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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你還真的來了啊？」


　　男子撐著頭顱一邊俯瞰著浮上水面的涼，如同昨日一般的場景再次上演，儘管涼的臉上寫著千百不願意，也不發一語的抬首望著那男子。

　　紅色的眼眸靜靜地欣賞著人魚在水中優美的姿態，灰藍色的長髮在月光的倒影下閃著淡淡金光，載浮載沉的魚身莫入在漆黑的海水之中，明明長時間浸泡在濃度過高的海水，臉龐上的肌膚卻透如白雪一般，藍紫色大眼還散發著人魚種族的一絲傲氣，這讓對方俊俏的上露出一抹微笑。

　　「你笑什麼？」就算經歷了昨日的事情，涼還是對著眼前的男子充滿戒心，而這時男子像是沒有聽見對方口中的話語，悠悠的說出了幾個字──赤荻一成。
　　
　　「你又叫什麼？」名為一成的男子舉起放在船邊的白酒，輕酌了一口，銳利的視線又撇向了水中的涼。

　　「冬羽……涼。」儘管涼並不願意告訴眼前人類自己的名字，但看在他放了昨天小孩也不再多計較些什麼，彼此間像是隔著一道牆，涼不願意與他多做交流，內心只想趕緊回去水底，而一成卻在這時候突然漫不經心地問起有關人魚的事情。

　　「你們會吃魚嗎？」

　　「什麼？」這突如其來的話題使涼呆愣了幾秒，上一秒明明還安靜的品著酒不說任何一句話，下一秒卻問了奇怪的問題，涼還在腦中不停運轉著自己是不是遇到智力有問題的人類，瞬間投射到對方身上的眼神多了一絲鄙夷。

　　「你那眼神可是很過分啊，明明問了一個很正常的問題。」一成又喝了一口白酒，靜靜地等著對方替自己解答，不一樣的種族多少都會有些不一樣的行性，這只是一個身為人都會好奇的問題，但這樣的問題卻始終等不到解答，涼在沒多久後悠悠的轉身跳入水中，等再次浮上來時卻落下一句「走了。」便消失在水上，留下滿臉錯愕的一成。

　　「可惡！還沒跟我講答案就跑了。」雖然口中是這樣說，但對於他履行了昨日的約定而前來，內心也漸漸的開始期待起明日深夜的到來。


　　從有記憶以來一成便和現在的船長一同生活在海上，即使對孩兒時期的記憶已想不起來，但腦中總是會想起一段古老又優美的旋律──


　　隔一時間涼再度出現在水面上，但這次的一成卻早已準備多時，今日所準備的酒替換成紅酒，隨著冷風淡淡的飄起特有的香味，身子依靠在船沿邊看著對方出現，銳利的紅色雙眸俯瞰著水面上的水紋以及水下的藍色魚尾，彷彿欣賞著一幅美景，將他的美盡收在眼底。

　　此刻的涼也能夠感受到那名人類眼中所散發出來的炙熱視線，紅色的眼眸有如火焰般的灼熱感，下意識的慢慢將身子往水中沉下，只肯露出半顆頭，不料這樣的舉動又讓一成忍不住抱怨起來，「看你很討厭我的樣子呢。」

　　「有誰會一直盯著人亂看的？」

　　「被你這樣說……好像也是呢！」臉上揚起笑容的一成，一個身手敏捷的翻過船沿邊便一屁股就坐了下來，還露出一副神情自若的的樣子，讓涼忍不住講了幾句。

　　「掉下來我可不救你。」

　　這一次一成沒有回答對方的話，如同昨天一樣，對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靜靜的吹著舒服的海風望著天空中的滿天繁星，嘴邊自顧自的說出了一段悠久的故事。

　　「這是我很小很小所聽到的故事，在大海裡住著一群人魚，他們有著精靈般的外貌、柔順的長髮，以及那雙令人著迷的雙眼……原本以為這些都只是哄小孩用的，但沒想到這故事講的是真的呢。」一成微微的俯瞰著涼，平時充滿惡趣的笑容在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轉而揚起一抹成熟穩重的淡笑。


　　至少現在對一成而言，眼前的畫面實現了兒時夢想，看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隻人魚。


　　涼的雙眼裡像是發生著變化，從一開始對人類的厭惡卻變得有些柔和，眼前的一成或許不像其他人類一樣那麼討厭，彼此間互相對視，儘管沒人打破這中間的沉默氣氛……



　　漸漸的涼習慣了每天都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對方的視線裡，儘管自己一開始很不甘心，但隨著相處下來，他也發現了對方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樣討厭，反而得知自己和他同樣有個類似的童年，或許是同病相憐的原因，對自己減少了對他的那種厭惡感。

　　也在這之間，兩人每天開始有著說不完的話題，從自己所身處的國家、種族、氣候到自身的喜好、個性都聊的上來，涼從未感受過如此特別的經驗，明明有著如此短暫壽命的人類，每一天卻為了目標而努力活著。

　　涼改變了很多，他不再像以往一樣對著人類保持著敵意，至少對眼前的一成來說，他是特別的。


　　深夜裡海中是無盡的漆黑且冰冷，水下的人魚孤獨躲避著狩獵者的捕捉，水上的人類為了財富不惜一切破壞自然，可現在一人一魚卻同框在一起，彼此的眼中只有對方，明明才短短的相處幾天，卻宛如好幾年般的悠久。


　　望著眼前涼開心的分享著人魚國度的事情，心底產生了一陣痛楚，要是可以，一成的內心多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再持久一點，至少不希望分開的那天提早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