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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黃〉春季戀歌

　　三月的微風帶著些許的刺人，是綠意來臨之前的序曲。此時家中的暖爐已經收起、厚重的毛衣被替換成單薄的長袖、含苞的櫻花正在爛漫地盛開，是一個萬物都在產生變化的時期。

　　神奈川的冬天抵擋不住春天萬物復甦的進攻，早在二月起便悄然將櫻花遍佈在各地，黃瀨對此瞭若指掌，他的第十本櫻花特輯寫真書正放在課桌椅下的抽屜裡頭，他還在自己照片刊載的那幾頁上畫了幾個塗鴉，他記得是小綠間前幾天在短信中提到的奇怪幸運物、代表笠松前輩的火柴人，以及籃球。

　　籃球。總是籃球。

　　那個占據他生命短暫時光又留下濃烈色彩的籃球，還有幾乎與籃球成為同義詞的那個男人，現在正維持與自己五步左右距離的節奏，在他的前方走著。

　　小青蜂真霸道。他努嘴在心裡抱怨著，青峰此時恰好轉身對他道：「不准在心裡偷罵我。」

　　「才沒有。」黃瀨等青峰回頭後又叨叨了幾句，但聲音小得讓青峰聽不清。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話，他知道。

　　說到底他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要一股腦地跑到神奈川，還傳了一封短信給聒噪的黃瀨，在看到黃瀨氣喘吁吁出現在車站的那一刻，青峰就知道今天大概不能用「想來就來了」這樣的藉口為為他的行為開脫。

　　不過確實是臨時起意、也沒有任何理由，如果非得尋找一個原因，那大概就是因為日期吧。

　　三月十四日，這個令全人類沸騰的日子，連他都被這份躁動點燃，失速的本能將他帶往神奈川，目的地仍不明
確。他們一前一後地沿著步道行走，寂靜放大了身邊的所有感官。電車車輪與鐵軌接合處撞擊產生的聲響，隨著電車引起的一陣風吹落大片的櫻花花瓣，大把大把地灑落在他們的髮梢、肩頭，黃瀨看著一點也不適合這片風景的青峰，忍不住笑了出來。

　　憋扭的青峰正好掌握住時機，原先預設的台詞在開口以前就忘得精光。

　　黃瀨摀著嘴抖動身體，仍有零星的笑聲從指縫間流出，三兩片櫻花花瓣停留在他的頭髮上，像極了那本幾週前銷量極好的雜誌。青峰記得那張封面的黃瀨身上四散著花瓣，但遠不如他指尖上的那一片。黃瀨將那片花瓣抵在他的唇間，做出親吻的姿勢。那本雜誌出現在他周遭的所有地方，同學的課桌椅上、便利商店的貨架中央，甚至桃井也買了一本，總在自己的眼前晃呀晃，想不記住都難。

　　他那個時候左看右看只有一個問題：「櫻花的花瓣是什麼味道？」

　　不是長在枝頭的那一朵，也不是落在水泥地板上的那一朵，而是黃瀨親吻的那一片花瓣。

　　回過神時青峰就已經將雙唇貼了上去，只不過受到驚嚇的黃瀨先一步踉蹌，那個吻最終落在他的嘴角上。

　　四周的景色明明還移動，但彷彿只有他們兩個的時間產生永恆的靜止，直到下一班電車又一次敲擊著鐵軌表面，那聲聲響才把他們拉回現實。

　　「我喜歡你。」

　　先前的猶疑瞬間消散，漫長的路程也已經來到了終末，他們停留在交叉的路口，一邊是櫻花盛開的春天，另一邊是飄散海風鹹味的夏天，黃瀨沒有任何停頓，抓住青峰的手掌邁向夏天嶄新的季節。

　　「我也喜歡你！」他這麼說著。

　　三月是一個萬物都在產生變化的時期，也是戀人們陷入愛河的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