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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甘草的心思還是飄向了「從其他種族那裡得到種子」這件事上,他會偷偷趁黑巧克力在軍團執行任務期間去找目標,以會保守秘密、不需擔心後果的放鬆玩樂為誘惑引對方上鉤,然後對黑巧克力則說自己要閉關研究黑魔法,就這麼偷偷的生下了數個小孩。 最開始他是自己關起來養,但某天被偷偷來看望的大兒子大女兒發現,有感覺過黑巧克力在一些時候的不正常的他們怕事情被知道之後父親會做出可怕的事,因此一邊幫忙隱瞞跟帶小孩的同時也一直勸母親收手,但甘草只會嘴巴上說知道,實際上還是會溜出去。 後來黑巧克力之所以發現甘草在做的事情,是因為軍團任務的臨時調整,讓他離開住所後不久就飛回來了,剛好在天空發現甘草離去的身影。 因不安使然,黑巧克力偷偷跟了上去,然後就看見甘草笑著在別的雄性面前脫去長袍、與之親暱相擁。 那次甘草沒有成功跟那名雄性完成交合,取而代之的是被帶回住所、在熟悉的家中被黑巧克力強暴——他大吼大叫,而對方始終面無表情不理會他,他的聲音也因為房間被下了隔音的法術而傳不到外面去。 事情發生後黑巧克力為自己的失控道歉,同時仍希望甘草不要再去做這種事,卻到最後都沒有從冷漠的黑魔法師身上得到「好」的回應。之後甘草依然試圖尋找著目標,每次一成功、圍繞在住所周圍的結界構造與力量就會被加強,但黑巧克力不會對那些成功後誕生的孩子做什麼。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一陣子,直到後來的某一天…… ●◎●◎●◎●◎●◎●◎●◎●◎●◎●◎ 是從哪裡開始錯了? 在地獄界的某塊大陸上,擁有兩雙黑翼的美麗天使悄然降落於自己母親的住所前,本想在執行完軍團的任務後去探望母親的他於走近房門時意外的聽見了嬰兒的叫聲。 之所以會意外很簡單,因為自己是跟父親同一個時間出發至軍團、在同一個軍團裡率領軍隊的——他們離開家已有一段時日,以母親過往懷孕的最長時間來算,這個嬰兒也不可能是父親的孩子。 想到父親與母親最近的關係,他感到緊張起來,一時之間忘記了要先敲門就打開了住所的結界與門闖進屋裡,果不其然望見了坐在床邊的母親手上抱著一個頭上有著一對羊角的可愛嬰孩,而這位不老的黑魔法師腹中明顯還有個未出生的小生命。 「嗯?啊,是你啊。」聽到聲響後抬起頭來,黑魔法師看似一點都不意外的淡道,懷裡的孩子也順著媽媽的動作跟著看向了不遠處的哥哥,咿呀咿呀的叫起來。 「母親……」 「想去找哥哥嗎?等一下喔。」像是完全沒聽見天使聲音中的情緒,母親哄著很有活力的孩子,接著朝他招招手:「你過來跟新弟弟打招呼吧,他看起來蠻喜歡你的。」 面對這種看起來溫馨的場面,他自然是無法靠上前去的。 「母親,先前已經請您別再這樣了,為什麼……如果被父親知道的話——」 「他知道又可以怎麼樣?反正孩子生都生了,他除了嘴巴講講也沒辦法幹嘛。」 「……」 聽到母親如此回應,他不禁眉頭緊皺。明知父親的溫柔卻將其作為任性的前提,母親的行為相較於以前已經越來越難以理解——來自於父母相愛下誕生的天使無法明白,明明母親是喜歡父親的不是嗎? 「母親,那孩子還是……讓我帶走吧?父親晚一點就回來了,若是被他看見了也不太好。」 當務之急,還是先把能帶走的小生命帶走、然後看能不能及時去攔住父親,說母親近日抱恙不想傳染給誰,所以就請等之後再去看母親……之類的,然而現在的父親會聽嗎? 接過沒怎麼在猶豫的母親手上的嬰兒,天使回想這幾天戰場上父親的模樣。