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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馬】BY薄鹽

  本多家宅邸比若葉想像中的還要小很多。
  拉開黑色的車窗窗簾,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寫著「本多」字樣的木牌,再來便是站在門前似乎是在迎接他到來的人們。
  那個黏人的傢伙也在。在開車的保母熄了轎車引擎的同時,若葉悄悄看了幾眼在身旁家人的襯托下顯得特別矮小的紫髮男孩,卻沒想到他自以為隱蔽的眼神就這麼恰好與男孩相觸。對方直勾勾的視線盯著他,在發現他的注視後又驀然閃亮起來,裡頭只有直率的好意與欣喜,露出燦爛的笑容,然而男孩那樣的表情卻叫若葉難以忍受,短暫的四目相接後迅速地撇開臉來,心裡只想著忠一郎還是和之前一樣無禮,畢竟在家裡,那些服務他的下人們大多是不敢與他直視的,更多時候是半跪在他面前,低著頭顱。
  哪怕是忠一郎的父親,面對他也恭敬地低垂著頭顱,表示絕對的忠誠與服從。
  因為挪開了視線,若葉剛好錯過本多家主用手按著自家小兒子的頭,用散發壓力的笑容強迫困惑的男孩低頭的瞬間。
  他聽見車門的鎖被打開的聲音,但沒有任何動作,開門這等瑣事並不是他作為近衛少爺需要親力親為的事情。做出行動的是紫髮的男人,他父親的得力助手,忠一郎的父親……對方叫什麼若葉並不記得,只認得那張和忠一郎有幾分相似的面容。
  反正,那不會是個讓他困擾的問題。
  男人打開門,跟在旁邊的忠一郎則是撐開了一把陽傘,從艷陽曝曬的炙熱中闢出了一片涼爽的陰影。「您的光臨使寒舍蓬蓽生輝,若葉少爺。這幾日,我們會負責服侍您的生活起居。」見保母下了車從後車廂拿出輪椅,男人半跪下來,又詢問道:「請允許我將您抱到輪椅上。」
  一提到自己的雙腿,若葉神色肉眼可見的流露出濃厚的不快,冷哼了一聲,又微微頷首。雖是出於不可或缺的禮節,可他心裡隱密的的陰鬱總是揮之不去。
  他轉頭,便看見忠一郎的笑容,煩悶就像盛夏的暑氣攀纏上來,他發出更大聲的冷哼,不過男孩大抵是沒能理解他究竟是為何生氣,可能甚至還沒看出他已經生氣了——遑論若葉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高興,最終他將其歸咎於對忠一郎的討厭上——他只是努力地笑著,好像一隻希望被主人喜歡的小狗,期待地搖晃著尾巴。
  尚且年幼的忠一郎大抵還不曉得這會是場艱難的長期拉鋸戰,更是對於想要得到生性敏感多疑的若葉歡心有多麼困難一無所知。
  也許他只是心性單純,小孩子天真無邪的喜歡漂亮又可愛的事物,所以才總是鍥而不捨地想要靠近那個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有著汪汪紅粉色大眼和白皙軟糯臉頰的、像兔子般惹人喜愛的小小男孩。忠一郎羨慕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將他喜歡的小兔子抱起,他真的好希望自己可以趕快長高長大,自己就能親手抱抱他,他一定很軟。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著,但他沒忘記自己的任務,在若葉被放在輪椅上後殷勤地舉著陽傘替他遮擋日照,就算若葉氣鼓鼓地偏過頭,看都不看他一眼,忠一郎也沒有不高興,畢竟他也不希望小白兔柔軟的皮膚被曬傷,他會按照父親所言仔細照顧他的。
  若葉不曉得忠一郎這邊下了什麼奇怪的決心,他只是鬱悶地坐在輪椅上,現在的他力氣甚至不足以自行轉動輪子,必須得有人在後頭推他。
