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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家
  兩人分別去處理各自的私事,從少年分析的狀況來判斷,他要花費的時間肯定會比較久。雖然少年要她別等人,但恩澤實在是厭倦尋找,更何況她還有腹裡的孩子,光是照顧這個小傢伙應該就能耗費自己所有的精力吧?

  離婚協議書並沒有送出去,她仍然擁有楊家夫人的身分,外加有她在的七年間,這家裏的一切無一不是她親手打理,從管家到下僕都是在七年裡收服的心腹,沒有人會阻止她的行動,恩澤不費吹灰之力便來到前夫的臥房門前。
  敞開大門看到赤裸的男人正在床上操動身下淫聲浪叫的女人,沉浸在肉慾享受的兩人完全沒發現春光外洩,恩澤也不打斷兩人的活塞運動,只是思考過去為什麼會任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索取,不說那身材普通,也毫無技巧可言,不過在床上羞辱人這一點倒是做得很徹底,讓她徹底脫離羞澀懵懂的少女身分。
  等到男人高潮,恩澤很不客氣地用力敲響敞開的大門,提醒在床上的一對男女有外人在場,看向門口發現是一年多前離家的妻子,男人惡狠狠地開口說:「該死的臭婆娘,妳到底懂不懂矜持啊?」
  「在種馬面前要矜持什麼?」恩澤笑的很溫和,可嘴裡說出的話語相當無禮,這表示她對眼前的男人已經不再當人看待。
  被激怒的男人原本想上前動手教訓人,卻發現對方手臂上的藍緞帶--那是只有孕婦才能夠配戴的科技產品,它會隨時檢測孕婦的身體狀況和周圍安全數值,只要一有危險不僅會發出響亮聲音,會同時間通報鄰近警局與醫院。
  恩澤依舊站在門口,就算有藍緞帶在身上,她仍然不想冒險靠近隨時有可能發狂的野獸,淡然的開口問:「請問楊先生把我們的離婚協議書放哪了?」她不想再激怒男人,所以慎選用字。
  「安怎?妳這騷貨在外頭有了野男人就想把我一腳踢開啊?門都沒有!」
  男人說的話讓恩澤感到火大,當初是誰強制要人簽下離婚協議書後,毫不留情將人攆走?她也不想在這件事情跟男人糾纏不清,直接拿出電子的離婚協議書說:「我們已經有達到分居一年以上的標準,更何況當初要我簽離婚協議書的過程想必這間屋子的錄影機有攝到,我要調閱出來做證據是很簡單的事情。」
  恩澤將協議書遞給一直站在走廊外的侍者,請他拿給男人簽上名字,只要簽好這份文件,直接按下送出資料就會送到戶政裏頭,他們的婚姻關係會立刻解除。
  「楊先生你沒有退路,更何況我的資產依然是我的資產,不用妄想了。」一直在思考為什麼男人不把離婚協議書送出去,而且當初使用的還是最麻煩的紙本,但思考到資產繼承問題,理由就能說得通,男人也早就知道自己沒有生育能力,所以生不出孩子不過是攆人的藉口。
  男人氣憤地簽下後甩筆趕人,恩澤也滿意的送出文件,頭不回的離開曾生活七年的屋子,臨走前,她再一次受到浩大的離別陣容送行,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將他們帶走,這些人就像她的家人,取代她前夫所能給予的溫暖,但事實是恩澤沒有能力,而森林裡的小屋也不需要那麼多人。

  「我回來了。」明知道自己會面對空屋,恩澤仍在開門的時候說出口。
  走向夕顏的房間,恩澤疲憊的躺在少年的床舖,今日的事情耗費她太多精神,在滿是少年氣息的床上,恩澤很快便陷入沉睡。
  這夜,並不安穩,恩澤被藍緞帶的警示聲和腹部的疼痛弄醒,有液體流過大腿內側,她知道是孩子出狀況了。
  不……拜託,不要離開我……
  醫護人員很快出現在房子裡將人送往醫院,陪在她身邊的護理師不斷安慰她,並為她打氣,恩澤很幸運,孩子沒有流掉,只是母體流失不少體力。
  「黃小姐現在感覺如何?」經過半夜一番折騰,再次醒來已經是陽光刺眼的正午,身旁站立的是昨晚不斷給予她鼓舞的護理師,這讓她感到相當安心,「謝謝妳,除了身體還有些疲憊,沒有其他不適。」手不自覺的撫上腹部,她有印象在昏迷之前聽見孩子保住了。
  寶寶謝謝你,也請你要在媽媽的身體裡健康長大喔!
  「那真是太好了。為了讓母體能更好的吸收,醫院這邊幫妳準備營養劑和簡單的餐點,我就放在這裡。」看著推車上簡易的餐點,恩澤一點食慾也沒有,但還是謝過對方,讓人能早點回去休息。
  人離開後,恩澤對著自己的肚皮說:「寶寶,馬麻現在肚子還不餓,所以你幫我吃掉好嗎?」恩澤只動了營養劑,推車上的餐點完全沒有碰。離開醫院已經是下午的事情,待醫生確認過母子均安,並提醒恩澤不可以太過操勞後,他們就回到一成不變的平淡生活。

