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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大同小異卻也截然不同的我們 07



這次換善逸變成停止動作的那個,竈門被那張面露複雜神色的臉給逗樂了,對方似乎覺得自己給出的這個解釋是個荒唐滑稽的笑話,明明前不久才剛說過人家的優點,怎麼現在又無法相信了呢?

「即便愛哭,但在危機時刻會不顧自身安危衝向前,雖然經常抱怨,可最後卻保持沉默,獨自挑起那份重擔,我有的時候都會想為什麼要那麼極端呢,但是善逸就是這樣矛盾的人。

「說他鑽牛角尖也對,說他心思細膩也對,善逸總是能注意到別人沒留意到的地方,一件小事也能樂得滿臉笑容,他很珍惜這些微小的幸福,心裡有一個寶箱來收藏這些美好,也許別人對他的這些寶貝不以為意,但他的婚約對象會去詢問這些寶貝的由來,然後善逸會因為居然會有人想知道而愣了一下,但在困惑之後則欣喜地跟對方分享,我想對方一定是被善逸這時候的笑容給吸引了吧?

「即便或許還是對善逸某些時候的行為生氣或是困擾,只是若矛盾是構成我妻善逸的一部分的話,那對方很樂意去包容,畢竟他想要的是『全部的』我妻善逸。」

溫柔又誠摯的話語化作一股熱流緩慢擴散至雙頰,甚至蔓延到耳根,善逸肯定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如同盤旋在心頭的這股情緒同樣奇怪,那雙赤色的眼眸燃著溫和的火光,他明白對方並不是在看著他,而是透過他在對另一位我妻善逸訴說,只是他無來由地覺得竈門似乎也有將這份暖意分賜給他的意思,這樣身歷其境的感受令善逸頭皮發麻,全身泛起一陣顫慄,讓整個人都變得奇怪起來。

空氣中飄散的桂花香香味濃郁,芬芳沁鼻,彷彿置身在桂花園中,就連口中的吃食也多了分甜度,想必這是因為散發香氣的源頭有兩處的原因。

竈門不慌不忙地拿起另一塊三明治吃起來。「時間沒關係嗎?」

「咦?啊,嗯,那我先走了!」善逸胡亂吃完剩下的食物,起身離開。

「路上小心。」

少年走後竈門拿起剩下烤好的吐司,照著剛剛對方的做法將果醬塗滿整個表層,有所不同的是果醬的量稍微多了些。

在塗到一半時右肩上忽然壓下一份重量,金色髮絲落到他的胸前,要不是他閃避迅速,金絲差點沾到果醬。

「不多睡一點嗎?」

金色腦袋左右搖擺。

「那吃完再去補個眠?」

「好。」我妻抬起頭,咬了一口遞到眼前的食物,雙頰是不亞於草莓果醬的紅。

***

經過早上的事情後金髮少年這一整天思緒都神遊在外,他越想越覺得有哪裡不對,就彷彿是將一顆小石頭丟進湖裡,一開始只是掀起一點漣漪,而後竟然盪起陣陣怪異的波瀾,然而思來想去,他仍舊得不出個所以然,困惑得不到解答而形成的鬱悶感積在胸口,令他難受。

「善逸。」

「嗯?」

「那一袋我幫你拿吧?」

由於早上看見冰箱存糧所剩不多加上今天是爺爺回來的日子,善逸便在放學後去了一趟超市,跟著的還有炭治郎,但與其說後者是去幫忙採購的不如說是阻止前者再買一些對身體不好的零食泡麵回家,善逸翻翻白眼,但已經懶得去跟對方辯論這些速食食品在多少個寒冷的夜晚拯救飢腸轆轆的自己,因為竈門家長男會不滿地表示那也不需要連續一周都被這些東西拯救。他就不該不小心洩漏自己連續一周吃泡麵的消息。

「不用啦。」善逸撇撇嘴,繼續走著。

「可是善逸你今天一整天精神都不太好,我很怕等等會摔倒,給我拿比較保險。」

「你以為我是小孩嗎?!」

「我只是有點擔心。」炭治郎說得誠懇。

善逸又翻了翻白眼,往前邁開步伐,然而下一秒便是一個趄趔,直接往前方跌去,炭治郎動作迅速扶住了對方。

氣氛沉默了幾秒。

「還是給我吧?」

「……麻煩了。」

「不會。」炭治郎微笑,接過購物袋。「所以善逸你今天是怎麼了?」

被詢問的少年張開了嘴,最後又閉上,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幾秒。

「炭治郎你覺得另一個世界的我怎麼樣?」

「啊?」

見對方驚訝又帶著疑惑的表情,善逸這才愣了一下,除了後知後覺自己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外,他更意外自己居然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只是說出的話是收不回來的,他咬了咬下唇。

「就、就是不會覺得很帥氣嗎?」見炭治郎仍一臉不明所以,善逸開始將問題陳述得清楚一點,甚至用手在空中比劃著。「雖然也是有看過對方不堪的樣子,但是,呃,總歸還是很帥氣吧?明明都是我妻善逸我卻是這個樣子,有點難為情呢……」

