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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课程

血从大大小小的伤口涌出,撒在紧密铆接的金属板材上,像一场小型的、猩红的雨。

克劳德就是那朵雨云。

承接住他的是一座宏伟的钢铁堡垒,被海湾环抱,背倚悬崖峭壁,最顶端安装了一门超乎想象的巨炮,炮管伸入海中,犹如一把出鞘的剑,随时准备刺穿盖亚。

神罗大炮,星球上最具威慑力的超级武器,其缔造者统治霸权的象征和炫耀。

炮管外壳弧度平缓,构成可供活动的条形场地。克劳德跪在这片场地中央,周围是开阔的天空,其下数百尺的地方,波涛汹涌。

他遍体鳞伤,都是窄而深的穿刺伤,但避开了重要器官,并不致命。疼痛到处开花,他用以支撑自己的双手在打颤。

他的对手向他步近,长靴的足跟敲打金属,节奏有条不紊。

一片阴影覆盖住他,克劳德抬头仰望。

逆光中的萨菲罗斯看起来格外凛然,像高不可攀的塔,银色长发在劲风中飞舞,但丝毫不显凌乱,像轻盈的流水,或凝练的烟雾。

「这就跪地求饶了,克劳德。」他戏谑地说,「拿出点本事,别让我犯困。」

愤恨燃烧,转化成能量,克劳德以剑撑地,一点点把自己拾掇起来。

当他咬牙切齿,摆出进攻的态势,萨菲罗斯轻哼一声,抬臂横刀而立,庄严中带着韧劲的姿态像一张上弦的弓。绿眸锁定金发少年,作为准星。

「表情不错。」

正宗和他的眼睛在同一平面,像是他视线的实体。海平面远端,夕阳逐渐沉落,万丈金光把细长的刃涂成一道灿烂的伤口。

对于克劳德来说,最让他生气的不是萨菲罗斯的挑衅,与未来的他赐予克劳德的羞辱相比,这简直不疼不痒,他真正气的是,萨菲罗斯一直用右手持刀,而那根本不是他的惯用手。

他在故意放水。

克劳德怒吼着抬剑斩向他。

一组飘逸与沉重的划线交织如网,兵器相撞,钢花四溅,清脆的金属鸣响奏出狂风暴雨的急板。

刀与剑耳鬓厮磨,在拉锯战的角力中,银发将军透过锋刃倾身迫近,「再接再厉。」他潇洒一挥。

「呯!」的一声,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顺着手腕传来,克劳德像一叶扁舟,被海浪倏然推远。

金发少年降低重心稳住身形,余光扫向脑后,他已经来到舞台边缘,再过去,就是海和天,无路可退了。

他的敌人仍然悠然自得,位置都没怎么挪动。克劳德皱了皱眉头,握紧剑柄,再度冲向对方。

炮管横亘暮色,上面两道人影的距离迅速拉近。

萨菲罗斯施放出多重雷电封锁他。

令人眼花缭乱的蓝紫色电球彼此交缠,自四面八方飞来,在这条单行道上,构成一座死亡陷阱,但克劳德眼中毫无惧色,始终透过干扰,紧盯着他的对手。在闪电轰然爆散的瞬间,他高高跃起,自空中转身,剑举过头顶,借着重力劈下。

风掠过耳畔,他从上方望见萨菲罗斯站在他的落地点静候,迎向他的面庞被夕阳照得很明亮,深邃的绿眸微微眯起,碎发在脸侧吹拂,唇边的笑容像迷人的温柔乡。

时间忽然升格,延缓放大,这一刻凝固得如同隽永。

紧接着,世界以一种冷硬的方式猛然下坠,克劳德眼前银花一闪,长刀透胸而过,黑暗在剧痛中降临。

机械电子音宣告模拟战结束,克劳德气急败坏地摘掉头盔。

「我受够了!」他朝站在他对面的直接上司吼道,不等回答,扭头就走,步子太快,差点绊到来不及完全打开的训练场自动滑门。

他上当了。说好的闲职,说好的独来独往、沉默寡言的上司呢?目前看来唯一兑现的只有压力。

其实从一开始,萨菲罗斯就什么都知道,他全程都在演戏。克劳德禁不住怀疑。否则他干嘛要设置这该死的实战演练?他可不认为萨菲罗斯真的有那么好心传授他任何经验,把他往战士的方向培养,萨菲罗斯就是想修理他,欣赏他在地上打滚的卑微姿态,像制作蝴蝶标本一样把他钉在刀尖。

变态、虐待狂。

这课程,应该说酷刑,已经进行了好几天,克劳德被处死了,像是……数不清。或许是不想让他感到腻,萨菲罗斯花样百出,有次甚至召唤出巴哈姆特。像个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给他刚认识的穷孩子展示自己满是奇珍异宝的玩具箱,让他开开眼界。

谢谢,前99次轮回里,克劳德从来没有这么恨不堪一击的十六岁自己。

沉稳的脚步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别靠近我!」克劳德低声呵斥。

他的声音清脆稚嫩,带着一丝鼻音,弱化了棱角,使禁令的严肃性大打折扣。

其实萨菲罗斯心知肚明,他做得太过了,克劳德只是个普通士兵,但在兴头上的时候,他就是无法收手。

他知道自己又站在闹鬼的房间前,其内的狂乱在令他恐惧的同时,却也无比吸引他,那是一种自毁冲动,就像站在悬崖边缘凝视深渊,忍不住要一跃而下。

而且克劳德从来不懂喊停,如果他要求,萨菲罗斯会停下的,他又不是什么变态虐待狂。但不管他怎么刺激,克劳德只是一味的接受,好像退缩这个选项根本不在他的菜单里,处境越绝望,他的反抗意志就越炽盛,萨菲罗斯非常想看看他的弹性极限到底在哪里,然后折断它。

那是从幽灵房泄露出的有毒的迷烟,注入他的大脑,给他带来一种飘飘然的快乐。

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厌倦了扮演人们心目中坚定自信、极具责任感的伟大英雄,或许这正是他需要的发泄,但怪就怪在,他对其他人提不起此种兴趣,他想看着在他掌心里苦苦挣扎的对象只有一个。

当然,别人不会像克劳德那样接近他,处处和他作对,把他形容成暴力狂,或许他只是在回应对方的期待。他会被塑造成那样吗?

就把门豁开一条缝吧,不用关那么严,让他感觉到那令全身心雀跃的狂喜微风轻拂,温柔地舔舐。

「磨难会令你成长变强,」萨菲罗斯向克劳德低下头,逗趣,「这不是正是你渴望的吗?」

他还没忘记,克劳德给他的定位是未来手下败将。

这句话里肯定暗含了什么萨菲罗斯所不知晓的玄机,金发少年像被拉了闸的机器,骤然停止运作,一动不动。

「磨难会令你成长变强,这不是正是你渴望的吗?」

记忆复苏,过去和而今在男人深沉的嗓音中重叠,以同一频率振动。寒意像一条蛇,顺着脊椎上行。

克劳德猛地回过头,眼睛里凶光乍现,像一匹发毛的狼。

他一个字也没说,但萨菲罗斯被镇住了。

他看到了极致的仇恨,让他觉得,克劳德是实打实的想要他的命,如果他能办到,此时此刻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手刃。

那神情转瞬之间湮灭,克劳德垂下眼睛,声音变得淡漠,「别再讲这种话。」

小鸟真的动怒了,鬼屋还是关上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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