『夕顏:
   對不起我太勉強了,孩子差點就流掉,慶幸來得及救回來。遇到一個很不錯的護理師,讓我心情穩定不少。說實話,如果沒有了孩子,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麼在沒有你的屋子裡等待?所以我很感謝,感謝孩子仍頑固的依附在我體內,感謝醫護人員及時趕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習慣與你相處的那一年多的時間?分開之後更加想念人。希望你一切安好。
想你的 恩澤敬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恩澤忙於生活繁瑣的小事裡,以及重新拾起的興趣與職業,她根本沒時間感傷孩子的父親不在身邊,而且孕期間食慾一直都不是很好,她依然少量多餐的強迫自己進食。
  「寶寶我們要準備出門去看醫生囉!」對著肚裡的孩子說話也已經成了習慣。自上回差點流產之後孩子也已經四個月大,今天的產檢就能確定是男或女,所以恩澤也特別的期待。但是醫生卻告訴她一個不算好的消息,她有前置胎盤的狀況,目前位置看起來很靠近出口,但未來還是有遠離的可能,後期需要多注意這部分。
  至於孩子,他抱緊了身體讓醫生無法看到是男孩還是女孩。「原來寶寶這麼害羞啊!平時在馬麻肚子裡翻滾,到醫院去就變乖。」回家路上恩澤對著肚裡的孩子說,得到孩子的踢擊作為回應。
  每次檢查之後,恩澤總會寫下一封寄不出的信函紀錄檢查狀況,今天也不例外:

『夕顏:
   你還好嗎?我們的孩子已經四個月大囉!醫生說孩子很健康,只是有前置胎盤的問題,後面的孕期會需要特別注意。話說回來,今天醫生換了好多角度,寶寶偏偏把身體縮緊緊不讓人看他到底是女孩?還是男孩?平時都很好動啊,遇到醫生就乖乖地不肯動,我也好想知道寶寶的性別。
   還有,寶寶已經會在我肚子裡動了,每次跟他講話都超有反應,可是提起把拔的時候就變得很安靜,我想寶寶也想念把拔了吧?
   我們都很想你,期待三人團聚的那天到來。在這之前要好好照顧身體,別讓自己太操勞喔!
想你的 恩澤&寶寶敬上』
  恩澤將照片連同信件一起收到專門放置的盒子裡。
  從夕顏的話語推測他應該是肩負著一個大家族,恩澤也想過,如果到時候沒辦法享有三人的小家庭,而是真的要接管一個家族--恩澤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能力,但若孩子的父親有需要,她肯定會幫忙分擔。
  「馬麻今天好累,我不工作了只陪寶寶好嗎?」孩子撞擊了一下表示同意,恩澤樂的把自己放空哼歌。
  手作的特製織物再怎麼受到歡迎,恩澤仍然很好的控制出產的數量,再加上家裡有不少事情能讓她忙,也沒太多需要費用的地方,所以她重出後產量一直都不多,可以依照自己的身體狀態調整手工的時間。看著家裡多出來的部分科技產品,和請人加裝的太陽能發電機,恩澤有些擔心夕顏看到這些會不會生氣?

  原本以為這樣安穩、悠閒的日子會一直到生產後,沒想到會第二次聽到藍緞帶的警示聲,這一次真的差點失去孩子。在醫院病床上醒來,被告知自己在生產前恐怕得在床上生活,前置胎盤加上妊娠高血壓,一直都是孕婦疾病裡難以治癒的症狀,而孩子才五個月大,存活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資料顯示,黃小姐似乎是沒有家屬,也沒有再婚的紀錄,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不是你前夫呢?」基於醫師道德,主治醫生還是向人表達關切,恩澤不知道該怎麼聯絡夕顏,無奈的笑道:「孩子的父親出遠門未歸,不知道醫院這邊是否有專業的照護人員?我能聘請她來照顧嗎?」
  恩澤要求一定要是女性,如果可以,她希望對方是年紀比較大的女性,也比較不會尷尬,甚至在其餘的時間還能夠閒聊討教些育兒的事情。
  「沒有問題,費用的部分會併入住院費,晚一點我們會派照護人員來,如有任何需要就跟她說一聲。」照護方面算是定案,但醫生忍不住多叮嚀幾句:「黃小姐請你『背』千萬不能離開床面,所以不能坐起,頂多只能將床面提高六十度角。要是有個萬一,這回我真的沒辦法保證能母子均安。」
  「好的,謝謝醫生的提醒,我會努力做到。」躺床的生活,沒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體驗。
  巧合的是,被分配到來照顧她的照護員就是之前孩子差點流掉時照顧她的護理師,看到人恩澤忍不住吃驚的問:「護理師也兼任照護人員嗎?」
  「不,是我轉職了,忽然發現比起護理師,我更喜歡當照護人員。沒想到跟黃小姐這麼有緣分,又能見到妳。」
  「真的是很有緣份。」更巧的是對方也姓黃,讓恩澤更有親近感,筱晴看起來年輕,其實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聊起育兒經和產後照護相當健談,讓人吸收許多。還有,從她口中得知有一種產品,為了方便不能離床的病人而做的乾洗液。
  有筱晴的陪伴,躺在床上度日的日子也不算太過難熬,然而接近廢人的生活除了無聊之外,更多的是尷尬,因為所有的生理需求都必須要在床上解決,醫生又強調背不能離開床舖,所以有許多地方需要借助旁人。而為了打發筱晴不在的無聊時間借了筆電,順便請人買來手工藝用具及材料,專注在工作上,這段期間的產量可以說是重出後最多的一段時日。
  
