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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能用來果腹的麵包、溫暖的被褥,還是始終在頭頂照耀的星辰? 如果努力朝未來前進真的可以獲得幸福? 「答應我,不要再嚇唬你們的領養人好嗎?奧利。」 「……」 話題就此結束。 被用小孩子就該早睡早起為理由趕回房間休息。 奧利維亞經常覺得陷入黑暗的走廊能無限延伸至遠方,像是張開大口等待將迷失方向的人吞噬的怪物。 其實奧利維亞不知道盡頭是什麼模樣。說不定意外適合她和奧利弗生活? 年久失修的木質地板踩踏時微微作響格外刺耳。透過牆壁縫隙滲透進來的冷風,讓鼻間瀰漫一股濃厚的潮濕霉味。 順應要求乖巧躺入棉被,奧利維亞睜著眼睛發現始終毫無睡意。 「奧利,你睡著了沒?」 「還沒有。」 未完的話語重新沉寂在靜謐的黑暗。 奧利維亞聽見細微的聲響自耳邊傳來,很快手便被奧利弗再次握住。 細碎的月光從窗簾邊縫灑落,看著那張與自己近乎相同的面容,相同色彩的異色瞳仁卻錯位生長的奧利弗,奧利維亞不由得陷入迷惘。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只要在一起就不會有問題。何況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不是嗎?」 不是第一次經歷收養程序,也很可能不是最後一次被帶回孤兒院,會發生什麼其實差不多想像得到。 於是一夜無眠。 天亮時刻,奧利維亞和奧利弗準時在鬧鐘響起前醒來。 即便身處孤兒院沒有多少個人行李能收拾,院長還是特別準備一人一個後背包可以用來裝東西。 「奧利,我感覺有蝴蝶在我的喉嚨飛。」 「我看看。」 奧利弗墊起腳尖,認真往奧利維亞大張的嘴巴看去。 「不用擔心,奧利。那是一隻蝸牛。」 「是嗎?聽你這樣說好像好多了。」 鮮少鬆開的雙手再次交疊緊握。 前來處理領養手續的是名為曼達的女士,為了表達對於往後要迎接他們的期盼,特意為孤兒院的大家準備送別餐。 是難得能在經費不足的孤兒院吃到的大餐。 奧利維亞與奧利弗互看一眼,等大部分人開始用餐才跟著緩慢進食。 鬆軟的麵包不會硬到難以下嚥,金黃的表皮烤得相當酥脆,內裡彷彿雲朵蓬鬆柔軟,清甜的麥香瞬間蔓延味蕾。 咀嚼的動作停頓一會,奧利維亞迅速反應過來和奧利弗一併將所有手裡能抓到的麵包塞進口中,搭配香醇的鮮奶狼吞虎嚥吞下肚。 「不要吃得那麼著急!」 奧利維亞乾嘔著,感覺麵包和鮮奶組織的海洋將她整個人吞沒,直到面前的餐點被強硬收走,才勉強停止自虐般快把胃部撐爆的舉動。 「真是……怎麼每次有吃的,你們倆都能搞成這副德行?」 捂住嘴巴,逼迫嚥下最後一口食物不吐出來,奧利維亞終於鬆口氣。抬頭見奧利弗跟自己做出相同的行為,忍不住伸手捉住他的手。 「只有奧利懂我。」 「因為我們都是奧利。」 孤兒院沒有值得留念的場所,但至少不會肚子餓到受不了,也有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對於領養他們的曼達女士,奧利維亞第一印象覺得她是位優雅的淑女。 談吐有禮,總是面帶溫和的笑容,身穿的服裝也相當有品味,簡直就像走進現實的櫥窗模特。 奧利維亞在眼神鼓勵下,小心翼翼牽住曼達女士的手。 掌心溫熱柔軟,似乎還帶有一股香甜的氣味。 「孩子們,你們可以稱呼我曼達或者任何覺得順口的稱呼。」 「是的,曼達女士。」 「一步步來吧,不管是你們還是我。」 新住處位在城市郊區,距離最近的商店開車至少也要十幾分鐘。 奧利維亞和奧利弗坐在車輛後座,死死盯著車窗外不斷略過的風景,直到車輛停止行駛,被曼達女士叫喊才轉移開視線。 「我和我先生喜歡清淨的地方,所以將房子買在這。附近也有小森林,白天可以在林道走走呼吸新鮮空氣。」 