」奈奈微笑回應，總是掛著的溫和笑靨為冰冷的雨聲添上一點暖意。「可是現在還得去B組討論劇本的事宜，純那ちゃん先回去吧？」
「嗯，只好這樣呢。」

揮了揮手純那舉步離開校舍，這樣的天氣她考慮著可以來泡壺熱騰騰的紅茶待對方回來暖暖濕冷的身子，撐開淡紫色傘子，她邊思索著漸漸隱沒於水氣中。
進入新學期後奈奈變得忙碌起來了，即便是第三次的Starlight也絕對不能鬆懈，除了日常課程和排練外新劇本還在持續調整中，於是她像這樣獨自回去的次數愈來愈多。
心頭稍微有點空蕩蕩，特別是此刻被水簾圍繞著彷若隔世的時間更是感到寂寥，才察覺奈奈在身旁的陪伴已成每天的習慣。

「啊﹑是青蛙。」
前方隱約看到如雨水降至混凝路面上反彈卻並不自然的波紋，她好奇走近幾步湊前一看，發現是小小只的有著魚肚白色腹部和田園青綠的青蛙正躍過道路停留在路邊的灌木叢樹葉下。
一晃一晃的瞪著渾圓紅眼睛正在躲雨的樣子。
「真可愛......」
有點明白奈奈這麼喜歡青蛙的理由了。

趁著小青蛙發呆不動時她趕快蹲下，取出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將牠納入鏡頭中，連串動作使雨傘傾斜肩膀稍微沾濕也不在意，她整顆心都在想像那個人看到照片時會有多開心，不自覺便勾起了笑意。
發送了照片沒多久，隨即接到對方連續發來的好幾張貼圖和短句，明顯看出興奮的心情洋溢其中。
"呵呵，這只青蛙貼圖的動作跟實體一模一樣。"
似是被感染了愉悅的情緒，純那輕笑滿足地把手機放回口袋，收起傘子踏進宿舍玄關，邊拐入廚房邊思考自己可以在對方回來前預先準備的晚餐材料。


不知不覺，思考著她的事成了理所當然的習慣。
不管何時，滿腦子都是那個人。
彷彿空氣般無時無刻伴隨著自己，即便見不著，想起的時候內心滿溢暖意。
真是不可思議。




*





「太好了！是大晴天！」
用畢早餐，99組的大家都聚在起居室渡過悠閒的假日早晨。奈奈正在半開放式的廚房整理用過的灶台，純那跟真晝清洗安置餐具，滿腹飽足感的華戀一臉興奮地吵嚷著。
「今天有甚麼事嗎？」
走過她身旁的克洛迪娜一臉疑惑，抬眼看向窗外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天氣，能抹去梅雨季尾聲的陰霾般一片清爽碧藍。
「嗯！大家，晚上一起去看流星雨吧！」
「流星雨？」
「...是之前提過的那個英仙座流星群？」
純那憶起一些印象，因為從來沒有去觀星過，當時華戀提及早已勾起了她的興趣。
「不錯呢～來準備一些三明治和點心，晚上大家一起去吧。」
「BANANICE！」
華戀比了個大拇指，開始對三明治的內容食材作出點單，一旁聽到點心一詞的真矢輕輕地唸了聲年輪蛋糕，吵鬧聲中不乏純那無奈的吐嘈並不是要去野餐，今天的99組一如以往和樂融融。

得到一致同意，最終決定晚上七時在學校中庭集合。純那從舍監那邊申請了眾人的晚上外出許可，歸途中遇上穿著簡便外出服的奈奈，下意識便叫住了對方。
「奈奈，要出門嗎？」
「啊﹑純那ちゃん～」回首的奈奈笑臉還是那般溫軟，「現在正要出門買年輪蛋糕的食材喔。」
「這樣啊，需要一起去幫忙嗎？」
「材料不是太多倒是不要緊......對了，純那ちゃん可以幫忙製作三明治嗎？」
「三明治嗎，當然沒問題。」
「太好了，食材都在冰箱裏喔，那就拜託你了！」
純那點點頭目送對方出門，她意外地竟湧起若有似無的失落，這幾個月大幅減少的相處時間似乎讓她變得比以往黏人了些。

"嘛﹑可是晚上還會待一起啊。"
這麼一想就感到舒心了，她回到廚房發現奈奈早已細心地把華戀要求的三明治食材列成清單貼在冰箱上，仔細地清洗雙手，便開始埋首在處理食材上。
儘管是簡單的料理也不能鬆懈，她一直是這樣認真的性格，成為了班級委員以後也總在注意著每一位同學以統合調和整個班級。她以為自己能不偏不倚地﹑一視同仁去對待大家，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的目光早已聚焦一處，內心總是叫囂著那個人的存在感連一點歇息的空間都不留。




*





不知不覺夜幕已垂，帶上裝載滿滿食物的藤織籃子的奈奈﹑準備了好幾張野餐布的真晝﹑幫忙當搬運的華戀和小光﹑把香子用過的驅蟲噴霧分給其他人的雙葉，陸陸續續地眾人在流星雨來臨前來到了中庭，分成幾組坐在偌大的草坪上。

奈奈躺在與純那兩個人的野餐布上，漫無邊際的滿天星光映入眼簾點綴著她的雙眼。
忙碌的日子持續著，感覺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如此悠閒地跟大家待在一塊。伸手彷彿能撫上水彩畫布的墨藍，她也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仔細看過夜空了。
明明是每天都在不停輪轉的星座，不知道何時開始卻不再注意這些星光有多麼美麗。