  妊娠第六個月的時候,孩子終於願意坦承他的性別,是個女娃,筱晴不斷說著恭喜,她想這女孩一定長的跟媽媽一樣,恩澤笑著打趣,就算像到爸爸也很美啊。
  得到夕顏消息是在妊娠第七個月時,病房來了一位自稱是夕顏家眷的訪客,對方表示是被派來照顧她們母子的人,讓恩澤感到不解的是,夕顏派來的是男人。這點讓兩個女人都提起戒心。
  「……正因為如此,之後的照護都由我來接手,妳可以離開了。」男人在囉嗦一堆之後,不客氣地對著前位照護員下驅趕令,然而筱晴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回應:「我的雇主不是『夕顏』先生,在黃小姐確定解除照護需求以前,我仍然是她的生活照護員。」
  不待對方開口,恩澤先提出詢問:「請問一下,你說你是我孩子的父親派來的眷屬是吧?」
  「是。」
  「他交給你的任務內容是什麼?」恩澤不再使用敬詞,一臉嚴肅的看向來者。
  對方的眼神忽然變得嚴厲,但還不足以震攝人,男人淡定回答:「照顧黃恩澤母子。」
  「如何照顧?」筱晴不明瞭這些問題的關聯,只能在一旁默默注視,女人忽然強硬的語氣她也有些不適應。
  「滿足黃恩澤母子的需求。」聽完回答,恩澤笑了,笑得很開心,說:「很好,我現在的需求是,請你站在門外,等我有其他需要時再請你入內。」
  「還有,」像忽然想起了什麼,恩澤補充說:「如果醫生來了也請他稍等,我需要處理一些有關個人隱私的事情。」簡單來說,接下來要在房間內做的事情就是男賓止步。
  但其實這只是個藉口,一個能夠支開人並好好地跟筱晴商討的藉口,兩個女人都一致認為不適合讓一個陌生男人與恩澤單獨相處。
  「很久沒有睡在病房裡,但是為了幫助妳守護貞操,這任務我就接了!」
  「守、守護?」恩澤感到臉頰發燙,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還有沒有所謂的「貞操」可言?畢竟她在還沒正式離婚的狀況下勾引了少年,即使那並非出於自願的行為。
  有藍緞帶在,是不用擔心恩澤會遭遇到什麼危險,畢竟藍緞帶內置發信器,除非完全破壞殆盡,否則它會不斷發送信號,如果有跟其他人的通訊設備連線,對方就能隨時掌握母體和胎兒的狀態,警消、醫護則只有接收到緊急信號才會得知。唯一需要擔心的只有裸露身體而已,套一句老話:「男女授受不親。」只要不是夫妻,同處一室的男女都很難洗脫曖昧的嫌疑。
  有個同陣線的人相伴,讓恩澤安心不少。到後來她注意到一件事情,自從男人出現以後,孩子的活動力不如之前,但是醫生檢查後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要她好好靜養別擔心太多。
  三人之間倒也相安無事,只是對方自稱是來照顧人,卻沒做到任何該「照顧」的工作也說不過去,所以恩澤就將跑腿的事情交給男人,筱晴全天候陪在她身邊。雖然很對不起她的家庭,但本人表示不影響,家裡是三代同堂,不管是丈夫還是孩子都不需要擔心沒人照顧。
  這種模式一直持續到妊娠第八個月時,男人不發一語的消失行蹤,換來另外三名同樣自稱是夕顏家眷的女性,恩澤已經沒辦法完全相信她們,直覺告訴她夕顏那邊的事情不單純。面對三人她也無法再淡定,「可以請妳們告訴我夕顏的現狀嗎?」
  「少爺身體無恙,正忙著整頓家族。」其中一人回答,但恩澤要的不是這種表面的答案。看出這點的女性只是微笑,屏退了原先說話年紀較輕的女子,飽含歉意的露出微笑。