奧利弗主動牽起奧利維亞垂落的手,跟隨曼達女士的腳步盡可能熟識周邊環境以及房子內部擺設。 個人空間比孤兒院大不少,擺放的家具同樣不會給人一種隨時會壞掉的破敗感,更不可能聞到時刻圍繞的霉味。 難道這就是院長時刻在嚷嚷的「未來」? 實在太過艱澀難懂。 終於將一切安頓下來,曼達女士替他們在附近的學校辦理轉校手續。 然而哪怕經過一段相處期間,仍舊很少見到另一位收養他們的約書亞先生。基本上每次只能在三更半夜偷偷拉開臥室門板,透過門縫朝對方投去注視。 難得在白天碰面,約書亞先生只會面露複雜難懂的神情,安撫地摸摸他們的頭,提出希望能多容忍曼達女士的請求。 無法理解,奧利維亞便向曼達女士提出有關約書亞先生的疑惑。 「為什麼提起他呢?奧立想爸爸了?」 「……」 奧利維亞覺得自己不該說話,連出現在這都是個天大的錯誤。 世界是破碎的雪花屏。 無數黑白色的細小斑點在視野飛舞,如老舊電視機失去信號混亂閃爍,稍不注意意識便會任由紊亂的光點吞噬,讓人頭暈目眩。 曼達女士唇角的痣就像一顆氣球,被逐漸灌入空氣不斷脹大。奧利維亞能清楚看見肉團上凹凸不平的坑疤,搖搖晃晃遮擋半張面容。 原來真正的曼達女士有兩個頭。 可是既然已經答應約書亞先生就必須負責到底。 她會努力忍耐曼達女士表現的異常,盡可能當個乖孩子。 「當然不是,我想多了解妳一點。」 矇混過關後奧利維亞馬上將這個新消息分享給奧利弗知道。 不過其實曼達女士不會總是維持那副樣貌。 經過縝密的觀察發現,通常外頭起霧時比較容易有這個症狀。 偏偏霧氣感覺不出異常。至少奧利維亞和奧利弗從其他人的反應察覺不出哪裡怪異的地方。 唯一確定的只有曼達女士確實相當討厭瀰漫的霧氣,總是以安全為由要求他們不要外出活動。 「奧利,我們要逃跑嗎?」 「但是要逃去哪裡?」 難道要回孤兒院?這樣一來只是徒增院長的煩惱,沒幾天又會被重新送回來,可能還會遭受無端的謾罵或毒打。 畢竟不會有人將他們眼中的世界視為真實。 偶爾奧利維亞也會忍不住自暴自棄想著,為何命運選擇讓如此迥異的情況發生在他們身上。 「沒有人願意相信我們。」 「連我們都沒辦法相信自己。」 奧利維亞握住奧利弗的手,緊得掌心發疼也不肯放開。感受到奧利維亞的不安,奧利弗僅是安撫地伸手抱住對方。 「不會有問題的。」 可惜異常只會隨著時間不斷累積,不會忽然在一夜之間消散。 最近的天氣變得很不穩定,無人整理的前後院草坪逐漸雜亂叢生。 約書亞先生和曼達女士似乎發生某些嚴重爭執。 隔著牆壁奧利維亞聽不清爭吵的具體內容,但在那過後連半夜也鮮少看見約書亞先生的身影,即使出現仍然說沒幾句便不發一語獨自離開。 「奧立,你今天帶朋友回家玩嗎?」 曼達女士臉上的痣開始蠕動噴發蒸氣,隨著呼吸不斷劇烈起伏,連帶室內空氣跟著被霧氣填滿。 皺摺如同無數眼睛開開合合,奧利弗站在奧利維亞身前,任由奧利維亞將下巴抵在肩窩探出頭來觀測現況。 「曼達女士,我們一直是兩個人。」 「是我記錯了嗎?」 「您昨晚是不是通宵沒睡,所以才不小心搞混?」 「……這樣啊。」 一次兩次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應勉強能瞞混過關,卻不是每次都如此順利。 隨著時間流逝,無論變換何種說詞也無法平息情緒的情況越發頻繁。 「我的奧立呢——他去哪裡了!」 奧利弗將奧利維亞護在懷中,兩人躲在客廳的一角冷眼看著曼達女士,任由她一邊嚷嚷那些讓人聽不懂的言論,一邊憤怒將手邊所有能拿起的東西砸壞洩憤。 看見曼達女士臉上的腫包破出口,像是眼淚滴滴答答流出黃綠色的濃稠膿液流淌滿地,奧利維亞面無表情縮起腳避免接觸。 如此扭曲的怪誕對他們而言僅是日常的一部分。 「她不是在喊我們吧?那是在叫誰?」 「不知道。」 不管是誰已經無所謂,反正是不需要被在乎的存在。 即便曼達女士事後決定懺悔,重新變回原先溫和敦厚的模樣,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可能恢復如初。 