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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幽香〈六〉

「打算帶什麼過去？」宴會當天的下午，幽香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看著少女在裡頭忙著的模樣。

「漢堡排跟涼拌洋蔥……雖然剛剛才想到漢堡排好像不適合出現在宴會上就是了，有點不放心。」少女用鍋鏟壓了壓鍋子上的肉排。

「……嘛，如果是博麗的宴會的話，漢堡排還算是正常的，別那麼擔心。」

「聽起來反而更讓人擔心了。」少女苦笑了一下，將帶著些微焦痕的肉排全數倒進鍋子裡、用大小剛好的盤子蓋住，接著再放進一旁的竹籃裡。

「ＯＫ，我準備好了。」

「呣，走吧。」幽香從門框上起身，帶著少女前往今天的宴會地點，位於幻想鄉邊境的博麗神社。


「不過，巫女跟妖怪關係這麼好，感覺還是有點奇怪呢。」兩人一同走在竹林中時，少女隨興地提起話題。

「……嗯？」幽香似乎在想其他事情，慢了半拍才回答：「喔，以前關係的確不好，不過現在也沒什麼戰鬥的理由了。就算是異變的時候，戰鬥也只是依照彈幕規則的遊戲而已。這些阿求的書上應該都有寫吧？」

「有，不過到現在都還沒親眼見過彈幕就是了。」

「嗯，彈幕嘛──大概就是這樣的東西吧。」幽香舉起一隻手，向上的手掌中隨即出現了翠綠色的橢圓形光點，接著一路往上延伸出植物的莖與葉，最後結出一朵向日葵，像是某種燈泡藝術品一樣，在陽傘的陰影下亮著微微的螢光。

「還真漂亮呢。」

「要欣賞可以，記得離遠一點，被打到會受傷的。」幽香將手中的向日葵向旁邊一推，所有光點便保持原本形狀的飛進竹林裡──接著引起一連串小小的爆炸，炸斷了好幾根竹子。

「……我會注意的。」

＃＃＃＃＃

穿過農田、走進陰鬱的森林，再踏進一條崎嶇的小道，雖然不知道確切時間，但少女的體感認為也走了一個小時左右了。正當她有點擔心肉排會不會冷掉時，博麗神社的紅色鳥居便出現在兩人眼前。

在鳥居之後、神社本體前有一段廣闊的石制道路，上頭已經鋪著幾張大地毯、三張長桌跟二十幾個坐墊，一些先來者在黃昏中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

「啊，是幽香啊，歡迎歡迎。」正當少女四處張望時，原本正擺設著碗筷的黑髮巫女便靠了過來，讓兩人的視線聚焦到她身上。

「只有我送食物過來的時候才是這種態度啊。」幽香笑吟吟的說著。

「還不都是妳們一直在神社附近閒晃才會沒人來參拜的。」巫女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但在面對少女時又親切的說：「啊，是這籃嗎？」

「嗯，裡面是漢堡排跟涼拌洋蔥。」

「那我先拿到裡面保溫，等等宴會開始再端上來喔。」

「啊啊，對了，靈夢，今天紫會來嗎？」正當靈夢抱著籃子準備轉身離去時，幽香叫住了她。

「紫？妳又跟她結了什麼──喔。」靈夢看到幽香身旁的黑髮少女的瞬間便恍然大悟，接著聳聳肩說：「嘛，應該會吧。我會在她來之前準備好防彈幕結界的。」

「嗯，麻煩妳了。」

「那就這樣啦。」靈夢轉身離去。

「我們先坐吧。」

「啊、嗯。」少女對防彈結界這個詞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

＃＃＃＃＃

「──然後那邊已經在吃零食的是西行幽幽子。雖然阿求的書上應該都提過了，但還是讓妳認識一下。」兩人坐在相鄰的兩張坐墊之後，幽香跟少女指認著在座人與妖的姓名，偶爾補充一些那人的糗事。

「兩位處的還好嗎？」才剛指完最後一個人，一名女性的聲音突然在兩人之間響起。

「還不錯，托妳的福。」幽香的用字禮貌，但她旁邊的少女卻感覺到一陣強風吹過她的臉頰，接著發現幽香的左手已經從大腿上瞬移到耳後，並且正被另一隻穿著白色長手套的手抓住了手腕。