  「夫人……我能夠如此稱呼您嗎?……夫人不願意相信我們的心情,我們都能夠諒解,只是少爺正在處理的事情,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恕我們實在無法排解您的擔憂。只能請夫人能夠諒解少爺想要保護您二位,因此派我等前來的心意。」
  女性回過頭,另一位站在身後的人便得到應允般地從懷裡拿出一封蜜蠟固定住的信件。
  「這是少爺屬意我們前來照護的信函,還請您過目。」
  為了不讓恩澤太過警戒動了氣,女性由頭至尾都維持著可以說是謙遜的語氣說話,言談的內容既誠懇又實在,卻又隱隱透露出一股領導氣質,想來是她們三人最為資深的。女性接過了後方遞來的信件又轉交給恩澤身邊照料已久的筱晴,踏入房間以來甚至沒有接近恩澤超過五步以內。
  待到筱晴將手裡的信件轉交給恩澤,女性才低下頭,同時間,她們三人像是授勳的騎士整齊劃一的在這瞬間對著名義上家族未來的女主人鞠躬。
  「不論您願不願意接受少爺的好意,我們都會貼身保護您的安全。」

  恩澤感到很困惑,比起之前那名男人,這三位女子的可信度顯然更高,但提起的戒心並不容易放下,內心的不安一直像浪潮前撲後繼的拍打。她謝過筱晴的幫忙將信拿在手裡,烙印在上頭的封蠟是沒見過的家徽,且形狀完好,確實沒有其他人動過手腳的痕跡。

『致、恩澤

  這些日子妳辛苦了,雖然少有寫字的機會,但我由衷的希望妳還認得出我的筆跡,除了這個之外,我想不到其他辦法能夠安全的聯絡妳而能夠躲過家族的耳目了。
  也請相信這次受我請託而過去協助妳的女性,聽說妳前置胎盤加上妊娠高血壓多次入院又出院,我都差點失控的要親自跑一趟了。就當是為了讓我安心吧,我希望妳能留下她們作為我的耳目手腳,儘管無法親自照顧妳,但我還是希望能多少知道一點妳和孩子的消息。那會使我安心一點,更能夠放心地完成我應該做的事情盡早回到妳的身邊。
  不過難得可以寫信給妳,就別總寫這些嚴肅的問題吧。
  說起來有機會可以寫信給妳,有件事我實在得拿出來說說。
  妳也真是可愛,為什麼要將寫給我的信放在我房間的床底下呢?部下回收信件給我的時候我真的是當場笑出來了哪。印象中牙仙是不會收受斷掉的乳齒以外的東西的啊。不過也多虧如此,孩子四個月以前的事情總算我還是親眼看見了妳寫的信,感覺又更踏實了一些。妳入院以來我這裡得到的都是些冰冷的資料,一點也沒有真實感。
  這些日子妳是不是都像這樣,想我的時候就寫信給我呢?我不是很願意這樣想,總是覺得心疼為何在妳最辛苦的時候我卻不能在妳身邊。但是謝謝妳的信,知道妳很想我,我很高興。也多了一點要好好面對這個家族的勇氣,可以的話多寫一點信給我吧,雖然我無法按時回信給妳,但我希望可以由妳親筆的信告訴我妳過得好好的。
  我也過得不算差,這些雜事處理完,我就會回去了。
  記得不要太勉強了,要按時吃飯,聽醫生的話。


PS:栗的手藝很好(講話直接又不禮貌的那個)假如信得過她的話,請她們多準備一些孕婦可以吃的補給品吧,我很期待可以抱到白白胖胖的妳跟孩子噢。
PS:對了,我哪來這麼多事情可以跟孩子說?妳都說了什麼?

                     我也很想妳
                                    夕顏筆 』

  就算認不出筆跡,字裡間透露出的氣息是那一年間所感受到的溫和,每一字一句就像本人在她面前,用那雙鈷藍色眼瞳柔情的看著人說話。
  一旁的筱晴很緊張,她不認識孩子的父親,無法替人辨認,但醫生說過恩澤的情緒起伏最好不要太大,就算還沒足月,孩子隨時都有出生的可能。
  「是夕顏,是把拔哦!寶寶是把拔寫信來,馬麻唸給寶寶聽好嗎?」一邊唸著,一邊落下激動的淚水。僅管擔心恩澤的身體,筱晴卻捨不得打斷對方與腹裡的孩子分享的行為。
  但是隨著恩澤逐漸唸至尾聲,筱晴也注意到不對勁的地方,那聲音像在壓抑疼痛。「恩澤妳是不是開始痛起來了?」
  恩澤還沒開口醫生已經快步走入病房,看到突然多出的三名女性有讓他遲疑一下,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告知孕婦即將要面臨的狀況:「剛剛收到藍緞帶發出準備分娩的信號,我先注射一劑安胎,如果還是持續陣痛,依情況隨時有可能進入待產室或產房。」
  要生了?可是孩子還沒足月。寶寶已經迫不急待的想見把拔嗎?
  恩澤苦笑著接受安胎針,但情況並沒有好轉,腹痛仍隱隱發作,萬幸的是,除了腹痛外並無其他症狀,醫生評斷她還能在房內休息,還有一點,前置胎盤隨著子宮拉大已經確定不影響產道開口,所以孩子可以選擇自然分娩,唯一的風險是太早剝離造成的大量出血。恩澤選擇了對自身最危險,卻是對胎兒最好的方法,她完全沒想過要用剖腹。
  筱晴和其餘兩人都將擔心寫在臉上,只有一名女子看起來還算淡定。
  恩澤努力的大口喘氣,平復自己的呼吸後開口說:「謝謝妳們三人、帶來這封信,真的給我、很大的鼓舞,但是我希望、妳們不要、把今天看到的狀況、回報給他。」忍痛的同時開口讓她把話說得斷斷續續,但有些事情,無論如何都想告知她們:「請妳們、讓他能、專注的處理、事情,還有,我需要、有人、代筆。」
  「請、請讓我來吧!」一直未曾開口的少女主動請纓,恩澤笑著讓她寫下回信。