雖然現在時間緊迫不能夠說太多,他還是在跟母親對視的時候輕聲開口。 「父親他真的很在乎您,請您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嗯,我知道了。」 眼看母親依舊是不在意的樣子,天使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隨後抱著弟弟離開這個在他記憶中佔據了很大一部分的「家」。 「那個時候」,父母都還是……溫暖跟溫柔的。 他循著在屋外更外圍的結界、很快地來到了應該要有他其中一個弟弟跟妹妹在看管維持結界的位置——那兩個僅有一對翅膀的雙子天使一看他抱著孩子來便露出驚嚇夾帶心虛的表情,接著趕緊跟他們的大哥說對不起。 「我們不是故意離開崗位的,是因為亞曼達說在第三軍團的弟弟們出事了需要我們兩個,說成那樣又不能確定他到底是在騙人還是怎樣,想說只是離開一下下、在遠端用力量維持結界的話應該還可以的……」 五翼天使亞曼達——聽到這個在所有弟妹中最愛惡作劇、長大後變本加厲,偏偏有時候又會在關鍵時說真話引得人無法完全信任或不相信他、同時令自己感到難過跟頭痛的親人名字,四翼天使額上的青筋隱隱浮現,但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 「亞曼達的事我之後再去找他,這個孩子你們其中一個先帶走安置好,我要先去擋父親了。」 「欸?」 兩個天使聞言不禁面面相覷,但妹妹還是先伸手接住了正在含拇指的嬰兒後才問:「父親怎麼了嗎?他應該不會把母親殺掉吧?」 「不要亂說話啦!父親就算暴走也不會殺母親的……應該。」曾幾次目睹生父戰鬥姿態的兩翼天使說到後面也不是很肯定了,「妳趕快把孩子帶走,我繼續顧母親,父親就——」 就在他要將「交給大哥了」說出口前,撲向三名天使的詭異氣味便令他們渾身一震。一般的血、異種族的血、還有天界種族的血——他們多少分辨得出來,而會一次擁有這些氣味、又悄然無息的不驚動結界也不讓他們從遠處就明顯察覺到氣息的人會是…… 「啊,父親,您好。」 比預想的還要快,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在四翼天使裝作沒事的表皮之下,緊張的情緒沸騰起來,身旁的弟弟妹妹也趕緊笑笑的跟一段時間不見的父親打招呼。 「……那是什麼?」 但是比起跟孩子們打招呼,渾身染血、面無表情的父親目光還是先落到了衝著他笑的嬰兒身上,見狀,抱著小生命的妹妹腦袋快速轉了下後道:「是剛剛撿到的孩子,我們正在討論怎麼處理他比較好。」 「撿到?」 「是啊,可能是哪個惡魔生了不想養,隨便就丟在這附近了。」四翼天使一邊接著回答一邊觀察父親的神色——只看表面的話是比上次分開時好很多了,現在看上去就只是比較嚴肅的墮天使——隨後把話題轉向:「對了,父親您去看過母親了嗎?」 「還沒。」 還好還沒。 「我剛才先去看過母親了,但他身體狀況不太好,好像生病了,您剛打完仗回來也需要休息,就過一段時間再去探望他吧?」 順利的把預定的臺詞說完,他想等待父親的回答,接下來卻只看到對方一步步朝他們走過來——眼角瞥見弟弟妹妹穩住身子沒有動搖跟顯露害怕,他稍稍鬆了口氣。 要是因為父親靠過來就嚇得直接逃跑,那就會讓人懷疑他們剛才所言的真偽,現在只希望父親只是走過來看一下,不會看出什麼…… 「……真漂亮的孩子。」 唔? 站定在孩子們身前後過了數秒,作為父親的墮天使忽然對那男嬰輕聲說道,儘管仍是沒有表情,但語調是難得一見的溫柔,使得他們心裡都愣了一下。 