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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神代類顯然是沒有認出他。 或者該說是,不記得他,不記得那些所有關於他的,關於他們的那些過往。 僅僅說著,初次見面。 那些一起談論過夢想的日子,奔跑追逐的日子,創造過笑容的日子,再到牽起彼此手的日子,都隨著這一句見面的問候化成了幻影。 如同那場帶走對方的災厄,也都消失得無蹤了。 ……這樣就行了吧。 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理由了,因為他們只是作為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於是他也笑了,回應著那一句—— 請多指教。 3. 說實話,在得知了對方完全失去過往的記憶之後,天馬司有些洩氣,卻也鬆了口氣。 就這樣不記得了也好,至少不會再有那樣的事情發生了。 在那一日,他向對方的家人保證過的,絕對不會再讓類因為他而受傷。 在意外發生的那一天,他們也如同往常正在為了公演進行排練。 天馬司專注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上,揣摩著角色的表情和語氣,並且以肢體動作展示在整個舞台之上,將整座舞台都轉變成這個角色的一部份。 也或許是因為他太沉浸在角色中,沒能夠注意到排練場邊的狀況,結果就在轉身的瞬間撞倒了燈架。一時間的疼痛感將他拉回現實,眼前的金屬竿子幾經晃動後傾斜倒塌,天馬司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光線刺目的燈具朝著自己迎面墜落,那道眩光使得他腦中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應。 在可預想的劇烈撞擊落下之前,視線忽地暗了下來。 他感受到身體因為衝擊的關係而向後倒在了地面上,聽見燈具因砸落而破碎時所發出來的聲響,周圍的人們驚慌而高聲喊叫著,溫熱而粘稠的液體從自己的臉上滑落。 唯獨沒有感受到,伴隨意外發生而來的疼痛。 取而代之的,是被人緊緊保護在懷中的擁抱,和對方身上特有的氣味。 ……類? 天馬司睜開眼睛,想看清楚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卻只看見在那熟悉的紫藤色之下,流淌著一大片的殷紅。 類、類……! 他掙扎地想要起身,查看對方身上的傷勢,但無論怎麼使力也無法掙脫開來,直到那雙抱住他的手鬆開來為止。 劇場裡的其他人相當迅速地給予協助並將他們送醫,一片混亂的過程中,天馬司逐漸理解過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恐懼與悔恨從心臟攀附到大腦,每一寸都痛不欲生。 自己到底讓類做了什麼? 要是類有個萬一該怎麼辦? 本當是自己所造成的疏忽,為什麼卻是讓類去承受了呢? 被送進手術室裡,進行搶救的人,原本應該是他才對啊。 儘管天馬司的傷勢不算太嚴重,還是被建議留下住院進行觀察,因此他也沒能夠得知對方的情況如何。 來探望他的人不少,雖然他勉強地打著精神,讓人不要太過擔心,心底仍然因為自責而茫然。 當病房門再一次被打開來時,天馬司正要表現出精神不錯的樣子,卻在看見來者時啞著嗓子,遲遲說不出半句話來。 那是神代類的父母親,臉上還帶著哀傷憂愁的模樣,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們並不是來責怪你的,天馬同學。」類的母親率先開口,儘管語氣溫和,也掩飾不了憔悴與疲憊。 「會發生這樣的意外,想必是誰也不願意發生的吧……」 「……對不起。」他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半晌後才能緩慢又艱澀地開口。 「那、類的情況怎麼樣了?」 「類已經脫離險境,情況穩定下來了。」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 總算是聽見對方的消息,原本懸著的心情鬆下了口氣,這大概也是類的父母雖然看上去很疲憊,卻仍然能夠打起精神來的原因吧。 類已經脫離危險啊…… 「對不起,我本來也應該要去探視他的,但是——」 「天馬同學,我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夠答應。」沒等他說完,類的母親先一步向他提出了請求。 「能不能夠……請你不要再聯繫他了?」 ……什麼? 