『親愛的孩子的爸:
  謝謝你請來的三位女眷和他們帶來的手信,能從你的信裡得知一切平安對我而言是最強烈的定心針,不過才剛讀完信件,孩子便迫不及待想與你見面,醫生說我的狀況可以自然分娩,而且孩子的存活率很高,所以不需要太過擔心,我們都會平安地等你回來。
  我也很意外你的家眷居然會去翻床底下,該不會理頭藏了什麼我沒發現的秘密吧?就像青少年總在自己的床底下藏起不想讓父母看見的書籍?我只是借放而已沒有仔細探察,你提醒了我或許該整理一下。至於放在你床底下的原因,我等你回來親口問。
  至於把拔的故事,就我們相處那一年多的小日常啊,即便對他人而言是一成不變的單調生活,對我而言,卻是每天都有著小確幸的日子。即使是我犯傻的時候,也總受到把拔不少幫助。現在回想起你舉手投足間帶出的溫柔,仍舊是滿滿的幸福在心裡。
  還有,等待女兒出來的過程真的很無聊,什麼事情都沒辦法做。聽筱晴說第一胎會生很久,我不知道究竟會用多久的時間?等待期間我只能不斷回想你的一切,讓我自己維持愉快的心情。可以肯定的是,我之後會附上母女均安的照片讓你安心。
  我忘了有沒有跟你說過?謝謝你收留了無處可去的陌生女子;謝謝你沒嫌棄我是個總給你添麻煩的傻大姊;謝謝你原諒了我對你做出如此脫軌的行為;謝謝你給我機會愛上你。

