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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鞋

他用三輪車(帶輔助輪)般的時速馳騁江湖，展現非凡的落魄氣概，今天也風風光光的在世界的黑暗處中落跑，沒有人想知道這男子的本名，只知道人人都稱他為——擄蛇。

平時的興趣就是調戲手無搏雞之力的老婆婆或小女孩(無中間值)，偶爾偷偷東西變賣了度日，生活態度隨便得讓任何一個務正業的青年都直搖頭，從半夜搖到天亮再去上班，晚上下班了還想回來繼續搖頭的程度。

隨意的擄蛇雖然表面上什麼都不在意，不管是周遭的目光或歧視的話語都充耳不聞，只管自己活得愉快，但其實有個自卑到無以復加的難關，那就是他的哥哥溫拿。
人如其名，哥哥溫拿是個贏家，從小就被指定繼承家業，無論是學習或玩樂都嚇嚇叫，相較於表現和長相都在平均值以下，只敢躲在暗處的擄蛇，溫拿簡直就是眾人眼中閃閃發亮的太陽。
於是在同是三十幾歲末的現在，哥哥擁有一個家庭，家庭成員有和前妻生的小孩，以及現任妻子與兩個妻子的小孩，總共一家五口，看起來是和樂融融。
人生大贏家的溫拿每次邀請擄蛇來家裡吃飯，笑容裡都帶著幾分炫耀的意味，畢竟擄蛇身上基本上都是身無分文，有需要再去偷，而且穿得邋遢又沒品味，從出生到現在沒有交過朋友，更別提是女友了。

每當溫拿一家出現在在擄蛇眼前，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渺小，所以已經很久沒回去了。
要是自己沒有逃家，也許能繼承到一部分遺產，也能被多管閒事的姑姑們安排相親，也許現在能夠和某個女孩共組家庭也不一定。

「靠、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擄蛇甩了甩頭，想把剛才與自己無關的美好假想都拋出腦外，還是現在這樣頹廢的生活比較適合自己。

擄蛇看著自己剛剛偷去的女性禮服，天空般湛藍的緞面與適當的透明珠飾，以及腰際蝴蝶結上勾勒出的腰身，整體看上去簡麗大方。他本人不懂什麼品味，僅僅是把最靠近店門口的那件禮服給偷走，打算等一下拿去變賣罷了，不過運氣很差的，店主正氣呼呼的追在身後，扯開嗓子大喊：「回來、你給我回來！」

想要靠人潮拉開自己和店主距離的擄蛇，撞進了市集裡頭，半蹲讓自己隱身在洶湧的人群中，抱著禮服，狼狽的鑽進只能容納一人的小巷子中，並攀過箱子堆，這招讓窮追不捨的店主也沒轍，雖然追進了巷子裡，卻被雜物給擋住路，等一一移開後，擄蛇也早已跑離了市區。

「嘖、就不要讓我看見那個人渣。」店主啐了口髒話，無計可施的轉身回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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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跑了多久，來到市區附近卻人煙稀少的墓園區，擄蛇氣喘吁吁的靠坐在樹幹上，豆大的汗珠滑過鼻梁，很久沒有一路跑出市區，沒想到卻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心理想著「果然人老了，體力就不行了」的擄蛇，將頭靠在樹面，感覺到四周茂密的樹葉在頸邊蹭得有點癢。

擄蛇才剛想小睡一下，少女的聲音突然從樹後傳來。

「母親......請您幫幫我，我好想去王子的舞會。」少女哭泣著，喉嚨跟著顫抖得快不成聲：「家裡的人都說我是邋遢的女孩，又髒又醜，也沒有禮服，姐姐都嘲笑我......可是我好想去舞會......姐姐們都擁有美麗的禮服......」

少女的哭訴化作擄蛇童年時期的投射，擄蛇聽著聽著，不禁想起童年時自己和溫拿的差別待遇，於是也跟著同情起這位少女。

——雖然這件禮服感覺能賣上不少的錢，但如果能夠幫上她的話......
擄蛇下定了決心，趁少女低頭拭淚時，沉默的把偷來的禮服輕輕掛在樹上，直到聽見少女的驚呼和感謝母親的話語，接著抱著禮服離去後，擄蛇才笑出聲，心滿意足的回到鎮上。

–

擄蛇自從幫助了那位少女後，心思總流連在對方身上，擔心著「小丫頭只穿禮服夠嗎？」這段日子來，前前後後偷了不少飾品，都掛在了那棵樹上，而少女總會發現那些飾品並帶回家。

