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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頓(1)


  視線從模糊逐漸清晰,他只覺得頭有點暈,緊接著後腦杓傳來強烈的疼痛,將他的意識迅速喚醒。他想伸手去檢查自己的頭,然而當他右手一動,卻發覺舉不起來,而且左手也被同時被牽動,這讓他有些詫異地翻身坐起。低頭望去,卻見身上纏了幾圈的麻繩,他將手又動了幾下,這才確定自己上半身的行動被完全鎖死。

  他抬頭望向前方,附近牆上只有一盞有些微弱的燈,雖然裡頭並不是蠟燭,他能明顯感覺到那是由魔法所散發的光芒,只是法力有些不夠,又或者使用太久,這盞燈還能亮著已經很好了,而且比起室內可見度,還有比這更值得關切的部分──他被關在一間牢房中。

  但為什麼?是誰膽敢這樣對待他?是誰膽敢囚禁傳說中的勇士、力量遠超越半神的傳奇人物──部落指揮官哈頓?

  哈頓能夠感受到地板在上下搖晃、力道忽大忽小,時而平靜、時而晃動,在不規律中又合乎規律,只有海上航行能夠產生。所以現在他正被囚禁在一艘船上的牢房嗎?

  嗅了嗅鼻子,哈頓皺起眉頭,除了明顯的海水味之外,陣陣潮濕的霉味灑滿週遭,包括他屁股下被隨意鋪放的稻草,以及身邊給囚犯取暖用的毛毯,那真的能用嗎?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從這件毯子上傳來,但哈頓很確定他還聞到一股尿騷味。

  閉上雙眼輕嘆口氣,哈頓對於歹徒的「待客之道」感到失望,接著他不疾不徐地望向左邊角落,在他醒來沒多久,他就感受到週遭有另個人的氣息,在空氣中嗅過之後,生物的氣味當然更無法逃過嗅覺靈敏的歐克。只不過當他看去,有些黑暗的角落卻縮著一大團肉,看起來實在很不協調。

  「不……不要再靠過來,歐克!」嗓音厚實,流暢的通用語中夾帶更多的是恐懼。「我、我可警告你,你……你們這些野蠻生物,想把我當食……食物,可可可、可沒這麼簡單!」

  哈頓的雙腳雖然銬上鐵鍊,但兩腳之間的鍊子卻不短,至少能夠讓他好好走路,於是他緩緩站了起來,逐漸向縮在角落的發言者逼近。

  「停下!不、不要過來!你、你你再過來的話,我、我就……」

  「你就怎樣?」

  「我……咦?歐克會說通用語?怎、怎麼會……」

  哈頓靠近對方定神一瞧,發現這團肉真是不得了!陽剛的臉型、嘴邊佈滿濃密順暢的鬍鬚,四肢粗健、身材挺拔,腰圍寬闊,上面頂著一顆漂亮的肚囊,雖然看不到屁股不過肯定也很美……這傢伙是庫爾提拉斯人!

  哈頓對庫爾提拉斯人的外型非常欣賞,礙於敵對關係,週遭人不知早聽他喃喃抱怨過幾百次的可惜,如同一頭巨熊般的身材,是庫爾提拉斯人的特色之一。當然並非每個人都崇尚這種身形,但其中一派認為,海上航行需要下盤穩健,而穩健與否則取決於體態、腰圍與體重,這讓他們即使在暴風雨中航行,步伐也依舊十分平穩。

  總之這十足對了哈頓的胃口,遠觀觀來是個個順眼,交戰之中還能欣賞敵人的面貌,於是再度礙於陣營敵對,有時總得痛下殺手,這又讓他率領的部屬不知聽了幾千遍的惋惜之言。

  而如今此刻,雖然燈光昏暗,對方滿臉寫著不明恐懼,卻令哈頓心中不住大大讚美,「我的老天鵝啊,這傢伙也長得太可愛了吧!就連害怕時看起來也還有幾分嚴肅,這種反差反而更增加他的萌度啊!而且肚子比熊貓人還漂亮,沒有任何下垂、就像是控制脂肪與體脂增胖過後的奧格林一樣……為什麼人類可以這麼萌啊啊啊──」

  彷彿完全不在意自身處境,望著眼前的庫爾提拉斯人,哈頓腦中上演著心花怒放、萌得無以復加的開花小劇場,完全不管面前這名逐漸搞不清楚狀況的人類。他雖然依舊警戒,但一方面從哈頓口中聽到流暢的通用語,知道可以溝通,另方面,不知為何,他雖然完全不懂戰鬥,這輩子打架也從沒贏過,但他總覺得這歐克沒有殺意,雖然這想法很蠢、非常的蠢,不共戴天的野蠻民族,到底有什麼理由放過他?即使四肢遭到禁錮,若這歐克想要他死,他也不認為自己能活。

  「你叫什麼名字?」

  沒想到歐克突然在他面前坐了下來,莫非想聊天?

  「呃……我是庫爾頓。你呢?」

  「部落指揮官。」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名字是?」

  「那不重要。」

  這下可讓庫爾頓傻了,果然對方是沒有文化的野蠻民族嗎?哪有問別人自己卻不說的,這實在太沒有禮貌了!