在這個瞬間,他們——尤其是長子——有種時光倒流了的錯覺,畢竟父親真的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沒有用這樣的口氣說話了。 但是,不對的。 這是不正常的。 三人裡頭最先從錯覺裡醒過來的是大哥、接著下個瞬間也是他最先要阻止父親,然而其速度終究還是慢了點,抬起的手掌在護住小孩子的軀體前就被噴濺出來的大片鮮血染紅。 ……他們是有想過,這次父親又會對母親的行為感到難過生氣。之前的情況——撇除導致亞曼達出生的那次——最糟都只是兩人口頭爭執,孩子頂多就是以後不要出現在父親面前就好,父親也從未對那些小孩說過任何傷害他們的話。 雖然跟他們不一樣,不是來自於父親跟母親,但好歹也是母親生的孩子,所以他們多少也有點放不下這些小生命。 小傢伙看起來似乎連痛都來不及表現出來就斷氣了,嘴角還掛著對殺死他的墮天使感到好奇的弧度。妹妹沒有因為驚嚇與害怕而放開孩子的屍身,只是直直盯著他看,而作為她孿生兄弟的天使則警戒的看向生父。 「……這一族,很常是一胎兩個,但第二個會比較慢。」 在暗紅色的盔甲上再披上了一層新鮮血液,六翼天使似乎對此毫不在意——他轉身便準備展翅,下一秒他的長子、弟弟妹妹們的大哥朝著他衝動大喊。 「請您別傷害母親!」 「我不會。」 父親回答得很快。 「倘若你們跟過來就不一定了。」 語畢,身負罪孽的墮天使展開羽翼,往不遠處的黑魔法師的住所飛去,留下三個孩子在原地猶豫不決。 「要我們不要插手……父親說的話能信嗎?剛剛都那樣了。」 「可是追上去的話,萬一刺激到他……只有我們三個聯手,壓制得了父親嗎?大姐也不在啊……」 正當兄妹思考、大哥沈默時,一道不對稱的身影悠哉的準備降落到他們身後,旋即便舉起武器接下其長兄拔劍回身劈出的一擊。 「哎,大哥好兇喔,事情很嚴重嗎?」 「亞曼達你還敢說!幹嘛要騙我們離開崗位啦!」搶在憤怒的四翼天使前開口,雙胞胎中的哥哥也拔出腰間的佩劍,但沒有衝上去揍對方,「現在父親這種樣子,萬一等等真的發狂把母親給殺了怎麼辦?就算你不在乎家人感受但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 聽了這樣的話,手還持著巨鐮跟大哥互不相讓的天使稍稍轉動那與生母相似的面容朝發話者看去,接著露出比剛才更深的笑容。 「殺了就殺了吧,難道這樣不好嗎?」 「你在說什麼?這樣怎麼可能會好?」妹妹緊皺著眉頭,「父親跟母親明明是相愛的……」 「嗯,但是說不定讓他把母親殺掉的話,母親就解脫了呢?父親也就不用被母親牽絆住了吧?」 感覺到壓在鐮刀上的重量消失,知道大哥本就沒想真砍自己的亞曼達笑著收回了武器,在他背後那不對稱的五個翅膀像是因為愉快而微微顫動了幾下。 「……你就是因為這樣才讓母親跑出去嗎?」表情凝重,四翼天使語氣壓抑的問道:「只是為了讓母親有機會解脫?」 「沒有那麼好聽,只是看不爽他們維持這樣而已。」五翼天使噗哧一笑、聳聳肩,「向來不乖的我哪會在乎家人呢?畢竟是因為被強暴生出來的孩子。」 「唔、對不起。」察覺到剛剛自己說的話不好,兩翼天使趕緊道歉,其妹妹抿了抿嘴後接著問了一句:「所以我們現在是去或不去找父親他們?雖然現在父親也應該到家了……」 「那就來不及了,都放棄吧。」 「雖然剛剛我說對不起了可是亞曼達你啊——」 「我想還是先相信父親吧。」打斷又忍不住要爆炸的弟弟的話,大哥因想起不久之前的父親而沒察覺身邊亞曼達的眼神變化,腦中的世界暫時回到了上一場作戰的時候。 ——隨著殺戮罪惡的層層疊加,父親的身軀如今已被冰冷又刺鼻的詭異氣息纏繞許久,而打從過去某一刻開始,父親就斷斷續續的出現精神恍惚不穩的狀況。 