「年輕人都在旁邊，火氣別這麼大嘛。」少女轉過頭，抓住幽香手的是一名陌生的金髮女性，正從一個黑色的空間裂縫探出身。

「沒辦法，看到妳就火大。」幽香不耐煩的甩了甩手，而則對方配合的放開，讓幽香的手回到她自己的大腿上。

「哎呀哎呀～」穿著紫色道袍的金髮女性依然笑吟吟的，從縫隙中鑽了出來，接著雙腳交叉、坐在縫隙的口上。

「對了，還沒跟妳自我介紹過吧？我是八雲紫，操縱境界的妖怪，請多指教。」

「我是──」「啊，妳的名字我知道啦，不用講沒關係。」

「畢竟她就是把妳拖進來幻想鄉，再丟給我的人。」幽香語氣平靜地說著。

「也是那個把妳從繩圈上搬下來的人喔。」紫伸手拍了拍少女的頭。

「不過說到她啊──」綠髮女性將手肘靠到少女的肩上，轉頭對著紫說：「妳的式神應該有轉達吧？」

「現在？」

「嗯。」

「嘛，也行啦。靈夢！」紫向著神社大喊一聲，並向後倒入隙間中，隙間接著關閉。

「那就順便讓妳看看幻想鄉的美吧。」幽香對著少女露出自信的笑容，然後撐著陽傘、在結界出現之前移動到半空中，正對著剛從另一個隙間中出現的紫。


「雖然我是不討厭她，不過硬塞給我這點還是得報復一下。」

「我想說讓你有個練習社交技能的機會嘛，不然幽香妳整天都呆在家裡。我還特別找了一個合妳胃口的說。」

「聞起來是挺香的沒錯。還是老規矩嗎？」幽香轉了轉頸部。

「行啊。」

沉默如同黑夜，在對視的兩人之間持續了好一會，兩人接著同時有了動作：幽香將陽傘向前指，一道與人同高的黃色光束從傘心直射向對方。而紫則向天一揮手，大量紫色的苦無出現在她的身旁、呈放射線狀的向四周射出，轉瞬間便來到了幽香身邊。

兩人開始高速穿梭於對方擊出的彈幕之間，同時又散出更多五顏六色的光點、苦無跟光炮，照亮了大半個黑夜。幽香抓到彈幕的空隙，一瞬間欺近紫的身邊，接著打出一記直拳，但紫在最後一刻扭腰，讓拳頭擦過了衣角，並且高速後退，在過程中撒出幾乎將前方淹沒的光點，迫使幽香得用自己的陽傘防禦，但她又隨即以花瓣型的彈幕進行回擊。

（真漂亮……）少女仰頭看著半空中的戰鬥──雖然大半的時間都看著幽香──對方的身影因為距離而縮小了許多，時不時又有彈幕遮蔽著視線，但她還是一直看著，看著對方在攻擊與迴避中所展現出的強大與果決，看著當中展現出的自信與驕傲。

（看著風見小姐心情就會好起來呢。）

在一段時間後，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下攻擊，並向後飛了幾尺，接著也幾乎在同時用沒拿著傘的手指向對方，雖然只是輕輕說著，但又讓在場的所有人聽清楚了每個咬字。

「藤符『亞馬遜的叢林』。」
「『人與妖的境界』。」

六道深綠色的藤蔓從幽香背後伸出，接著像是爪子向前包住了紫，將紫的活動範圍限縮在她們之間的橢圓體中。而幽香的周遭則出現了四十幾個光球，以圓球形的軌道移動著，將幽香整個包圍了起來。

兩人的雙手一揮，紫身旁的藤蔓開始不規律地向裡側抽打，大量的葉彈也飄進藤蔓之中，而光球牢籠旁也出現紫色的小光點、穿過縫隙擊向幽香。

「我多抓一個人進來玩喔♪」紫閃著葉彈時笑嘻嘻的打了一個響指，兩人之間隨即出現了一個隙間，從裡頭吐出了一個穿著白衣黑裙、手上拿著相機的黑髮少女。

「哇唔！？」少女驚訝了一下，趕緊張開背後的烏鴉翅膀，勉強閃過沒打中紫的葉彈。

「啊，是妳啊，亂寫假新聞的那個記者。」幽香冷笑一聲，葉彈飄落的頻率瞬間提高了許多。

「本人射命丸文所撰寫的新聞一字不假，全是由事實與合理的推理所組成的！」新進來的少女轉身面對幽香，露出了端正的職業笑容，同時側身閃過了幽香新追加的六條藤蔓──而在文說完之後，藤蔓增加到了十八條。