身邊的大人總是認為,小孩子的意志從來不需要尊重。既然如此,又有什麼資格反過來命令他們必須言聽計從? 「「曼達女士是敵人。」」 約書亞先生同樣不是好人,否則不可能直到現在都見不到對方的身影。 奧利維亞決定討厭他們。 偏偏沒有約書亞先生的干涉,曼達女士的精神狀況越發令人堪憂。 從一開始偶爾將他們錯認成「奧立」,後來不再顧及形象摔壞各種物品,到現在已經進階為時不時在後院唸唸有詞燒東西。 「神啊,請祢將我唯一的孩子,親愛的奧立還給我——」 灰白色的斑點停留在視網膜,奧利維亞分不清那是燃燒殆盡的灰燼或存有的幻覺,只是熟練地選擇無視沉默。 位在城市郊區的住所人煙稀少,學校也被曼達女士單方面申請休學在家休養。 原先按時準備的三餐逐漸變得敷衍。不僅只有一人的份量,更多時候什麼都沒得吃,冰箱和櫥櫃打開空空如也。 「奧利,我們要不要逃跑?」 「……」 同樣的提議再次提出,卻沒辦法在第一時間給出回應。 好一陣子沒得到完整進食,奧利維亞只感覺胃部不斷翻騰,喝多少水都無法滿足飢餓帶來的空虛。 眼前的視線開始產生虛影,無法適時補充的血糖令人頭昏眼花。 想辦法回到孤兒院,即便事後被重新帶回,情況難道會比現在更糟嗎? 「奧利,我們逃跑吧。」 至少嘗試自救後,孤兒院院長肯定會重新關注他們的現況。 曼達女士已經比他們瘋狂,完全是無可救藥的程度。 奧利維亞趁著奧利弗吸引曼達女士的注意,趕緊將可能用到的東西收拾進當初院長送給他們的後背包。 小心將背包塞到前院隱密的角落,奧利維亞從後門偷偷摸摸繞回前門,安靜等待奧利弗找好藉口安撫完曼達女士,他們就可以趁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但是太安靜了。 聽不見任何交談,撇除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聲盡是死寂。 「奧利……」 奧利維亞不安地打開門縫,發現客廳徒留一片狼藉。 沒有奧利弗也沒有曼達女士的身影。 簡單繞了一圈屋內,奧利維亞的視線最終停留在客廳沙發旁破碎的相框。 滿地碎玻璃依舊掩蓋不住安放在木框內的照片,笑得滿臉燦爛的曼達女士與約書亞先生親密地摟著表情古靈精怪的灰髮男孩。 哪一個都是不可能重新出現在任何人身上的神情。 透過玻璃的反射,奧利維亞甚至清楚看見自身不同面向。 無奈的、卑微的、猙獰的、痛苦的、絕望的,無不渴求著破開如蛹般的身軀向外尋找溫暖。 奧利維亞感覺全身的血液被凍結,思緒空白情感卻不停喧囂,克制不住地大口喘氣渾身發抖。 「奧利……」 奧利弗到底在哪裡? 他們之間唯獨不能缺少彼此—— 生鏽的發條終於重新轉動,重新找回知覺的奧利維亞整個人像是被從水裡撈出來,冒出一身冷汗。 沒有多餘的時間整理自身儀容,奧利維亞邁著踉蹌的步伐,隨手拉起藏匿的後背包趕緊跑出門。 曼達小姐的車停在車庫,奧利弗不可能卸下防備跟著對方跑到太遠的地方。奧利維亞毫不猶豫依照直覺指引前往附近小森林的方向。 太陽光透過樹葉灑落,不斷晃動的點點光斑在地面蔓延蠕動令奧利維亞頭昏腦脹,本該溫暖的光線變得異樣冷冽,乾嘔著想吐卻吐不出來的噁心感始終盤據胸口。 森林內有一座池塘。先前關係尚好時散步恰巧經過,曼達女士當下便直接了當地表明不喜。 「這是會吃人的池塘。」 「有吃掉過誰嗎?」 「奧立——嗯……也許是奧利喔?」 人類生成的惡念究竟能膨脹至什麼程度? 奧利維亞覺得事情沒有嚴重到必須將奧利弗視為天秤另一端的籌碼,何況是在已經決定離開而不是為自身處境爭執到底的前提。 為什麼不肯放過他們? 靠近湖邊,奧利維亞遠遠看見滿地黃綠色泥濘。 岸邊的岩石覆蓋層層青苔,樹木在風中輕輕搖晃發出低沉囈語卻沒有與靜止的倒影同步,靜謐的水面像是鏡子產生不出絲毫漣漪,泛著奇異光澤映照扭曲的景色。 奧利維亞一眼便發現正動手將奧利弗的頭壓進水裡的曼達女士。 難以呼吸,漫天的水灌入呼吸道將空氣從肺部擠壓出去。 曼達女士究竟在做什麼? 