  他往懷裡一摸,卻沒摸到原本還在他懷裡的毛絨觸感。若葉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隨後回頭看向打開的車門內,最受他寵愛的兔子玩偶果真倒在椅子上,想必是先前被抱起時意外遺落下來的。忠一郎注意到他的視線,便將手裡的陽傘塞到若葉懷中,自己則是小跑到車旁鑽入,又在大人和若葉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把兔子玩偶拿了出來,小跑著回到輪椅邊,將玩偶遞給他:「若,你是想要這個嗎?我幫你拿來了!」
  像是在玩拋接遊戲的小狗,若葉下意識地產生了這樣的想法。隨後又搖頭晃腦地把這種奇怪的想法趕出小小的腦袋,雖然他很高興玩偶回到身邊,但心裡的歡喜最終還是被他彆扭的高傲壓下,沒有出聲道謝,沒好氣地從他手中搶過心愛的兔子,斜眼瞪他:「不要亂碰我的兔子!」
  也許在他的想像裡,自己的表情應該是凶狠而充滿威嚴的,可在忠一郎眼裡,更像是一團小兔子用可愛的表情望著他,鼓起的臉頰像棉花糖似的,又軟又甜。
  忠一郎又怎麼能對著一團棉花糖生氣呢,只能可憐巴巴地垂下頭去認錯,「對不起,若,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好嗎?」
  沒想到他會這麼乾脆的認錯,碰了軟釘子的若葉一時間也不曉得要怎麼回應,只能強裝鎮定的哼哼兩聲,緊緊抱住了兔子玩偶。除了這對未來主僕以外的人面面相覷了一下,最終是由本多家主開口介入了男孩們的交流:「若葉少爺,您舟車勞頓,還請先移步至屋內,好好休息吧。」
  若葉望向微微躬身致意的優雅婦人,輕輕應了一聲。「帶路吧。」
  沒想到這時,忠一郎趁著空檔握住了輪椅背後的把手,讓本來要做相同事情的男人伸出的手直接撲了個空。被搶了位置的男人有些無奈,但是見若葉並沒有表現出不滿,便由著自己那對小少爺熱衷過頭了的小兒子搶過本來屬於他的工作。
  而忠一郎只是對著若葉笑,「若,我來幫你推好嗎?」
  「……隨便你。」若葉撇嘴。

  本多宅確實不大,但對於一般家庭來說已經足夠豪華。若要如若葉這般以近衛家當作比例尺來衡量,周圍是沒有能夠與其匹敵的住宅存在的,或許正因如此,自小便在豪宅中生活的若葉對於較為普通的房屋毫無概念,在他眼裡,也許本多宅更像是一棟用於遊戲的娃娃屋。
  某方面來說,他也確實是來「玩」的。
  出於諸多若葉也沒有聽得很明白的事由,他這幾日都會暫住在本多家,雖然他本身並沒有太多意見,唯一令他稍感不滿的大概也只有見到忠一郎的時間變長了而已。
  忠一郎是個黏人精,像是一塊怎麼也甩不開的牛皮糖,一片沾在衣服上面的食物污漬。若葉看著袖口不小心沾上的醬油,對他投以過度關注的男孩比任何人都更早發現了這點,拿著濕紙巾跳下自己好不容易爬上的木椅,噠噠噠地跑到他身旁,然後輕柔地握住他的手,神情認真的替他擦拭袖上髒汙,然後一臉期盼地問他:「沒事了,若,我幫你都擦乾淨了。如果餐具不好用的話,需不需要我來餵你吃飯?」
  前半句暫且不論,後半句就純粹是多餘的關切了。
  若葉小少爺沒想到自己的用餐禮儀竟然會被下人的小孩質疑,頓時感覺面子有些掛不住,便有些惱羞成怒地甩開忠一郎的手——至少他是想這麼做的,雖然就結果來看,他沒能成功甩開來,忠一郎還巴巴地握著他的手不放。「我自己會吃,不用你管!」
  「喔……」忠一郎露出失落的表情,隨後又馬上振作起來,接著問:「那、那,要不然我餵你喝湯……」
  「不要!你好煩!」若葉生氣地揮舞著手裡的湯匙想趕走忠一郎,碰不到地而懸空的腳搖晃著,像生氣的兔子蹬著自己的腿。
  眼見忠一郎還要再接再厲提出更多貼身服務若葉的需求,旁邊的保母和面露無奈的本多家主對視一眼,男人點點頭,保母便笑著打斷了忠一郎還沒說出口的話:「沒事的,忠一郎小先生,如果少爺有任何不便,我會負責的。不過,還是感謝你幫少爺擦了手。」她這純粹是善意的阻止,不然她怕脾氣不好的少爺真的發起脾氣來,場面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餵食計畫胎死腹中,忠一郎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有一口沒一口地扒著飯,無精打采的像一隻得不到主人回應的幼犬。若葉這才鬆了口氣,他著實沒有搞懂忠一郎這份沒來由想餵食他的積極性究竟從何而來,那真的是非常沒有必要。
