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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





　　他們走在夕陽餘暉中，河川的水面被西沉的光輝照得金燦，波光粼粼；他們身處在金黃的色調中，羅卻指尖和腳底都冷得快結冰，而且寒冷的原因是從內心開始蔓延，與二月這般冰涼的節氣相輔相成，彷彿要將他冰封在深淵中，無法掙脫。

　　羅並不怕冷，也不怕痛，在他的認知範圍內，幾乎沒有可以難倒他的事情，能用從容的姿態將所有困境輕易化解。課業再怎麼困難，總有一種公式能夠解開，但倘若是自己心儀的女子計較起來……他覺得讀書讀得再好又有何用？他竟然不能討克莉的歡心。



　　事情的起始於昨日午後。

　　昨日課程結束，他和克莉一起走到鞋櫃，兩人正聊著天，打算情人節哪裡都不去，待在家裡做料理、看書打發時間就好，他們有志一同地認為有彼此在的地方，就是最好的歸處了，沒必要迎合節日跟其他人湊熱鬧。

　　前秒才甜蜜地約定好情人節該怎麼渡過，這樣溫暖的時刻從羅打開鞋櫃，看到一封情書與巧克力後便將時空都給凍結了。

　　克莉原本溫柔婉順的笑容沉了下來，怔怔地看著塞在他鞋櫃裡的仰慕信及禮物。

　　羅從未如此焦急，心裡琢磨著：讀這麼多書做什麼？面臨尷尬的情景卻無法破解。他急著解釋不知道為什麼有巧克力和信在鞋櫃中，自己也不可能收克莉以外的女生送的東西。

　　但……直接把別人的心意，在眾目睽睽中丟進垃圾桶不是個好辦法，況且克莉也說不能這樣糟蹋別人的心。

　　克莉並沒有皺眉，口氣也未改變多少，只是冷靜地道：「那你就收好吧，哪天遇到主人再好好拒絕。」



　　收到情書和巧克力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他總是正面拒絕，不過收到匿名的禮物，以及在克莉面前收到這件事倒是頭一回。

　　其實克莉可以嘲他碎唸，或者乾脆些撒嬌，可她偏偏不是，不吵不鬧、應對如流，羅不知她不鬧脾氣時反道比平日還要冷鬱。她的臉色完全結冰，連帶周身的氛圍都飽含寒氣。

　　羅不是不能體會克莉的心情，若今天收到禮的人是克莉，他也會心有不悅。他們喜歡彼此，當然深知對方的好處。

　　這讓羅十分焦心，同時也體會到自己果然是喜歡克莉，在意她的感受勝過自己。



　　然後就是現在。

　　他們如往常走在斜陽燦爛的道路上，他們雖並肩走著，但他卻覺得彼此的距離非常遙遠，遠得他無法追上克莉的腳步。

　　「克莉。」羅忍受不了這樣冷淡的交流，終究喊出她的名字。

　　自昨日以來他解釋不下百次，可這次，他的語氣堅定，神態誠摯懇切，也伸出手挽留了克莉。

　　克莉回眸，似乎也察覺到了的不同，便直視著他、等他開口。

　　興許他們昨天都沒能好好睡上一覺，今日的神思始終無法安定，但說到底，都是太在乎對方的緣故。



　　「給妳。」羅從自己的書包裡拿出一個小紙盒。

　　克莉打開後，忍不住睜大了雙目──是手工巧克力。羅的手藝很好，若非包裝是外行人，單看巧克力外觀的形狀與光澤，精緻得像高級甜點店買來的甜食。

　　「我想著，每年都是妳送我，也該換我表示一下了。」羅搔著泛紅的耳尖，不敢多看克莉的表情。他鮮少做這樣的事情，所以表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終於能體會為什麼有人要匿名告白了，原來傾訴一份純粹的感情盡是如此困難。

　　「羅，你看著我。」

　　靜了片刻，克莉終於打破沉默。

　　羅將目光拉回她的身上，只見她的陰鬱已然消散，宛如雨後天晴，澄澈無比。她笑道：「好吧，原諒你。」

　　接著也從自己的包裡拿出巧克力，雖然這是她用買的，但羅能感覺到她的愛慕之情及那份敏感且脆弱的醋意。

　　一日的醋勁，在兩人交換禮物、吻過對方後，寫下句號。



　　他們牽著彼此的手，溫暖對方的手心，繼續踏上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