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異客》(二)


唐錚在趙活的陪同與眾人的注視下一路從煉丹房步向正心堂,心中異常的平靜;他想像過無數次自己以叛徒的身份走在唐門裡頭是什麼感覺,他想像過唐門弟子們用唾棄的眼光瞪著自己,然而他不會在乎,但此刻並不如他想像的那樣。

趙活注意到唐錚稍微放慢了腳步,於是看了對方一眼,發現唐錚正與廣場上的師弟妹們對視。

「我會叫他們乖乖做操,別來湊熱鬧。」
「罷了,比起這個,這群連面對門派仇人都起不了殺意的懦弱廢物一個個都欠調教。」

唐錚收回了視線,繼續前往正心堂,趙活看著唐錚的背影,看著他的手掌撫上了門板,緩緩的推開,從門縫傾斜而出的彼岸仙香包裹他的全身與其合而為一。

他走進了正心堂,迎接他的是唐陞,那溫良恭謙、總是自嘲腐儒的年長男人,對方一改平日溫和的面色,眼神中的戒備與殺意濃烈得懾人。


這就對了,這才是我應該看到的神情——唐錚心中略感欣慰,慶幸著幸好唐門裡不全是些連當看門狗都不會的蠢笨廢材。


趙活緊跟其後進了正心堂,後將大門無聲的闔上。



唐錚看著正心堂那寫著「正大光明」四字的匾額,心中起了些許悸動,想著自己總算也是正大光明的回到了唐門,這個他唯一能算得上是家的地方。

「本門叛徒回來了,唐陞。」
「我想你有很多事得交代。」
趙活想插嘴,但在發話之前就被唐錚以手勢阻止了。
「讓師弟先去外頭待著吧,不然他會忍不住替我說話。」

語畢,唐錚和趙活使了個眼色,即使趙活臉長得不太容易使人分辨其喜怒哀樂,但此時他顯然是不樂意被排除在外的。

「師弟,你先出去吧。」唐陞用不容拒絕的口氣附和道。

三人僵持了幾秒後,趙活選擇退讓,說了句:「好吧,那我就在門外守著。」便推門出去了。他在門外來回踱步,仔細聽著正心堂內是否有傳來打鬥或是其他不妙的聲響,但過了許久都沒有傳出任何聲響,趙活的焦躁在這段時間裡也平緩了不少,停下了腳步,倚靠在牆邊,開始沉思。

二師兄他會和三師兄解釋些什麼呢?是我不應該知道的事嗎?

越想越心慌,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趙活連忙甩了甩頭,強迫自己想點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但方才在煉丹房裡的那些畫面卻自主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的理智告訴他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好時機,不料那些記憶的片段卻變得更加猖狂,那些令人血液沸騰的畫面又更加清晰的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唐錚雖身材纖細,但軀幹和四肢還是有清晰可見的肌肉線條,柔韌又嫵媚,還有那修長白皙的手臂及雙腿都纏繞在自己身上時他所能聞到的香氣。


啪。


趙活重重的往自己臉上刪了一巴掌,再想下去,他才剛發洩完的慾火又要重新燃起了。


「你在幹嘛?」
唐錚正好推門出來,撞見了趙活自殘的景象,而趙活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臉,裝作沒事的問:「啊,二師兄你們談完了嗎?」
「進來吧,有事要你做。」接著唐錚的視線往下一瞥,然後瞪了趙活一眼低聲訓斥:「別一得空閒就盡想些有的沒的。」
「對不起。」

趙活嘴裡道著歉,臉上的一個壓不下來的笑容卻讓他看起來不太誠懇,看得唐錚一時不悅,往他的左臉賞了一巴掌讓他住臉,接著沒好氣的將人一把拉進正心堂內並將門關上。

看到了三師兄在場,趙活冷靜了不少,他小心翼翼的問:「三師兄,找我何事?」

「之後,就由你來看管唐錚。」
「蛤?」

見趙活一臉疑惑,唐錚簡潔扼要地解釋:「我雖奉掌門行事,但現下掌門尚未甦醒,故先做為叛徒軟禁於煉丹房,直至掌門恢復為我證明清白。」
「軟禁也太⋯⋯」
「無妨,接下來數個月我本就會待在煉丹房中,也不便有閒雜人來打擾,說是軟禁也好讓我專注。我的打算是以主爐中的丹藥及我此次帶回的日升月恆丹為掌門醫治調養,不下一季,掌門便可恢復如初。」

講到丹藥時,唐錚冷淡的目光多了一些溫度,趙活注意到那他眼裡那一閃而過的光芒,更加明白自己為什麼始終相信唐錚。

「我明白了,所以事實上我是二師兄的助手對吧?」但趙活還是很不喜歡軟禁這一詞,即便唐錚覺得無所謂,他心中還是感到十分不忍。
「隨你怎麼理解。」

唐錚用詢問的眼神看了唐陞一眼,趙活發現唐陞的表情也有些複雜,對於該怎麼面對唐錚看來也是相當糾結,他猜目前的狀況就算是經歷及智慧兼具的唐門儒俠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和語氣,最後只是點了點頭,對趙活說:「去吧。」



