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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ame 聖誕節

微微躬身，右手輕撩裙襬，高跟鞋尖輕點，隨後將手放置於舞伴的掌心，搭在對方肩上，隨著大廳內樂團奏出的悠揚樂聲踏著規律步伐，音符自琴弦中洩出，搭配著現場旋轉的舞者們華麗流暢地編織出視覺和聽覺的盛宴。

事實上這也的確是一場盛宴。

受邀參加一位商界巨擎所舉辦的聖誕節兼生日晚宴，因此女人們穿上與平素風格相距頗甚、由自己設計師精心製作的禮服，一同出席。

她們的與會僅是建立在商業基礎，在圈外人看來稀鬆平常的交談對話，檯面下卻是刀光劍影，一字一句都可能落人口實。但也不能因此而拒絕接觸，在他人場子上總得陪笑幾句，給足面子才能獲取更多生意。

剛結束一支舞蹈，女子少見地將一頭淡金盤起，褪下平時常穿的素襯衫，披上簡約晚禮服。設計師在衣服外圍綴上薄薄一層紗質布料，透出內裡白皙肌膚，隱約可見些許嫩粉。內裡則是貼身黑色布料，在肩上輕巧地打上兩個小蝴蝶結，在腰圍以花朵裝飾收緊腰身，在膝蓋上方將裙擺以荷葉邊收束。

整體俐落卻不失優雅的設計，雖然稱不上奪人眼球，但模特兒本身就姣好的面容和玲瓏有致的身材將衣裳襯托得更加美豔，更令人注目的是，對方胸前一點可說突兀卻又異常吸睛的黑痣。在場所有男性，甚至女性在與對方對談的時候，視線都會不自覺地飄向該處，隨後矯情地稱讚幾句敷衍自身的失態。

——真是噁心。

隨手娶了服務生托盤上的飲品，隨著冰涼的液體入口，沿著喉嚨下滑，才稍稍冷卻她下因憤怒和不悅發燙的身軀，走到自己友人——大概是整個會場最為愜意悠閒的人了。手上端著盤子和握著叉子，盤子上的義大利麵幾乎可以以小山稱呼，她自從主辦人結束致詞進入跳舞、自由談天環節後，就自顧自地坐到一旁，開始享用美食。

也只有她可以這樣了。

「Gura，真是羨慕你。」

「畢竟活了幾千年，到時候你就會懂。」

坐到對方身旁，翹起腳用手托著臉頰，海藍向著宴會廳中心看去，與平常不同、難得地將纖長白皙的雙腿同時露出，身上的衣著以大量蝴蝶結綴飾，不對稱的斗篷衣領，和內裡和風設計、繁複鮮豔的內襯混搭，中西風格的結合展現出異樣光彩。

此時正被一群男人圍繞，相較嬌小的她高出不少，臉上帶著的笑容盡是不懷好意，視線由上到下反覆遊走，露骨的噁心。想較之下，另外兩位友人則很有默契地站在附近，即使背對彼此，卻會在交談輕笑中不時輕瞥對方，確認情況。

看來是戀人失職。

再度站起身，暗暗悼念悲慘佳節，同時優雅晃過想要邀請自己共舞的人，巧妙地穿過縫隙，在一群圍繞黛紫的西裝裡格外顯眼，讓眾人暫時地轉移注意力。伸出手，掛上標準僵硬的營業笑容，瞇起的眸裡帶著邀請──以及更多的是僅對方可解的暗示。

心靈早已因虛偽應對而疲憊，順應著邀請將帶著黑色手套的手輕輕放上，隨後在他人來得及出聲抱怨前將她收進掌心，踏著快速而穩健優雅的步伐離去。

她們逃向無人的露台，確認無人靠近後才似脫離束縛地用力吐氣，將原先撐得筆直的腰桿靠上欄杆，伸了個懶腰。自上而下看去一片燈火通明，即使漸步深夜仍因佳節氣氛而歡騰喜悅著，難得的熬夜情有可原。

「抱歉，讓你一個人待在那群人裡面。」

「沒事，Ame你不是忙著和別人跳舞嗎？跳得很好呢。」

那雙小巧柔軟的手即使帶著手套仍舊將她的溫暖傳遞，黛紫髮絲因著夜風的吹拂掃過淡金裸露的小腿，帶著搔癢感。對方一如既往的輕淺笑容，和悄悄收緊的手掌，驅使著淡金向她靠近，將額頭前傾，貼著對方。

「Ina，你真的⋯⋯。」有些不知所云，但心中的漫溢奔騰的情感已飽含於少少幾字。

墜入柔和深沈的夜幕，佐著戀人的吐息、遠處傳來的聖誕讚歌，兩人不約而同地揚起笑容，輕柔而短暫地將唇瓣相觸。

「我們逃跑吧。」

「跑去哪？」

「我們的家。」看了下時間，距離聖誕節的結束僅剩不到三小時。

——即使多一分一秒也好，只想要她。

「但⋯⋯」

「我相信Gura她們會幫忙的。」

傳個訊息藉口不舒服要提早離去，對方幾乎是秒讀回覆，但明顯看出兩人的說辭僅是偽裝，友人只回了個『下週小心被經紀人罵，聖誕快樂』。相視一笑，牽著手走出大樓，招了輛計程車迅速返家。

路上小小塞車，真正踏入家中距離聖誕節落幕也僅剩二小時不到，將禮服掛好，洗漱後換上家居服，窩到沙發上按摩因久站痠痛的小腿。

Ina端著兩杯熱茶，靠在Ame的身旁，看著電視上的特別節目，享受著真正放鬆舒適的氛圍，兩人的寵物也躺在一旁，伴著主人。

「話說⋯⋯剛剛沒有一起跳舞。」

「你會想跳？」自家戀人平常的運動量和習性她可是清楚得很。

「因為，難得我們都穿著禮服，還是聖誕節。」黛紫微微噘嘴，帶著惋惜的口吻。

伸出手將她眉頭的皺起揉散，淡金因Ina可愛的要求而露出甜蜜笑容，將沙發旁小桌的唱片機啟動，低柔古典樂曲隨之流瀉。站到戀人面前，伸出右手行禮。

「請問Ninomae小姐願意與我一舞嗎？」

於是她們貼著彼此，在不甚寬敞的客廳裡，隨著輕緩節奏搖晃旋轉，相較前一小時的拘束，此時只有兩人，沒有偽裝、沒有勾心鬥角，如聖誕節的意旨，僅愛充盈。

在樂曲播畢，兩人的私人舞會也告一段落，沒有坐下或者鞠躬離去，而是雙臂收緊擁著對方。

「聖誕快樂，我愛你。」

「你也是，Ame，我愛你。」

凝望，相吻。

冬夜裡，溫暖因你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