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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葛嘆口氣。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慶功的話就別找我,我沒要沾你們的光。」 夠明白了?福葛也跟著挑眉。 「欸不是,你怎麼會這樣想?我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來,不然也不會特別叫我來這裡找你。」 米斯達搔了搔他的短髮,沒戴帽子感覺還真得不習慣。 「你不想來看納蘭迦嗎?他也蠻想你的。」 道路繼續延伸到了遠方,太陽早已經消失許久,路上剩幾盞微弱燈光作引路人。 「他沒事不就好了,而且想我不代表想看見我吧。」 地上的小石頭迎來重擊,一路顛簸的滾到遠處,之後隱沒在開滿白花的雜草堆中。 「別找藉口,說實話你也想吧?」米斯達偏著頭看向同樣也在暗色當中的那張臉,兩人眼神沒有辦法交會。 「那又怎樣?你以為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厚臉皮,說回去就回去?」 「這有什麼難——」 「你什麼都不知道!」福葛緊壓著太陽穴,想用一點疼痛轉移情緒失控的衝動。 米斯達盯著他過了很久才再開口,「那你沒換租屋處吧?」 「沒有……你要幹嘛?」 「那就沒問題了。」 「什麼意思?」 偶然有微風吹過,但力道小的僅像是錯覺,散亂的金髮並沒有因風而起。 「既然你不來,就我們去找你囉。」 他的笑容在一片夜中格外燦爛,但福葛什麼也沒辦法看見。 — 「來之前要先說一聲吧,我還穿著睡衣欸。」他忿忿的抓著衣角,用幾根手指把眼前的髮絲撩到耳後。 「如果先說的話你一定會跑。對吧,納蘭迦?」 米斯達朝戴了橘色髮帶的少年猛使眼色,後者配合的跟著點頭。 「沒錯沒錯!不過你是怎麼啦?怎麼有那麼多垃圾?」他從垃圾遍野的地上隨手撿起一個鋁罐,還有不明液體從裡頭滴落。 要你管。福葛一把搶過,反射性的丟到房間另一頭的角落。 「不過你怎麼也在這裡,我們很熟嗎?」 粉色少女一臉嫌棄,掃視過那頭鳥窩樣的亂髮和成套綠色睡衣,上面意外的還沒打洞。 「我暫時沒地方去,布加拉提也說可以跟著……還以為你是比較愛乾淨的那種男生。」 福葛皺眉心想這哪算理由。 「我只是最近沒空整理,還有請不要把這裡當成你家。」在語畢的瞬間,三人一齊坐上他的床。 「別這麼客氣嘛,當成我家,我懂的。」納蘭迦朝他擠眼睛,自作聰明的樣子讓福葛重見許久未見的熟悉。 莫名怒火在心中燃燒,但他還忍得下去。 只是他們笑得過分開心,福葛卻完全插不上話,好像有種無形的東西就擋在他和他們之間,萬般阻擾著他進入明明就在眼前卻又靠近不了的地方。 很多事的確都因為他不在場的那幾天而產生變化,眼看就連比福葛還晚認識他們的特里休都因此打入了福葛原本所在的圈子,好像屬於那個地方的從來都是特里休而不是當時選擇留在原地的他。 福葛止不住的想著,或許他不該為了分開而逕自悲傷,說不定他們其實沒了自己才能有現在這樣的笑容。 一切都好像只是他的多慮,就因為他不夠爭氣才沒辦法做出所謂「正確」的選擇。 「那布加拉提和阿帕基去哪了?」福葛強迫自己開口說話。 「喔,他們和喬魯諾辦事去了。畢竟剛推翻Boss,有很多事要忙嘛。」 「既然很忙的話你們怎麼還在這裡,交給新人去做好嗎?」 「喬魯諾可以的,你不也知道嗎?」納蘭迦把手撐在背後,兩條腿往前伸直抵到了上頭沒電視的電視櫃。 「而且這件事也很重要啊,當然就由我們這些幹部親自出馬。」 就連特里休也是嗎,幹部? 福葛攢緊拳頭。 他沒漏看那些眉間細小的皺折,少女表情漠然眼神倒銳利的像把心思全剖開見光的刀,讓福葛下意識咽了口水。 你想多了,特里休說。 「但我們今天不是以幹部的名義來的。」米斯達不忘補充,「是——」 「那你們今天是來幹嘛的?」 「啊!差點忘了。」納蘭迦不知道從哪裡拿出幾本書,第一本的封面是湛藍的顏色,是海還是天空福葛沒看出來。 「你覺得怎麼樣?」他笑嘻嘻的看著在場唯一站著的人,但他也只是愣住沒動。 「什麼怎麼樣?」福葛先是望向特里休,後者只是用下巴往書的方向輕佻地指了指,他看著有點生氣但沒想說什麼。 「那關我什麼事?」 「你不是也要來,當然也要參與討論囉。」 「我沒答應。」 「可是福——」 「不要再扯到我了。」 在幾秒中的沉默裡,幾個人的視線都各自看往不同的方向。 