「才沒有這回事!」

過大的音量使旁人紛紛側目,善逸從震驚之餘緩過來後趕緊伸手摀住對方的口,炭治郎便順勢抓住了對方伸過來的雙手,用力握緊。

「為什麼善逸你老是要這樣說呢?我都說過了善逸你也很帥氣呀!」那雙赤眸炯炯有神,怒意在裡頭掀起陣陣熱浪。「的確,我妻先生是很厲害沒錯,但根本不用這樣比較啊?就算善逸你沒辦法變成我妻先生那個樣子,但你就是你,沒必要因此感到自卑!」

「好、好的?!」被對方的氣勢給壓制的善逸下意識用了敬語,就算平常炭治郎會因為他自貶的行為而生氣,但會這麼憤怒的情況偏少,用丹田發出的聲音響得像是要叫醒在善逸心裡那個在黑暗中喃喃自己沒用的小人。

然而赤髮少年的氣勢很快就消停了下去。

「抱歉。」

「咦?」

「其實我也有點把善逸你跟我妻先生搞混了。」炭治郎抿抿唇,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聲音呢喃般帶著難過與自責。「但我看到我妻先生穿著麵包店的工作服時就好像看到未來善逸也會穿著一樣的衣服,在店裡工作。」

他會從後廚房端出來剛出爐的麵包,站在前台的金髮員工肯定會對著香氣四溢的食物口角流涎,無奈之下他只好拿出早已預備好的小零食給對方解饞,得到食物的我妻善逸會露出比加入蜂蜜的甜麵包更甜的笑容。

想到那樣的未來,炭治郎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就好像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那不是當然的嗎?畢竟我們是好朋友嘛!」

那抹微笑頓時僵在半空中,而後唇角緩慢落到呈水平甚至繃緊的狀態。炭治郎感到有一種力量桎梏全身,無形的壓力使身體似乎變成了重又沉的塊狀,興許是肺部構造也被固化呼吸才變得有些困難。

看著眼前對自己內心起伏全然不知的金髮少年,炭治郎無來由地焦躁起來,這種情緒在大部分時候他都能好好壓抑,但此刻有股衝動鼓譟著讓它越發肆意妄為地擴張起來,到了要撐破心臟的程度。

「善——」

「我說你們是不是忘了這在大街上?」毫無情緒起伏的冷淡發言使兩人回過神,紛紛轉過頭去,後面的金髮青年單手插腰,一臉不悅地看了過來。

「啊,抱、抱歉!」終於發覺到的少年們趕緊收回情緒,繼續行走。

差點一觸即發的悶響踏著詭異又危險的節奏漸漸變回正常的旋律,然而參雜在其中的雜音仍表示著對方尚未真正平復,因著情況而壓抑回去的情緒蟄伏著,可想而知下次爆發會何等慘烈。

看來對朋友這個詞敏感的傢伙不只一個人了。我妻嘆了口氣,收了收手臂,與懷中的孩童視線相會。

「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剛剛很危險耶。」我妻沉吟了聲。「我忽然擔心那小鬼沒辦法承受起那股衝擊。」

竈門咯咯笑了,收到對方不滿的目光後他開口:「善逸你又誇張了,而且你明明知道可以,這麼說來,你終於明白自己有多麼過分了嗎?」

「……」

「碰到對自己不利的情況就那麼安靜,善逸真狡猾。」深知對方最終也只會用沉默強迫話題結束,竈門嘆了口氣,看著離自己有一些距離的地面。「話說你不用每次都抱著我的,我可以自己走。」

「……我怕你跌倒。」

「就算是孩子模樣我也會小心不跌倒的。」

「你在諷刺剛剛那傢伙跌倒嗎?」

「我沒那個意思,只是怕你手痠,而且我也想下來走走。」竈門據實以告,正面迎向對方的視線。

我妻一臉不情願地將對方抱緊。「可是這個尺寸的炭治郎抱起來很舒服嘛,小小軟軟又可愛,總覺得好像心裡激發了什麼東西,心情不知為什麼就會愉快起——」

尚未成熟的甜桃被雨打落在地,混進了泥石,聞起來就同外表一樣混濁不堪,絲絲甜味卻從被撞出的凹陷中緩緩散出,多層次的氣味形成一種複雜的味道直撲而來,差點讓竈門嗆出眼淚,他忍住不讓自己咳嗽,但每一擤鼻哀傷的氣息越發濃烈。

他抬眼望去,不遠處一名右腿殘缺的老人拄著拐杖站在房子前,見到他們時招了招手,前面的金髮少年喜悅地快步跑過去迎接,將對方的行李拿到自己手中後開始絮絮叨叨起來,有如一隻繞著主人飛的小麻雀,另一位少年跟了上去,有禮貌地鞠躬問好,得到長輩讚許的微笑。