作為傳承了其與黑魔法師血脈的孩子們一生出來就都是墮天使,沒有經歷過像父親那樣從雪白化為純黑的過程,也沒機會去體會到被黑暗侵蝕內在的感覺——黑暗本來就是他們成長的其中一部分養分。 身為常被帶著在大大小小的戰場上四處奔波的長子,他已經在好幾次混戰中見過、看起來神志不清楚的父親俐落的斬下殺害一個個阻擾他並敵不過他的敵人,不論那些是立場跟暗黑軍團敵對的種族、還是從父親故鄉裡來到地獄作戰的前同族,他只要能殺掉就不會留情。 他並沒有在感應與感知類等領域中有顯見的才能,但他隱約感覺到、所謂黑暗正在啃蝕著父親的內在,除了藉由一次次生命的消逝,在那些之上的還有——母親。 『我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那時,在血泊與屍身環繞、周遭迴盪昭示此次是己方勝利的呼聲的時候,他聽到站於身側的父親喃喃自語。 『但是我不知道……』 那時候的他轉過頭去,只見父親眸中無光的望著遠方,看上去相當茫然。 『我要怎麼證明、才能夠讓他相信我不會離開。』 就算是配合了母親、讓他想生孩子時便與其交合,就算在戰場上殺掉再多的生命,母親好像還是不相信父親。 為什麼?他不懂,明明一開始不是這個樣子的,明明父母是相愛的……明明父親犯下的罪,應是累積到連天界的同胞、就算是那幾位非常仰慕疼惜父親的天使都無法再幫他說話了才對啊。 『但是說不定讓他把母親殺掉的話,母親就解脫了呢?』 亞曼達的話這時又在耳邊響起一次,而在第一次聽見這段話後,他似乎有點理解母親的想法了。 依舊是害怕父親總有一天離去、同時厭惡著自己……是嗎。 「……我還是想相信他們。」 在兩人還是單純的依偎在一起時所誕下的長子,語氣複雜的這麼說著。 只要是他的孩子,在仍是嬰兒的時期裡他都會為小小的身軀施展一層保護咒,除了有一定程度的防禦法力之外也具有固定範圍的感知位置功能。 「……」 甘草人還坐在床上,但臉已蒙上一層不解和害怕的情緒。他又一次嘗試去感應那個嬰兒的位置,卻仍舊是沒有消息。 明明剛剛還在可以感應到的範圍中的,是自己的法術失敗了嗎?還是瞬間移動走了?可是大兒子不會這個,而且就算要瞬間移動,會移動到那麼遠、遠到他感應不到嗎…… 腦袋轉著轉著,他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但很快就否定掉了,因為對方長久以來面對同樣的事情都沒這麼做過。 他終究還是感應不到孩子的存在,於是想畫出魔法陣來試圖聯絡大兒子,卻在畫到一半的時候感覺到結界被打開了。 是兒子嗎?還是…… 「……」 是黑巧克力。 「是你啊。」看到不是目前最想見到的、同時是令自己感到心情複雜的對象,甘草撇開視線。他本想如之前幾次一樣,準備接收對方發現自己懷上他族孩子後的情緒,卻發覺黑巧克力的反應有些不對,為此即回過頭來——目光在對上那雙鮮紅色的眼珠子前就被墮天使手上纏繞的小東西吸引。 那是什麼?甘草眨了眨眼,暫時還沒反應過來,而待他察覺到那是頭連接著一小塊頭皮、尾則是纏繞著黑巧克力手指的髮絲時,對方已經一步步走至他的床前。 他抬起頭,望見墮天使的眼中似是沒有一絲憤怒或悲傷,反倒還有著幾縷溫柔。 「你手上的東西是……」 「那孩子的遺物。」 此話一出,甘草下意識的摸上自己的肚子,明確地感覺到胸口被什麼東西給壓住了。 「你是、把我那個孩子殺掉了?」 「嗯。」 ……是嗎。 甘草的目光回到黑巧克力染血的爪子上。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湧上來的心情,於是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在坐著發呆。 