是想殺了他們嗎? 不,不對。 現在站在那邊的真的是曼達女士? 「給我放開奧利啊啊啊啊啊——!」 奧利維亞將身上的後背包朝毫無防備的曼達女士背後砸去,趁她反應過來前咬牙撲上,利用體重加成的衝擊力將人一併撞下池塘。 周身瞬間被刺骨的池水包裹,奧利維亞差點下意識鬆手,趕緊憋住呼吸強迫自己重新抓住曼達女士,拚死將人按入水中。 「奧利!」 分不清是她在叫喊或脫離危險的奧利弗在呼喚,奧利維亞實在沒辦法分去多餘的心神。 連日的飢餓和滔天的憤怒糾纏不清,徹底將為數不多的理智撕成兩半。 奧利維亞搞不清用了多少力,只知道一旦錯過這個機會,曼達女士肯定會反過來把他們葬送於此。 一切變故發生得太快。 不斷晃動的視野中,奧利維亞瞇起眼勉強看見努力爬上岸的奧利弗,看著他毫不猶豫舉起石塊往曼達女士的頭部砸去。 「……對不起。」 一下。 曼達女士動作猛地一頓,動作更加劇烈掙扎起來,奧利維亞根本聽不清對方嘴裡究竟在叫喊什麼。 「對不起——」 兩下。 奧利維亞清楚感覺反抗的力道明顯變小,依舊不敢為此放鬆警惕,配合奧利弗的舉動將人深深按入水裡。 「真的很對不起!」 三下。 此時的曼達女士已經徹底失去反應,哪怕不施加力道身軀仍然載浮載沉停留水面。 直到被奧利弗連拖帶拉重新上岸,奧利維亞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大口喘氣。 腦袋完全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他們都做了些什麼。奧利弗僅是沉默不語地抱住她,盡可能依偎著感受彼此的體溫。 天氣實在太冷,身體止不住顫抖。 「奧利……我們把曼達女士藏起來吧,讓她跟她的奧立能永遠在一起。」 「好。」 「不要哭,奧利。」 「那是湖水,不是眼淚。」 為了避免感冒讓體力平白流失,奧利維亞重新撿起剛才被作為武器扔出去的後背包換上乾爽衣物,直接在池塘邊升起小火堆。 橙紅的火苗扭曲不安地閃爍,明明滅滅像是在空氣舞動的活物,向外迸發出的零星火星猶如星空墜落的碎片。 木柴在火焰的舔舐下發出細碎的劈啪聲響,將兩人的陰影拉得又長又怪異。奧利維亞還能隱約看見曼達女士沉默站在末端,渾身混合著木柴和煙霧的潮濕氣息。 「奧利,還會冷嗎?」 「不。」 替換下來的衣物稍微弄乾便直接作為助燃物送入火堆。 盡管已經餓得頭昏眼花,奧利維亞稍作休息後依舊強撐著站起身,幫忙奧利弗將曼達女士的手腳綁上沉重石塊,以免身軀始終浮在池塘水面。 「這樣一來曼達女士就能獲得幸福?」 「可是如果不這麼做,該怎樣才能獲得幸福?」 「……我也不知道。」 曼達女士最深沉的渴望是再見到奧立,為此不惜用他們的性命作為交換。根據先前交談得知的線索,大概能拼湊出對方似乎同樣喪命於此。 任由命運將曼達女士停留,果然才是正確的作為? 他們的親生母親也曾這般給予過愛意嗎? 奧利維亞選擇沉默。 合力將綁好石塊的曼達女士推入池塘,平靜的水面瞬間破裂,激起的漣漪以詭異的方式緩慢向四周擴散,隨著水紋消失徒留一道短暫的軌跡。 看著曼達女士逐漸消失的輪廓,奧利維亞最終只能看見深邃幽暗的池水映照出天空的景色,以及自身模糊不清的倒影露出彷彿嘲弄所有人的凝視。 等徹底將濕冷的寒意驅除,奧利弗和奧利維亞疲憊地將火堆熄滅。 「奧利,我們該走了。」 「再見,曼達女士。」 奧利維亞牽住奧利弗朝她伸出的手,一同步向附近城市的警局。 即便將曼達女士的屍體沉入水中,奧利維亞卻從未想過毀屍滅跡,也不認為這麼做就能逃避隨之而來的麻煩不被發現。 如果選擇活下來必須背負痛苦與罪惡,又有何不可? 「笑一笑吧,奧利。」 儘管他們的未來如同迷霧晦暗不清,至少明天的太陽依舊會準時升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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