「文文啊，在我們兩個人的彈幕之間應該能拍到不錯的照片吧？這可是超一手資料喔。」

「如果是說被彈幕擊中的話那還是敬謝不敏了，離彈幕太近也拍不到好照片啊……」

「啊啊，那個怎樣？」

「喔，很漂亮的光炮呢──」

＃＃＃＃＃

「噗喔……」文全身焦黑的墜落到地上，雖然第一次的光炮並沒有命中，不過後來連紫也加入了攻擊她的行列之中，即使是幻想鄉最速的她也沒能全數閃過。

「為什麼連妳也要打我啊紫小姐……」

「嗯～稍微陷入了想攻擊移動物體的心情吧。」身上同樣有些掛彩的紫降落到文身邊，伸手將她拉了起來。

「我本來只想來宴會喝一杯啊……」

（打了八卦記者跟好管閒事的妖怪，心情好多了。）幽香伸了個懶腰，接著走回自己的位置。從桌上的菜量跟眾人的臉色來看，宴會已經開始一段時間了，不過這次的主要目的是讓少女來體驗一下宴會的氣氛，所以也沒關係吧？


「嗚噁嘻……風見小姐……」黑髮少女滿臉通紅的將頭靠在桌上，口齒不清的發出意義不明的聲音跟綠髮女性的姓氏。

「這才剛開始沒多久呢，已經喝醉了？」

（嘛，也算享受的一種方法吧。）幽香笑著坐回自己的座位，用手貼著少女滾燙的臉頰。

「喝起來好嗆……」而少女將自己的手放到幽香冰涼的手背上，痴痴的微笑著。

（完全醉了啊。）

「喝太大口了吧？下次少喝一點試試看。」反正周圍都是妖怪跟像妖怪一樣的人類，不用在意普通人類觀感的幽香也就隨便她了──只不過在用單手持筷前，用冰冷的眼神瞪了一眼已經拿起相機的天狗少女，而依然焦黑的後者隨即移開視線，吹起了口哨。

「風見小姐好漂亮……戰鬥的時候也是……現在也是……」

「嗯，是是。」雖然聽著的確讓人心情不錯，但畢竟是在發酒瘋的人，幽香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喝醉了會變成愛撒嬌的貓咪嗎。）花之妖怪一邊吃著飯， 一邊輕壓著少女的臉頰，而對方則以遲緩的磨蹭回應

＃＃＃＃＃

（差不多了吧。）幽香喝下最後一杯酒，接著伸了個懶腰。

在被少女占領一隻手之後，幽香也乾脆待在座位上，用其他人喧鬧出糗的模樣來配菜，偶爾與過來敬酒的人聊聊天。時間就這麼來到了深夜，要回家的人都回去了，而剩下的基本上都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醒醒，我們要回去了。」幽香拍了拍不知何時躺到自己大腿上的少女，不過對方沒有回應。

（啊，算了。）幽香將陽傘放進少女的懷裡，接著雙手伸到少女底下，將她公主抱了起來，黑色的長髮劃過幽香的手、順著重力垂向地面。

（太久沒喝了……）幽香有些不穩的飛到半空中，血流因為酒精作用而加速流動，被夏天的夜風冷卻下來，同時懷裡傳來另一人的溫度，讓她有種說不出的安心感。


在回到家門前時，酒精的興奮作用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朦朧的疲乏感與睡意壟罩著幽香的腦海。她在抱著少女的情況下艱難的轉開門把，將少女送到客房床上，並幫忙脫下了少女的皮鞋。

（……好懶得爬樓梯啊。）幽香有些迷糊的看著少女的床，才不到一秒，睡意便取得了主導權，讓幽香輕輕的躺到床的另一邊，把棉被上拉蓋住兩人。

「晚安。」幽香最後看了安眠的少女一眼，接著闔上眼皮。

＃＃＃＃＃

（……）少女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還有些不習慣的客房天花板，她習慣性的在被窩中挪動一下自己的身體──接著感覺到了身邊的異樣。

（風、風見小姐！？）少女停頓了一下，腦中閃過各種可能性──接著又瞬間冷靜下來，昨天穿去宴會的衣服都好好穿在兩人身上，自己的身體除了尿意之外沒有任何不適感，更何況，對方不會對自己做出什麼奇怪的事的。

自己沒那麼有吸引力。

是個逃避責任的膽小鬼。

沒有被保護的價值，也沒有保護的能力。

但風見小姐不一樣。

自信而強大，美麗而驕傲。

只要能看到她偶而露出的微笑就幸福洋溢。

想看到她的每面樣貌，想在死後被她吞食。

想成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這是最近越發強烈的想法。

「喜歡妳，幽香。」少女幾乎無聲的在熟睡的花之領主耳邊說著，接著輕輕下了床，走出房間。







「……偷襲可不算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