他不是沒有想過,不如說他時不時都在想、自己一直固執下去的話,身邊這個人終有一天會受不了的——不過,就算不任性度日,也難保對方會不會哪天反悔跟自己在一起。 既然不能夠確定會直到最後都在身邊的話,不如一開始就放棄去期望,專心將最強的生命打造出來就好了。 ……但是,說很容易,要做到對這個墮天使完全不在乎對他來說是不可能的,尤其對方又很希望他只跟他生孩子。 那是妨礙。儘管黑巧克力是很強,但只跟一個對象測試的話會錯過很多可能性,而且跟其他傢伙做都比跟黑巧克力做好多了,最起碼做的時候他不會有多餘的心情、放空腦袋就好了。 冷漠跟保持距離逐漸成了家常便飯,即便到後來他已經被關在結界裡無法順利出去找實驗對象,他們也沒有回到許久以前兩個人在一起時的相處模式,只因為他自己不願意。 說到底,從頭到尾就只是因為他害怕失去黑巧克力而已。最強什麼的…… 他也知道,最強什麼的、始終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他真的能夠完全利用那些孩子去捨命攻打天界嗎? 如果可以做到那樣的話,就不會是讓性格溫和的大孩子們去帶著那些弟弟妹妹們長大,也不會讓他們想幹嘛去幹嘛了。 一路走來固執己見,到了現在黑巧克力終於動手了——曾對隨口道出「如果不滿就殺掉啊」的甘草說即使是跟他族生的孩子,那也是甘草的孩子、所以不會傷害他們——還特地留了證據帶來給他看,應該就是已經受不了他了吧。 他又眨了眨眼,面對這種預想過然後實現了的結局,腦中充斥著矛盾的感受。他應該是要覺得可以鬆一口氣,實際上他也有這種感覺,但同時他也害怕對方離開、對於對方終於不要自己了感到心痛跟悲傷。 但是,隨便了,反正要結束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樣?我肚子裡還有一個喔,順便把亂源也一起解決掉如何?」 他說話時刻意的撫摸著隆起的腹部,感覺在裡面的孩子輕輕動了下便稍微彎起嘴角——或許他的心思有被孩子感應到也說不定。 如果可以幸運的被黑巧克力殺死,那就好了,省得活著看著對方離去以後要面臨孤獨一人難受的日子。 自私的他等待著黑巧克力的回答,然而對方並沒有做出什麼動作或說什麼話,因此他想或許他還在猶豫。等到十幾秒過去之後,焦躁起來的他還是忍不住仰首,卻發覺對方的神情似乎完全沒有變化,目光依然溫柔。 「……黑巧克力?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有。」 面無表情的墮天使輕聲回答,隨後在黑魔法師開口問下一句話前搶先一步。 「我一直在想,要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不會回去。」 聞言,甘草不禁因為出乎意料外的話語愣住了,而黑巧克力則無視他露出的訝異繼續講自己的,就像在自言自語那般。 「因為就算再多次的保證你好像都不信,所以我想、或許用實際的行為來證明會比較好,但是你還是不想相信我的樣子。」 「我在想,是不是我犯的罪不夠重,如果重到無法再被寬恕的話你應該就會安心了。」 「然而你還是那樣。或許我還做得不夠。」 「黑巧克力?」 「但是我快想不到其他方法了。」 明明渾身已經沾染血跡與汙穢,但還是不夠。 甘草總是會亂跑,再也不會像還在人間的時候一樣,會每天乖乖回到家、待在只有他們兩個在的小小屋子裡。 不會跟他在一起。 「不過,殺掉喜歡的人的孩子如何呢?」 甘草睜大眼睛,而黑巧克力微微一笑。 「因為是你的孩子,所以我曾說不會傷害他們……應該還可以再加上一次違背誓約之罪。」 「黑、黑巧克力……」 「如果還不夠的話,那麼、殺害自己的孩子的話,應該更重了。」 