不自覺輕嘆一聲，像是想要緊緊記住這片星空一樣去感受身邊的一切聲音和味道。她傾聽著寂靜的夜裡此起彼落地細鳴的蟲叫，伴隨夏日微風而來的清新草香刺激著鼻腔，並混合了打開藤籃後引起眾人注意的食物香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聲音細細碎碎傳入耳中。
在這樣平靜而舒心的夜裡，她想起曾經的她是那麼的孤獨和絕望﹑那麼的無助不安。
收回看著星夜的視線，稍稍偏頭，眼內所映的是純那的背影正坐在身前被柔和的星光所照耀著，她發現現在那些煎熬著自己的心情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消失無蹤了。

不可思議的，內心的情感早被溫暖所取締。
她是不是忘記了甚麼呢？
像這樣，悲傷一點一點消失的時間，變得不再悲傷的世界中，她還能始終如一地珍惜著對方嗎？

她被純那的溫柔所救贖了，如果哪一天，自己視這份溫柔為理所當然的事，那現在滿溢心中的喜歡的心情會不會也逐漸被遺忘了。

「星空很漂亮呢，奈奈。」
掛著輕柔的微笑，純那回頭看向奈奈，微風輕拂她的髮絲﹑星光淡化了她的輪廓——她甚麼都不想忘記，即便是那樣沉重的過去得留在心中才能珍惜此刻的話，那痛苦的感受也能變得惹人憐愛。
「嗯，真的很漂亮呢。」
「...奈奈？」
她伸手握過對方的手緩緩地扣起她的五指，熟悉而溫暖的觸感漸漸地﹑漸漸地安撫了她總是搖擺不定的心。

「啊！流星飛過了！」
「欸？」
隨著華戀的聲音光芒劃過了夜空喚回了眾人的注意力，奈奈也坐直了身子端看隨時降落的星雨。
「香子！別睡了，流星剛滑過了！」
「嗚...雙葉はん好吵......正在美夢中的說。」
「快！睜！眼！」

「華戀ちゃん﹑光ちゃん，快來準備許願吧。」
「對耶要許願！唔～～～有了，希望來年也跟光ちゃん一起Starlight﹑希望來年也跟光唔......咬到舌頭了......」
「華戀笨蛋...。」
「還真是喜歡Starlight呢...」

隨著流星雨的展開氣氛熱鬧起來，另一邊廂的真矢和克洛迪娜還是維持一貫的優雅安靜地邊享用糕點邊欣賞眼前美景。
「你看起來不像有許願？」
一臉滿足的樣子品嚐手中切好的年輪蛋糕，克洛迪娜看著對方那平穩的臉龐好奇地問。
「嗯，並沒有想到要許的願望呢。」真矢思考了一下這麼說道，眼內漾起笑意回望對方：「不過流星很漂亮呢，克洛迪娜，就像滿天寶石般與你很相襯啊。」
「唔...」克洛迪娜一時語塞，可她終究認為天堂真矢的閃耀才是唯一能配上這片絢爛星空的人。「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覺得自己必能奪得首席之位而不需許願吧？」
「沒錯。」她伸出雙手卻不去抓住滑落的星星，「不用仰賴星星，我也會藉憑實力去呈現自己的願望。克洛迪娜——我會成為你眼中比此刻的流星更光彩奪目的存在。」
「哼...真是煞風景的話呢。」與話語相對的，克洛迪娜的眼中倒是閃爍著藏不住雀躍期待的色彩，「我可不會輸給你啊。」
若她成為最燦爛的星火，她也必將緊咬那滑過的尾巴共同在夜空中閃耀吧。


「奈奈，你有許甚麼願望嗎？」
靜靜地等待著下一顆流星的降臨，純那看著奈奈的側臉問。
「嗯......希望能跟大家一直在一起？」奈奈語畢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儘管答案其實對方也瞭然於心。
「不愧是你呢。」
「純那ちゃん呢？」
「我的話...有想過許願自己能當上主角﹑或是祈求來年Starlight能成功，以及希望能跟大家累積更多美好的回憶，結果猶豫著沒有許願呢。」
「呵呵～純那ちゃん真是的。可是果然不可能唸完三次啊。」
「真的呢，就這麼欣賞星群也很好。」

偶爾滑落的閃爍星火為夏夜染上青紅兩色，稍不留神便會錯失其身姿，既趕不上﹑也抓不住；可重視的事物總想要緊緊捧在手心。奈奈默默地湊近與純那的距離，她輕倚在她肩上散落的髮絲蹭過對方的頸窩讓純那感到有點癢，還是調整姿勢讓對方更舒適。
「怎麼了，感覺很撒嬌？」
「嗯——純那ちゃん......好喜歡你﹑真的。」
順其本心吐露的情感，不論多少次都想表達出來。感受著緊貼手臂所傳來的溫暖，過去甚麼的已經不要緊了，她只盼時間能停駐於此，就像這片不斷流轉的星辰一樣直到生命盡頭都不願停歇。
熾熱的情感確實地傳達到了，數月間累積的寂寞情緒轉瞬間消失無蹤，純那努力壓下心臟高聲叫囂的聲音，她稍把身體的重量依附於對方，收緊扣起的雙手輕聲回應:「我也是，好喜歡你，奈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