天馬司怔怔地發著楞,方才鬆懈下來的情緒又緊繃了起來。 「類是個善良的孩子,很珍惜身邊和他親近的人。」對方溫柔的說著,聲音裡卻有著無法忽視的堅定。 「我們能理解你對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所以他才會不顧一切地去保護你。」 「可是,我們也只有類這麼一個孩子啊……」 「天馬同學也應該明白的吧?類是多麼優秀又具有天賦的人,他的人生還可以繼續去創造更多可能性,我們……我們真的很希望可以看著他繼續完成他的夢想。」 眼前的人雖然是在等他的回覆,然而那個回覆的答案,是他能夠下的決定嗎? 要是類知道了,會怎麼想呢? 「我、但是,擅自做了那樣的決定,對類來說不公平啊……」 「難道你認為,類自願地去犧牲或是受傷,那樣對類來說就算是公平嗎?」這一次以強硬語氣回答的是類的父親。 「能不能替他著想,不要再讓他那樣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危了。」 是啊,讓類代替他受那樣的重傷,他又是怎麼想的呢? 如果不願意再發生這種事情,不想看見類以身犯險的話,他的回答應該要是—— 「……好。」 4. 在那樣的決定後,本該會有一段相當艱難的時期。 畢竟就算不再以劇團的名義去進行表演,他們仍然是同班同學,怎麼可能完全不聯絡呢? ……結果對方竟然就那樣出國了啊。 一聲不吭地,連最後一眼都沒有見到,便從他們的生活中完全消失了。 就那樣結束了嗎? 就那樣結束了啊。 他的高中生活,就在沒有爆炸、紙片與彩帶的平靜日子中度過。 而餘生也將會如此。 直至某一日,在其他劇團排練時意外聽見了演員間的談話,說是最近有個海歸的劇場導演正在尋找演員試鏡,打算安排演出自己的成名作。那部作品有許多驚奇和不可思議的舞台設計,不過似乎正在為了還沒找到理想主演而困擾著,至於那位導演的名字是—— 神代類。 想念了將近七年的名字,卻在這時候毫無防備地被提起來,並且還提供了能夠和對方見面的那個機會。 他可以去嗎? 他好想去啊。 現在的類會是什麼樣子呢?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呢?對了、在那一次意外之後有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呢?還有…… 在天馬司原地發楞的時候,被身旁的同伴慌張地用力拍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接著硬是被推去了試鏡。 在試鏡的日子到來之前,他想了好幾個開場白,編了無數種關於這幾年毫無聯絡的說法,想知道關於對方這些年的近況,以及一直沒能當面說的對不起。 對方會給他這麼多時間將想說的話說完嗎?就算不能再以戀人的身分碰面,起碼也會是多年不見的故友,對方會不會也有話想和他說呢? 到那個時候,他一定也還是希望能夠好好地在對方面前保持微笑吧。 天馬司端詳著鏡前的自己,眉毛挑起的幅度,和嘴角上揚的角度,絕對是超完美的笑容。 ……啊啊、真是的。 結果除了這個笑容之外,其他的準備根本一點也沒有用上啊。 5. 儘管本來只是想著再見對方一面,但是當對方開口邀請他擔任這部作品的主役時,天馬司還是被鬼迷了心竅般地答應了下來。 現在的自己對類來說,僅僅是個完全陌生的人而已。 所以……應該沒問題吧。 就當作是最後一次,彌補當年沒能夠好好道別的缺憾,也當作是正式向過往的記憶告別。 他望向神代類轉身過去的背影,在心底暗自保證著。 只要這場演出結束,就不會再牽扯進神代類的人生了。 為了不留遺憾地完成最後一次屬於他們『最棒的表演』,天馬司投注了比以往更加專注的心力在表演的練習裡,幾乎要將所有閒暇時間都用在練習上,盡可能地去演繹著對方所需要的角色。 由於這次演出的劇目是神代類的成名作,網上流傳著許多不同版本的表演片段,他便花了不少的休息時間去整理那些影像資料。雖然滿是外文的台詞要完全理解還需要下點功夫,不過從舞台整體的氛圍和表演的肢體語言上都足以感受到表演者們傾注於其中的情感,甚至透過螢幕欣賞演出就能被感動到無數次。 真不愧是類啊…… 能夠讓所有的觀眾都能夠露出發自真心的笑容,大概就是那樣的表演吧。 或許是因為在國外學習表演經驗的緣故,對方的設計有著許多創新的部分,看著那些從未見過的機械被運用在舞台上,卻仍然令天馬司感到十分懷念。 而當熟悉的小機器人出場,他會忍不住地笑了出來,又或是看見場邊擺放的巨型鼓風機以及雷雨交加的超真實效果,更是哭笑不得。 那傢伙的舞台設計還是那麼樣地誇張又高難度嗎? 但話雖如此……自己好像也躍躍欲試了呢。 即使是失去記憶了,類喜歡的東西還是絲毫沒有改變啊。 看著那些表演裝置,天馬司輕聲地嘆著氣。