窗外有個黑影很快地閃過,讓原來就照不太到光的室內一瞬間暗了一下,隨後又在下個瞬間回復原狀,沒有什麼痕跡被留下就好像沒發生過一樣,只是默默的被誰記著。 「你們可以走了,我還要上班。」 福葛很少真正的想著有工作真是太好了,但至少這次可以當作某些事的藉口,好讓他暫時不用面對奧客或薪資以外的困擾。 送走米斯達他們後,福葛拿著那幾本硬是被塞進手裡的旅遊書,隨手翻了幾頁。有些地方用顏色鮮豔的筆做上記號,大部分都是以前曾聊過的地方。 到了義大利篇,某些頁數被撕掉了,他看著前後文大概猜出都是什麼。 是他再也到不了的地方,那些當下早已過去,即使現在到了現場,面對的也會是一群無知觀光客,和大眾普遍認知的歷史意義,福葛依舊無緣參與,關於他們的冒險和種種回憶。 被推翻的不只是前任老闆,更是他的全世界僅在短短幾天,或說是一眨眼突然就變得全然陌生,活過那些變化卻完全不產生自覺真心讓福葛覺得荒謬,而他過了很久才終於明白其實過去的擔心從來都是多餘。 從結果來看,「正確」的人終究會走上正途,而「不正確」的他只會永遠失去位置。 福葛相信,沒有他的護衛隊會比以前更好。 之後除了布加拉提以外的人都輪流來過福葛家,而且當然都是不請自來。雖然嘴上說要討論家庭旅遊,但大部分時候還是來玩的,目前是完全的零進展狀態。 「你們這樣要到什麼時後才能出去。」 「我不知道啦!想去的地方有好多。你也來幫忙做決定啦,喬魯諾。」 被點到的人只是笑笑,「我都可以。」 「可不可以不要再講那句話,聽了就很討厭。」 「那你呢?阿帕基。」 「隨便。」 「那還不是一樣!」 米斯達大喇喇的躺在地上,身體幾乎佔去了木地板大部分的空間,雙手抱胸樣子倒不是在認真思考,反而像是在睡覺,「好難,福葛救我。」 「我才不要。」福葛盤腿坐在床上,手上正翻著上次拿到的幾本旅遊書,內容他其實都差不多背起來了,翻著只是手閒而已。 「不知道的話就別去啊,省得你們常跑來這裡煩我。」 「可是這又不是吃個飯就能了事。」 「不能嗎?」 「當然不行!」米斯達猛然稱起身子,兩隻眼睛瞪大的看著福葛,幾雙視線全集中到了他們身上。 「哪裡不一樣!」福葛不甘心的喊回去,雖然他心裡是覺得這沒什麼好氣的。 「這很重要……總之就是想辦的更特別一點。」 「可是你們又不確定要怎麼做不是,我的意思是,像以前那樣不好嗎?」 「話也不是這樣說。」一直沒說幾句話的另一個金髮少年突然插上嘴,視線又全換到他身上。 「什麼意思?」福葛用手壓了壓開始冒青筋的脖子。 「我覺得試試也無所謂,難道你還怕有什麼損失嗎?」喬魯諾看著他的眼神似乎意味深長。 福葛讓頭微微仰起,剛好與喬魯諾的眼睛對上,後者臉上的微笑又多了點角度。 「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麼?」 「沒有,只是覺得你不用那麼害怕。」 「我要害怕什麼?」 「任何選擇都會有代價,我想你已經親身體驗過了吧。」 室內突然面臨安靜,有風穿過窗子帶進海邊的空氣,被豔陽曬過的氣流溫溫熱熱的,像股暖流一樣的驅走幾分悶氣。 阿帕基做作的咳了幾聲。 「謝謝你的招待,我想我該走了。」喬魯諾接著起身,米斯達和阿帕基沒說話也跟在他後頭。 在福葛目送下他們走出他的住處,回去路上直到分別的路口前,喬魯諾才像想到什麼的叫住其他兩人。 「想幹嘛,事情被你壞的還不夠嗎?」 喬魯諾僅用微笑以對,「總是顧慮著彼此的心情我懂,但這樣對誰都沒有好處,我也看不下去。」 「那你就很有辦法嗎?」阿帕基把一塊石頭往喬魯諾的方向踢去,集中他的鞋尖後便停了下來。 「你們也有自己的問題要處理。」 「可是福葛是我們的同伴。」米斯達看向身旁裝飾用的塑膠風車,幾個色塊都鑲在一起,一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沒有任何義務是要體諒誰的心情,在我看來做的也已經夠多了。」喬魯諾隨手抓住從某處飄來的綠色落葉,經絡還很分明,顏色也很鮮豔,看來是才剛從樹上脫落。 不知道是風的摧殘還是被大樹所拋棄,但即使因此成了孤單的個體,但它不會是沒必要的,所謂「錯誤」也從來都不成立。 因為存在即是事實,而事實即為正確,不管是曾發生過抑或是現在進行,「錯誤」的一直都只是否定存在的人心罷了。 他鬆開手掌讓那片葉子能夠隨風飄揚。 「我相信,不論福葛最後怎麼選擇,那一定都會是最『正確』的決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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