我愛你
愛你的 恩澤&女兒敬上』
  「請將這、兩封信和、照片一起、交給他。」恩澤將放在抽屜裡的兩封信,以及女兒在母體裡的照片交給方才代筆的女性,她要求對方不論夕顏問起什麼,都要以母女均安的狀況回答,若事後被追究恩澤願意替她們承擔。恩澤也深深相信自己和孩子可以度過難關。
  恩澤在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請筱晴先回家去,後續照護由夕顏的家眷接手,然而筱晴離開之前,相當細心的將照護上該注意的事情都詳述清楚,包含預設最壞狀況的產後照護,畢竟她曾是護理師,看過的產婦狀況雖然沒有資深護理師多,跟平凡人相比已經不少。待人昏昏睡去後,筱晴表示別去打擾她。
  「陣痛的時候還能夠睡著表示暫時不會有狀況,但還是需要你們幫忙留意,最怕是人在昏睡的時候出血或羊水破裂,這一點藍緞帶會偵測並通知院方,要請你們幫忙的地方是叫醒她。一定要讓她清醒過來。」筱晴看方才遞信來的女子似乎有照顧人的經驗,交代完之後就放心離去。
  運氣很好的是筱晴所擔心的狀況都沒發生,恩澤醒來時腹部仍陣陣疼痛,正好趕上午餐時間,夕顏在信中提到的栗立刻端上餐食,但是陣痛弄得她一點食慾也沒有。
  「謝謝,讓我、暫緩。」看著眼前仍然低頭屈身的三位女眷,不知道信件是否已經送到良人手裡?
  「三位如何、稱呼?」既然有三人,不知道名字也無法個別稱呼。
  「夫人太過客氣了,我等深感惶恐,不敢僭越。」恩澤沒有太多的力氣與三人繼續對話,只好默默吃起為她特地準備的餐食,就算不曾親身經歷,她也知道生孩子相當耗費體力,尤其是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多方久時間才會進入產房?強迫,也必須吃下去,所幸對方準備的都是清爽好入口的食物。
  而且聽到「夫人」這稱呼又讓她想起,夫妻步向名存無實的七年時間。
  她沒能感傷太久,陣痛越來越強烈,一開始還慢條斯理的用餐,到後來就像和食物是仇家,非常用力的將它們送入口內。
  「夫人若用不下,請別勉強,我等見您如此,心裡也很難受。」恩澤搖頭笑著,她想多存些體力,直到再也握不住餐具,只能作罷。
  兩名女眷趕緊上前扶助,才發現恩澤早已滿身汗水,卻倔強的悶不吭聲。為什麼要如此逞強呢?
  或許從小就極容易忍痛,直到今日恩澤仍舊不習慣將疼痛吶喊出口,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喊叫出口並不會更輕鬆。恩澤很清楚身旁的人正為她擔心,只是這條必經之路沒有人能為她分擔,為了新生命的誕生就算疼痛難耐她也甘之如飴。
  一直到下午兩點護理師才進房裡將人推入待產室,但開口連一指的大小都沒有,只能在裏頭繼續靜待,當醫生問起需不需要部分麻醉時,她拒絕了,儘管醫療已經相當發達,用藥上也很少會產生副作用,但恩澤不想去賭,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反應,更不知道孩子會不會就正好是特殊體質。
  不過獨自在待產室裡還是會感到寂寞,在人離開前,恩澤很勉強地開口詢問:「能……能不能……請一人……進來?」
  進來的是三人當中看來最穩重的女性,恩澤用求助的笑容看向來者,並伸出手來,對方小心翼翼地握住。恩澤感到有些無奈,但又想到或許對方的「家教」十分嚴厲,便放寬心接受如此小心地輕握,並閉上眼去想像。女子的手上有長期工作留下的厚繭,記憶裡的少年也有一雙佈滿細痕與厚繭的手,那雙手常常因為不留意出現細微紅痕,然而他也不在意這些小傷,總放著自然痊癒。兩人相握的次數並不多,但是粗糙且厚實的手感讓她難以忘卻。
  在待產室等到將近午夜終於能將恩澤送進產房,三名女眷只能在外頭靜待消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焦急不安的情緒壓過應有的睡意,直到時間接近清晨,她們仍舊沒有等到新生兒的哭聲和母體平安的身影,而是一份護理人員遞來的手術同意書:「請問妳們這邊有病人的家屬或關係人可以簽一下同意書嗎?」
  「我們都是家眷,請問能代為簽名嗎?」護理人員認得她是方才進入待產室陪伴孕婦的人,但基於原則她依然說:「很抱歉,基於保護原則,院方沒辦法接受家屬或關係人以外的人代簽,除非有書面的代簽同意書,否則沒辦法讓小姐代簽。請問妳們能夠立即聯絡到孩子的父親嗎?」
  為首的女性當機立斷的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轉身往外走。見狀的兩位女性也很快理解對方想要做甚麼,繼而主動的跟護理人員表示她們會盡快聯繫。

  另一方面,快步走遠的女性沒有多久就等到對面的回應。通話一精接通,她就立刻開口。「少爺,這裡是良,有個壞消息。初步談判失敗了,他們不願意讓出產權同意書,甚至提高了讓渡權狀的要求聲明金,這已經超出我等所能處理的範圍,請問少爺是打算親自過來處理,還是我將電話轉交給對方負責人呢?」
  她拐了個彎表達自己所處的狀況以及為難,精確且精闢的三兩句話就把事情狀況說清楚。
  很快就聽明白對方再說什麼的話筒對面沉吟了一陣子。「那種程度的原則沒有讓步的必要,良,妳做得很好,剩下的我會派代理人處理,妳們退下。」
  才說完這句話,也不給女性反應的時間就單方向的切斷電話;話筒對面的良卻像是接收了其他指令那般一個箭步就往地下室奔跑起來。