自從對方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會拉著他做亂七八糟的實驗,測試看上去就很危險的機關,採買東西的時候也不會再擔心身旁的人一沒留神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然後又抱著一堆不知道從哪裡買來的東西回來。 可是……他會在不經意間注意到對方喜歡的店,想像著如果對方看到那些小零件時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並且在介紹完貨架上的罕見機械之後以熱切的眼神轉過頭來,喊著他的名字。 天馬司眨了眨眼睛,這才察覺到自己的走神。 眼前的人大概再也不會那樣喊他的名字了吧,因為類……神代導演說需要採購材料,所以他將這幾年留意過的店家都一一推薦給了對方,能夠派上用場真是太好了啊。 「抱歉,因為在想事情所以恍神了,神代導演剛才說了什麼呢?」 「沒什麼,多虧天馬君讓我知道這間店,應該會有能派上用場的道具呢。」 6. 接下來排練的日子裡,天馬司努力地扮演好兩種角色。 一個是這部作品的主演,竭盡所能地完成導演的要求。 另一個則是與神代類不曾相識的陌生人。 而顯然後者的難度要比前者難上太多了。 要怎麼做才能夠不去注意對方的眼睛,刻意忽略只要待在對方身邊就會感到喜悅的心情,和忘記那些曾經因為對方而養成的習慣呢? 他們曾經交換過無數次關於表演的想法,毫不保留地信任著彼此,再艱難的困境都能笑著說出『交給我吧』。 關於那些習慣,又怎麼可能輕易抹平呢? 有好幾次,天馬司都差點喊出對方的名字,雖然以他的性格,直接用名字稱呼同輩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但他始終只用姓氏稱呼對方,若是不這麼喊的話,他怕自己會將藏在心底的情感也一併脫口而出。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在解決了對方便當裡的青菜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好像有些不太對。 散場時間收拾著排練道具時,天馬司剛好注意到了擺放在一旁的橘黃色旗幟,忍不住感到相當懷念。 自己以前也會經常舉著Wonderlands×Showtime的團旗揮舞呢。 為了在各地留下他們的演出足跡,不論去哪裡都會帶上那面旗幟,本來也想就這樣和大家一起踏上世界舞台,卻沒想到後來會變成如此…… 真抱歉啊。 天馬司將旗幟搬離底座,輕聲感嘆著。 忽然察覺有視線往自己這邊投來,轉過頭就撞上了那雙熟悉的金色眼瞳,微啟的嘴好像在說些什麼。 「嗯?神代導演為什麼盯著我看?這個不應該收起來嗎?」天馬司故作鎮定地舉起手中的旗幟晃了晃,掩飾著因為懷念而產生的心虛。 神代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是沉吟了半晌。 「……天馬君,能夠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對方緩慢又慎重地開了口,似乎在幾經思考之下才決定問了出來。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啊。 呼吸在那一瞬間停滯下來,伴隨而來的是砰砰作響的強烈心跳,一句又一句的話語衝上了喉間,所有的字句都如同魚骨,刺得喉管生疼。 被發現了嗎?還是沒被發現嗎? 想起來了嗎?還是沒想起來呢? 應該承認嗎?還是應該否認呢? 要是類想起來的話,自己還能夠繼續完成這場演出嗎?還是會被拒絕繼續參演呢? ……絕對、不能變成那樣啊。 他別過了視線,搖著頭將那些苦澀發酸的話語,盡數吞下腹中。 「不,我們應該是沒有見過。」 聽了這樣的說詞,神代類微微地蹙起了眉頭,顯然還是有些困惑。 這樣是沒辦法瞞過對方的,他的態度必須要再更真誠些,以及足夠逼真的演技…… 「……不過,我從以前就是神代導演的粉絲了。」 稍作了停頓,去揚起嘴角邊的笑意,坦然地直視著眼前的人。 最喜歡類所設計的演出,想要一直和類進行表演,將笑容散播到全世界,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 因為…… 天馬司凝望著那雙眼睛,毫不掩飾地說著自己的心意,句句屬實。 「我一直很喜歡您的表演設計和信念,以及那份想要打造沒有隔閡的舞台、讓全世界都充滿笑容的心意,而這次會來應徵角色,也是因為希望能夠成為這部作品的主角,能夠有機會和您一起進行演出。」 因為、 自己是真的、真的很喜歡這個人啊。 7.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又習慣和對方一起離開排練場。 