  「那麼,庫爾頓,告訴我現在我們是什麼處境?」

  直接被岔開話題,而且還是套情報?雖然並不代表生命沒有威脅,但此時此刻他就與一名歐克被關在同一間牢房,如果有方法能夠活命,他沒有理由找死,況且這並不是聯盟情報,對於雙方軍事戰略上更沒有關聯。

  「我不知道他們所屬的究竟是哪一派,但我確定是海盜!而且……」吞了吞口水,庫爾頓遲疑了一下。「他們應該正將我們載往自由港。」

  「自由港?為什麼?」

  「奴隸販賣啊!不管是要賣去當奴僕、還是賣去當供人娛樂、在競技場廝殺的鬥士,還是賣去當家畜,甚至更糟……自由港什麼買賣都不奇怪。」庫爾頓臉色發青的說。

  「家……畜?」哈頓雙眼大睜,但與其說是訝異,不如說是大開眼界。「你們人類口味還真重啊,呵呵呵。」

  庫爾頓有些惱火想反駁,但他發現他做不到,這些海盜有些行為的野蠻程度令人髮指,他並沒有推翻這言論的立場,他只能試著去維護一小部分,至少自己不是。「並不是所有人類都這般!」

  「那麼你認為部落都是野蠻人?」

  哈頓的反問令庫爾頓啞口無言,卻同時不得不同意,是了!如果他會對於歐克的偏見感到不服,那同道理,為何他必須要接受這個國家灌輸給人民的觀念,那又一定是正確的嗎?

  塞拉摩的悲劇是血淋淋的事實、戴林之死是全國的悲痛,但那並不代表部落中的所有人都是罪人,如果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將部落百姓完全歸類在野蠻又邪惡,那麼自己又有什麼立場去堅持善?

  「對、對不起……」雖然聲音細微,但庫爾頓卻開口道歉,這是哈頓始料未及的。

  「不說這個了,跟我再多說一些自由港的情報。」

  「為什麼?部落想要拿下自由港?」庫爾頓皺眉,警戒盯著眼前的歐克。

  「不,我只想知道這些海盜的目的、他們到底被指使幹什麼。我只想知道艾胥凡到底在搞什麼鬼。」

  「艾、艾胥凡女士?她可是盡力在保護庫爾提拉斯,要不是你們部落……」

  「對,加速她篡位的堅強理由,我知道。但我更有興趣的並不是她本人,而是……」

  「不!等等,我並不是這意思,你、你這指控是很嚴重的!我不相信你!你這歐克分明想離間、散布謠言!」

  「我已掌握幾分證據,」哈頓突然逼近,兩人的臉幾乎就要貼在一起。「倒是你,我突然對你更好奇了,你似乎非常了解艾胥凡?」

  「不……我……我怎麼可能,你看!任何人都知道艾胥凡女士和凱瑟琳.普勞德摩爾上將可以說是拜把之交、閨蜜,她是我們國家軍事上最重要的參謀,她們是我們庫爾提拉斯的明燈與希望啊!」

  哈頓不發一語,兩人四目相交,看得庫爾頓愈來愈不舒服,彷彿看穿他所有的一切,無奈的是他老早已在牆角,根本沒地方躲,他更沒辦法別過頭,他只怕輕舉妄動會惹怒這個歐克。

  雖然他沒想過剛剛的交談早就有導火線可以點。

  「我沒有和你解釋的義務。」哈頓抽離身子,又坐回原位。

  他到底是什麼來歷?庫爾頓不禁在心底開始盤算起眼前的歐克。雖然對方的裝備肯定被海盜扒的一乾二淨,就像自己一樣,但話又說回來,這個歐克原本好像就穿不多?上半身穿了一條交叉貼緊在身上的護胸型皮帶,這通常都是固定在外衣或鎧甲外層吧?如果直接這樣穿,不就表示他上半身根本放棄防禦?而下半身……看來這些海盜認為他的褲子有點價值?被脫到剩下一件褐色貼身平口褲,胯下那一包極度醒目顯眼。除此之外再無他物,如同庫爾頓對歐克與食人妖的既有偏見──都穿很少,彷彿個個都是不怕死的狂戰士。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最讓人無法不在意的是這歐克戴著的潔白狼帽,與晦暗環境的顏色產生強烈對比,並將歐克的真面目隱藏在面具之下,狼帽雙眼的位置被挖空,其中閃亮的正是歐克銳利的視線……為什麼褲子都脫掉了還讓他戴著狼帽啊!真面目欸!不管是敵人還是當成商品,這東西不拔掉看一下對嗎?庫爾頓完全不能理解海盜在想什麼。

  「告訴我你知道的更多情報,關於海盜的所有情報,哪怕是未證實的謠言。」

  庫爾頓實在無法接受哈頓對艾胥凡女士的指控,但這不是和一個敵人吵架的時機與場合,他相信最後一切都會證實這個不實指控是誤會。

  「好吧,那麼你聽好了,我聽說……」

  正當庫爾頓開口想透漏更多情報時,不遠處傳來了「嘰嘎──」的開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