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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先生又住院了。
　這個月已經是第五次，這次的起因是喝悶酒的時候敲碎了酒瓶，結果碎片就這麼劃傷了手臂，給他家裡人看到了還以為是割腕，好在送來時做過緊急處置，失血不多。
　話是這麼說，申先生的精神還是很頹靡，換藥過程時而暴躁、時而哭鬧，畢竟他的太太已經要跟他簽字離婚了，他卻怎樣也都不願意放手，

「車子的整備師傅雖然不是什麼體面工作，但好歹也競競業業的養活了一個家庭！為什麼！為什麼她就這麼狠心！我們好歹也已經結婚十幾年了！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嘛……為什麼就帶著協議書過來要我簽字……哇啊啊啊啊！」

　黑菟也沒說什麼，這種事情太常見了，人是會變的，即使年輕時愛得轟轟烈烈，一旦進入中年後過著庸碌的生活就開始無法忍受，他看過好幾個這樣的例證，甚至還發生過急診室的情殺事件，跟那些人比起來只會大哭大鬧的使性子的申先生已經算是非常節制了。
　雖然很想說：「那你就乾脆點簽一簽，放她自由也放你自由吧。」不過這話總歸是沒有說出來，天曉得對方會不會因此情緒激動做出傻事，十幾年婚姻，要他說放就放大概也很難，若是有人說要褫奪自己的醫師資格，黑菟絕對也會據理力爭吧。
　繃帶拆下來後，他仔細檢查起縫合的傷口部位，縫合應該是急診處朴醫師做的，雖然實習醫師理論上不能有醫療行為，但是這間醫院人手不足，好在傷口的部分沒出什麼大問題。

「傷口恢復的不錯，再幾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醫師，如果我傷得更重，我老婆會不會就來看我了……」
「這種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個醫師，只負責你的傷勢。」

　申先生住院的這幾天，來看他的只有他的兩個兒子，至於他的妻子那是完全沒有看到，看樣子是鐵了心要跟申先生離婚，不過揣測歸揣測，他還是吩咐護士更換繃帶與上藥後就離開病房，一出門就看到金蕬在外頭的飲水機處裝水。

「辛苦了，那位申先生不太容易處置吧。」
「還不老樣子，放不下，如果說心傷也可以分類，他所受的大概是一級重傷。」
「就算是最能幹的黑醫師也沒辦法治理心傷，是吧？」
「鎮靜劑與心理醫生都只能幫他穩著，要走出來還是要靠當事人自己。」

　十幾年的婚姻都可能會相看兩厭了，黑菟有時候看到鶼鰈情深一起來醫院的老夫婦他也是覺得很羨慕，雖然不確定他們是否有什麼祕訣才能走得長久。

「好在他的孩子們都孝順，尤其老大，在安棠家當廚師，他的海鮮煎餅又薄又脆，餡料也給的大方，早晚會出師自立門戶吧。」
「妳怎麼這麼清楚？」
「放假的時候我喜歡去瞧瞧有沒有好吃的東西嘛，那時就有跟申先生的兒子碰過面了。」

　聽到金蕬這麼說，他還真有點想吃海鮮煎餅了，用煎餅捲起一點泡菜來吃，要不然用點海苔來吃應該也不錯，說著說著肚子真的就餓了起來，咕嚕咕嚕作響。

「都妳害的，突然想要吃海鮮煎餅了。」
「去醫院附近的餐廳吃吧？我知道一間還不錯的。」
「然後讓我請客，是嗎？」
「反正黑醫師手頭也很寬裕嘛。」

　還真是說不過她呢，但是黑菟沒打算與她爭辯，反正自己也挺喜歡看她吃飯笑口常開的樣子，黑菟就跟著小跳步的金蕬往醫院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