  坐在忠一郎旁邊的他哥勝彌見了他因為心不在焉而吃到臉頰上的飯粒,忍不住大肆對他調侃起來:「哈哈,我親愛的好弟弟,你在關心別人以前先看看自己吧……唉呦!」
  話說到一半,坐在勝彌對面的妹妹愛理——同時也是忠一郎的姐姐——便在餐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腳,方才還哈哈大笑的少年馬上呼痛起來,還沒抱怨出聲,又接著挨了女孩一頓批評:「臭大哥,不要欺負忠一郎!明明你自己也把菜渣沾在鼻子上了!」
  「啊?這……」勝彌摸摸鼻子,果然摸到了一點菜渣,頓時尷尬起來。
  剛才還被虧的忠一郎差點笑得把飯碗弄掉了。
  兩個操心家長看著三個小孩吵吵鬧鬧不禁搖頭失笑,作為母親的理穂放下碗筷,拿出手帕並擦拭了忠一郎沾著飯粒的臉龐,「你們啊,吃飯還這麼吵鬧,真是叫人看了笑話去。」
  雖然是小小的訓話,但她的語氣溫婉輕柔,聽起來倒更像是一種無形的寵愛和包容,讓忠一郎和勝彌忍不住害羞的嘿嘿傻笑起來。
  若葉看著面前溫暖卻陌生的畫面,陡然沉默了下來。
  這和他所熟知的用餐,似乎像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行為、兩個徹底割裂的世界。近衛家的餐桌上,永遠都只有他一人獨自坐在長長的餐桌主位,儘管女僕會站在他身旁陪伴他用餐,但他們只是沉默地站在一邊,就像現在隨侍在旁的保母一樣,他們永遠都不會坐在他身旁,非必要時絕對不會開口打攪。他能聽見的,永遠都只有自己製造出的餐具碰撞聲,沉默得刺耳。
  而在這裡,卻是充滿了人聲、歡聲笑語,吵吵嚷嚷,沒有見到半分冷清。
  唐突的,若葉感覺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一條深刻的溝壑將自己和他們劃分成鮮明的兩個極端。他不知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感覺,酸澀、苦悶,分明他們甚至都沒有可以使喚的僕從,自己下廚、一桌人擁擠在不算大的餐桌上用餐,在他眼裡那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寒酸」的場景,可又為何會如此刺痛自己的眼睛,他無法理解。
  他好像從未感受過這樣奇怪的情感,有什麼在心中沸騰翻滾,讓他食不知味、飯菜難以下嚥。他緩緩停下了自己的筷子,低著頭,看著手上被他剜出一個空洞的白飯,覺得自己好像也空了一塊。
  他沒了用餐的胃口。
  突然間,盛著些許肉菜的小碗被一隻手從眼角餘光闖入視野內。若葉抬頭,發現手的主人是忠一郎,他原以為自己的心情會因此變得更加糟糕,事實卻恰好相反,他並不討厭。他看見本多一家的人們帶著微笑關切地望著他,「請試試看這道菜吧。」「很好吃的!」「如果不夠的話,我們會再準備別的菜餚。」「您喜歡吃什麼呢?」
  眾人一句接著一句,直接讓彆扭慣了的若葉應接不暇,在快要將他淹沒了的溫柔善意中只能訥訥地回應。
  不知怎麼的,他的目光看向了忠一郎,對方似乎對他的注視感到有些困惑,但還是對他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若,你有想吃的東西嗎?我幫你夾好不好?」
  「……沒有。」若葉連忙低下頭,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而扒了一口飯菜。
  很好吃。
  儘管廚藝不比近衛家的專業大廚,但那是一種他過去未曾品嘗過的味道。很平凡、很尋常又普通,沒有半點特色,但是又如此特別的味道。
  他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為什麼心臟會怦怦跳得這麼大力?

