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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
#8歲女兒 #卸載

「小梔，妳知道麼。」
「妳的五官精巧深遂，好像妳媽媽。」
「妳的頭髮柔柔軟軟地，也很像妳媽媽。」

「很多事情，其實是妳媽媽教給我的。」
「例如擁抱著一個人時，能夠無條件地讓心感到如此溫暖。」
「牽起一個人的手時，可以傳遞彼此之間微妙而細膩的情感。」
「在乎一個人時，即使是再狠下心去想著離開、也無法做到真正淡然。」

「妳媽媽教會我太多，也給予我太多。」
「所以，我給予妳的這些......」

「是從她身上獲得的愛。」

牽起小而纖細的手掌，一大一小的身影並肩坐在床沿。
總得在睡前說些關於妳的事。

「唔、爸爸......」

說得小小地腦袋輕輕點起了頭，才笑著將人摟進懷裡，輕輕移動到了中間位置，再拉上了被、輕吻女孩兒的眉間。

睡吧，小梔。
但願妳的夢裡，能遇見翩翩飛舞的那只調皮蝶兒。
如果碰著了、記得向她伸出手。
我想，她一定也很想見見妳。


───


已經過了十年，為什麼還是清楚記得，妳在那個轉身後的笑顏。
妳說這就是喜歡，累積著對某人一點一滴的迷戀，終會晉升為愛。
牽著我東奔西走的嬌小身影、似是永遠用不完的熱情。
世界是為了妳的呼吸而綻放美麗。
在我眼裡，沒有任何人能做到，只有妳。

我喜歡與妳走過的每一個風景。
喜歡妳吃到甜品時，那瞇起來的眼睛。
喜歡妳抱著我的手臂，撒嬌著想和我散步看電影。
喜歡妳校起稿，想不出修改方向、苦惱而可愛的神情。
無論是偶爾生悶氣嘟起嘴不說話的模樣、還是默默流眼淚卻倔得說什麼都不喊放棄的模樣。
喜歡妳每一個喜怒哀樂。
喜歡妳每一個姿態語氣。

妳總說我就愛逗妳，所以老不相信我說的每一句喜歡妳。
妳還說過，喜歡可以一遍一遍練習。
習慣性想一個人，就能有為她心痛的勇氣。
以為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提起、左胸口那陣想起妳就泛起的痛楚，可以漸漸熟悉。

起初是一天。
一個禮拜、一個月。
我等不著妳，也無從得知妳的消息。

妳好麼？最近過得怎麼樣。
有沒有照顧好自己、有沒有保養好身體。
是不是太過忙碌忘了休息、是不是受了委屈獨自哭泣。

妳好麼？我是否太常想起妳。
無論手邊的事是否完成，在停下動作的那刻，腦海便擅自充滿妳的身影。

我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只知道見不著妳、我的心便一刻也不得安寧。
排山倒海的思念，尋不著出口。
太過強烈、太過殘缺。

妳不回來了麼？
留我一人累積的喜歡，卻在時間的堆砌裡默默發了芽。

分秒依舊向前行走。
這份等候，來到了一年的分岔口。


───


少量的DNA模擬出一個母體受精卵，由體外孕育而出的胚胎，透過模擬羊膜發育。
創造生命其實不算太難，只是需要的時間也長、需要的技術與步驟也得萬無一失，靠的是全神灌注，投入所有身心的一項絕對性挑戰。

而我成功了。
在妳離開後的第二年，誕生了一個奇蹟，在我們之間。

我很難形容看到她的第一眼。
陌生而奇妙的感受佔據了心中太大一塊份量，讓我無法做出正確的反應。
從沒有猶豫過的雙手，緩緩將如此脆弱的孩子抱往自己懷中。
那份難以言喻的顫抖，我想、大概是這份已經溢盈而出的愛，終於有了該屬於的歸所。

淺棕色的瞳孔、透著粉嫩的白皙雙手。
張揚著生命力，努力地呼吸、張開自己的雙臂，試圖擁抱這個世界。

她很像妳。
一樣地綻放著耀眼的光，熱情堪比太陽。
那雙清澈的眼眸，單純而天真。
那一天，我就這樣抱著她，久久無法回神。

依悉記得和妳一起種在盆裡的梔子花，早已被我轉移到了近地的土壤。
那個月，花開得又大又美。
誕生在梔子花季的孩子，姓許，單名、就起作梔。


───


「爸爸，你說、媽媽會喜歡我麼？」

「無論小梔是什麼模樣，她都會喜歡的。」

「那麼，如果我稍微不乖了一點、不太聽話了一點，媽媽......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

「告訴爸爸，怎麼樣是妳不乖、不聽話了？」

「我有時候，會因為想見媽媽，就偷偷哭了一下，沒有笑笑等她回來。」
「每次跟花花許願時，都會偷偷騙花花說，我都會笑著等媽媽回來。」
「是不是因為這樣讓媽媽知道我說謊了，所以她不喜歡我、就不回來了？」

「傻瓜，妳沒有不乖、也沒有不聽話。」
「因為妳愛著媽媽，所以會想念媽媽。」

「所以，花花會原諒我騙了它麼？」

「會的。」

「那麼，爸爸一定也很想媽媽。」
「爸爸晚上的時候，說到媽媽、就會一直哭。」
「現在我知道了，那是因為爸爸，很愛很愛媽媽。」

坐在花叢旁的孩子仰起頭，望向我的臉龐。
恰巧見著我恍惚著摸頰，確認名為思念的淚光。


───


十年，聽起來挺長，但幾乎什麼都沒帶走，並不會過於白髮蒼蒼、也不會讓細紋在臉上多些增長。
空著的手，在八年前牽起的那只小小手心，到現在漸漸成長，身影與眉眼唇鼻，都有妳的模樣。

「爸爸，你又在想媽媽了。」

最常聽見她這樣說道，配上一副受不了我的表情，讓人忍俊不住。

「抱歉。」
「只是在想，我跟她的孩子都長得這樣亭亭玉立的，不知道她見著會不會嚇一跳。」

妳還會回來麼，答案已經逐漸模糊成了一個識別不清的字跡。
還期待著一起欣賞的梔子花園，已經盛謝無數回。
還賒欠著一句累積而成的體悟，在心上清清楚楚。

我會告訴妳的，一遍、十遍百遍，只要妳在我身邊，就是說到嗓啞了也心心念念。
不要再一聲不吭地走了，困在妳給的課題太久，答案就那樣一句卻找不著人訴說。

十年的感情、八年的父親，我學習了幸福的可能性。
小女孩兒的畫筆下，總是一家三口，從未缺席。

想與妳共渡餘生、來生、永生，如果妳願意。

梔子花花語： 永恆的愛、一生守候。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