淡淡的血腥味攀上鼻腔,竈門偏過頭,果不其然看到身旁的青年咬破了嘴唇以防止自己哭啼出聲,酸澀的氣味翻騰而出,連他也被感染了情緒,淚水不自覺地填滿了眼眶。

「對不起炭治郎,你自己走吧。」正當竈門開口時我妻淡淡道,將他放了下來,接著快步往前走去。

竈門看著對方低著頭跟前面的人禮貌打聲招呼後便快速進了屋,留下的三人一臉茫然。

「不要在這時候把我丟下來啊,善逸。」孩童的話語滿了無奈。

***

踮起腳尖,伸手勾住門把,接著轉動,房門往內敞開,竈門皺了下眉,縮水的身高與力氣都令這個簡單的動作充滿困難,他踏進房後重複了同樣的動作將門關上。

天色已暗,但也沒有到完全看不見的程度,竈門四處張望,看見一個可以墊腳的矮凳便拖過來補足自己與電燈開關不足的高度,白熾燈泡照射出明晃晃的光線,他不適應地眨了眨眼,等眼睛適應後便扭頭看向床上一動也不動的大型布團。

竈門走了過去,爬上床坐在床沿。

「不要一個人承擔好嗎?」竈門說,語氣平淡。「總是要我不要一個人承擔,但善逸你到底還是躲起來獨自面對痛楚,就只有我的軟弱被看到,這樣不公平。」

布團動了動,從中探出一個髮絲凌亂的金色腦袋。

「我平常難堪的模樣你也看得夠多了吧?」青年的聲音略微沙啞,淚水不停滑出眼眶。竈門無比想念對方以往鬼哭神號的尖銳高音。

「你明明知道那不一樣。」孩童無奈嘆了口氣,伸手撥去遮住那雙眼睛的頭髮。「之前那次就算了,但這次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竈門炭治郎無比懊悔在無限城戰役前夕,自己沒察覺出當時我妻善逸的異樣。毅然決然地獨自了結雷呼一門的醜聞,清理門戶的同時我妻善逸的某一部分也消失了,就算之後對方在各方面的幫助下重新構築出一個完好的我妻善逸,不可否認地,竈門炭治郎曾看著我妻善逸破碎過一次,這並不是誰的錯,即便當時他知道事實也無能為力,只是他仍覺得當初自己應該要做點什麼,這不僅是出於夥伴還是朋友之間的責任感及同情心,更是由於對方是「我妻善逸」,世上總是會有一些無可奈何的事將人打垮,但不代表不能有多一個人陪你一起難過。

「不要連你都哭了,這樣很奇怪。」可我妻善逸還是不喜歡這樣,竈門炭治郎已經背負了十幾年的重擔了,如今已卸下差不多,當初大戰過後他其實有說服對方退休的念頭,然而又因為太了解對方的個性,明白這只會白費力氣,最終還是選擇跟對方一起接下柱的位置。

不過也因為了解,他明白竈門炭治郎不會讓他一個人,就算彼此都有自己該背負的,就算竈門炭治郎會體貼地留給他自己的空間,最終還是會跑過來牽起他的手,大家一起走下去,這個固執的傢伙對此十分執著。

「善逸。」

「嗯?」

只見孩童皺了皺臉,做著最後的心理抗爭,而後鼓著通紅的臉頰,張開雙臂。

「抱抱。」

像是被幼貓前爪輕輕撩過胸口,我妻愣了一下,而後破涕為笑,伸手將對方抱入懷裡。

如在陽光照射下的暖烘烘的感覺,暖意湧入心房,安撫了氾濫成災的不安。

看見這世界的桑島慈悟郎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他又開心又鬱悶,一股奇怪的情緒化做無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將他硬拖回當年那個悲劇發生的時間點,詭譎的黑鋪天蓋地而來,讓他淹沒在負面的情緒裡。

感受著懷中人的熱量,那些壞的事物逐漸被火燒滅,哽住呼吸的異物感頓時一掃而空,若對方是成人的體型他總是被緊鎖在懷裡的那個,如今立場顛倒倒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多了些新意。

好溫暖。平穩有力的心跳聲踏入耳裡,我妻不自覺將對方抱得更緊。

而後他便聽到一聲撕裂聲。

就在他以為是自己聽錯時撕裂聲再度響起,接連不斷,同一時間懷裡的孩童體積漸漸膨脹起來,到後來他感受到自己真的被抱在懷裡。

「咦?」

似乎也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對方鬆開了手,將彼此拉出了一段距離,我妻就這麼看著碎裂的衣物從對方胸前掉了下來,經過結實的腹肌,最終剛好落在光裸大腿之間的部分。

金髮青年瞪大雙眸。

「啊啊啊啊啊啊——!」

外頭走廊一陣腳步聲,接著房門被大力打開,少年們風風火火衝進房間。

「發生什麼事了?!」穿著圍裙的炭治郎急迫問道,手中的湯勺在空中畫了幾個弧,一旁的善逸則拿著一把青蔥。

隨後他們便定睛看到房內神奇的景象,一名金髮青年用棉被將自己裹成球狀緊貼牆壁,而另一名赤髮青年半跪在床上,身上散著破碎布料,而那些布料絲毫沒有起任何一點遮掩作用,結實的肌肉線條一覽無遺,從背部、側腰,到臀峰。

「哇啊啊啊啊啊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