  在此同時,一個穿著曳地長裙的瘦高儷人自停車場奔跑過來,恰好跟準備往地下室移動的良在樓梯間擦身而過,直直的往對方來時的方向奔跑。接獲話筒裡隱含旨意的良卻看也不看,同樣筆直的往停車場裡跑,鑽進了少爺指定的車子裡,這時的女性並不知道,方才與自己錯身而過陌生的儷人同樣是那台車裡出來的。
  而這是良之所以擔任聯繫人的主要原因,事實上,在電話接通的那時開始,夕顏就已經透過輕敲玻璃的細微聲音傳達了摩斯碼組成的自己所在位置,表面回應的同時也用同樣的方式下達了隱藏的指令,讓女性代替自己回到車內偽裝成自己,而他本人則稍經變裝過後直接跑上樓。
  在醫院攝影機拍攝的到的地方,夕顏都穿著那身裙裝帶著口罩。他讓車內偽裝成自己處理雜務的良給另外兩人發出指示,讓她們將醫護人員帶到攝影機看不清楚的位置上等待。
  從最接近的樓梯口出來之前他將自己身上的偽裝通通剝除,再沿著攝影機的死角快速移動到手術室前,急急表示自己是孩子的生父簽了同意書。
  他焦慮的看著醫護人員將自己簽名的同意書送進手術室的背影,幾番糾結下還是跟了進去。事關人命,儘管在這樣的時刻他怎麼樣都束手無策,卻也不願意讓恩澤一人面對這件事。
  他換上隔離衣來到病床邊不做多想的握住女性的手,一片觸目驚心的紅他是沒有再去看,一心一意的就只想著母子兩人必須平安,卻也沒有為難醫師說些有失理智的話。
  他只是緊緊的、緊緊的握著恩澤的手,告訴她加油,說他很想很想再牽著這隻手一起回到屬於他們的家,說他也想牽著未出世的孩子陪著她一起長大,說他還有很多事情想跟她一起做。他說「拜託,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我們要一起走下去……』陷入昏迷的恩澤沒能給予回應,然而她在漆黑晃蕩的意識海裡感受到一股溫暖的心意形成的鎖鏈,是那一條鎖鏈讓她能夠牢牢的穩住強烈意念不至於消散於洪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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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出生後的哭聲相當宏亮,但沒有脂肪的覆蓋身體顯得特別多皺褶與瘦弱,失去母體包覆的溫暖讓女嬰的小身子不斷顫抖,接手的護理師趕緊以溫熱水將女嬰洗淨身體做好基礎評估和測量後趕緊放入早已準備好的保溫箱,孩子的體重果然如預測一樣低於標準,必須放入保溫箱內悉心照護。
  所幸女嬰的活動力不差,即使還沒睜眼也能分辨出她清醒和睡著時的差別,醒著時,小手、小腳總喜歡動來動去;弄髒尿布和肚子餓時,哭聲響亮得讓人難以忽視,所有接觸過的護理師都不敢相信女嬰體重未達標準居然有如此肺活量及活力,如果不是因為那一層皮膜底下缺乏脂肪保護與保暖,和母親的身體十分虛弱,她們都想建議是否讓女嬰回到母親身邊會比較好。
  由於經歷生產又加上血崩昏迷,恩澤甦醒後身體一直都很疲乏,不過這幾日脹奶脹得發疼,她也非常想念同樣住在醫院裡的女兒,虛弱的向身旁照顧著她的女子們說:「良,我想看看孩子,而且孩子也還沒喝過母乳,是不是能幫我問問院方有沒有適當的解決方式?」
  「是,這就請栖去詢問一下。」女子剛點到人,栖馬上起身去詢問。恩澤醒來後就問清楚三人的名字,至於之前雇用的筱晴常常以朋友的身分出現在病房裡,總會叮嚀許多產後照護該注意的事項,然而那名女子今天並未現身。
  恩澤現在只要人清醒著就會想起夕顏,她知道自己昏迷的原因是血崩,是需要緊急動手術的狀況,必須要有人簽下手術同意書,除了夕顏沒有第二個人有資格簽下那份同意書。隱約間似乎有聽見夕顏不斷鼓舞的聲音,事實也是吧?他確實來了,來到自己和孩子的身邊,也拿走自己放在抽屜裡不想讓他擔心的信件,只是沒能見上一面又走了,為了還沒處理完的事務吧?她只敢在內心推測,不敢向三人求證,深怕答案會令自己內心崩解。
  栖回來的時候得到讓人興奮的答案,醫生評估過,如果不要太長時間離開保溫箱,可以讓寶寶緊貼著媽媽的身體,同時可以餵哺母乳,只是過程中非常需要注意保暖,「等等就會有護理師將孩子推進來,而且保溫箱可以放在病房裡,能隨時見到寶寶的情況。」
  「栖。」歸來回覆的少女太過興奮忘了應有的儀態,良喚了一聲作為提醒,前者立刻禁聲如往常一樣退回自己的位置,見狀,恩澤無奈的說:「三位不需要這麼拘謹,我沒把妳們當僕役使喚,我們之間可以更加輕鬆一點,真的。」
  恩澤的提議仍舊被良婉拒,這些天來都會上演一次,結果總是坳不過三人的執著。栖除了帶回孩子即將來到房裡的消息外,也帶回電動擠乳器,正好適合連握筆都沒力氣的產婦。
  護理師將孩子推入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三人在一旁待命,孩子的母親閉眼休息的狀況。聽見聲音,只是假寐的恩澤馬上睜開眼看著保溫箱裡不斷動著手腳的小身體,她馬上就笑了:「寶寶跟在馬麻肚子裡一樣動個不停啊!」
  小心翼翼地用毛毯包裹住孩子的身體,護理師對恩澤說:「要請馬麻先敞開胸膛,才能讓寶寶貼近喔!」
  「好、好的。」病服是前開式的,所以很容易就能拉開,雖然在場都是女性,那三名女眷也低頭沒有望向她,但要裸露胸前的肌膚仍讓她感到不自在,直到寶寶微涼的體溫貼在自己身上,並不斷用嘴巴在尋找東西,恩澤馬上就理解寶寶餓了。
  「黃小姐是第一次哺乳吧?只要把乳頭對準寶寶的嘴巴,小心不要讓乳房堵住孩子的鼻孔就好。」
  「是……這樣嗎?」在人前操作果然還是感到面紅耳赤,不過照著指示將乳頭靠近寶寶立刻就被咬住猛力吸允,那股力道之強,讓恩澤感到疼痛。但也因此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會有很多媽媽們對這種親密的舉動又愛又痛。
  隨時注意乳房有無遮蔽孩子的呼吸,並拉緊包裹寶寶的毛巾,慶幸自己雖然沒有太多的氣力,卻還有托住孩子身體的力氣。凝視第一個從她腹裡誕生的寶貝,首先看到就是孩子的髮色和她爸爸一樣是淺栗色,鼻子的形狀像自己,不過那張臉形怎麼看都像她爸爸的輪廓,還未睜開的雙眼讓人忍不住好奇,是否也和爸爸一樣呢?
  母女緊貼的狀態沒有持續太久,也許是太久沒接觸到母親的體溫和心聲,在喝完母乳後孩子很快就進入沉睡,連一旁的護理師都忍不住驚呼,因為女嬰的活動力在早產兒的育嬰房裡很有名。
  寶寶被放回去保溫箱,護理師也很仔細的向在場的人解釋保溫箱的使用方式,以及抱出寶寶或是幫寶寶替換尿布、擦拭身體該注意的事情,每一項都解釋得很清楚。
  因為有孩子的陪伴,再加上三人的悉心照護,恩澤在醫院住兩週就辦理離院手續,但孩子因為體重不足再加上不小心感冒差點轉成肺炎,多住了一個月才離開保溫箱。為了方便往來醫院,恩澤並沒有回到森林小屋,再說夕顏請來照顧她們母女的三名女眷不願離去,便一起帶回久無人居的舊家。孩子住院期間恩澤還是每天餵哺母乳,跟孩子說說話培養情感,只差沒直接住在早產兒的育嬰室裡。
  終於能夠接到孩子,但恩澤要跟醫院清算費用的時候才知道,她們母女兩在醫院內的花費早就已經被夕顏付清,「寶寶,妳把拔真的真的很照顧我們。」女孩漆黑的雙眸睜大回視母親,四肢被包裹得嚴實,讓她無法伸展,由於脖子還太過脆弱,也只能躺在母親懷裡轉頭望向她們前進的道路。
  我們一起回家,一起回到屬於我們的家。