  本多家的家主,本多京之助感到相當頭疼。
  他的小兒子忠一郎平時是讓人放心的好孩子,唯獨在與若葉的相處上總讓他偷偷在心裡捏把冷汗,也得虧他所服侍的主人近衛修治對本多家的寬容,才沒有讓行為偶爾會展現出「不知分寸」情況的小兒子受到斥責。
  雖然忠一郎仍然是稚兒,他本是不該如此嚴格要求他,但本多是臣,而近衛是主,某些應當注意的禮儀還是得恪守的。但這對於一個男孩來說,顯然是有些難以理解的。俗話說知子莫若父,他光是看著忠一郎困惑地歪頭,就已經猜到這小子心裡大概在想自己為什麼會被唸,還有為什麼不能和若葉親密貼貼之類的事情。
  京之助嘆了口氣,按著忠一郎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進行不曉得有沒有被聽進去的勸戒:「忠一郎,你要仔細聽好了。雖然你是若葉少爺的玩伴,但你仍然是一個『本多』,少爺是你長大後需要忠誠服侍的對象,所以在少爺身旁時,你仍需要注意自己作為下屬的禮節。」
  京之助很少用這麼嚴肅的口吻,就算忠一郎尚且年幼,卻也能明白自己父親此時所說的定是萬分重要之事。
  所以他順從地點點頭,「我明白了,父親。」
  男人雖然無從確定男孩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但除了相信之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至少就目前看來,若葉少爺似乎也沒有真正討厭忠一郎的陪伴,不幸中的大幸——所以他只是摸摸忠一郎的頭,又再囑咐了一遍讓他好好照顧若葉少爺,然後去忙碌了。忠一郎明白的父母兄姊們大多有他事要忙,看顧若葉的事情會落在自己身上他半點也不意外,也不討厭,甚至是有一點小小的竊喜。
  當他敲敲給若葉使用的客房房門時,替他打開門的並不是小兔子,而是小兔子這幾日名義上的監護人保母。
  忠一郎知道那代表他想像中和小兔子的兩人時光注定是要泡湯的了,心中不由覺得有些可惜,但他還是禮貌的和保母打過招呼,雀躍地來到正坐在地上玩兔子玩偶的綠髮男孩身旁,「若,我來陪你玩。」
  這麼說著的他,幾乎是整個人貼在若葉身旁,黏糊糊地靠在一起,顯然京之助勸戒的理由沒有真正被忠一郎理解,不過要一個小男孩去理解所謂主臣之道也著實是有些強人所難。
  若葉見忠一郎朝自己靠過來,表情頓時就垮了下來,似乎有些悶悶不樂。「不要靠這麼近,你太無、無禮了!我要自己玩!」他一邊含糊說著自己從父親那裡學會的艱深詞彙,雖然舌頭差點打結,並試圖用手推開那拚命往自己臉上蹭的臉蛋,可惜力氣終究不敵對方,他又小又軟的小掌只勉強達到了阻隔的效果,卻被夾在男孩們軟呼呼的雙頰之中動彈不得。
  「可是,若一個人,不會覺得很孤單嗎……」
  「我喜歡自己玩!你走開!」
  推又推不開、罵又罵不走,若葉不曉得為什麼他要這麼堅持跟在自己身旁,但他還沒有放棄,奮力揮舞自己短短的手腳掙扎著,又因為怎麼都掙脫不開而委屈地紅了眼眶。
  要不是他愛面子,這會大概已經被氣哭了。
  忠一郎充分發揮了裝傻的本領,雖然因為若葉的劇烈抗拒讓他稍稍鬆開了兩人緊貼的距離,但始終沒有放開懷裡的小兔子,反而對若葉用上從大人那裡習得的招數:轉移注意力。「若,你看,我也帶了玩偶!」
  這招果真有用,若葉一看見忠一郎不知從哪掏出了一隻小狼娃娃,不知不覺就停下了掙扎。
  「這是什麼?一點都不好看!拿開!」心裡其實非常喜歡的若葉還在嘴硬,佯裝不喜地拍開了忠一郎的手,然而就算他雙手抱胸撇過頭,眼神卻又總不經意地飄到小狼身上,分明是喜歡得緊。
  「這個是姊姊生日時送我的娃娃,姊姊說它叫小忠。」忠一郎早就看破了對方的口是心非,被拍開也不惱,只是把娃娃放在若葉懷裡。