自己的孩子。 甘草下意識的倒抽一口氣,跟黑巧克力所生的每個孩子的模樣在短短片刻內於腦海中閃過,其中還夾帶著每次孩子誕生後他們倆的反應——生到後來時他已經不感到喜悅,黑巧克力也逐漸沒有表情,只是仍會用脫去堅硬防護的手掌輕輕撫摸脆弱小生命的臉龐,一邊望著孩子做出的反應。 那些、他跟他的孩子…… 黑巧克力要為了向他證明自己不會離開而殺掉、那些孩子嗎? 為了…… 「如果還不夠的話,方法我會再努力去想……」 可是——甘草在黑巧克力話說到一半時打斷了他。 「可是、你不是會想念在天界的生活嗎?」那裡那麼好,他則如此陰沉骯髒,「為什麼要為了留在這裡做這麼多事……」 究竟幹嘛……要喜歡他這種人…… 『你很強。』 就在此時,來自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突然浮現在眼前、蓋過了模糊起來的世界。 墮天使溫暖的身軀、將他好好保護起來的巨大羽翼,以及那雙美麗又堅定的紅色眼睛。 『而我不討厭也不怕你。』 在說什麼蠢話。 他睜著眼低著頭,水珠一滴又一滴的掉到衣服上。 「你不討厭……我嗎……」 都做了這麼過分的事,一直不去相信與直視,又折磨著你…… 他心想著,在陰影籠罩身體時任由眼淚一直跑出來,也沒躲避黑巧克力接下來溫柔撫摸他臉頰的舉動——血腥與腐敗的氣息隨著墮天使靠近更加濃烈,溼黏的觸感留在了頰上,他被捧起臉頰、沒有給予同意嘴唇就被柔軟的輕吻覆蓋。 度過這麼長的時間都不願意去仔細看,這個用翅膀將他裹起來、阻擋他前進與後退的墮天使身上已經累積了多少罪行。 全都是為了讓他相信自己。 「我不想也不會離開你。」 晦暗之中,他聽見對方在結束這個吻後邊以唇磨蹭他的、邊道出曾經無數次說過的話語,然後又再親了他一次。 「就算會討厭我?」 即使如此,毀掉我重視的東西、以孩子們的性命作為威脅,也想把我留在身邊嗎? 「對。」 黑巧克力的聲音毫不猶豫,而剛好這時、他前些時候經過治癒術恢復正常的下身再度出現準備分娩的徵兆。 第二個孩子要出來了。熟悉的疼痛朝他襲來,冷汗直冒的同時黑巧克力扶著他讓他用習慣的姿勢準備將孩子誕下。他小聲地說自己想靠在黑巧克力身上,對方便儘速的脫去身上盔甲,讓他背靠在懷裡。 「嗚……黑巧克力……」 在有點漫長的等待中,甘草一邊承受著陣痛一邊緊抓著黑巧克力不放——好久沒有這樣做了,之前就算是黑巧克力在場幫忙他都不想跟對方太過親密的,然而現在的他只想依靠在對方身上——於到了某一次痛楚暫緩的片刻時,眼眶泛淚的他微微抬頭問黑巧克力: 「我以後……不生別人的孩子了,別傷害他們可以嗎?」 知道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黑巧克力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回答好。 「那這個孩子……一樣不會活下來吧?」 「我說過了,你只能從我身上取得種子。」 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例外。 甘草望向黑巧克力的手,那來自死去孩童的頭髮還黏在深色肌膚上。他鬆開自己的右手、摸上那些髮絲後將它們撥掉,接著直到撥乾淨才與墮天使十指交扣。 「我明白了……」 只要你。甘草心裡想著,久違的、感到滿足的笑起來。 終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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