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アイナナ二創／天一織】小恐龍觀察日記-17

　　叮鈴。
　　門口的風鈴輕響，提醒櫃檯內正彎腰忙碌的店長留意新客人的到來。
　　「歡迎光臨！」充滿朝氣的招呼先從透明展示櫃後傳出，和泉三月才帶著他招牌的陽光笑容探出頭來，「喔！原來是九条啊！」
　　站在門前的九条天微微點頭致意。
　　「抱歉，是我來早了。」
　　「別這麼說！不過你可能還得稍等一下，我先幫你留好位置了——對，角落的那個雙人座，那邊比較安靜，你應該會坐得比較舒服一點。」
　　手指隨意猜測的目標獲得店長的肯定，九条天也不多在櫃檯前叨擾，順著安排走到這個下午專屬於他的預訂席。
　　在起步之際，他從開啟的一小條門縫窺探廚房，又在落座以後，假借欣賞之名環顧了整間甜點店，卻沒有發現他的目標現蹤在任何一個角落。
　　和泉一織不在店裡。他為自己的觀察做了小結。
　　再次踏入fonte chocolat，九条天承認自己的心情有一點複雜⋯⋯也可能不只「有一點」，但他已經習慣淡化一切的情緒。
　　說來好笑，在小恐龍的一連串事情以及無解的紛爭之後，他與和泉兄弟中的弟弟彷若已過交叉點的二條直線，漸行漸遠；反而因為一次的簡短聊天，他和哥哥開始熟悉，他們交換了聯絡方式、對彼此的稱呼去掉了敬語，和泉三月甚至還主動邀請他來試吃即將推出的新款點心，只因為偶然知道他喜歡甜食。
　　「來。」
　　在他漫無目的地用目光追逐落地玻璃窗外的人來人往時，店長兼主廚親自端來了他自豪的試做品：外觀乍看近似水信玄餅，明顯勾勒出的水滴外型卻昭示了二者之間的根本差異，透明的櫻花色包裹著灰中帶藍的玫瑰——即使是個甜點外行人的他，也看得出那朵玫瑰不若市售糕點所選用的鹽漬花朵，而是由製作者一瓣一瓣綻放的用心。
　　他試圖瞭解那朵花的真相，主廚卻笑得神祕，以「機密」二字封住了好奇心。
　　「那不談機密，在試吃之前，我可以知道它的名字嗎？」九条天問。
　　和泉三月沒有開口，只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摺疊過的紙，在他面前展開。
　　「粉晶之淚。」
　　九条天以極低的音量唸出紙上用俐落字跡刻下的四個字，而後將名字細細咀嚼到嘴裡發苦。
　　他以為長年培養的獨立足夠讓他的外在不顯異狀，但和泉三月仍以他敏銳的嗅覺在空氣中捕捉到一絲哀戚。
　　「你們果然還沒講開嗎？一織他也⋯⋯」
　　一聲自帶的嘆氣截斷了和泉哥哥的後半句話。
　　抬頭望向欲言又止的和泉三月，思緒千迴百轉，九条天最終仍是選擇了最簡潔的問候。
　　「⋯⋯他在嗎？」
　　「如果你想找他談談的話，唔⋯⋯」橘色的眼睛四處飄移，像隻騰空亂舞的蝴蝶，再三尋思依舊找不著委婉卻又明瞭的表達方式，「他現在⋯⋯可能沒辦法。」
　　順著店主人的視線竄向櫃檯後另一扇緊閉的門扉，又迅速拉回，他想他懂了對方的意思。
　　面對九条天一副瞭然的態度，和泉三月本想再解釋些什麼，卻又被不相干的第三者打斷。
　　「三月月，快點啦——」
　　「環，不要隨意打擾三月招呼其他客人，這樣很沒禮貌⋯⋯」
　　自覺只是個來吃免費點心的人擺擺手表示不介意，讓店長趕緊去接待其他真正的客人。
　　目送經連番催促回到櫃檯的和泉三月再次揚起媲美太陽的笑容，九条天低頭盯著桌面上主廚的自豪之作，遲遲沒有拿起一旁的湯匙開始享用，只覺得與它相看兩厭。
　　粉晶之淚，掉的是誰的眼淚？
　　網路常說適當地吃些甜點能療癒受傷的心靈，怎麼他光看著眼前精緻的點心，卻覺得心痛愈發加劇。
　　一向自詡為業餘甜點評鑑家的他，這回恐怕要讓和泉三月失望了。此時此刻，他唯一能想到不讓對方陪自己一起難受的方法，就只有趁人不注意時囫圇吞入腹中。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先讓翻騰得過於洶湧的情緒冷靜下來。
　　雙肘支在桌面，掌心輕掩著臉，他嘗試在雙手籠罩出的狹小空間裡深呼吸，逼迫自己緩和。
　　不過幾回的呼吸，一股拉扯風衣的小小力道又歸零了他的努力。
　　他沒有理會。
　　在別人周遭瀰漫著悲傷氛圍時還有心情出手搭訕的，肯定少長了一雙眼。他忿忿地想。
　　只是那隻手不想太容易就放過他，又嘗試輕拉了他的風衣下襬。
　　「天哥哥，你在哭嗎？」
　　完了。
　　他已經不曉得傷心或憤怒到能聽見理應不會出現在這裡的聲音。
　　小恐龍一織的聲音。
　　意識到的瞬間，九条天倏然轉頭，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憂心忡忡的水潤大眼。
　　「天哥哥不要哭，天哥哥是好孩⋯⋯啊！天哥哥是好哥哥，所以不要哭。」
　　小恐龍一織努力伸長短短的手臂，依偎在身側環住了成人的半個腰身，小臉蛋仰望曾經的照顧者，用軟軟的聲音安慰著他的哀傷。
　　「一織⋯⋯」
　　他呢喃著他的名字，以幾不可聞的音量。
　　然而聽見呼喚的藍色小恐龍卻對他笑了。
　　「我是一織！」他開心地重複被記得的名字。
　　看著單純可愛的小恐龍，九条天以為自己會破涕為笑。
　　但他沒有。
　　他伸手將小恐龍一織抱到自己腿上，和許久未見的他對望，而後使出比用力再溫柔一些的力道將小恐龍一織擁在懷中。
　　他看不到小恐龍的臉，但想像得到那張小臉上會因為他的悲傷而染上憂愁；小恐龍一織看不到他的臉，依然用單一卻真摯的詞彙試圖撫慰他的心。
　　九条天想念小恐龍一織，更想念和泉一織。
　　他見到了小恐龍一織，更想見到和泉一織，然而對方並沒有同樣的心思。
　　他可以擁抱小恐龍一織，卻擁抱不了和小恐龍擁有相同名字的人。
　　懷裡的小恐龍一織不知道和泉一織的存在。
　　懷裡的小恐龍一織沒有他們爭執的記憶，也沒有人告訴過他，他的天哥哥其實是個「會拋下弟弟」的壞哥哥。
　　就像懷裡的小恐龍一織不知道，其實他不會哭，因為他已經痛到流不出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