其中自己最選得滿意，但也最可惜的就是玻璃鞋，好不容易弄到了手，但在逃跑的途中，卻失手一滑便被自己給摔碎了。

剛才聽見路人談論，王子的舞會就在今晚，城中有消費能力的女孩，都在想法設法把自己裝扮得更美。

「......小丫頭不知道會不會被挑上。」擄蛇蹲在石階上，仍掛心著那個從未謀面，只聽過那聲聲泣訴的少女，正當想點起廉價菸時，眼前突然走來一個未滿十歲的女孩，捧著塑膠玻璃鞋，滿臉困擾的樣子。

——年記這麼小的丫頭也要參加舞會？
擄蛇盯著眼前似曾相識的女孩，無聊的出聲叫住了她：「喂、妳還是不要參加比較好。」王子不可能是戀童癖，而且就憑那雙鞋，肯定也吸引不住貴族的。

「......咦，亞、亞准要參加什麼？」女孩突然被叫住，慌張的望了過來。
擄蛇聽到對方的自稱才想起來，這丫頭是上次在海灘遇見的那隻。

「就那個舞會啊，今天晚上不是嗎？妳這麼小，王子又不是蘿莉控，還是乖乖回家看花園寶寶比較實際啦。」擄蛇邊說邊晃著自己的手，夾在指尖的菸捲出了灰，掉在衣服胸前：「啊、如果真的要去的話，去幫我看看穿著藍色禮服的丫頭好了，我記得、那個啥的，她好像是金色的頭髮，總之、記得幫我看看蛤，明天我還會在這裡，妳再告訴我那個丫頭在舞會上表現得正不正。」

擄蛇不經意的說出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舞會上，親眼看看那隻自己精心打扮過的少女，可惜以她的身分，怎麼樣都不可能被城堡的衛兵放行，只好叫眼前的女孩替他看看。

臨走前，擄蛇還朝女孩手中塞了錢，邊笑著說道：「欸、反正那雙玻璃鞋太大，妳也穿不上，有遇到那丫頭的話，記得拿給她嘿。」

「唔、好。」女孩雖然搞不太清楚狀況，困惑的眨著紫色的眼，但還是勉強答應了。


–

那天晚上，擄蛇夢見了一個美麗的少女，穿著自己準備的行頭，在平庸的人群中和王子翩翩起舞，金色的長髮在宮廷水晶燈的照耀下閃閃發亮，著一身湛藍色裙擺搖曳在潔淨的大廳中，流暢的動作與恰如其分的笑容在姑娘中出眾相當出眾。

已經很久沒有睡上好覺的他，難得做了個美夢，沒想到幫助人是件這麼開心的事情。

隔天下午，依約定、擄蛇又前往昨天遇見女孩的街頭，這才發現對方已經等在石階那裡了。
但她手上還捧著那玻璃鞋，一看見擄蛇，就滿臉愧疚的開口：「亞、亞准昨天沒看見金頭髮藍色禮服的女生，那、那個，錢拿去買麵包了，只剩下鞋子......還給你。」

擄蛇聽見少女沒出席舞會，又或者沒穿上自己的禮服參加，心裡一陣遺憾。
接過女孩的玻璃鞋後，才發現原來只是塑膠製的，於是嘲笑了下對方的選鞋品味後，便掉頭離去。

「......大概那丫頭不喜歡那件禮服吧？」擄蛇喃喃自語著，雖然失落，但從小便總是處於這種低落的心情中，也習慣了事情不如自己所預料時的傷心感。

但在幫助了人後，擄蛇便忘不掉那種快樂的感覺，之後除了偷取自己生活所需的金錢物品外，也會把多餘的錢拿去買麵包，分送給街頭流落的孩子，久而久之也有些無依無靠的小孩就這麼跟著他生活下去。
歲月飛逝，王子的舞會也過了兩年。
一直默默把少女的事情擺在心裡的擄蛇，在幫助街頭的孩子後，也找到自己的生存意義，面對溫拿不曾間斷的聚餐邀約，也在掙扎了一下後，便同意參加了。

也許這是擺脫童年陰影的好機會。擄蛇這麼想，帶著幾個跟著自己流浪的孩子，坐上了溫拿家的餐桌。

長型餐桌的對面是溫拿一家，但卻只有看見四個人，少了最小的、溫拿前妻所生的女孩。

「喂、你們家最小的丫頭呢？」擄蛇不經心的問出口。
聽見問話後，溫拿的妻子只是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其餘的幾位女孩都掩嘴笑出聲來。

「兩年前的王子舞會，那傢伙偷了滿城的東西，在出發前被城中的店家給逮到，雖然是女兒，但她做的事情太下賤，肯定是被巫女附身了，所以送她的姐姐們去舞會後，就放了把火，把巫女給燒死了。」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