有時是因為要一起去採買東西,有時則是順路吃頓晚餐。 話說回來,他們真的有那麼多道具要買嗎? 和對方並肩走在涉谷的街道上,天馬司忽然發現他們除了鯛魚燒之外根本什麼也沒買,轉頭想確認對方是不是要去哪一間店的時候,正好看見神代類將鯛魚燒分成兩半,像貓一樣地抿著嘴笑起來的樣子。 ……算了,就當作是偷來的時間也好,就讓他悄悄地獨自當作是約會時間吧。 熙來攘往的街道總是那麼地熱鬧,穿著高中制服的少年少女們穿梭於人群之中,在經過路口的交叉點時,一群神山高中的學生嘻笑打鬧著和他們錯身走過。 而他的思緒也一併被帶偏了過去。 他們也曾經穿著相同的校服,有過那樣青春的日子呢。 在天台上找到了那個獨自操作無人機的傢伙,在校園裡因為被老師誤解了什麼結果和對方一起狼狽逃竄的光景,在教室裡上課時卻還是不斷交換著關於表演想法的小紙條。 如今都成了只剩下他一個人的回憶。 「是神山高中呢,真懷念啊……」 望著那些已經看不清面容的離去身影,天馬司忍不住低聲感嘆著。 不過原本只是他的低語,卻讓身旁的人露出了相當訝異的表情。 「天馬君也是神山高中的畢業生嗎?」 也是? 為什麼,類會記得高中的事? 「難不成、您知道神山高中嗎?」他怔怔地楞是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也忘了回答對方,便是先脫口而出地問著。 出乎預料的,神代類從容地點著頭,回答了他的問題。 「是呢,我以前也就讀過那間學校,只不過後來轉學到了國外。」 假如還記得高中的話,那麼、說不定也還記得那些—— 因為過於急切地想知道對方究竟還留有哪些部分的記憶,天馬司沒等人將話說完又接著追問。 「您還記得嗎?關於轉學之前的事情、在神山高中的那段時間……!」 「……抱歉。」 這次,對方則是露出有些無奈的微笑進行解釋。 「我當年……發生了很嚴重的意外,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那時候造成的傷勢也是到國外接受治療後才逐漸好轉。」 嚴重意外而造成的傷勢是…… ……是因為自己的關係啊。 而自己現在卻還想要重提那樣的過往,明知故問地試探著對方的傷疤,既可笑又偽善的人是他呢。 該停止了吧,說好要向過往道別的,即使懷念也無濟於事。 現在的話,明明只要類已經恢復如初,那就足夠了啊。 天馬司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之後,平靜而謹慎地向對方道歉。 「是我太著急了,沒考慮到您的情況……神代導演現在已經完全康復了嗎?」 「已經復元得差不多了,也是因為如此,家人才會同意再次讓我回到日本來。」 「那就好了。」 他輕聲地,如同嘆息般地說著。 卻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那樣就好了。」 8. 當最後一場演出的致意結束時,如雷般的掌聲幾乎響徹了整座劇院,而舞台的帷幕也在那一片喝采聲中,緩緩落下。 他已經竭盡所能地去完成了表演,每一個動作與情緒的收放都掌握得恰好精準,將劇中角色真實地呈現在所有觀眾的面前,最終打造出了這麼一場完美的表演。 這樣就結束了吧。 屬於他和類的最後一次表演,有這麼完美的結局真是太好了。 ……雖然出自於他的一己之私,無論如何都想好好地在謝幕之後道別,便擅自違背了與對方家人的約定,但是—— 能夠和類相遇,真是太好了啊。 能夠一起演出,真是太好了啊。 能夠喜歡上類……真是太好了啊。 所以、 該說再見了呢。 演出結束的慶功宴上,與其他共同演出的演員們一一表達感謝之意後,他回到了熟悉夥伴們的身邊,向她們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鳳笑夢看上去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朝他們走來的腳步聲給打斷,草薙寧寧則是在看見來者之後,以要去拿聖代為由,拉走了身旁的朋友。 「天馬君,這次演出很成功呢。」 神代類的聲音在他的身後冒了出來,他悄悄地做了一次深呼吸,在道別的時候一定要保持笑容才行啊。 「那是因為神代導演的這部作品真的很精彩嘛。」天馬司轉過身,向對方舉杯致上敬意。 「能夠參與這部作品真的很開心呢!」 「既然如此,天馬君,你願意繼續擔任我下一部作品的主角嗎?」 「神代導演的下一部作品……?」 「不,不只是下一部作品。」 眼前的人思忖了片刻,隨後又提出了更進一步的請求。那雙看著他的目光中,隱約地透出深切又誠摯的期望,以及…… 天馬司曾經在許多年前見過那樣的眼神,熱烈又著迷般地,慎重且小心翼翼的,問他是否願意成為—— 「你願意成為我往後每一部作品的主角嗎?」 ……果然,類真的是完全沒有變呢。 然而為了不再重蹈覆轍,也為了曾經許下的承諾,都不應該再攙和對方的人生了。 於是這一次,他只能說出了拒絕。 「……我、我不能……」 「不用急著回答也沒有關係,但是我希望天馬君能夠好好考慮。」或許是誤解了他的意思,神代類輕笑著表示理解,並繼續說道。 「我很喜歡與你一起討論關於表演的事情,也想為你設計更多精彩的演出,所以——」 「謝謝神代導演對我的賞識。」他沒有讓對方說完,明確而決絕地給出了自己的答覆。 「能有這個榮幸,參與這部作品的演出,我真的很開心,但是……」 天馬司抬起頭來,朝對方揚起了他最自信的笑容。 「一定有其他比我更適合神代導演的演員吧。」 「比我更適合,與您一起完成最棒的表演,為全世界帶來笑容的人……。」 那樣的人,才是能夠為類帶來幸福的人啊。 所以—— 9. 都結束了。 天馬司站在空無一人的舞台上,輕聲地吐了口氣。 無論是多麼熱鬧的喜劇,或是緊扣心弦的悲劇,都有落幕散場的時候,而他們也是。 他閉起眼睛,去感受著在這個舞台上所發生的一切,從第一次排練時充滿精神的招呼聲,再到最後謝幕時為他們獻上的掌聲。 真安靜啊。 由於已經過了撤場的時間,其他的演員們都已經在打過招呼後就離開了。 類應該也回去了吧。 回去那個屬於對方的世界,繼續去完成夢想了呢。 忽地,有兩道腳步聲從不遠處響起,他朝著聲音方向望了過去,不出其然地看到他的兩位夥伴走來,臉上還帶著擔憂的神色。 自己竟然讓朋友們這麼擔心,那可不是大明星該有的作為啊。 為了不讓自己的情緒流洩出來,他又撐起了笑容。 可是……好像已經快到極限了…… 「糟糕,本來只是想再多感受一下演出氛圍的,沒想到都這麼晚了。」天馬司大步地走向兩人,不過因為發不出笑聲的關係,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我們也快點回去吧,要是給人造成困擾了也不太好呢。」 「等、等等!」 「司……!」 兩個女孩子異口同聲地喊住了他,使他不得不停下腳步,而被壓抑著的情緒如同藤蔓攀附了上來,幾乎要撐破那樣的偽裝。 現在的話,說不定可以說了吧…… 「這樣……真的就可以了嗎?」草薙寧寧糾結而緊扣手指,幾經掙扎後決定問出了口。 「這樣就可以了。」他輕聲回應著,但酸意還是從喉間湧上了鼻腔,那是為什麼呢? 「能夠像這樣,再一次地一起進行演出,我想已經足夠了。」 最後一場的演出很完美,他也有好好地和對方說再見。 為什麼,還是會覺得遺憾呢? 「但是、但是他還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司真的打算就這樣離開了嗎?」鳳笑夢的眉頭和眼睛也都要擰在了一起,著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反而比較好吧。」他繼續說著,擴散開來的酸楚拉動著嘴角,無法再撐起那樣的笑,甚至連說出口的聲音都開始發暫。 「要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不會受那麼重的傷,我沒辦法繼續在他的舞台上……」 這應該是最正確的決定啊,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還會這麼難過啊…… 因為他一點也不想和對方分開啊。 他還想要、還是好想要繼續,和最喜歡的人一起表演。 就只是因為這樣而已啊。 再也壓制不住的情緒有如潰堤般,那些止不住的念想全都宣洩了出來,大喊地喊了出聲。 「……明明我是這樣想的,可是、我也真的好想……再和類一起進行屬於我們的演出啊……」 說出口的瞬間,一道身影幾乎是從牆後飛奔而至,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手已經被那麼熟悉又溫暖的觸感緊緊包覆住。 天馬司在那雙漸漸發紅的金色眼眸中,看見了七年前的目光,道出了那句遲來的問候語。 ——而他如是。 10. 「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END- 後來司亂七八糟地大哭一頓,邊哭著還要抽著氣說對不起,笑夢寧寧也大哭一頓,所以類只好也陪他們一起哭了 補上司視角的初次見面(說好的聖誕節前後怎麼隔了要兩個月 對類而言是見到夢中情人的歡喜,對司而言卻是昔日戀人再也不認得自己的悲傷 那樣情感的反差是我很喜歡的部分,對比兩人不同的心境也是我個人覺得有趣的部分,希望有好好地表達出來(雖然時隔兩個月其實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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