  踏上不斷在腦海裡重複進出的森林小路上,臉上難掩興奮的情緒,只是回到熟悉的森林小屋前,她感到一絲微恙,眼前的建築應該是她曾與少年生活過一年的地方,卻又有些陌生的氣息。難道是因為離開四個月了嗎?
  身後三人並沒有催促她,一直都在等待恩澤的指令。直到時間確實停留太久,栗忍不住上前詢問:「請問夫人感到哪處不妥?」
  「不,沒有……我只是……不太確定……」自己的直覺是否正確,恩澤其實不喜歡有時太過敏銳的感覺,長期以來嚐試忽略,卻沒能達到想要的結果。
  走入屋內,她才知道方才感受到的違和是什麼:太過潔淨的屋子、改建過的痕跡、加建的房間以及從窗戶望出去的後方,多了一棟小屋。到底要怎麼在短短四個月的時間裡改建房屋和建造出一棟屋子?
  「這些都是夕顏規劃的吧?」恩澤仍是藏不住好奇。
  「是的,是少爺下的指令。」
  她沒有注意是誰回話,提起匆忙的腳步走到主臥室,打開的瞬間,她知道自己最愛的、想念的氣息已經消散了。「也對,畢竟你都已經有三個季節不在家裡。」懷裡的女嬰手舞足蹈的歡笑著,恩澤並沒有太在意女嬰的行為,而且她再一次踏入這房間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情。
  因為有三名女眷打理家中事務,恩澤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照顧女兒身上,就算半夜被鬧醒也甘之如飴,也因此她的作息快跟孩子同步,所幸她沒忘記要多出門走動。不過孩子出生都已經過三個月,她始終沒去戶政為孩子登入名字,一再用「要等孩子的父親回來取名」拖延政府機關的登記作業。

  今日就和往常一樣,恩澤在房裡剛餵完女兒正在玩遊戲,她不知道有人打開屋子的大門,三名女眷也沒上樓告知她們母子,而是低頭恭敬的歡迎踏入屋內的主人。
  「寶寶怎麼了?今天一直分心啊。」恩澤注意到女兒不太能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雖然還不會抬頭當然也不會翻身,但是孩子的眼神不時地望向窗外和門口,抱起女嬰打算帶孩子到森林散步,卻在轉身時見到夢寐魂求的身影。不論是不是幻影她已經不去在意,開口說出對著虛空練習數千次的話語:「親愛的歡迎回來。」

~Fin~