兩人跨出了正心堂,趙活跟在唐錚身後,唐錚現在雖說是門派人犯的身份,但其身子依舊筆挺,形姿優雅,而趙活則隨著對方走路的節奏跟在後頭,讓人幾乎以為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是唐門掌刑使二師兄與任人使喚的外姓雜魚。


唐錚被軟禁的消息在當日就佈達給所有的唐門弟子,門人得知之後並沒有多加議論,該議論的之前都議論過了,而當時眾人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雖說唐錚當時是挾掌門以令唐門,但平時唐錚看向他們這些師弟妹的眼神就說明了他覺得他們都是群上不了檯面、毫無利用價值的廢物,他才不會想讓這樣一群不可靠的廢材來為他效力,其中肯定有內幕,而以上結論絕對不是因為害怕而不敢去追捕唐錚所找的藉口。



唐門弟子們的生活並沒有因為唐錚的歸來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在唐錚叛門後除了趙活之外本來就沒什麼人會想往煉丹房跑,所以把唐錚關在裡頭不讓其他人進去也無所謂。



之後,趙活每天大多時間都和唐錚待在一起,負責對方的生活起居和協助煉丹事務;而唐錚並沒有如他想像中那樣廢寢忘食的工作著,相反的他每日只工作三四個時辰,剩下的時間用來打坐與休眠。

起初趙活還挺開心的,想著這樣就不必擔心唐錚太過於勞累,不過後來便發現唐錚持續了大半個月這樣的生活,那病態蒼白的臉色卻不見好轉,自己甚至特意打點了唐錚的餐食,想讓對方補補身子,結果如今唐錚還是一副瘦得幾乎能用不成人樣來形容的樣子。

趙活忍不住了,他想趁著唐錚入睡時偷偷為對方診脈,沒想到手指都還沒碰到唐錚的手腕,就被對方反手抓住,趙活嚇了一跳,發現唐錚正看著自己,眼神平靜。

「做什麼?」唐錚的語氣中沒有任何憤怒或責備,帶著一絲睡意卻不乏其中不容呼嚨的氣魄。
「我想⋯⋯診脈。」
「那跟我說一聲就好,何必這般鬼鬼祟祟?」
「我怕你說你自己清楚自己的狀況,用不著我操煩。」
「我是這麼想的沒錯,但——」唐錚拉著趙活的手起身,把臉湊到趙活耳邊,呢喃道:「你都敢對我做更大膽的事了,居然不敢開口說想為我診脈?」

趙活感覺到自己的臉熱了起來,他退了一步,藉著一盞未被熄滅的微弱燈火看到了唐錚略帶笑意的臉,他已經很久沒有看過唐錚露出這樣的表情,他看傻了,暖色的火光把唐錚臉上的冷漠也融化了一些,精緻的五官難得的放鬆,睫毛的陰影讓那人的眼神也變得曖昧。

太美了,不同於用花、玉這般通俗的形容,唐錚更像是焚香時的一縷輕煙飄出窗外,凌於山林,染上了月色,伴著星辰而成的一幅脫俗風景。

「你愛摸便摸吧。」唐錚抓著趙活的手,讓他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後對著剛回過神的趙活問道:「你感覺到什麼?」
趙活定神靜心感受了一下,途中還換摸了唐錚的另一隻手,很快得出了結論:「沉而弱,遲而澀,氣血皆虛,體內瘀血。」
「不錯。」
「那藥的話⋯⋯」
「藥就不必了,我自己能解決。」

意料之內的回覆,但趙活還是想知道唐錚目前的身體狀況。

「所以能夠告訴我原因嗎?是內傷嗎?」
「是也不是。」
「可以別打啞謎嗎?」
「這已經算是準確的解答了,總而言之,如果你發現我的臉色逐漸有血死,看起來似乎氣色變好,那就麻煩了。」

唐錚抽回了手,躺回枕頭上,闔上雙眼,用行動表示對話就到此為止,但趙活顯然還不太滿意。

「二師兄,我可以問最後一個問題嗎?」

唐錚沒有任何回應,就像是睡著那樣。

「二師兄,我也可以到床上嗎?」

唐錚還真沒想到趙活會這樣問,荒謬到差點令他笑出來。

「你知道你在對誰撒嬌嗎?膽子還真不小。」
「可是你又沒拒絕我。」趙活一邊說著一邊爬上床,而唐錚雖然嘴上沒同意,但是身子還是往旁邊移動了一些跟趙活騰出位置。

但趙活是不可能乖乖平躺在唐錚身邊,他一爬上床馬上伸手摟住唐錚的腰,整個人貼在唐錚的後背;唐錚不知是身份還是身體因素,自從他回到唐門之後,整個人的氣勢變弱了不少,雖說態度算不上溫和,但已經從原先的冷酷無情變為單純的冷漠,很多時候他甚至會放任趙活亂來,於事也給了他此時擁抱自己的底氣。

「你又想做什麼?」
「沒什麼,就這樣抱著而已。」
「你想清楚再回答,那我問你現在頂在我臀部上的東西是什麼?」
「⋯⋯二師兄,那我現在可以加問個問題嗎?」
「再問我就把你踢下床去。」

唐錚翻了個身,夜色太黑,趙活那張在半夜總會差點把人嚇到尿褲子的醜臉此時看不清楚,唐錚就莫名的覺得有些可惜,但他還是能順利的找到那嘴唇的位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