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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歲月是奔流的河水,總向晚流。

  疏忽了、就從指縫間漏去了,再也不回頭。

  

  「告訴他。」

  自易死後,芳偶爾會覺得自己有了幻聽:聽得見以前像養母的女子的聲音,輕輕柔柔的、但刮在耳膜上又是殘酷,她自死自終都沒有失態地崩潰或是發狂,就像杵立在窗外一株靜靜的萱草,任風一遍一遍拂過脆弱曲折的綠莖,由它來、憑它走,不流連也不掙扎,和她平靜地說出自己犯下的罪刑時一樣。

  溫柔的人往往是神傷最重的。

  「告訴他吧。」

  在歲月的洪荒裡,她過得也不幸福、她也痛苦,生而為人我們都不配觸碰純潔的白色,芳總是在清晨的曦光升起時會思考琢磨,錯的是自己沉迷于親情遊戲的過程?還是醒來地過於決絕不留餘地?『教主』一個神聖的名諱,他其實覺得自己不配,他是個自我催眠的罪人。

  這是種玷污,就用髒掉了的稱呼日日夜夜貼附著自己吧!或許這樣也好,等到喘不過氣後就結束了,就如同一扇終於碎裂至無法修補的玻璃門扉。

  「別掙扎了。」

  戴蒙和易很像,如果你問芳,他大概也心知肚明自己最初的補償心理,內疚或想保護,強加於人久了都會喘不過氣,是從何時開始的?芳在依稀間得知或許能治好戴雅的方法後,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有些慌張地本能隱藏起來,好似個欲蓋彌彰的愚蠢懦夫——偏偏眉頭卻僅皺了一下代表象徵性的情緒。

  你不是條能永遠束著的狗,鼻子總是憑著狩獵能力一步一步嗅出自己的路。

  我們就一路眺望遠方殘破著弦月彎彎。

  

  你是第一個知情者。

  在戴蒙那天走到芳面前時,他便知曉瞞不住了,自己掛著層薄薄面紗是朦朧距離感,被他人強硬扯下的結痂卻是疼進骨子裡,感覺一點也不好呢,秘密是種毒藥,兼具腐蝕和上癮的那種。

  戴雅的死是易的香水間接導致,而沒有及時阻止易的人是芳,戴蒙你會認為這是我的錯嗎?但你那天卻平靜的沒有責怪,「補償我、補償我吧,把我吃了。」一再地重複,迴盪在空氣的波動,吞噬掉你後再也沒有我們相處時能得到的如釋重負,我看著戴雅復原、漸好,回憶是把雙面刃,砍傷你和我。

  戴蒙,你真的走了,走的一乾二淨。

  你離開後我學會了想一個人的步驟,怎麼眼睛不像水龍頭?打開了、卻什麼都沒了,連滴清水都不願順從地心引力的催促,隔著教堂的剝落彩玻璃我會欣賞著一片風景,和你看過的那景不太一樣:夕陽不再抿著微笑。

  黑貓在夜裡會悄悄經過枝梢上雛鳥們的巢,萬物俱寂,獨獨貓眼和星點的亮一般映輝,當初是我錯了嗎?我不該私心留著你陪我在DDL的世界裡,捫心自問的過程一次次重複在無人的月夜,落葉淹沒在遠方煙囪的煙,歸根去了嗎?蒲公英會隨著風飄向遠方。

  我試著理性思考過,被吞噬掉的你會需要一座虛無的墓碑嗎?在那刻我失去了整理的能力,理論上......應該不需要?但我還是在教堂後頭立了一座不起眼的十字架,學的像個笨拙的天主教徒,三百六十個二十四小時後我會再來,猶如蒲公英的花語——會在遠處為你的幸福而祈禱的。

  就算不配。

  「教主真真成了缺了角的拼圖」教堂裡偶爾有人會這樣流傳,他還是溫和的開導、沉穩的生活,但沒有了一絲絲紮根尚淺、最後的生而為人的情緒因子,也再也沒有人、沒有教徒知道他的姓名。

  芳,這是沒有人還會這樣喚他的世界。

  

  就學隻跟隨奔流濤濤的魚,一路回家。

  記得別問家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