  一聽見娃娃的來由,若葉的心情又不由得低落起來,癟了癟嘴瞪著小狼。他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不高興,玩偶的話他也有,甚至比這個做工要更精緻、數量更多,放了滿滿一臥室,可他就是沒來由地覺得,這個娃娃就是有哪裡不一樣,可他沒有。他想到,雖然買玩偶的錢確實是源自於他的父親,可父親卻從來沒有親自把玩偶送給他過,甚至經常在他的生活中缺席。
  尚且不明白這份心情名為「羨慕」的男孩好想狠狠將這個讓他不高興了的小狼扔開,但是小狼的毛毛看起來很好摸、大尾巴蓬鬆又柔軟,它脖子上還有一個緞帶綁成的蝴蝶結項圈,掛著一個刻有「小忠」字樣的吊牌,他想,這個娃娃是被好好愛護著的。
  那些他想都不敢想的美好祝願,又燙手,又叫他忍不住嚮往。
  忠一郎看著興致不高的若葉,雖然不清楚對方在想什麼,但他沒來由地感覺若葉好像在難過。他不喜歡若葉難過。
  「要不要捏捏看?它很軟喔。」忠一郎說著,一邊示範似地捏了捏小狼的手,然後輕輕握住了若葉的手,帶著他小心地揉捏柔軟的娃娃。雖然不曉得若葉心情有沒有變好,但對方似乎也不抗拒,忠一郎便放開手讓他自己玩娃娃。「若喜歡的話,我把它送你好嗎?」
  「……哼,我才不要。」
  將小狼交給若葉後,雖然他仍是一臉不高興,還用他柔軟的小手把小狼娃娃捏得變形,但好歹是安分了些,忠一郎就不用擔心若葉會在掙扎的時候把自己弄傷弄痛了,畢竟小兔子是很脆弱又容易受傷的,他總得要看緊一點。他抱了抱若葉,貼近的距離讓他能夠輕易嗅聞到男孩身上似有若無的奶香,甜甜的,忠一郎好喜歡這種味道,忍不住又貼緊了些。
  「不要抱!好熱!」若葉揮舞著拳頭抗議。
  旁邊的奶媽看著兩個小團子玩鬧的畫面,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真好,少爺也交到能夠和他相處的朋友了,保母終於可以放心了!


∥彩蛋:

  小孩子大多嗜睡,而午休正是為此而存在。所以,當京之助和理穂來到若葉使用的客房時,看到忠一郎和若葉相互依偎著躺在地板睡著的溫馨畫面時,心裡並沒有太大的訝異——其實還是有的,畢竟忠一郎平常的睡姿其實並不怎麼好,踢被子那是家常便飯,但這會用手臂做了若葉的靠墊,整個人變成小少爺的抱枕,睡相竟也是出奇的安分。
  兩人身上的毯子大概是保母給他們披的,地上還散落一地的白紙和蠟筆,想必在進入夢鄉以前兩人正在塗鴉。
  京之助跨過地上的玩具,走到兩個男孩身旁,他打算在不吵醒忠一郎的情況下小心翼翼地把睡在他懷裡的若葉抱出來,可事情並沒有這麼順利,他才剛碰到忠一郎的手臂,他就馬上醒了過來,這多少令京之助有點尷尬。
  「唔……爸爸?怎麼了?」男孩用沒被壓住的那隻手揉了揉眼睛,一臉睏倦。
  男人放輕了聲音,似乎不希望吵醒正在美夢中的若葉:「若葉少爺該回去了,接他的人已經在外面等了。」
  忠一郎一愣,隨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懷裡熟睡的小兔子,面露不捨。京之助將若葉輕柔抱起,沒了壓在手臂上的重量,忠一郎頓時感到一陣細細密密的發麻,上頭還有個紅印子,被若葉的小腦袋瓜和頭髮烙出來的。他坐起身,眼皮子仍在打架,可他強打起精神站了起來,一副要跟著去送行的樣子。
  「你可以再多睡會……」京之助有些無奈。
  「我要給若送行……」忠一郎搖搖頭,又打了個呵欠。他拿上了被放在一旁的小狼娃娃,牽著父親的手一起走到外頭,看著若葉被小心地放入轎車後座。
  在京之助困惑的目光下,他上半身鑽入車內,把小狼放在若葉身旁。

  ——小狼會代替他照顧少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